黎城往事

    杜德仲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简单交谈过后，杜德仲离开了纪检委的办公楼。刚回到办公室，内线电话就打过来了。苏徐市国安口的领导告诉杜德仲，要他亲自指导区局警方，查处这一起敏感的直播案件。杜德仲为难的说：“可是区局那一块是王副区长负责，我过去名不正言不顺啊。”

    上级领导说：“特殊时刻，连王敦儒都要听从你的调配。德仲同志，别闹情绪，快去吧。”

    杜德仲其实是在试探，见上级领导说的那么严肃，顿时就心里有数了。贪腐行为，搁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容忍，中国处于高速发展时期，廉政制度确实做的不够好。但政府内部会逐步进行审查，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何勇和白玉的做法，则是让这个过程变得过激化、涉恐化，一旦引起别人效仿，将给正常的社会生活带来极大的危害。

    何勇和白玉设计的倒很精妙，把陈所长和李指导员扣押的过程也很简单，但两人做事还是太过毛糙了一些。弄坏监控是白玉动的手脚，可她没想到内地城市的监控比之香港也不遑多让，不仅主城区到处有监控，就连城中村、郊区外围也有监控。

    在警方的大力追查下，很快就锁定了他们逃离的方向，是去往城西的桃花仙山。包慧燕把情况向杜德仲汇报过后，亲自带人追了过去，警犬、各种搜寻设备也一齐带上。没过半个小时，杜德仲也赶过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国安口的精锐小分队。

    去年过年前黎城遭遇雪灾洪灾，桃花仙山是主要的受灾区域之一。大量的桃树被冲垮，现在补种上的桃树还只是一棵棵三十多公分的幼苗。不过野草和林木的生长力总是很旺盛，只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就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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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据了半山坡上的主要阵地。

    何勇和白玉拖着两个中年男人进了山，沿途肯定留下不少痕迹。区局有的是痕迹调查专家，在山路上左看看右看看，很快就辨明了他们的动向。几个警察带着警犬走在最前面，警犬一边低头闻着沿途的味道，一边向前猛冲。走了约莫半个小时，一棵大树的树根部堆着一堆灰烬，旁边还有几根碎骨头。

    痕迹专家看了一眼，说：“这是肉鸡的骨头，他们随身带了食物和饮水，应该会往深山里走。”

    包慧燕脸色一怔，马上打电话给谢和平：“老谢，通知一下邻县警方，请他们派人协查，一定要堵住他们的逃亡之路。”谢和平答应了，包慧燕挂掉电话，回头冲杜德仲道：“杜副区长，能否请国安小队从另一个方向搜寻？再往里走，恐怕警犬就发挥不了多少作用了。”

    杜德仲笑道：“可以。包局，想不到你挺了解桃花仙山，比我这个本地人还要强。”

    包慧燕苦笑道：“我从小就在山区长大的。”

    第328章 联合搜捕

    其实很多时候，公众对警方都有所误解，认为他们跟电视剧里所表现的完全不一样。但凭良心讲，大多数警察还是尽忠职守的。如若不然，以我们的贫富差距和生活压力，社会早就乱套了。王敦儒是一个政客，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所以他做市局局长的时候，黎城的治安形势并不太清朗。但包慧燕接任以后，先创建了刑警二队，专门负责难啃的硬案子，而且成绩显著，破案率高居苏徐榜首。后重新改造的特巡警大队，在杜德永的带领下更是重点整治社会混混和地痞，让大部分市民过的太太平平。

    以前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从来看不到王敦儒亲临一线，但不管是后任的局长杜德仲，还是再之后的局长包慧燕，个个都是一马当先以身作则。看着这位在战线上奋斗了二十年的老大姐满头大汗走在最前面，干警们激情澎湃，纷纷暗暗发誓一定要亲手抓住何勇和白玉。

    越往山林里追，何勇他们留下的线索越多，不知道是体力不支的原因，还是小看了警方的追踪能力，现在他们居然连烟头都懒得掩藏了。警犬一路闻着烟头留下来的气息，带着警察们步步紧追。追了约莫两三个小时，所有人都大汗淋漓，里里外外的衣服全湿透了。杜德仲也不例外，自从当上副区长，这大半年来几乎再没承受过如此重负，更是累的气喘吁吁。

    包慧燕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暂时停下来休息片刻。没有人掌握何勇和白玉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他们手上有没有枪械，再这么追击下去，万一对方在上头打伏击，以逸待劳，这些警察们可要吃大亏。杜德仲也是个老把式，一看这情况，顿时默默的在心里给包慧燕点了个赞。

    警局，保的是一方百姓的平安，要的就是这样智勇双全的领导者。包慧燕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回头道：“杜副区长，山路这么难走，您认为他们为什么要带着两个人质过来，这不是拖后腿吗？”

    杜德仲苦笑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不过，我估计的结果和你差不多。”

    包慧燕眼神一凝，道：“你是说，他们手上有枪？”

    杜德仲点点头，道：“嗯，用枪逼着他们走前头开路。生死攸关，不走也得走，谈不上扯后腿。”

    正当他们低声商谈的时候，几条警犬突然不约而同的尖声吼叫起来。几个警察满脸警惕的牵着警犬向前走去，只见不远处的山丘上，两个肥肥胖胖的中年男人被细细的绳索束缚在一截树干上。警察们心中一喜，马上就要快步前行，却被杜德仲冷声喝止住了。

    “小心一点！”杜德仲道。

    果不其然，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两个中年男人身下的泥土突然爆裂开来，一团火光夹带着浓烟冲天而起。不过土壤里埋的可能是烟花，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两个中年男人大声惨叫着用力挣扎，只有婴孩胳膊粗细的树干支撑不住，嘎吱一声从中断裂开。两人猝不及防，惨叫一声坠落于地。他们所在的位置是高处，由于手脚被缚，落地后无法起身，便骨碌碌的向下滚了过来。虽然距离警察们只有二十多米，可山上各种荆棘砂石密布，等他们被警察们扶起来，身上白白嫩嫩的肉皮早已伤痕累累。

    看见杜德仲和包慧燕，两个中年男人居然红着眼流下了眼泪：“杜副区长，包局长……”

    包慧燕面带鄙视的看了两人一眼，挥手让警察先行帮他们处理伤口。杜德仲仿佛没有听到，带上国安小分队的人继续向上走去。走到两人被绑的树前方，杜德仲看上旁边的树皮上刻着一行字：“行了，别送了，撕破脸不好看。”

    “回去吧。”杜德仲语气萧条的说。

    “杜副区长，怎么回事？”包慧燕追上来，低声问道。

    “程黎平来了。”杜德仲说。

    包慧燕的表情也是一怔，下意识的说道：“程黎平来了？”

    杜德仲点点头，命副手安排小分队的人马打道回府。包慧燕的心情也有点沉重，程黎平来了，岂不是意味着他们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涉案的两个贪官找回来了，可何勇和白玉呢，上哪儿抓去呀？

    两人并肩走了几分钟，突然又同时回过头来往山上看去。周围的警察不明所以，也跟着往山上看，只见空山寂寂，鸟雀欢叫，没一点风吹草动。杜德仲突然一声苦笑，道：“捉了一辈子老鹰，却被小鸡啄了眼。这两个家伙，拉虎皮做大旗，还真有一套。”

    包慧燕也明白了，道：“程黎平没来？”

    杜德仲道：“没有。他要来了，动静比这大得多。”

    包慧燕停下脚步，道：“既然他没来，为何不继续追了？”

    杜德仲道：“他没来也可以出主意啊，晚了一步，再追哪还来得及。走吧，先回去。”

    领导们撤了，可依旧派了大队人马在桃花仙庄四周封锁着。邻县的警方也打过了招呼，别的不说，只要这几日何勇和白玉敢在任何一个地方下山，定然会落入警方的法网。

    事实上在树皮上刻字还真是程黎平给出的主意，因为何勇和白玉确实没跑远，就在半山腰上的那个隐蔽山洞里。在火烧王智浜的豪宅之前，程黎平、刘卫国和何勇都在那个山洞里藏匿过。又过了将近一年，那里的野草长的更茂盛，就连何勇也是来回找了好几圈，才重新找到这个山洞。

    事关生命安全，白玉也收起了大大咧咧的小性子，将来到这里的踩踏痕迹全部细心的处理妥当，这才逃过了杜德仲和包慧燕的联合搜捕。至于那些烟头，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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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勇故意留下的，因为程黎平告诉他，烟味略重，可以蒙蔽警犬的思维，就算他闻到了人类的气息，也会刻意的闻着烟味往前搜。这是经过训练形成的惯性思维，要怪只能怪警犬不会说话，否则早就告诉包慧燕了。

    程黎平不是不想来，而是分身乏术，一时半会确实来不了。当他听说贝壳饭店全体员工都被警方给拘押了，一肚子怒火整整憋了一夜，才硬生生按捺下去。硬来显然不是个明智的手段，不管警方处理的对不对，人家是政府机关，非要对着来的话，那是跟国家机器相对抗。除非嫌小命活的太长了，或者想让贝壳饭店那帮人更倒霉，否则这步棋是绝对不能乱走的。

    既然这样不行，那就只能再找律师了。程黎平一个电话打给吴梅天，吴梅天沮丧的说：“程老板，你前头两个案子，我都没给你办成，你竟然还相信我啊？”

    程黎平笑道：“怎么没办成，不是都结了吗，你看，何勇也出来了，面粉集团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

    吴梅天道：“那算什么结了啊？何勇被通缉，面粉集团落入他人之手……对不住，您在内地的银行卡号是多少，我把酬金给您退回去。之前那账户是香港的，大额资金转不过去。”

    程黎平道：“吴老师，别退了。要不这样吧，您再帮我处理一个案子，贝壳饭店员工被违规拘押的事情，劳烦您辛苦一下，这些钱算作这次的劳务费。”

    吴梅天很爽快，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不过他还是强烈要求退一百万回来，因为一个案子只收一百万，这是他之前订下的规矩，任谁也不能改。程黎平坚持不退，说您知道我是个惹祸精，搞不好扭头又要麻烦你，算我暂时寄存在你那里的总行了吧。

    吴梅天这才答应了，说你啥时候再回内地来，抽空儿来一趟山东，我请你吃家乡的土特产，微山湖的野鸭蛋和烤鱼。程黎平笑着说那您等着，想必不会太迟。

    他们通话的时候，程黎平的号码再次被监控到了。因为吴梅天先后帮程黎平上诉好几次，警方也知道他们有合作关系，所以连同吴梅天的手机情况也监听了。吴梅天是个学识渊博的大律师，但他不是搞特工的，压根儿没想到警方对把这种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警方通过吴梅天的手机确定了程黎平的号码，又锁定了程黎平所在的位置是香港，赶紧向国安口子的领导做了汇报。杜德仲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田璋勋和张卫林都已经急匆匆的返回了京城。杜德仲知道他们回去后或许会马上前往香港，可程黎平在那边混的比在黎城还野，又怎么会把他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放在眼里。

    吴梅天很给力，次日就来到了黎城。拿到贝壳饭店一群小工们的亲笔签字后，马上向黎城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说黎城区警局滥用职权，徇私断案，违规拘留受害人等等。黄程卓和郭铁听闻此事，急忙开车找到吴梅天，要求对他进行长篇专访。吴梅天为了还程黎平的人情，打定了主意非要把这事儿给办妥，当即找了个咖啡馆坐下来，安心等待两位记者的到来。

    哪料到正在他坐着等候时，一辆没有牌照的汽车突然驶了过来，径直撞向吴梅天所在的位置。车子撞破了玻璃窗，顶着吴梅天前行了好几米，这才缓缓停下来。吴梅天口鼻流血，肋骨断了好几条，虽然精神状况还不错，但肯定要在医院躺上几个月。

    肇事者被愤怒的群众揪了出来，居然是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毛孩子。这小子满口酒味，下来就问人要烟抽。众人纷纷拨打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没过两分钟，救护车把吴梅天拉往医院，警车把肇事者带往临近的派出所。

    第329章 一查到底

    郭铁和黄程卓赶到时，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郭铁找人问了几句，板着脸回来说：“这哪是失控肇事，分明是蓄意谋杀！大老爷们也不会在半上午喝酒，一个十四五岁的小毛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酒瘾。”

    黄程卓道：“你是说，他是被人买通了的？”

    郭铁道：“很有可能，吴律师昨天才过来，今天就出事，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黄程卓瞪大了眼睛，道：“可是吴律师起诉的是黎城区警局，难道？”

    郭铁脸色铁青：“难道什么，别瞎想，警局哪会干出来这么离谱的事。”

    黄程卓也明白了，这肯定是栽赃，反正最近黎城区警局处于风口浪尖上，再加那么一把火，就能把他们架在上面烤。不管烤的结果如何，至少把水搅浑了，总有人会渔翁得利。可是，得利的这一方是谁呢？把事情闹成这样，谁心里会最开心呢？

    郭铁看着黄程卓，黄程卓也看着郭铁，过了两分钟，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难道是程总？”刚一吐口，两人又不约而同的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对，不对，听吴律师说，他是受了程总的委托过来的，程总怎么可能会害他。再说，不管程黎平是不是好人，至少他做事光明磊落，绝不会用这样的下三滥手段。”

    杜德仲和包慧燕听闻此事，更是怒火攻心，两人直接找到谭家霖，向他汇报了此事。谭家霖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但明显也很震惊，目光灼灼的直视杜德仲，冷冷的道：“一查到底。”

    回到局里，包慧燕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让刑警二队介入，提审那个毛头小子。刑警们一查更吓了一跳，原来这小家伙今年才十三岁，老爸是城郊煤矿的工人，前几年因为瓦斯事故去世了。老妈改嫁，继父对他不好，便自己偷偷跑出来混社会。原本跟着火鸡，后来火鸡改邪归正去卖水煎包，这小子不愿意吃苦，开始偷偷摸摸一个人瞎折腾。

    偷人家几个小钱，人家一来看他年纪小，不想跟他一般见识，二来觉得他可怜，不想把他送官。这小子居然自以为别人拿他没办法，越发不可一世，把自己当成了堪比程家村程哥一样的大人物。刑警过来时，小屁孩还吊儿郎当的要烟抽，结果刑警二队队长何中庸一句话就把他吓傻了。

    何中庸把记录本一合，板着脸说：“你开车撞的那个人死了，一会你妈过来，好好说会话吧。枪毙你不至于，不过等着在里面蹲个二十年吧。”

    这明显是忽悠他的，可小屁孩不知道啊，一听这话顿时就傻眼了。何中庸装模作样的起身，屁股刚离开椅子，小屁孩“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不关我的事啊。”

    何中庸声色俱厉的喝道：“你自己开车撞的人，不关你的事关谁的事？那么多人作证还抵赖？”

    小屁孩哭的鼻子一把泪两行，道：“有人叫我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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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何中庸步步紧逼：“谁？”

    小屁孩说：“我不认识，他给我三千块钱，说叫我踩个挡板就行了，我又不知道会这样……”

    何中庸哼了一声，什么挡板，那是油门！不过他还是转身坐回了椅子，满脸严肃的问：“那人长什么样，在哪叫你上的车？老老实实说吧，我们会去查的。抓到那个人，你的罪就轻一点。”

    小屁孩说：“就在那个饭店旁边的胡同里。”

    何中庸又是一阵头疼，那是咖啡馆，不是饭店。不过提到了那个胡同，何中庸顿时眼前一亮，马上派人去调取周围的监控。果然，小屁孩说的是实话，在吴梅天进入咖啡厅之后，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破坏了一辆汽车的门锁，然后看小屁孩走过来，就指挥他上了车。估计他们之间的合作，就是在上车之后开始的。

    换成成年人，这种策略明显不会有效，可换做这种智商严重欠费的小屁孩，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在一叠红彤彤的钞票的诱惑下，小屁孩接下了这个光荣的任务，可惜事后想找这个人拿钱，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何中庸有的是办法，这种临时找人作案的方式，对方一定不会提前多做准备。顺着那个男人过来的方向继续调取监控，很快就提取到了他的清晰照片。在警务系统中一发布，杜德永马上回复道：“这人叫雷豹，以前是个混子，被警方多次处理过。”

    何中庸马上请求杜德永一起协作，缉拿雷豹归案。当晚七点二十分，新闻联播还没结束，正打算仓皇出逃的雷豹被警察抓个正着。不过这家伙是个老油条，坚称自己只是路过那里，直到那小孩明确的指认他，他才懊丧的交待了犯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