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城往事

    “砰，砰”，清脆的枪声再次响起。护城河的中央，又响起了一声剧烈的爆炸。硕大的水柱冲上半空，溅的杜德永和周边的几个警察浑身都是水滴。

    “在那儿！”郑大队大喝一声，拔出手枪向几十米外的墙壁夹缝连开数枪。

    枪炮无眼，杜德永也顾不上说话，紧跟着掏枪开始射击。几个警察分头围堵过去，抢占周围的制高点，来到刚才的墙壁夹缝上方，只见那里放了一包胶泥状的物体，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灯规律的闪烁着。

    “*！”一个警察厉声叫道。杜德永大吃一惊，这要是爆炸了，那几个同志都要被炸的稀巴烂。待几个同事纵身趴在地上，又等了两三分钟，那东西依然没有爆炸。郑大队蹙了蹙眉，大踏步向前走去。

    “郑队……”杜德永叫道。

    郑大队摆摆手，头也不回，继续大踏步的往前面走。

    “小心啊，郑大队。”杜德永不放心，快步跟了上去。

    郑大队走到那*跟前，突然气的笑出了声，伸手拿起那个电子设备，甩手扔在了几个警察面前。那玩意就是一团破布，上面装了个糊弄人的小设备，一点*都没有。那几个省厅的同志满脸通红，讪讪的看了郑大队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杜德永苦笑之余，又有点心有余悸，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真让人毕生难忘。

    “跟杜市长联系一下，请他通知特巡警大队，在所有出城的路口设卡拦截。”郑大队板着脸说了一声，从腰里摸出一匣子弹，重新给枪里上了膛。

    杜德永只打了三发子弹，枪里还有几发。依照郑大队的吩咐通知了杜德仲后，杜德永指挥着本地的几个同事，亦步亦趋的向前方继续走去。

    “啪”，枪声响的无比干脆，像过年时的小型鞭炮一样。杜德永只觉得肩膀上一痛，仿佛被黄蜂叮了一口，手臂再也使不上力，手枪直接摔落在地上。

    “杜队。”几个同事低声叫道。鲜血从杜德永的肩膀上流了下来，瞬间湿透了薄薄的警用衬衣。郑大队看都没看杜德永，淡淡的说道：“送医院吧，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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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给我好了。”

    杜德永咬着牙，强忍着肩膀上的疼痛，让两个警察架着往车里走去。郑大队半蹲在地上，仔细看了一会，突然抬手连开几枪，径直打向隔壁住户的窗户。

    “叭叭叭”，窗户那里亮起了几道火光，看来程红彬果然在那里安排了人。郑大队好不容易才发现对方的下落，丝毫不肯放松，向后面的警察做了一个开枪射击的手势。众人得到了开枪的指令，纷纷向窗户位置射击，几秒钟内，便打出了一百多发子弹。

    “停！”

    窗户那边始终没有回击的声音，但靠近窗户的隔壁墙上，再一次亮起了小小的红点。郑大队皱了皱眉，却不敢派人上去检查。刚才的*是假的，这一次的*难道也还是假的吗？一个年轻点的警察猫着腰走到郑大队面前，道：“郑队，对方可能已经被我们打死了。”

    郑大队没吭声，仍旧望着那个小小的红点。那警察撇嘴一笑，起身就要过去查看。郑大队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衣领，道：“回来！”

    “没事的，破布。”

    “放屁！”郑大队面无表情的低声吼了一句。小警察不敢顶嘴，但一双眼睛里写满了不服。上百名警察，抓三个匪徒，闹了大半夜还一无所获，这要传出去了，谁脸上都没有光彩。郑大队哪能不知道小警察心里头想的是什么，可是他总觉得事情不对劲。继续换了一个弹匣，瞄准那个小红点打了一发子弹，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幢屋子在刺目的火光中飞上了半空。

    这次的*居然是真的！

    小警察吓的脸都白了，一双手臂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连郑大队是如何走的都不知道。郑大队也很吃惊，可是他从省城带来的手下没这么无能，刚才已经通过无线电告诉了他，程红彬等人现在转移到了护城河的另一边，正试图往城南的公墓方向逃离。

    第174章 追捕

    郑大队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将这个情况转达给杜德仲后，马上亲自驱车南下。依然高速行驶在路上的杜德仲突然停车，转头向程黎平问道：“程红彬的父亲是不是葬在城南公墓？”

    杜德仲是土生土长的黎城人，搁在黎城人的嘴里，第一公墓的简称就是城南公墓。程黎平点了点头，道：“不错。”

    杜德仲道：“程红彬第一次跟警方交火，也在那个公墓里吗？”

    程黎平情不自禁回想起当初那一幕，仿佛一切都清晰如昨。那时他还穷困潦倒，生活还很简单轻松，不像现在这样总是奔波劳碌。杜德仲没得到程黎平的答复，但从程黎平的脸上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直接调出来郑大队的号码，道：“郑大队，你们被误导了，程红彬他们没往城南公墓去。”

    郑大队硬生生踩了一脚刹车，大声道：“怎么回事？”

    杜德仲道：“程红彬那伙人都是老狐狸，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老郑，快回去查查你的人是什么情况，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郑大队挥拳打了一下方向盘，这才恼怒的拨打手下人的手机。铃声响了四五十秒，始终没有人接听。郑大队黑黝黝的面皮越来越难看，在狭窄的道路上玩了个漂移掉头，再回来跟杜德仲等人会合。杜德仲静静的看着远方的长街，默默思考了几分钟，猛地冷笑道：“这个程红彬，果然狡猾透顶。他们去桃花仙庄了，小程，你说是不是？”

    程黎平面无表情的道：“问我干什么，我又不知道。”

    杜德仲爽朗一笑，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就回去休息吧。”说完，杜德仲起身下了车，拉开后面的车门，示意程黎平下车。

    程黎平下了车，淡淡的说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还真像官老爷的作风。刚才我要回家，你们不让我走。现在离家这么远了，我怎么回去？”

    杜德仲眨了眨眼，神秘莫测的笑道：“这里离你的住处并不算远，你自己想办法。”

    程黎平刚想针锋相对的怼回去，但定睛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地形，猛的脸上一热，讪讪的笑了。这里是湖州街口，距离临安街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许璟雯的别墅恰好在临安街上，换句话说，从这里走到许璟雯的住处，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看来杜德仲虽然深坐市政府里，却什么事都知道，连程黎平的个人**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错愕之余，程黎平又有些愤怒，因为他觉得杜德仲这些人的手伸的太长了，严重侵犯了他的个人权利。杜德仲似乎知道程黎平心里的想法，自顾自上了车，又补充道：“别胡思乱想，没人干涉你的自由，这件事我也没跟别人透露过。不过小程啊，我劝你一句，程红彬的事情千万别掺和，今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影响重大，上头的领导都盯着呢。”

    杜德仲的语气十分诚恳，但程黎平并没有听心里去。他现在很矛盾，于情于理，程红彬咎由自取。可是他是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倘若落在警方手里，注定死路一条。程黎平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发生在自己眼前，但杜德仲说的很对，程红彬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帮不了他。

    神情落寞的走到临安街上，迎头撞到许璟雯的保镖熊大伟。熊大伟带着几个弟兄，手里提着钢管木棍，满脸警惕的四下打量。熊大伟还没看清来人是程黎平，右手一挥，钢管直冲程黎平的脑袋砸下来。程黎平侧身躲过，大声喝道：“大伟，是我。”

    “哦，是姑爷啊。”熊大伟惊喜交加，赶紧把钢管别在了腰带上。

    “你们这是干吗呢？”程黎平惊讶的看了看几个壮年汉子。

    几个汉子似乎是熊大伟聘请过来的保镖，也跟着熊大伟叫了声“姑爷”，然后才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知道今晚怎么了，这么不太平，我们出来看看情况，以免伤到大小姐。”

    程黎平皱眉道：“就小姐一个人在家里么？”

    熊大伟道：“不是，少爷也在。”

    程黎平点点头，随即又挑了挑眉毛。许俊霖在家里又怎么样，他不过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倘若程红彬等人摸了过来，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熊大伟笑道：“姑爷，你可别小瞧了少爷，他身手厉害着呢。”

    程黎平知道熊大伟是专业保镖，能让他说出来“厉害”的人，肯定有点真功夫。不过这一点程黎平还真没注意到，他一直以为许俊霖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没啥大本事呢。

    其实杜德仲的猜想跟程黎平估计的情形一样，程红彬不可能往城南公墓的方向跑，因为那边只有一座低矮的平头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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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墓那一段，再也没有藏身之处。省城和黎城的警察都不是笨蛋，这一次肯定会截断公墓通往桃花仙庄的那段路，就算程红彬再傻，也不会主动走上绝路。

    所以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抄小道直奔桃花仙庄，进入未开发的原始林区，然后逃离沱滨省的地界。程黎平曾经在原始林区追捕过一个叫格木的巴基斯坦特工，他知道这条路肯定行得通，就看程红彬等人的运道旺不旺了。

    “姑爷，进去吗？”看程黎平一直站在街上发呆，熊大伟觉得有些好奇，主动问道。

    程黎平看了一眼许璟雯的别墅，缓缓的摇了摇头，道：“大伟，给我弄辆摩托车来。”

    熊大伟愣了。我的大哥啊，你把我的林肯开走了，到现在都没还回来，这深更半夜的，我往哪儿给你弄摩托车去？程黎平看熊大伟一脸为难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了，这里是富人区，家家户户的车子都是宝马奥迪保时捷，谁家会买摩托车啊。

    不过，也许有人会用。程黎平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的推开熊大伟，往小区的保安室跑去。过了几分钟，程黎平骑着一辆破旧的电瓶车冲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向熊大伟说：“你们回别墅吧，外面都是警察，你们别在这里惹麻烦了。”

    他这话还真不是无的放矢，今天黎城的警察都高度紧张，看到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伙提着钢管四处溜达，搞不好一梭子子弹就直接打过来了。熊大伟应了一声，见程黎平越骑越远，跟在后头叫道：“姑爷，你去哪儿？”

    程黎平指了指城西的方向，根本没有回答。

    电瓶车虽然便利了一些，但不管是持久性还是加速度，都无法跟摩托车相提并论。好在这里离桃花仙庄的距离只有几公里，程黎平熟知这里的地形，在街道巷尾间穿梭自如，只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就来到了市区的外围。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尾白，或许再过半个小时，早晨的霭光就要照射在桃花仙庄的山脊上。程黎平不敢驶上大路，因为那边肯定有杜德仲和郑大队安排好的警察，就连前方通往桃花仙庄的几条羊肠小道，恐怕也已经被警方守住了。

    程黎平丢下电瓶车，绕开所有的路径，弓着身子来到一块玉米田里，从田里往山上奔去。不远处的小道上，隐隐约约传来几个人的声音，似乎正在诅咒程红彬这伙人不得好死，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把人害的在这里餐风露宿。

    程黎平拨开密集生长的酸枣树和荆棘，小心翼翼的向上爬去。他手头没有什么工具，只能把外套脱下来裹住双手。荆棘还好忍受，酸枣树的枝条柔韧性极强，上面又长满尖刺，没走两三百米，身上就被扎出来几十个血口子。程黎平只觉得后背上的汗渍浸入伤口，越来越痛，仿佛万千只蚂蚁不停叮咬。程黎平坐在原地休息了几分钟，耳朵里只听见轻微的山风温柔掠过，整座山头安静的像一片净土。

    歇息过后，程黎平继续向上爬去。这次刚爬了几分钟，山头上方突然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程黎平抬头一看，一架直升飞机正悬在半空中，用高强探灯向山林间照射。

    程黎平躲在林木中间静止不动，待高强探灯的光照过去了才接着上爬。桃花仙庄附近的山头并不高，只有几百米，但这片区域的植被实在太过密集，纵然程黎平使出了全身手段，也无法绕到山背上去。

    绕不到山背上，也就无法找到那条通往原始林区的小道，更不可能找到程红彬等人的踪迹。望着上方密密麻麻的荆棘丛，程黎平暗暗责怪自己做事不经过大脑，如今的程红彬已经完全变了，今天夜里差点就要了自己的性命，就算找到了他又有什么用。搞不好躲在黑暗中的小袁先下手为强，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壮烈了。

    可是见不到程红彬，程黎平心里总是莫名的不安。他不希望程红彬再这样下去，否则就算他过了今天这一关，迟早也要死在别的关口上。程黎平只想很迂腐的告诉程红彬，找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逍遥自在的过完下半生，别继续在刀尖上跳舞了。纵然这样快意恩仇的生活无比潇洒，可过的久了，人和畜类也就没什么分别了。至于程红彬是否会听从自己的劝告，程黎平没想过这个问题，反正依他对程红彬的了解，他是铁定不会听的。

    第175章 山野大战

    程红彬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这次黎城警方的反应实在太大了。他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泰国方面不会放过他，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中国这边也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平哥还是以前那个平哥，心思敏锐，反应灵活，他恐怕是黎城第一个想到自己会出现在智浜实业集团大楼的人。不过这个人空有一身好本事，却没有做一番大事业的雄心壮志，留下他对自己也没什么帮助，所以程红彬才动了除掉他的心思。

    可惜平哥反应太快，小袁那一枪失了准头，最终还是让他跑掉了。从智浜实业集团大楼跳下去之后，程红彬马上跑到墙边跟小袁会合，两人穿上夜行衣，猫着腰躲进了排放污水的水管通道，就这样避开了黎城警方的视线。至于在护城河边跟郑大队交火的那个人，则是潜伏已久的阮光初。在那幢楼房里放好了c4*之后，他骑着一辆自行车来到桃花仙庄，耐心等待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等到了仓皇赶来的程红彬。

    三人沿途继续布置了一些*，绕开桃花仙庄种植桃林的作业区，闷头闷脑的往上面爬。爬了不大一会，山下开始传来尖锐的警笛声，天上也有了直升飞机助阵。

    程红彬轻蔑的看了直升机一眼，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阮光初从背包里摸出几个零件，飞快的组装成了一支步枪。小袁伸手按住了阮光初，摇头说道：“距离太近，打不中的。”

    阮光初笑道：“你们的电影里不是经常这样演吗？”

    小袁满头黑线，你都说了是电影里，干吗自己还当真啊。影视剧里更离谱的多了去了，往天上扔个*能炸掉一架飞机，双手一扯还能把鬼子一撕两半呢，有能耐你全去学一遍啊。

    “瞎扯。”小袁像闷葫芦一样挤出来两个字。

    阮光初把枪放在一边，将耳朵贴在旁边的树上。听了一会儿，阮光初促狭的笑着说：“警察追来了，马上就能听到*爆炸的声音了。”

    程红彬嘿嘿一笑，道：“今天的警察可不是草包，没那么容易中招。”

    “你怎么知道？”小袁好奇的问。

    “因为我跟他们交过手。”程红彬冷冷的说。

    阮光初也深有同感，今天的警察确实非同一般，他是军人出身，自认为自己的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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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能力很出色，可还是被那个壮实的警察发现了。如果不是那房子隔开的房间太多，有太多的墙壁可以阻挡，就凭那一百多发子弹，自己就被扫成蜂窝煤了。

    “可惜那些黄金和美钞了。”阮光初遗憾的说道，“交给那个废物保管，搞不好全被他糟蹋掉。”

    小袁笑道：“光哥，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些身外之物。”

    “我穷啊。”阮光初说，“打小儿没过上好日子，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钱，当然舍不得。”

    程红彬摆摆手，道：“放心吧，这个钱程金龙不敢乱动的。”

    “为啥？”

    “因为他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