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湾奇迹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磨砚少年
韦瑟收拾着自己桌面上的文件,假装正在忙碌着,营造出自己专业的形象,保持权威性。
尼尔森的脚步在书桌前停下来,却没有开口说话。
韦瑟察觉到了安静,并没有在意,因为尼尔森的性格本来就相对安静,他依旧忙碌着,“我可以帮忙吗?”
“韦瑟先生,我希望阿奇教练能够得到公正对待,他值得更好的待遇。”尼尔森依旧保持了一贯的平稳。
韦瑟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缓缓地抬起头来,满眼错愕,不敢置信地看向尼尔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第一反应就是“开玩笑”,嘴角的笑容不由就上扬起来——这的确是一个很棒的笑话,但随即就看到尼尔森眼睛里的认真与专注,这让他的笑容稍稍凝固住,惊讶和恼怒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汹涌上来。
“乔迪,不要随便开玩笑。我们公正地对待每一位教练员和球员,普雷斯教练的回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尼尔森没有说话——言语从来就不是他的强项,他就这样注视着韦瑟,眼神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毅。
韦瑟的脑袋再次开始抽痛起来,脸色缓缓拉了下来,“乔迪,你是进攻组的明星,还是我们球队的核心,同样是这座城市的英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不要像五岁孩子一样任性,肩负起你的责任和义务!”
韦瑟的厉声呵斥消耗了他所剩无几的能量,尼尔森没有做出回答,而是抬起右手——此时韦瑟才注意到,尼尔森的手中拿着自己的八十二号球衣,他将球衣平摊开来,就这样摆放在韦瑟的办公桌之上。
“我想,这就是我正在做的。”
轻描淡写却坚定不移,尼尔森最后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韦瑟微微张开嘴巴,试图说点什么:你知道你正在做什么吗?你知道这对普雷斯、对陆一奇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这件事情多么荒唐吗?你知道你正在犯下一个愚蠢的错误吗?你的意识清醒吗?“
但持续不断抽痛的太阳穴却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同时也失去了语言能力,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尼尔森。
尼尔森仿佛只是完成了最简单的一件事般,礼貌地朝着韦瑟颌首示意,然后就这样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整个更衣室都已经清空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寻找不到身影。
“砰!”
角落里有人重重地关上储物柜的柜门,响亮的声响打破宁静,这才注意到,雅各布-吉森依旧没有离开。
雅各布充满了愤怒和懊恼,也充满了茫然和压抑,却如同困兽一般,横冲直撞也仍然找不到一个答案,“说点什么?你不是最擅长说话的吗?你不是最懂得蛊惑人心的吗?为什么你现在却没有声音了?”
斜对面,亨利-吉森安静地坐在长椅上,身影被支撑柱遮挡着,这才没有被发现。
亨利双手支撑在膝盖上,整个脊梁都已经低垂了下来,微微抬起头,用视线余光打量着空无一人的更衣室,眼神微微黯淡下来:如果可以,他也想要任性一把,但他终究没有勇气,只能坐在原地发闷。
他需要为了雅各布留下来,但他却不需要处理雅各布的怒火。他就这样保持沉默,安静地坐在原地。
“说话!你说点什么!”雅各布越来越愤怒,就如同疯子一般站在原地大吼大叫,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以至于他也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正在向亨利发火,还是向自己发火,那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啊!啊啊啊!”雅各布就这样失控地咆哮起来。
……
韦瑟的视线落在了那件八十二号球衣身上,试图发出一点声音,却发现所有声音都被卡在了喉咙里。
怎么办?
这意味着什么?
不等韦瑟头疼欲裂的大脑重新开始运作思考,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抬起眼睛,然后就看到了班克斯——还有站在门口被压制住了的沃克,显然,他的身后还有其他人,正在控制住情绪激动的沃克。
班克斯率先走了进来,将自己的球衣也放在了韦瑟的办公桌上,坚定地说道,“我也是,韦瑟先生。我希望阿奇教练能够得到公正的对待。”
韦瑟张了张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吗?”
班克斯转身离开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声音却没有任何迟疑,“是的,如同水晶般透明。”
182 窘迫绝境
班克斯的身影还没有完全离开办公室,沃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挣脱了坎贝尔的拉拽,直接冲了进来。
那急切的身影让韦瑟怒不可遏,“你已经失心疯了吗?”难道他们就这样急不可耐地准备葬送自己的职业生涯吗?就为了一个陆一奇?然后彻底不管自己的未来?还是因为他们有恃无恐,明白法不责众?
其他人就算了,但韦瑟却明白,开除沃克是分分钟的事情,他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厉声呵斥到,“小心,沃克!小心你的举动!你必须明白,一旦迈出这一步,事情就无法挽回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沃克的声音无比冷静,走进办公室之后,沃克反而是冷静了下来,隐藏在冷静背后的决绝,却如同一根紧绷的琴弦,整个人都绷到了极致,整个眼神都变得不同起来,“我的大脑再清醒不过。”
“韦瑟先生,一切都是因为我,对吧?开除我,只需要开除我就可以了,我就是罪魁祸首,把我开除就能够解决所有事情了。更衣室的事情,全部都是因为我,完完全全都是我的错过,和其他人无关。”
沃克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韦瑟,却让韦瑟的心里不由开始发毛。
韦瑟试图制止沃克的“胡思乱想”——他不能让流言蜚语从沃克这里传播出去,即使开除沃克,也不能让其他人以为是因为雅各布,或者理查德,他需要找到一个正当理由,光明正大地将沃克踢出球队。
所以,他现在需要让沃克闭嘴。
“停下!停下!你他/妈/地给我停下!”
脑海里正在嘶吼着,但声音却一点都发不出来;而且,因为持续抽痛的脑袋,总觉得声音开始疏离,然后就演变成为回音,七七八八的嘈杂噪音也开始掺杂进来,耳鸣也跑过来凑热闹,脑袋几乎就要爆炸。
然而,表面上韦瑟依旧风平浪静地保持沉默。
沃克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随即就再次平复下来,“开除我,留下阿奇教练,就这么简单。他值得更好的待遇!先生,如果没有阿奇教练,就没有我们现在的战绩,他才是我们的英雄!他值得更好的。”
脑海里依旧有着千言万语,但沃克终究还是强忍了下来,没有必要辩解,也没有必要留恋,就这样转身离开。
如果教练能够留下,得到他应有的待遇,那么就是最完美的结局;反正如果没有教练的话,他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前景,大学毕业之后就转身离开,把橄榄球的梦想当做一个美好的梦境,珍藏在记忆深处。现在只是稍稍提前了两个月而已,他不应该遗憾,也不应该迟疑,毕竟他已经拥有了一段美好回忆。
只可惜……他没有办法跟随着队友们一起经历属于他们的毕业典礼了。
坚定地,沃克转身迈开步伐,没有任何犹豫,离开了办公室。
韦瑟看着沃克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发出声音来。
然后是坎贝尔。
然后是弗里曼。
然后是……
整支球队。
从进攻组到防守组再到特勤组,整支球队都出现了。
想象一下,整支球队足足拥有一百多人,而他们集体出现,在韦瑟的办公室门口排起长龙,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将自己的球衣摆放在韦瑟的办公桌上,直到办公桌被堆积成为小山,又将球衣摆放在办公室的其他空地里,一堆一堆地,将角角落落全部占据,一直到视线里满满当当地被球衣完全占据。
韦瑟注意到了,雅各布和亨利没有出现,也许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球员没有出现,但这真的有影响吗?
没有。
他不认为缺席的少数几名球员可能有影响。
最开始的球员,还会表达自己的观点,后来球员就演变成为“这是为了阿奇教练”,再后来甚至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无言地将球衣摆放过来,仅仅一个举动,就足以说明他们的态度:这支球队与陆一奇同在。
人来人往的办公室,终于安静了下来,耳膜之上持续响动的嘈杂声也逐渐平静,但韦瑟依旧安坐在原地,双眼出神地注视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球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一百多件球衣堆积起来,有些壮观。
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但脑海却一片空白,似乎时间已经停止。
一直到太阳穴再次抽痛起来,后脊梁之上的那根筋完全绷直,猛地把整个人拉拽起来,焦虑感和慌乱感就开始蔓延开来,然后韦瑟就意识到,他们站在了悬崖边上。
他无法开除整支球队,这是显而易见的。
眼前这些球员不可能真正地集体退出球队,这些球员只是一个威胁而已,他们依旧无法改变学校和球队的决定,这也是显而易见的。
但问题就在这里,整支球队完完全全地团结在一起,共同进退,如果他开除了沃克,又或者是处置了陆一奇,那么更衣室就将四分五裂,排挤雅各布乃至于连累亨利,这都只是小事,更可怕的是球队的精气神也就彻底崩溃,后续的危机才是最棘手的难题。
而且,曼哈顿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地方,说是“城市”、其实就是“小镇”,流言蜚语短时间之内就能够遍布大街小巷——堪萨斯州立大学野猫队归根结底只是一支大学球队,而不是利益至上的职业球队,当地居民的支持与肯定是密不可分的重要存在,一旦他们开始反对与质疑,恐怕就连理查德也招架不住,更不要说韦瑟了。
不要忘记了,理查德还期待着能够竞选议员呢,那么他就更加不可能在如此节骨眼之上犯了众怒。
那么,这也意味着,如果出事了,就必然有人需要站出来背黑锅,那么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韦瑟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虽然依旧头疼欲裂,但整个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猛地一下直接站立起来,条件反射就是前往寻找威法尔德。
紧急刹车!
等等,威法尔德真的是答案吗?仔细回想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韦瑟的脚步就停顿下来,否决了自己的第一个想法,那么,到底应该寻找谁才最为合适呢?又或者说,解决问题到底应该从哪里入手呢?
朗-普雷斯?
如果把普雷斯当做替罪羊的话,是否可行?
不对,正确答案应该是……莫-拉蒂默!现在能够解决如此棘手问题的,拉蒂默就是最完美的选择!
除了拉蒂默之外,还有谁更加合适呢?
183 小城故事
推开窗户,浅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辽远疏朗的天幕倒映着大地之上稍稍染上些许红色的枫叶树林,轻盈而闲散地朝着视线尽头连绵开来,然后隐隐约约地就可以看到地平线远端葱翠起伏的山峦,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世界的轮廓,广袤无垠、宁静祥和,似乎还能够捕捉到堪萨斯河潺潺流动的清澈声响。
秋高气爽的清晨,通透而明亮,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抱生活的每分每秒。
又是一个训练的好天气。
戴上帽子、戴上帽T、关上大门,迈开脚步就准备慢跑着上班,才转过身来,就看到约翰-阿尔玛的身影。
“嘿,约翰。”站在眼前的不是老约翰-阿尔玛,而是他的大儿子小约翰-阿尔玛,因为两个人同一辈分,所以称呼也就亲切许多,只有在老约翰-阿尔玛面前,陆一奇才会称呼“二世”,以此来做出指代的区别。
陆一奇的脚步微微停顿了片刻,微笑地说到,“今天怎么还没有去上班?阿尔玛先生呢?”
平时约翰前往工厂上班,时间都稍稍比陆一奇提前五分钟十分钟,很少碰面,更多都是在花园里遇到老阿尔玛先生。
今天陆一奇也就是顺口提了一句,却没有想到,约翰说到,“我正准备前往工厂,专程在这里等你呢。”
陆一奇的脚步微微停顿住了,“发生了什么?”神情里流露出担忧,第一反应就是老阿尔玛先生发生意外了,否则,平时总是老阿尔玛先生在花园里散步打招呼的。
“不不不,父亲很好,他没事。”约翰连连摆手,似乎察觉到了陆一奇的担忧,提前制止了胡思乱想,然后表情有些尴尬,“事实是,昨晚父亲在酒吧里庆祝,不小心喝多了,接下来这两天被母亲禁足了。”
陆一奇是又好笑又担忧,“他还好吗?我是说,酒醉之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是的,除了把我们的浴室搞得一团糟之外,一切都很好。”约翰的语气里也透露出些许无奈,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流露出了笑容,深呼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我是专程过来和你说一声,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和你站在一起。”
“……?”陆一奇满头问号,这没头没脑的又是什么?
约翰轻笑了起来,“昨天有些传闻,父亲听了不太开心,这才跑到酒吧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交换了意见。但总之,父亲希望我能够当面告诉你,我们始终支持你,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站在你身后,因为我们知道你对这支球队、这座城市付出了什么。不仅是父亲,我和杰克也是同样的想法。”
隐隐约约地,陆一奇能够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尽管不清楚事情全貌,但还是对着约翰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约翰点点头,没有再继续客套,“那么我也必须前往工厂了,我可不希望迟到。‘向日葵之战’的胜利光环让我们的总经理这一周心情非常愉快,但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光环能够持续多久,还是不要冒险了。”
目送着约翰的身影渐行渐远,陆一奇也再次朝着学校方向慢跑前进。
过去这三天,陆一奇在街道之上被识别出来的比例火速飙升,虽然没有到寸步难行的地步,但日常慢跑的节奏却是屡屡被打乱,这也迫使他戴上了棒球帽。
老实说,陆一奇始终不曾明白美国人对棒球帽的坚持,几乎可以说是人手一顶,到底是因为懒得洗头?还是因为发际线堪忧?
现在,陆一奇终于发现棒球帽的一个优点了,帽檐大,只需要稍稍低头,阴影就能够遮挡住整张脸孔,绝对堪称是“回避熟人视线接触”的社交恐惧症患者的最佳利器,也非常适用于陆一奇的日常需求。
不过,那些脸大的怎么办?
尽管戴着棒球帽,但陆一奇的身高体型着实显眼,一路上还是被认出了数次,他们也都纷纷热情洋溢地表示,“我们支持你!”
这叶是大城市与小城市的区别:在纽约,此类事情的发生概率就要低了许多,市场潜力无疑是巨大的,但居民凝聚力却无法比拟。小小的细节就可以看出区别,职业球队,青睐大球市;大学球队,则喜欢小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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