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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笑令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酒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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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内明了,“周县丞有何高见?”

    周正道捋着那几根山羊胡须,“我说句逆耳的忠言,请大人莫要怪罪。大人初到此地,无甚根基,想要把这县令做好,最要紧的是与一郡之望各自相安。孙家是本地望族,孙员外家资富足,可推为本郡豪绅之首。莫说在铜陵县,就算在府台大人那里,他都说得上话。现在孙不凡犯了事儿,这对大人来说正好,大人何不趁此机会卖那孙家一个面子,孙员外从此必定会对大人感激涕零。降服了他,往后大人在铜陵这地界,也算落稳了脚。”

    哦,跟知府还有关系,也不知道这周正道是在吹牛还是确有其事。唐天远摇头道,“可是那孙不凡众目睽睽之下亲口承认杀人,这件事情恐难翻案。”

    “不一定非要翻案。孙不凡杀人事出有因,权衡之下,免去死刑,判他个流放,等到遇赦放还,也是可以的。”

    想得倒美。唐天远心内冷笑,表面上不动声色,“这不是小事,本官需要再思量思量。”

    “卑职一心为大人着想,只求大人莫要多想,误会我的一片赤诚。”

    “周县丞多虑了。本官初来乍到,多有思虑不周之处,周县丞能直言指点,本官甚是欣慰。”

    “不敢不敢。”

    周正道见这位年轻的县太爷还算上道,于是满意离去。

    唐天远托着下巴沉思,思考他现在面临的处境。

    他爹是普天下官员的老大,他自己是钦差,代天巡狩,因此像周正道、孙员外这类,在唐天远看来只能算是小虾米,还是晒干了的。他不怕得罪他们。不过他在人家的地盘上办事,最好还是别轻易得罪人,否则这些小虾米使起绊子来也麻烦。

    当然了,更不能因此徇私枉法。

    还有一件事比较棘手。听方才周正道的意思,那孙员外似乎与池州知府有些瓜葛。倘若真是这样,知府再来插一手,事情就更麻烦了。

    好在不管怎么说,只要他这个县令不松口,孙不凡之案改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死刑是重罪,死刑案从来都是直接上报行省、再由刑部和大理寺进行复审。也就是说,州府对于辖县审理的死刑案根本插不上口,就算是行省,也只能起到中转的作用,没资格改判。想要孙不凡活命,除非能够买通刑部和大理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打定了这个主意,唐天远也不急着拒绝周正道。他决定先拖些时日,探一探铜陵县各方势力的底细。

    费半天脑子,唐天远也有些累了。他捏了捏额角,站起身出了门,溜溜达达地回了内宅。

    还未走进院子,他便听到里头传来谈话声。唐天远本不愿偷听别人说话,可是听到她们“谭铃音”长“谭铃音”短的咕唧,他便不自觉地放慢脚步,站在门外听起来。

    院子里,香瓜正在跟雪梨抱怨谭铃音。起因是香瓜爱喝羊奶,便使钱托了厨房里一个杂役,每隔两三日弄一碗新鲜的羊奶来煮了吃。今天那杂役弄来了羊奶,放在厨房里便暂时出去了一下,回来时却发现羊奶不见了。杂役问了几个人,有人说看到谭师爷端着一碗东西走了,正巧这时香瓜来寻羊奶,杂役便告诉了香瓜。

    香瓜觉得奇怪,便去南书房找谭铃音了。去的时候恰好看到她正端着羊奶喂狗。

    “你说说,有这么作践人的么!”香瓜的声调不自觉提高,显然余怒未消。

    雪梨安慰道,“她想是不知道那是你的。我看谭师爷人挺好的,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你呀你,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这样就把你收买了?”

    “没有呀……”

    “其实也怨不得你。那谭铃音一身的本事,连少爷都要被她降服了。”

    唐天远在外面听得直拧眉头,他与谭铃音势不两立,怎么可能被她降服。他降服她还差不多。

    香瓜有些得理不饶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想必已经跟谭铃音闹了一场。想到谭铃音被香瓜指着鼻子骂的情形,唐天远一阵不自在。他想要骂一骂香瓜,又觉自己偷听本就不光彩;想要去安慰一下谭铃音,又觉得两人似乎没好到那样程度;复又想到谭铃音拿羊奶喂狗,十分可笑;再一想到她那条丑出了风格丑出了特色的狗,更觉可笑。

    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等唐天远发觉时,他已经站在了南书房的门外。

    南书房也是独立成院,只不过院子很小。谭铃音刚搬过来时还抱怨过,当时唐天远建议她搬回去,她立刻闭了嘴。

    现下这小院的大门锁着,唐天远来得不是时候。他刚要走,突然看到门被挤开,从门缝里伸出一颗小脑袋,仰头好奇地看着他。唐天远蹲下身,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它,笑问,“谭铃音呢?”

    “我在这……咩……”身后突然响起令人费解的声音。

    唐天远吓了一跳,心想,这女人又发神经,学什么羊叫。不过她学得挺像。可就算学得再像,也不可能挤出羊奶来……他摸了摸鼻子,发现自己这想法实在猥琐。

    “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谭铃音见县令大人只顾低头想事情,便问道。

    唐天远站起身,扭过头刚要说话,看到眼前物事,又不小心吓了一跳。

    谭铃音竟然牵着一只真羊。那山羊长得甚是肥壮,黑白相间,犄角弯弯,此刻正严肃地打量他。

    唐天远用折扇指了指山羊,“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给糖糖补补身体。”谭铃音说着,顺手把绳子递给唐天远,她自己掏出钥匙开门。

    唐天远囧囧有神地牵着山羊,“香瓜……”

    “香瓜跟你告状了?”谭铃音打断他,问道。

    “没有。”

    “哦……我今天不小心用香瓜的羊奶喂了糖糖,不过我真不知道那羊奶是她的。我跟厨房的老丁说了,老丁让我拿我才拿走的。”谭铃音说着,打开了门,糖糖连忙上前来蹭她的裤脚。她一脚把糖糖踢开,转身朝那只山羊招手,“过来。”

    山羊便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它长得壮,力气大,不管不顾地往里跑,唐天远拉不住它,就这么被它给牵了进去。

    他还是第一次来谭铃音的住处。这小院子不似他那里的清幽,种了好多花,看似杂乱无章,但是连成一气,开出了一种不顾一切的绚烂,唐天远看得有些怔愣。

    谭铃音从他手里接过绳子,把羊拴在墙角一棵树上。她在院中的小桌子上摆了点茶果,算是对县令大人的招待。接着,她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问唐天远,“大人,你说我用不用先挤一碗奶还给香瓜?”

    “……不用。”

    谭铃音点了点头,看到县令大人不错眼珠地盯着山羊,她又问道,“大人,您也想喝羊奶吗?”

    “不是……”唐天远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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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摸了一杯茶来喝。

    谭铃音便端着个大茶碗,过去挤羊奶了。她哪里会挤羊奶,把那山羊弄得十分不舒服,东躲西藏无用,它终于不耐烦了,扭回身一低头,把它最拿得出手的武器对准谭铃音。

    “小心!”唐天远连忙冲上去。

    可惜为时已晚,谭铃音已经被山羊撞倒在地。

    唐天远顾不得男女之别,蹲下身把谭铃音半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她的身体,“谭铃音?谭铃音?”

    糖糖用小脑袋拱着谭铃音的脚,呜呜哀嚎。

    那山羊也蒙了,傻乎乎地看着他们。

    谭铃音在一片呼唤中,缓缓睁开眼睛。她咳了两下,虚弱地说道,“大人,照顾好糖糖,铃音先走一步了。”说完,眼睛一闭,身体一松。

    唐天远只觉脑内轰地一下,“谭铃音!!!”

    “诶!”

    “……”

    唐天远把又睁开眼睛的谭铃音往地上一扔,怒吼,“你脑子有病啊!”

    谭铃音爬起来,吐了吐舌头。

    唐天远发现自己也是傻了,哪有人被羊撞死的,他怎么就信了呢!

    谭铃音不敢看县令大人。她觉得嘴角有些灼热感,发疼,不自觉地用手背蹭了一下,一蹭之下更疼了。

    那地方就是方才被山羊犄角撞上的,现在已经青了,没有撞破皮已是万幸。

    “该!”唐天远咬牙切齿,说着不理会这神经病,转身欲走。

    “对不起。”谭铃音低声说道。她真没想到县令大人这么好骗。

    就因为这句对不起,唐天远莫名其妙地没走,留下来帮谭铃音擦药。

    谭铃音眼神不好使,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因此她屋里常备着各种伤药。

    唐天远用一个小玉杵挑了药膏,在谭铃音嘴角淤青处仔细擦涂。谭铃音仰着头配合他。两人离得太近,唐天远心中有些难言的别扭,他强迫自己把目光局限在那块淤青,不许看别处。

    谭铃音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难得这么近距离看县太爷,她一定要仔细看看。于是她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的脸。

    唐天远更别扭了,“看什么看。”

    “你长得真好看。”谭铃音不吝赞美。

    唐天远的心脏忽地一下,像是荡在秋千上,高高地抛起,又重重回落。不过也只这一下,他很快恢复镇定,不理会这流氓,只就着满庭花香,专心地为她涂起药来。

    ☆、第 20 章

    擦完药,唐天远把东西收拾好,对谭铃音说道,“你想要给糖……”他顿了顿,心想糖糖就糖糖吧,他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能一直跟个不着调的姑娘吵这种问题,于是他继续说道,“你想给糖糖补身体,让厨房给它煮些肉粥就可以,何必弄出这么大阵仗。”

    谭铃音刚一张嘴,牵动嘴角伤处,她疼得吸了口凉气,不自觉地伸手去摸。

    “别动。”唐天远连忙拉开她的手。他握着她的腕子,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逾矩,又赶紧甩开,别开脸不看她。那皓腕纤细白皙,嫩藕一般,虽然甩开了,光滑细腻的触感却是留在指间,使唐天远微微别扭地蜷起手,也不知是要挥散它,还是要留住它。

    谭铃音没想那么多,她的嘴巴不能开太大,说话有些模糊,“大人有所不知,糖糖饿了好几天,身体很虚弱,现在不宜吃肉。”

    “那也不至于牵头活羊回来。”

    “天天跟厨房要羊奶,太过麻烦。”

    真有意思,合着这样为一碗羊奶,跟活羊搏斗就不麻烦了?唐天远摇了摇头,他觉得谭铃音真是病的不轻。他扭过头看向那山羊,想劝说谭铃音打消这宏伟的计划。然后他就看到山羊正卧在地上,糖糖趴在它后腿前,脑袋一耸一耸的,应该是在吃奶。大概是吃得太高兴了,它的长尾巴一甩一甩地砸着地,鞭子一样。

    唐天远被这清奇的场面吸引住了,他摸着下巴,问谭铃音道,“你确定这是狗?”

    “啊,怎么了?”

    “我觉得不像,它根本就不会摇尾巴。”

    谭铃音不赞同,“它还小。”

    “再小的狗也会摇尾巴。”唐天远说着,起身走过去,招手让谭铃音跟着他。两人蹲在糖糖身后,看到糖糖果然在欢快地吃着奶。唐天远抓起糖糖的一条后腿,说道,“你看它的腿,比一般的小狗要粗上不少,指甲也是可以收缩的,倒像是猫。”

    糖糖被拽着后腿,很不舒服,蹬腿反抗了几下,无果,它便放弃抵抗,又心无旁骛地吃起了奶。

    谭铃音觉得县令大人想多了,“它是番狗,跟我们这边的狗自然不一样。”

    唐天远又把糖糖拉开举起来,他双手架着它前爪腋下,与它对视。

    糖糖意犹未尽地舔了一下嘴巴,幽怨地看着唐天远。

    “我越看它越像猫。”唐天远说道。

    可惜的是这小东西烧秃了毛,连胡子都没了,裸奔的小动物不好分辨品种,唐天远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什么,总之不太可能是狗。

    糖糖还想吃奶,委屈地呜呜叫着。

    谭铃音便把它拿过来,放回到山羊腿前。那山羊想是也饿了,看到谭铃音裙角上绣的红花绿叶,误当成真的,咬在嘴里不停嚼着,想嚼出些滋味。

    谭铃音看到山羊在咬她的裙子,连忙站起身想跑,山羊却不放开。她急的张牙舞爪乱蹦,偏那山羊死活不放。

    唐天远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热闹。他觉得当一个神经病也不错,至少每天都这么欢乐。

    “走开走开走开!”谭铃音情急之下,抬脚去踢山羊的脑袋,山羊像是知道她这样做,突然松开了她。

    她这一脚便踢了个空,因力道太大,脚上的鞋子刷地一下脱离束缚,在空中划了个弧线,直直地朝门口飞去。偏偏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门口竟站了一个人,此时被飞鞋直击面门。那人大概也不曾料到会有此等变故,一时躲不及,便着了暗器。

    啪!

    “啊!”

    一声惨叫,那人捂住了脸。

    谭铃音连忙一瘸一拐地跑过去,“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等到对方移开手想要说话,谭铃音才发现是谁,禁不住惊奇道,“咦,香瓜?”

    唐天远也走了过来,皱眉看着香瓜,“你来这里做什么?”

    香瓜方才被鞋拍脸,是满心的愤怒,现在听到少爷这样说话,她又觉无限委屈。扪心自问,她伺候少爷可是忠心耿耿无微不至,现如今她被这奇怪的女人袭击,少爷竟丝毫不关心,反质问她为何来这里。

    她耷拉着脸,答道,“自然是来请少爷用饭的。奴婢不知道少爷和谭师爷在此谈笑,打扰了少爷和谭师爷的兴致,请少爷恕罪,谭师爷莫怪。”

    谭铃音看着香瓜脸上明显的鞋印,她内疚地摇摇手,“不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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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脸疼吗?我这还有药。正好方才用的,还没收起来呢。”说着就要去拿。

    香瓜阻止她,“我们做奴才的命贱,可不敢劳动谭师爷关心。”她说着,弯腰把地上的鞋捡起来,“说实话,我也见过一些小姐闺秀,像谭师爷这样特别的,还真是第一次——”说到这里,话音突落。

    谭铃音看到香瓜盯着那鞋发呆,她有些尴尬,伸手要去接,“不、不好意思……”

    香瓜却躲开她,看着鞋面上的两枚金元宝,笑道,“这活计怪有意思的,不知谭师爷是从哪家成衣店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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