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洛再无佳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乔维安
西棠定睛看了一眼,半勺裹着蛋清的玉米差点被她吃了下去,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讪讪地放下了勺子。
赵平津皱着眉头盯着她,压低了声音道:“吃饭专心点,别心不在焉的。”
一顿饭吃完了,男人们在客厅里喝茶聊会儿天,他们平时吃完饭凑在一块儿都会吸会儿烟,今天正赶上方朗佲宣布了喜事儿,谁也没好意思动手,青青自然明白他们这点小心思,她直接拉起了西棠,方才她就发现了西棠一个晚上都闷闷不乐的:“你们男的聊天,我们去楼下商场逛逛,西棠你陪我好不好?”
西棠正想出去透透气,闻言立刻点点头。
姜松雪跟着说:“好呀,我也去。”
男人们将她们送了出去,方朗佲在门口跟青青说:“你小心点走,我们楼上坐会儿,你们完事了打电话啊。”
青青挽着西棠的手臂慢慢地走,电梯下降到底层的奢豪商场,韩松雪一出电梯门,就戴上了一副黑漆漆的墨镜。
青青先去看母婴用品,逛得兴致勃勃,买了一大堆,西棠帮忙提着出来,青青掏出手机说:“我叫朗佲下来拿。”
两个人走出来,逛到了三楼的珠宝专柜,姜松雪正招手叫她们过去看。
青青兴致不减:“我们也去看看。”
仨女人一起逛着逛着,西棠在专柜看中一支腕表,不是很大的牌子,售价十多万。
青青立刻鼓动她说:“喜欢试一下看看。”
店员眼睛都是火眼金睛,自然知道这几位是贵客,殷勤地取出来。
西棠伸出手腕。
她眼光一向都好,细细的手腕搁在黑色的丝绒上面,白金的表带,一圈小小碎钻,衬得手美表也美。
青青惊喜了叹了一声:“西棠,好漂亮呀,买了吧。”
西棠微笑着摇摇头。
她将手表除了下来,都没敢留恋地望几眼,就直接走开了几步,悄声跟青青说:“我工作的收入,还买不起呢。”
姜松雪一直在旁边看着呢,跟在她们在身后,正好听见了,她诧异地说:“哎哟,西棠,你那么大牌的明星,还买不起一个十万块的表吗,据说你们片酬很高啊,一集就十几万啊。”
正在收拾珠宝的服务员立刻抬起头来打量她们。
西棠脸孔顿时涨红。
玻璃柜子旁有几位顾客,闻言纷纷看过来,有人惊叫一声,立刻转过头跟身旁的人兴奋地交头接耳。
楼上的男人们下楼来,正出了电梯朝着她们走过来,青青拉着西棠快步离开了那个柜台,赶紧地向着他们走来,赵平津正好撞见到这一幕,他大步走近,低声地跟黄西棠说:“看上了什么?”
西棠要走。
赵平津喊住她:“黄西棠。”
周围已经有人举起了手机,西棠脸更红,头低下去。
赵平津挡在她的身前,转过头望着姜松雪,不悦地阴沉着脸,压着嗓音说了一句:“你再惹她试试看!”
赵平津牵住黄西棠的手转身就走。
姜松雪推了推墨镜,一脸的无辜:“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她很红了也……”
赵平津回到家,他工作助理打来电话,他一边扯领带一边接电话,交待完了工作挂了电话开始发脾气:“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这钱是给少了来着,你在外面让人欺负,这不是丢我的人吗?”
西棠不理会他的莫名其妙:“我让谁欺负了?她爱说让她说去。”
赵平津将手机和包往沙发上狠狠一掼:“就那么点钱你就让人看扁了,你这不是存心寒碜我么?”
西棠回头看他又耍少爷脾气:“你冲谁撒气呢?嫌我给你丢人了?我丢你什么人了?这北京城里头逛商场的那么多人,难道谁都买得起那里的东西?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赵平津拿眼瞪着她:“黄西棠你就横,就敢跟我横,我亏待你了吗?你说你大明星派头大,钱花得多要买东西,你抠门成这样,你买什么去了?”
西棠冲着他叫了一声:“是,我是舍不得花!我经纪人帮我攒着行不行?我想在上海买个房子跟我妈住!”
赵平津噎住了一秒,沉默着不说话了。
西棠第二天早上起来,她昨晚没睡好,早上模模糊糊地赖了床,再醒来已经十一点多,她从床上爬起来,看到那支腕表在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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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台上。
纯黑的木质盒子,打开来,丝绒上闪烁耀眼的光芒。
西棠敲了敲书房的门。
赵平津正在书房里对着电脑,见到她走过来,抬起头来。
西棠轻声地说:“谢谢。”
赵平津转过头去,没理会她这句话,直接说:“我饿了。”
西棠进去厨房给他烤面包,热了牛奶端到书房去。
赵平津将工作处理完,走了出来,看到她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摊着剧本,却没有在看,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赵平津经过她身旁:“最近有什么事儿吗?”
西棠在出神,愣了一下,才摇了摇头:“没有。”
赵平津细细看了她一眼,他这段时间忙,没怎么见她,应该是拍戏熬人,黄西棠一向透亮光泽的白皙皮肤都显了憔悴,他暗自地握了握拳,将水杯搁在了沙发边上,坐到她身边,斜睨她一眼:“你这段时间怎么跟吹气球似的?”
西棠闻言,好脾气地抬头对着他笑了笑:“剧组伙食好,吃太多了。”
赵平津说她忽胖忽瘦的,这也是没办法,都是戏里要求的,她把大格格藏在了心里,印南跟她说的,演员要学会入戏,更要学会出戏,可她觉得这太难了,前段时间大格格戏份悲苦,她几乎每天都在镜头前哭,夜里回酒店夜里也哭,印南在剧中饰演她的丈夫,一个北平警署的三公子,娶了金家金枝玉叶的大格格,却不料大格格婚前已经心有所属,他在愤怒之中背弃了家庭,离开新婚妻子,奔赴抗日前线战场做了一名炮火中的医官,最终两人在经历了乱世离散的悲苦喜乐之后,终于解开心结认定了彼此的一世真情,那一天冯导演喊卡之后,印南放开了西棠,想逗逗她开心:“我的好格格,你都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啦,为夫我都不知如何是好啦。”
西棠红着眼,赶紧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
上个月戏里大格格开始怀孕,导演要求她增胖,西棠睡不好,一天吃几顿,宵夜也敢吃起司蛋糕,脸上浮肿,镜头里看,怀孕的真实感入木三分。
倪凯伦过来看见她,第一句话是:“怎么胖这么多?”
小宁在一边解释:“拍怀孕的戏呢,导演让胖一点。”
倪凯伦颇不赞成:“一般女明星不就穿多点衣服,你非得搭上身材,小心点,减下来皮是皱的。”
倪凯伦吩咐她的助理小宁:“别再给她吃那么多东西。”
赵平津望着她又开始出神,淡淡地说了一句:“要是觉得不开心,拿我卡去买点东西吧。”
西棠恭顺地答了一句:“好。”
赵平津也知道,她现在在他跟前事事顺从,两个人相处得客客气气的,她心里的事儿,她不会再跟他说,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太深了,他之前给她的那张卡,所有的消费记录会发到他的手机,她一次没用过。
中午过后,西棠收拾东西回剧组。
西棠坐在沙发边上,偷偷看了一眼赵平津,他完全没有察觉,悠闲自得地坐在沙发里喝水。
她的心忽然跳得有点快。
西棠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语气轻松地说:“我明天早上拍最后一场戏,在宋庄,可以骑马,你要不要来看看?”
赵平津奇怪地说:“前几天不是都杀青了吗。”
西棠稳住了呼吸,有板有眼地答:“那个媒体见面会是安排好了的,冯导拍戏精益求精,我们已经拼命赶进度。”
赵平津随口问:“你手上没劲儿,怎么骑马?”
西棠几乎是用了演技来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使自己表达得自然而流畅:“跑的时候有替身。”
“那怎么拍你脸?”
“有时候也要自己跑。”
赵平津停顿了几秒,然后问了一句:“几点?”
西棠想了几秒,然后告诉他:“我们很早,六点从城区走,戏大概要十一点多开始。”
赵平津望了望蹲在沙发边上收拾化妆包的小人儿,她跟他以前交往过的那些的女明星完全不是一回事,黄西棠压根没想拿他去炫耀什么,她躲他都来不及,就像这次她在北京工作了三个多月,从未开口要求他去探过班。
赵平津不禁想起来以前她读大学,刚刚开始拍电影的时候,他倒是常常去片场,在铁狮子胡同的段祺瑞执政府的旧址里,那会儿是夏天,阳光明晃晃地照在灰色的砖楼顶上,他在中午休息的间隙过去陪她吃午饭,常常遇着黄西棠还在工作,片场的工作其实是非常枯燥的,同一个镜头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拍,他跟黄西棠当时都年轻,爱意正浓,觉得一切新奇有趣,赵平津在树荫下看她扎着两根小辫儿,穿了件白裙子,骨架修长纤细,太阳底下一遍一遍地笑着奔跑,笑容美得如早春的艳阳,心里只觉得无限怜惜。跟她分手之后,他就讨厌一切的片场,像之前在横店,只觉得条件太差,夏天热冬天冷,现在这部戏都快结束了,黄西棠才是第一次邀他去探班,赵平津翻开手机看了眼明天的行程表:“那等你们开始了我去看看吧。”
西棠抿着嘴笑笑,似乎有一点点开心的样子,她拎起包:“那我回去工作了。”
赵平津坐在沙发上懒懒地说:“过来。”
西棠乖乖走过去,赵平津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依恋地抱了半天,最终吻了吻她的头发:“去吧。”
车子驶出建国门外大街,西棠靠在车后座,赵平津的车,车里有他的气息,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见他的面,也是见一次少一次了。
☆、第
49
章
西棠从宋庄马场走出来,看到赵平津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蓝色牛仔裤,站在栅栏外冲着她招手。
西棠接到他电话时看了时间,赵平津果真十一点多到的,西棠跟他说时,故意将时间往后压了压,彼时早晨骑马的戏份已经拍完,剧组已经准备接着拍第二场,她跟男二号董戈在旧东直门护城河边吊嗓的戏。
剧本里的旧时东直外护城河边,烟霞蒸蔚,旷寂无人,如今北京城里哪里还寻得这方宝地,导演将人马拉到了潮白河,这里一片荒野漫漫,河水凝滞,岸边有一排迷蒙烟树,还颇有几分古都旧韵。
赵平津见到她,问了一声:“拍完了?”
西棠点点头。
赵平津看到她人好端端的,也没在意她拍什么戏份,只直接将车钥匙递给了她:“去我车里拿东西,给你们同事带的。”
西棠沿着剧组的一排车子走过去,沿途围观的村民盯着她在看,西棠也知道自己打扮怪异,她裹了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头上梳着两把软翅头,一位穿着青色棉袄的大娘拉着她问:“姑娘,哪个是明星?”
西棠指着围起来了的片场:“明星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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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
大娘打量了她一番:“大姑娘,你真俊啊,你也是明星吧?”
西棠笑嘻嘻的问:“大娘,您看我像吗?”
大妈们齐声的说:“像!”
西棠乐呵呵的傻笑,拿着赵平津的钥匙按了好几次,才找到了他的车,车子后座里放着几大袋的咖啡,还热腾腾的。
没料到他会愿意在车里搁味道那么浓重的饮料,西棠记得很多年前,她在他车上吃冰激凌,奶油顺着手指滴到座椅上,他咬着牙转过脸去不忍心再看,却不敢反抗的样子,车子和家里他是严重洁癖到一点点灰尘都不能忍,就因为纵容着她在车上吃东西,那两年多,赵平津换车换得尤其频繁,风儿吹到老爷子耳边去了,据说老爷子入京那么多年了,都还保持着艰苦朴素的革命传统,看不得小辈儿这么骄奢浪费,赵平津还被叫到跟前结结实实地教训了一顿。
事到如今,好像很多事情,两个人都变得不在乎了。
她用左手拎了两袋往回走。
西棠往回走了两步,转念一想停住了脚步,又返身折了回来,她站在赵平津的车旁,伸出脚踢了踢他车子的轮胎。
这不是办法。
西棠放弃了,拎着咖啡往剧组走去。
远远看到赵平津站在河边在跟一个男人聊天。
赵平津见到她踩在脏兮兮的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片场走过来,皱着眉头远远就说:“你怎么自己提?”
雪地太难走,西棠气都喘上了:“谁让你使唤我?”
赵平津一副不可救药的神色:“我使唤你,你不会使唤你助理?”
西棠瞪他一眼撇撇嘴说:“我没你那么臭不要脸。”
两人分明就是在打情骂俏,听得旁边的男人哈哈大笑:“这位妹妹好生眼熟,舟子,不介绍一下?”
赵平津替她拿了咖啡,然后介绍说:“这是黄西棠,这位是栗哲,知名的画家,策展人。”
西棠客气地笑着打招呼:“栗先生。”
京城这帮公子哥儿的风流韵事传得跟风一样轻快,赵平津的事儿栗哲多少也听说了一点,他打趣着说:“哈哈,久仰久仰,果真漂亮,怪不得连一向眼高于顶的赵舟舟同志都来陪同工作了。”
赵平津默认了没说话,眼底有些微的笑意。
西棠怪不好意思的:“您别取笑我了。”
西棠将几袋咖啡递给了一旁走过的剧组工作人员。
回过头来时听到栗哲跟着赵平津说:“舟子,上回朗佲过来,我还问起你,真难得见您这尊真神一回,一会儿有空吗,过来给我那院子提个字。”
赵平津闲闲地踩着雪地里埋着的几颗嫩芽儿:“我哪还能写啊,多少年不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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