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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良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丹青手

    进了里屋,瞧见了柔软的床榻便生了几分亲切,忽然便有了些困意,昨日一夜没睡着,今日又起了大早,匆忙梳洗打扮一番便来找秦质了,现下等着无聊自然犯了困意,便爬上了秦质的床榻窝着。

    拂夏领着丫鬟端茶上水果,见人睡下便无声退出房。

    可亏得秦德山不在府中,否则早早就来拿捏白骨了,那会让她在这处呆上一刻。

    白骨窝在床榻上抱着被子,闻着那淡淡的药香,心里莫名欢喜,他们真的太久没见了,现下都是她一个人睡觉,心中很是空落落,现下来了秦府总不可能见不到人了。

    白骨心中欢喜不已,忍不住转身埋进被子里却碰到了枕侧硬硬的东西。

    她抬头一看,是一个木匣子,这匣子很是精巧别致,她往日从未见过。

    连睡觉都放在枕侧,想来是很重要了,她心中免不了生出几分好奇。

    外头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本就是阴天,现下这般阴风阵阵看着就像是要下雨了。

    屋外传来脚步声,片刻便到了屋里,秦质绕过屏风进来,便见白骨抱着被子安安静静窝在自己床榻上睡着,听见自己的声响便慢慢睁开眼儿看来。

    二人相视一眼,皆不说话。

    秦质往日温和的做派不见踪影,神情莫名有些肃然。

    白骨似乎才从朦胧睡意中清醒过来,嘴角轻轻一弯,看着他笑了起来,“你不来找我,我便来找你了。”

    秦质才微微一笑,眼中神情虽有些淡,语调却依旧温和,“这几日实在太过忙碌,我见你有人陪,便没去打扰。”

    白骨闻言不语,半晌才道:“那我也住这里陪你好不好?这处离郊外那块田也近,更方便去种白菜。”

    秦质缓步向前,在床榻边上坐下,眼里难得露出些许笑意,却没顺着提什么白菜,只客气道:“你来陪我,我自然开心。”

    白骨闻言抱着被子不说话。

    屋里一片静悄悄,外头偶有一两滴雨落在屋檐上,渐渐晕湿了瓦片。

    秦质不着痕迹看了眼枕边的匣子,似乎没有变化,昨晚放下是哪个位置,现下还是哪个位置,一点没挪动。

    秦质伸手被白骨掖了掖被子,轻声道:“你再睡一会儿,等我忙好了就来陪你好不好?”

    白骨窝在床榻上一眼不错地看着他,一副不想让他走却又不能开口留的模样,只垂下眼睫低低应了声,很是懂事地闭上眼睡着。

    秦质默不作声看了白骨许久,才伸手拿过枕边的匣子,起身往外走去。

    才离远了院子往廊下走去,便见褚行迎上来,颤颤巍巍问道:“公子,那个伺玉如何处置?”

    秦质闻言眸色骤冷,整个人被屋檐下阴影笼住,如玉面容透着一丝阴翳,言辞轻缓隐含危险,“这也需要问我?这么久你都还没学会让人悄无声息消失的方法吗?”

    那平和却没有温度的语调叫褚行吓得面色发白,忙跪下慌道:“公子息怒,属下知晓!”

    廊上落雨渐大,叮叮咚咚的落雨声极为好听。

    可秦质听在耳里,却越发不耐烦起来,温润如玉的做派让人莫名觉得压抑,仿佛是强行见身上戾气压着,就像紧绷的弦一般拉得越紧就越锋利,轻易就能划肉割骨。

    他伸手打开了手中的匣子,里头放着一条素白色腰带,纹路布料未变,折叠方式未变,连那摆放的角度都一分不差。

    可看着却觉这腰带有些新,为保万无一失,他拿过腰带,摸向一头三寸处,平平整整没有一丝损坏,秦质的手忽而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

    天际一道惊雷响过,那声音大得似乎连天都震动了下。

    秦质当即转身往正院跑去,完全不顾上头的落下的雨。

    褚行从未见过公子这般,不由一愣,反应过来忙起身跟去。

    秦质一路回了正院,见刚头亲自关上的门半敞着,心一下凉了大半,他顿了半晌,才上前推门进屋。

    慢慢绕过屏风看向里屋床榻上,刚头安安静静窝在床榻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只余锦被微微掀开。

    秦质静静看了半晌,拿着匣子腰带的手忽而一松,木匣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素白腰带轻轻落在地上,外头淅淅沥沥的雨下着,莫名显出几分冷清荒凉。

    白骨一身白衣腰带未系,面色淡淡出了秦府,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天际洋洋洒洒落下雨滴,周围的行人开始四下躲避,满街的热闹片刻便散了干净。

    白骨行至木桥便停了下来,桥上有檐遮雨,唯有两侧灌风,雨顺着风落进来,慢慢染湿了木桥边沿。

    雨滴落在水面上点出圈圈圆圆的涟漪,水面被砸得皱了一片又一片。

    白骨看了半晌,才伸手到衣袖中,将刚头藏好的素白腰带拿了出来。

    这条腰带与她一贯带的一模一样,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丢过一次腰带,是那一次追杀邱蝉子时,她将人用腰带绑在竹子上,后来连人和腰带一道不见了,再后来便是邱蝉子坐上了厂公……

    刚头她没来得及细看,现下却可以看得仔细,做杀手的惯来心细记性好,很多东西都记得极清楚,她记得那时自己手劲有些大,绑得太过用力便将腰带上扯开了一处口子,腰带绑着竹子和邱蝉子绕过几圈绑起,那位置应该在末端三寸左右。

    她将腰带两端扯平,沿着边缘慢慢看着,一丝一毫都不放过,终是看见了一丝裂口,那位置与她记忆中相差无二。

    她盯着那出缺口看了许久,忽而一声轻笑,眼眶却慢慢泛红,再是替他找借口也不可能了,邱蝉子那时被她折磨地无力动弹,除非有人救他,否则绝对不可能逃脱。

    除了救他的人,还有谁能得到这条腰带?

    邱蝉子消失了那么久,突然生了这般大的胆量去夺暗厂,又一改往日打打杀杀的血腥做派,雷厉风行地将暗厂整治得服服帖帖,恩威并施间让暗厂的一切照旧有条不紊,半点未生动乱,这何其难?

    便是寻常江湖门派,一朝生乱,群龙无首也不可能这般快就平息下来,何况是暗厂这般阴毒险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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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蝉子若是有这般胆量城府,又懂谋划,暗厂早早便被他收入囊中,又何须等这么久?

    这般一想他背后没有一个杀伐决断的坐镇,她是不信的。

    那么这个对暗厂了若指掌,每一步都安排的妥妥帖帖,除了秦质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她心绪一时杂乱无章,忽然觉得很难受,脑袋,胸口,每一处好受,纤细的手指慢慢捏紧腰带,用力的指节都微微泛白,连呼吸都有些透不上来。

    她忍不住全身发抖,手用力到了极点忽然脱了力,半点使不上劲。

    忽然一个手提酒壶走得摇摇晃晃的乞丐走来,似闻到了什么,突然上前拿过白骨手中的腰带,“就是这蛊香,就是他!”

    那乞丐老儿一手捏着酒瓶壶子,一手拿着腰带,嘴上神神叨叨,“小姑娘又碰上这坏人了?

    你可真是够倒霉的,这回儿还拿着人腰带,你莫不是害上了相思?”

    白骨浑身紧绷,一言不发,仿佛根本没将话听进耳里。

    那老儿喝了口酒,又绕到白骨另一边,醉醺醺道:“我可告诉你,好看的可不一定有心,那人虽说长得一副良善公子的面皮,可惜里头真没有心,冷血得很。

    当初悬门关用蛊屠了这么多人,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你说这行军打战就是拿命搏输赢,他嫌吵把两派都灭了是个什么意思,连个胜负都分不出来,叫人家怎么办……”

    白骨眼睫微微一颤,心口猛然一窒,“白玉……引蛊?”

    老儿一脸这都不懂,只大声道:“就是你身上这蛊啊,你这蛊是用白玉做引子种的。

    你是命大呀,武功至阴至邪正好牵制蛊术,否则早被他操控在手。

    那小子太阴毒,操控死人已是损阴德,现下连活人都不放过,心可真不是一般的黑!”

    白骨浑身僵硬,浑身禁不住微微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乞丐老儿以为她不相信,拿着腰带往她鼻尖一甩,“你不信呀,你闻闻看,这腰带上是不是带着一丝香,他炼得蛊都带着这种蛊香,没人能学去。”

    白骨被腰带拂过鼻尖,那一抹熟悉的淡淡药香萦绕而来,很快散去,她肩膀都塌了些许,不住退后一步,面色苍白地可怕。

    那乞丐老儿由自叹息道:“这般用蛊损阴德呀,以蛊医人才是蛊家大道,他若是心思正派些,说不准也能炼出帝王蛊那般医蛊,得个流芳百世的名声,可惜呀,不是什么好人……”

    第79章

    那老儿自顾自说了一大堆,见白骨矗在面前面色苍白很是可怜,

    便也没了趣,

    转了话头道:“他那蛊邪门得很,

    老朽还真拿不准,

    今日既然……既然遇到了倒也算你运道好,正巧瞧瞧你那蛊克化了不曾……”却不料这手才刚伸出去,

    便被眼前人打偏了去,

    乞丐老儿本就喝多了酒,

    站不太稳,

    现下更是身子一歪倒在桥栏旁,

    手中的酒壶掉到了水里。

    白骨眼神极为警惕,

    浑身紧绷,如同一只刺猬,身上下都竖着刺保护着自己。

    “哎!我的酒哟~”乞丐老儿见酒壶掉到水中,急得不行,“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你看看你……这可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酒……”

    话还未说完,

    白骨才似听懂了老者的话,

    她有些站不稳,

    不由一步步往后退来维持平衡,忽而胸口闷疼一片,忙转身跃出桥外,

    足尖轻踏水面飞身而去。

    那乞丐老儿见状连连叹气,

    苦着脸,

    “哎,世道不行咯,小姑娘都急着寻情郎,连壶酒都不赔哟……”

    屋檐下三面敞门,落雨打得门外芭蕉东摇西晃,点点滴滴声声入韵。

    屋里一女子身着华服,面容温婉,举止极为端庄淡雅,“公子,我真的没有办法,如今王爷这副模样,已经无法再庇护我,王妃她现下明里暗里都想着我死……”

    洛卿跪在地上花带雨苦苦地哭诉一番,却见座上之人似在走神,她不由一顿,半晌轻唤道:“公子?”

    秦质闻言才微微垂眼看来,温和笑起,缓声轻道:“你去王府本就不是为了肃王,好好保着自己的孩子,多亲近王妃,她自然会记得你的好的。”

    洛卿闻言一愣,聪明人说话自然是一点就通,王妃早与戈将军有染,戈将军手握兵权,表面上忠心不二,深得皇上信重。

    可背地里却不是这样的,她偷偷跟踪王妃,瞧见的戈将军可不是表面那般五大三粗,是个很是狡猾且野心勃勃的人,说他没有夺皇权的心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而肃王妃的家族根深枝茂,实力也不容小觑,这二人联合在一起,便是两个家族联合在一起。

    她神情惊愕看向秦质,手不自觉抚上肚子,猜不透秦质的心思如何,却又觉得他很是可怕,她根本这个人究竟在谋多大的局……

    秦质伸手解下腰际挂着的铃铛,随手扔到洛卿面前,“铃铛里的东西遇水即溶,你下在水里,王妃会喜欢你的。”他微微一笑,神情温和,“回去安心养胎,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洛卿得了这般温柔承诺,心头一喜,伸手拿过落在裙边的铃铛,却觉一丝寒风荡进屋里。

    她抬眼一看便见一身白衣的人无声无息站在屋里,那眼神冷得可怕,直盯着她手中的铃铛。

    身后的窗子大开,风带着雨水荡了进来,沾湿窗旁高几上的水墨林溪瓷瓶,里头竖着一枝红梅被风吹得歪斜,差点打湿了去。

    窗边的人仿佛是一尊石像,立了许久才语气淡淡开口,“秦公子的铃铛真好看,只不知这里头又是什么蛊?”

    褚行楚复相视一眼,眉头紧锁。

    洛卿闻言不解,抬头看向秦质,却见他垂着眼不发一言,许久才慢慢抬眼看向窗旁站着的人。

    白骨见他这般坦然自若,忍耐彻底失去了控制,身子一移袭向秦质。

    众人只见白影一晃而过,还未看清动作,便看见白骨擒住秦质的衣领将他按在榻上,动作粗鲁蛮横,一旁的小几被推倒一旁,桌上酒盏盘碟“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洛卿一声惊声,下意识护着肚子起身后退。

    楚复上前一步,肃然道:“白公子,有话好好说!”

    白骨的脸色很是难看,那周身的戾厉之气都漫了出来,似乎愤怒到了极点,气氛像冷的像一记冰刀悬于头



分卷阅读113
    顶,一旦落下便如死字落地。

    秦质却半点不在意,轻轻一笑,温和道:“你来啦。”他神情有些漫不经心,谈吐一如既往地优雅温和,神情散慢闲适且还笑得出来,仿佛做地那些事半点没错。

    褚行楚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手中的剑欲出不出。

    白骨眼睫轻轻一眨,“你帮邱蝉子夺了暗厂……是不是?”

    秦质闻言笑意渐淡,“我帮的是你,是你自己说的,不想呆在暗厂……

    我都帮你做到了,你为什么要生气,难道你说得那些话是骗我的?”

    白骨闻言语塞,眼眶莫名红了一圈,心口压抑地透不过气来,半晌才开口,连语气都微微发颤起来,“为什么给我下蛊?”

    秦质闻言神情很淡,继而又轻轻笑起,“就是想让你听话一些,替我办些事,你武功这么高总不该浪费的。”

    白骨闻言似没听进去,眼眶慢慢聚起雾气,固执道:“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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