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辩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壮丁
“本来,我只是把这个当做一个简单的辩题,系主任老师把这个辩题的深度拔了起来,而且系主任老师讲完,下面的同学大多数都更沉默了,所以我想,可能我想说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管我们有多少种个性,总归是能归为内向和外向的,大多数明显外向型的人,这种对于人际关系内心的纠结和恐惧会比内向型的人少一些。”
“所以我先,暂时,不负责任地,把诸如系主任和文翰这类,内心不那么敏感的,可以自我消化的,可以用给自己讲道理的方式纾解的,从下面我要谈论的人里,去掉。”
“虽然我也是个外向型的人,对于这个话题,我也觉得我们一群外向性格的人,去给人家讲道理,非常的不负责任,可是我对自己有一点自信,就是,我不是一个强加豁达给别人的人,所以我也盲目地觉得,可能我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我们今天的辩题是,忍无可忍,需不需要再忍。”
“不管反方说了多少非常有道理的观点,我还是想说,不要忍,如果你觉得特别压抑,痛苦,那些人际关系让你觉得难过,伤心,让你厌学,厌世,让你睡不着觉,说出来,不要忍。”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阳光、快乐、自信、诚实、品行好,这诸多优点是会让别人都能喜欢自己的,但尽管大家都知道,这世界上的人,也是多种多样,性格千奇百怪,为什么呢?总归大多数人还是愿意被人喜欢,被人信任的吧?”
“因为我们做不到。”
“阳光很好,很正能量,可是很难,我已经尝试了很多种方法,实质却是把真实的自己藏得更深,让自己伪装地更重,内心更自卑,更怕被揭穿,除了别人喜欢的虚假的我,我没有得到任何其他的东西,甚至我连平静的内心都失去了。”
“豁达很好,不计较,心大,人人都喜欢这样的人,我也尝试了很多方法,付出很多,内心很计较,还是要自我平复,告诉自己,我不应该计较,别人不喜欢我计较,终日在这种拉扯中,总会走向极端。”
“我举上面这两个例子,不是为了说,阳光和豁达的人一定是假装的,但一定有一部分人,为了做到系主任老师刚才说的那样,而且使劲改造自己。系主任老师刚才说,在爱人之前,一定要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我也想说,在试着去改造自己之前,请一定先了解自己的真实情况。”
“你敏感吗?多疑吗?爱计较吗?容易在一段关系里觉得疲倦吗?”
“问问你自己,然后告诉你自己,你没有错,这些性格都不是错的,如果,你没用这些性格去伤害别人,别人也就没有权利对你说,你得阳光,你不能爱计较。”
“但我们活着,总得进步对吧,总不能一直这么消沉或者自我生存下去,在那之前,我们需要,了解真实的自己,接纳自己。”
“接纳自己的前提,就是坦白,对自己坦白,对值得的人坦白。”
“我方一辩举了自己的例子,受到反方一辩和二辩的道德攻击,他们说的,不外乎就是,对方对你也很好啊,对方也没有先一步提出你的问题啊。”
“反方坚持不摊牌,是想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让乔乔心里明明这样想,却一直不说出来,自我消化到,自己完全不在意,就是解决了这件事情吗?”
“换句话说,如果如反方所说,乔乔不知道室友对她的好,一心计较,那她为什么还会纠结要不要摊牌呢?一个天天用自己的东西,甚至时常连说都不说的人,不问自取视为偷,直接去找系主任来解决,把这件事情闹大也不过分吧?”
“可是乔乔没有,因为她知道这只是室友的小毛病,也知道室友对自己很好,可能完全没有想太多,她先一步替对方着想了,她是半个受害者,她还提前换位思考,且抱怨对象只有自己的男朋友,而不是其他什么嘴碎爱说闲话会传出去的同学朋友,那么,为什么,还要指责她呢?”
“如果不摊牌,在乔乔心里,室友可能永远是个,心大,或许爱占些小便宜的人,室友心里,乔乔,可能也会变成,爱计较,莫名其妙发火,性格古怪的人。”
“让我们坦荡地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不好吗?”
“我觉得你很好,只是总是不说一声就用我的东西,让我觉得有点儿不尊重我。”
“我觉得你也很好,只是有时候太磨蹭了,我脾气急,每次等你时间久了,心里就觉得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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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可以改,我可以改,你可以多宽容一些,我也可以多宽容一些,那自然说明,我们之间本来就是误会;如果你觉得用你的东西怎么了,你就是小气,她觉得,你等等我怎么了,等等你又不会死,这样就算闹僵,再不是朋友,彼此也少些伤害,至少不用在沉默中把不快乐升级。”
“让人痛苦地绝不是宿舍有一个跟你关系不好的人,而且明明不好了,却要暗自对垒,观察对方,强装不在意,那样不止影响你的学习和未来,可能你的心理会先一步出现问题。”
“还有就是,系主任老师说,三年五年以后你再想起来,会觉得这些根本不是事儿,这个观点,我实在没办法赞同,确实,时间能治愈一切,但此时此刻,作为学生,宿舍和校园是我要生活四年的地方,这个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就是我的全部,我无法用四年后一个步入社会中的人的视角来审视现在的我。”
“或许今天的我没有把宿舍的问题解决清楚,四年后的我,依然会在办公室关系中,做着一忍再忍,活得更加不快乐的我,而且说一句不太负责的,几年后可能回想这些,都不叫事儿,但不好说让几年后的我回到现在,她依然觉得痛苦和无法解决。”
“归根结底,我方观点是,不平则鸣,心生嫌隙,如果你觉得对方值得,请一定要对她坦白,或许她能改,或许你发现是误解,不管如何,至少我们活得坦荡,爱就爱的洒脱,错也错的值得;如果你觉得对方不值,请你做好会被她穿小鞋的准备,然后对她摊牌,我们先要对自己诚实,才能找好自己的定位,才能去说做好人际关系那些东西。”
高阳说完就坐下了,系主任面上没什么表情,或者说,表情有点儿沉重,吉老师倒是挺开心的,高阳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敢往台下看。
如果不是这个辩题,说实话,她一向不太在意生活中的那些,或许是比较幸运,从小到大,也没碰到过什么特别奇怪的,能让她感觉受委屈的人。
可是她也知道,她不是,这世界上有的是人是,她没有感到受委屈,但这世界上一定有无数人经历过,可能此时此刻还在忍受着。
不同的人,互相理解其实很难,但是,至少,不能强迫感觉自己在忍受的人,继续忍受下去,只为了这根本无用的表面和平。
坐下缓了口气,高阳才往台下去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池轩。
池轩一直盯着她,看到她终于看向自己,还调皮地眨眨眼。
作者有话要说: 打我吧,我这个言而无信的坏蛋
而且我要双开了
☆、23
高阳深深舒了一口气,
这种指导别人人生的辩题,
说到底还是有点亚历山大。
池轩这样的人,这种时候还能对她吐舌头,
说明她表现应该还过得去。
扫了一眼台下,高阳又看了眼乔乔,乔乔看起来已经挺平静的了,甚至还有一些激动,大概现在就是“不想再忍”的情况,
高同学默默为文翰擦把冷汗。
主持人喊着反方三辩,池雯才懒洋洋站起来,先看了眼乔乔,表情多少有些轻视:“早先我和正方三辩在心协遇到过一个同学,那个同学有着跟乔乔一样的困扰,她表现的很痛苦,可能还变现的需要怜惜和安慰,但是我一点也安慰不起来。”
“当时我就表达了我的想法,
对着我们正方的救世主三辩,我说,有时候卖惨和博同情本身就是一种古怪的心理在作祟,摊牌这个行为,只适用于本身已经很理智的人,而我们见到的大部分一直在表达‘某某人欺负了我,伤害了我’的人,他们的本意,
根本不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只是想营造出一种‘所有人都欺负我’的现象,自我怜惜,也获得别人的同情,然后在这种怜惜和同情中,找到存在感。”
“请台下有过这种行为的同学,扪心自问,不用你们说出来,问问自己,在对别人表达受伤害的时候,有没有刻意夸大来博取别人的同情,有没有刻意增加被抱怨者的恶劣程度来显示自己的可怜。”
“只要你一开始表达,就一定带有你非常强烈的感情因素。”
“那次和正方三辩在一起,我提到了这个点,可是她没有提前反驳,那不好意思了,我只用这个点打你。”
“与其说是‘受害者’,正方眼里的‘抱怨者’已经提前预设了内向、无辜、没犯错这种情况,但只要是人,没有纯粹的内向和纯粹的无辜。”
“别人用你的东西,第一次你没有阻止对吗?摸着自己的良心,有没有享受过别人觉得你大方的赞赏的眼神?”
“怎么享受习惯了,反手就开始觉得别人是小偷了呢?”
“正方所说的摊牌,所说的忍无可忍,全部是由于一个人对自己的人设变来变去,既要享受别人的喜欢,又不愿意付出,时间久了还要倒打一耙,我们是真实的人,不是人物,人设说崩就崩。”
“还有反方三辩的一点,你说只要没伤害别人,自己的内向和敏感这些性格都不用改,不好意思,你表现的很大方,然后又在我觉得你很大方以后,迅速开始推翻之前所有,还是内心阴恻恻的推翻,还想来找我,以我犯错为前提的摊牌,我觉得这种心理和态度,都伤害了我。”
“如果知道自己就不是大方的人,请从最开始就不要以想让别人觉得你大方做出一些你往后会翻脸的事情,如果你做了,请保持住你的人设,继续下去。”
“我很有理由相信,这个去抱怨室友的同学,在听从正方意见回去摊牌以后,过不了几天,就会再次找到正方,表达室友为什么不喜欢我的困扰,那正方会教他们做什么呢?继续摊牌吗?这次可没人打心眼儿里想听你说你那些古怪的心路历程了。”
“可能连你们最看不起的表面的尊重都没有了哦。”
“所以我作为反方三辩,坚持认为,不要去摊牌,一个连有人用你的纸都要心里难受的人,你更无法接受摊牌以后,大家对你人设崩塌带来的负面影响,可能你想想所有人都不理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还不如大家都用你的纸呢。”
“然后奉劝已经摊牌的人,不要别人不理你了,又去以小恩小惠去唤回别人,那你的大学,才真真是毁在了宿舍关系上。”
“切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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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复,请在人设上,从一而终,若你表现出了大方和豁达,就继续下去,别让别人在你的反复无常里做了坏人。”
池雯刚坐下,高阳就看到乔乔立刻站了起来:“我不代表正方三辩,我只代表我自己,我从来没觉得自己特别大方,也从来不想建立一个大方的人设,之所以会在第一次聚会的时候请客吃饭,是因为室友都说没带钱,而我作为本地人,觉得可能第一次吃饭不请客有点儿不太合情理,不太好客,所以去付了钱。”
“如果对人设要求的这么严格,不大方的话,连好客都不行,那这个副本真的太难了,我打不来。”
“我算是个内向的人,可能有人会说你内向你还打辩论,我来打辩论只是因为我想,或许能让我成长,我现在站在这里,说话都是抖的,手也抖,脚也抖,本来这种情况下,我真的愿意更踏实地不抖地第一次发言以后,在这里坐到结束。”
“可是你的话让我不得不站起来,因为中间有一句让我短暂的动摇了,可是我反应过来,我才发现,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在我的预设里,大家都是懂事的人,你着急去厕所,从我要纸,我总不会在这个瞬间联想到以后你会不会都不再买纸了,我只是,单纯地知道你着急,所以给了你。”
“因为大家都是懂事的人,今天你忘记带饭卡,让我帮你打一份饭,我也不会想象说,你以后会不会都不带饭卡,吃我的,用我的,我只是觉得,吃饭很重要,总不能因为你没带饭卡,让你没饭吃。”
“我没有假装,就是这么简单的想的,至少这些时刻,没有你说的那些阴暗的心理,我只是想在这么着急的时候,既然我有,就应该帮助你解决燃眉之急,如果这也错了,那这个副本真的太难了,做什么都不对。”
“之所以会累积到心里不舒服,是因为,无论任何你紧急的时刻,我都可以什么都不想地帮助你,可那些很平常、很普通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耗费我呢?你可以因为着急交钱,手里没钱从我桌子上拿钱,但是,为什么后来就买个零食也要伸手呢?”
“不是我在用这些卖惨,是我的所作所为都有一个前提,是大家都是懂事的人,知道是救急,而不是予取予求。”
“会想要不要摊牌,本质不在于那几顿饭,那几卷纸,而在于,我想知道,我对于你,我的朋友,我是什么?取款机吗?无钱售卖超市吗?我在意这些。”
“还有就是系主任,说这些都是小事,没有必要计较。”
“但是,这对我来说,真的是大事,我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我想下面的同学,如果有性格像我一样的,在台上这几种观点轮番轰炸的情况下,心里早不知道把自己鞭笞了多少遍。”
“我站起来,只是想说,我不能保证所有‘倾诉者’都跟我的心理一样,但至少,一定有跟我一样的,而他们是不应该接受反方三辩的无端指责的,就这样。”
文翰狗腿子地鼓起了掌,乔乔勉强地给了他一个笑脸。
池雯表情不太好看,梗着一股劲儿,半天还是没说出来话。
系主任老师想站起来说话,被吉老师眼神压住,无奈地叹口气。
吉老师站起来,看看乔乔,看看高阳,目光落在系主任身上:“我特别,喜欢我们这几个小孩子。”
“对了,还有一个大孩子。我们正反两方的观点都有一些意义,我提倡摊牌,原因最主要的,只有一个。”
“你能在摊牌中,了解你自己,才有利于以后在关系中的相处,你可以这一段没有做好,不管是你忍让到太过纵容别人,还是反方说的,你就是想博同情,那都没有关系,这一段,一定要清清白白地明白你自己,你可以骗别人,总归不会骗自己。摊牌,让你看清你自己,也看清别人眼里的你,然后才能让这一段过去。”
“你们还小,美好就在,每一段路,就是那一段而已,不会过不去,也不会对你产生巨大不可逆的影响,所以不用这么早就开始像个小老头一样,粉饰太平、逼迫自己心如止水。不平衡就去表达,这段黄了也没关系,下一段只要有一些些好转就可以,总归都是经历。”
那天辩论赛结束,投票结果没有公开,吉老师说是为了照顾系主任面子,假装打个平手。
回到心协,吉老师拉着高阳他们几个坐下。
笑着说:“你们别看系主任同学现在是这副让人讨厌的说教样子,其实他年轻时候,是个内心很是清高的,性格也很内向的人,就是那种表面我什么也不说,心里我却什么都不服,什么都敢质疑。”
“好多事情我这年纪大了记不清楚了,可是系主任同学,曾经也是一个连不合理校规都敢怼上一怼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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