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你一夜星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皎皎
“这里是程茵第二次离开了客厅,离开了五分种。”
徐云江说:“根据去向,她应该去了卫生间。”
“呵呵,继续看。”蒋园说。
随后,“厨房”这个文件夹的视频解释了程茵的去向。
周宏杰家的厨房和卫生间相邻,且通过一个生活阳台连接起来,生活阳台上放一个洗衣机。从第二个摄像头的拍摄角度来看,这个摄像头正是安装在生活阳台,透过窗户,将厨房的一举一动拍个正照。厨房的场景在绝大多数时间内都是毫无变化的。
下午4点多的时候,周宏杰拎着一包蔬菜瓜果回了家,随后他把蔬果放进冰箱,从冰箱里拿出一瓶4升的纯净水,纯净水大概还有一半的余量,他将纯净水倒入电热水壶加热,又将余水极少的纯净水瓶放回冰箱,又开始切水果摆盘;五分钟后,水果切好,水也烧开,他泡了一壶茶,放在果盘上端了出去。
半小时后,摄像头拍摄到程茵从生活阳台走进了厨房,她先是环顾四周,再在五分钟内把厨房的橱柜冰箱全都打开看了一遍——需要注意的是,她先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手套戴上后拉开橱柜门和冰箱门;一个小时后,周宏杰端着托盘回到了厨房,把吃剩的瓜皮等倒入了厨房的垃圾箱;二十分钟程茵再一次通过生活阳台进入进入厨房,这一次她目标很明确,她直接走到冰箱处,戴着手套打开冰箱门,从冰箱里拿出那个4升的纯净水瓶。她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很小的玻璃瓶——大小和160万单位的青霉素瓶类似,瓶子里有半瓶白色粉末。她旋开纯净水瓶的瓶盖,又揭开玻璃瓶的瓶盖,将小瓶中的白色粉末倒入纯净水瓶——通过摄像头可以看到,她收回小玻璃瓶时,瓶子里还剩下约四分之一的白色粉末。随后,她摇了摇矿泉水瓶,将之放回冰箱,合上冰箱门。随后她再次环顾四周,穿过生活阳台从卫生间回到了客厅里。
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视频中又有了人影活动。周宏杰进入厨房,此时他已经换上睡衣,看样子是准备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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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冰箱里拿出了那瓶4l的纯净水,将之倒入了从橱柜里取出的玻璃杯之中,再从橱柜最左侧的格子里拿出一个纸盒——从他之后的举动看来,那是一盒药,他就着纯净水吞下了两颗药。
那瓶纯净水彻底见底,他洗掉了杯子,擦干了水槽,提着垃圾袋和空空的纯净水瓶离开了厨房,最后关掉了灯。
视频播完后,会议室里陷入了死寂——所有警察,再加上一个郗羽都好像被时速250的高铁迎面撞击了一下。
且不说在场的人到底有没有看过程茵主持的节目,但程茵的外形和气质实在很难让人把她和“投毒犯”这三个字联系起来。
视频里程茵神态从容,表情自如,每个动作都很沉稳,甚至很优雅,好像她所做的不过是拿出纯净水添加了一勺糖后又放回冰箱里。可警察们都知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程茵美好的外形、优雅的气质和她所做的事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绝大多数人都有一种以貌取人的非理性行为,哪怕警察也不例外,诸位警察的感性和理性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几乎无所适从。
直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诸位警察才得以解冻。赵向东和季时峻先后走入会议室,季时峻之前一直在大办公室盯着监视屏,了解程茵的问话细节,现在问话告一段落,他一脸疲惫,不作声地在李泽文身后的空椅子上落座。
赵向东注意到会议室不同寻常的气氛,俯下身,轻声问王文海:“王队,我已经问完程茵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李泽文对季时峻点了点头,示意他坐在自己身后的椅子上。
王文海略略收拢了脸上的表情。视频的出现猝不及防,他的心情很复杂,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生气,还是应该庆幸——公安队伍是比较排外的群体,不喜欢外人的介入,可李泽文提供的证据太强力,让他心中又有些不舒服。但他毕竟是专业人员,作为整个案子的负责人,他得迅速调整自己的思维模式和工作态度。
“送她去审讯室,我一会去问话。”
“审讯室?”赵向东吃惊了。之前程茵和郗羽是以帮助办案的目的被请来的,现在把程茵送进审讯室,就意味着她身份上的转变。
如果是普通人倒是问题不大,可程茵并不是路人甲,和她相关的事情当然要慎重,百分之两百的慎重。她这样知名度很高的节目主持人,影响力之大远超过开云区公安分局,只要执法过程稍有瑕疵,她对外发个什么微博说警方有执法问题,分分钟点击过万,开云区公安分局立马就会陷入困局。
“我们的证据足以让她去审讯室呆一会了。”王文海道。
和很多人想的不一样,刑警不是福尔摩斯,他们破案的动力来自于责任心并非好奇心,程茵的身份虽然敏感,但如果证实她的杀人罪,那就是绝对的大案——有大案才有立功的机会。
李泽文道:“她是嫌疑人。照规定,没收她的随身物品并戴上手铐。”
这个建议让赵向东吓了一跳,立刻用请示的眼神看着王文海。
“……呃?!戴手铐?”
如果说没收随身物品还在正常操作范围内,上升到戴手铐这种强制措施就是个很不妙的信号——这是一个很强烈的对立信号,很容易引发冲突。何况对方是程茵,一个看上去体重不足一百斤的年轻女人,把她铐起来,警察总还有些顾虑的。
“戴手铐,这过了吧?”王文海委婉提醒。
李泽文淡声道:“那瓶毒鼠强还没用完。”
“……”王文海神情一凛,立马吩咐手下:“照做。”
“另外,王队长,尽快把潘越的父亲也请到公安局。”李泽文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王文海,“这是他的联系方式。”
请受害者的家属来了解情况也是应有之义,王文海之前没安排是因为觉得还没查清楚,现在提前把潘昱民找来,也不是坏事。他把这张印着“建筑设计院总工程师”的名片转给了赵向东,叫他通知民警去干活。
“有一点要说明,如果那个小瓶子里装的是毒鼠强,也许她已经销毁了。”会议室里再一次恢复到正常的议事流程中,王文海提出这个可能性。
李泽文摇头:“她善于利用环境消灭所有威胁,且在此之前从未失败过。她不销毁毒鼠强的概率比销毁的概率大许多。”
王文海想了想,默认了李泽文的猜测。这位大教授带来的视频是他最强力的护身符,任何试图质疑他的人都会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可能不明智。
“说说这些视频,”王文海锋利的目光在李泽文和蒋园脸上停留,“到底怎么来的?我们搜查房间的时候没有发现摄像头。”
蒋园淡定的回答:“我安装在非常隐蔽的地方。”
“我让她安装的。”李泽文说。
会议室里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挤进了两三位刑警,会议室里人满为患。此言一落,所有人都“唰唰唰”把目光转向了他。
这么多道目光中,也包括了郗羽的。
从视频播放开始,郗羽一直无声的盯着看着投影幕布,一言不发。就像一节正在充电的电池,此时她终于蓄能完毕,有了思考和质疑的能力。
“我有问题,”她侧过身体,盯着自己身边的李泽文和程茵,“既然拍摄到了程茵投毒的视频,你们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周老师?”
应该说,此刻呆在这间办公室的近十个人中,只有郗羽最震惊。从视频开始播放的那一秒开始,郗羽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她目不转睛地瞪着这些偷拍的视频,脑子里想起两日前和周老师相处的点点滴滴。
蒋园被她的目光烧烤着,苦笑一声:“郗羽,在信息调查上,我确实很出色,但我没有那么厉害——我只能在现在的技术条件下实现监视。”
她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指甲大小的摄像头:“安装针孔摄像头的场所决定了我不可能使用外部电源,且为了防止反窃听设备发现——在这两种条件下,我只能选择这款摄像头,最大容量256g,没有任何无线数据传递功能,电池续航十分杰出,没有外部电源接入依然可以录像七十二个小时——”
“七十二个小时?不可能吧?”蒋园的叙述被徐云江打断了,作为治安队长,他对各种摄像监控的性能了如指掌,他简直太惊讶了,一把拿过蒋园手中的摄像头研究起来,“警用的摄像头最多也不过待机12小时,这个小摄像头的续航能力如此杰出?”
“这是一款新产品,使用了新算法,在牺牲所有无线数据传递功能的同时减少70%的电池耗能。”
“无线数据传递用不了多少电,摄像头的续航依然很强。”徐云江若有所思,看得出他对此确实有兴趣,作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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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队长,他本能的关注新型的技术设备。
“我安装好摄像头就离开了,本打算三天后,等李教授结束会议回南都后再取走,”蒋园对郗羽抛去一个满含歉意的眼神,“抱歉,能力有限,我不可能随时掌握周老师家里的情况,更想不到程茵会忽然投毒。”
郗羽目光一滞。是的,她不应该责怪蒋园,蒋园也不可能预料到这一切。如果真的要找一个人来责怪,那责任人是自己。是自己带着程茵去了周老师家,是自己给了程茵下毒的机会。而程茵为什么叫上自己一起去拜访老师,一起自驾游,恐怕就是让自己当不在场证明。
李泽文看着她暗淡无光的表情,又注意到她搁在膝盖上双手——十个手指死死绞在一起,像怕冷一样轻颤着,白森森的指节几乎要从皮肤蹦出来。她用的力气如此之大,就好像那双手仿佛不是她的,而是哪个仇人的一样。
他伸出手去覆住了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在不在现场都无法阻止程茵。她不是你能应付的。我也没想到。”
郗羽抬起眼看着自己的教授。据说人的手掌大小和身高成正比,李泽文的手掌果然很大,手心干燥,很稳定,很有力,而且很温暖。
这样的温度让人无法拒绝。她眼眶一热,双手上的力度忽然卸去,她很轻很轻地反握住这双异性的手——是的,只有他会在这个时候伸手过来。
第100章
在场所有人都有着比常人更敏锐的观察力,两人的互动瞒不过会议室的其他人,当然也没想瞒。
桌子对面的王文海咳嗽一声,视线转向蒋园:“那这些视频怎么来的?你什么时候去事故现场取走了摄像头?”
蒋园交代得很快:“昨天晚上九点时,我回到南都二中的教工宿舍区时才听说周老师去世了,我当时就知道他的死一定不单纯。凌晨三点时,我偷偷进入了他家,拿走了摄像头。”
面对着王文海不赞许的表情,她举起一只手臂,做个了个小学生发言的动作:“我知道那里是罪案现场,所以我带着手套,且用手机拍摄了我从进屋到离开的所有经过,保证没有触碰到任何物体。另外,这些摄像头也拍摄下来我的举动,警方如果怀疑,可以核实u盘里的全部录像。”
蒋园的话完全堵住了王文海的质疑。
王文海哑然,片刻后他抬了抬下巴:“你有没想过,这是侵犯他人**权获得的视频,而且你们使用的器材会导致证据的法律问题。”
“法律不是问题,合理采用视频的理由可以写出一百条,”李泽文接过话端,冲着王文海点了点头,交换了一个眼神,“王队长,我只是提供证据,如何使用证据由你们警方决定。”
王文海和徐云江不做声了,两人心知肚明地对视一眼。我国的公检法系统里,“公”的实际权利是最大的,他们当然能找到办法让检察官和法庭承认这个证据。
“视频只能算间接证据。我们要想到最坏的可能,就是找不到那个纯净水瓶子,”徐云江继续提出质疑,“那我不能证明程茵手中的玻璃瓶里装着毒药,程茵的律师可以提出合理怀疑。”
“对啊……她也可以说瓶子里是盐。”小吴警官附和领导,并且用自己的分析能力指出了这种可能性。
蒋园对这位年轻警官露出一个“你还太年轻”的眼神:“谁会戴着手套往瓶子里放盐?谁自杀前还要吃治疗抑郁症的药?”
“……”小吴警官哑然。
李泽文说:“我相信你们已经检验了冰箱里的食材,应该没有发现毒鼠强的痕迹。”
“是的。他冰箱里还有剩菜剩饭,应该是前一天煮的,化验后都没有毒。”
“程茵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把毒放到纯净水瓶里。她第一次进入厨房时没有动手,因为她要考虑如何投毒才能完全将自己的嫌疑撇开。经过一小时的思索后,她有了答案。将毒鼠强放在水里是最合理的,毒鼠强无色无味,且微溶于水,100毫升的水里可以溶解25毫克的毒鼠强,毒鼠强对成年人的致死量是10毫克,可以保证毒死一个人,”蒋园说,“而且,只要去了周宏杰的家,就知道他有严重的洁癖,喝完水之后一定会马上扔掉这个瓶子,他还是独身居住,那么,等到案发任何证据都不会留下了,垃圾也会销毁了。”
“这会涉及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不求救?”徐云江插话。
季时峻进会议时候沉默到现在,现在才说:“因为他吃了两片氟伏沙明。氟伏沙明的最明显的效果就是嗜睡,再加上毒鼠强的作用,他就算想求救也未必有这个力气。你们可以做详细的毒理检测——或者病理测试。”
警察们互看一眼,季时峻这样的级别的心理学教授的话当然有着可信性。
王文海道:“但他还留下了一封‘遗言’,你们怎么否定?从这封遗言看,他的确和潘越之死有关。”
季时峻轻叹一口气:“那不是遗言,只是情绪发泄——他是语文老师,每天都要写教案,于是写出自己的想法。”
王文海一愣。他还没来得及给这高学历三人组展示周宏杰的“遗言”,而他们从哪里得知周宏杰去世前写了什么?
蒋园微微抬起下颚,不轻不重提醒满屋子的警察:“各位,别忘了,视频还没看完呢。”
王文海这才想起u盘里一共有三个文件夹,他点开那个叫“书房”的文件夹。
这一组视频拍摄于周宏杰的书房。绝大多数时间里摄像头里的景色好像凝固了一样,只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暗淡。到了八点四十七分时,书房里第一次有了人的影子,周宏杰进入书房后就在靠墙的整壁书架上翻找什么,片刻后他从书柜的坐下侧抱出一个收纳箱,从收纳箱里取出一张照片。因为摄像头的角度问题,拍不到照片的内容,但从照片的颜色判断,就是数年前郗羽和程茵的那张合影。
他带着照片离开了书房,书房再次陷入黑暗;二十几分钟后随着周宏杰再次进入书房才重新亮起来。
他以一种很缓慢的姿态走到书房,表情有些奇特,在书房中呆呆站立了一会后,他从书架最底层的夹层里取出一本笔记本。他随后坐在地上,一页页翻看着这本笔记本,慢慢的,他垂下头,似乎是哭了。
片刻后,他把素材本放回原位,又打开电脑,对着屏幕发了会呆后又开始敲击键盘——这恐怕就是他最后留下来的那则“遗言”了。
“摄像头拍摄下了电脑屏幕,我对图像进行了处理,得到了你们说的‘遗言’。”
“你到底给几个地方装了摄像头?”王文海不得不提出质疑。
“三个摄像头,分别拍摄于客厅、厨房和书房。”蒋园正直道,“虽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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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查出周宏杰的秘密,但底线是存在的——我不可能在卧室和卫生间安装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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