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骨为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程夕
“你拿去裹尸体了,以后拿什么还他?”许怀泽莫名的欢喜,医书翻得哗哗响。
“若是再碰到,告诉他一声就是了。做了善事,也算是帮他积了德。”连翘将手中的小口袋来回翻看了几遍之后,皱眉,随手扔到一边。
许怀泽见状,又捡了回来:“这是……麻雀……野鸭……鹅吗?”
连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当她听到许怀泽说是鹅时,快要哭了:“这是小英教我绣的鸳鸯!”
“哦,是师兄眼拙,不识得鸳鸯。”许怀泽讪讪笑着,将那小口袋往怀里揣。
连翘却一把抢了过来,不满意地说:“本来是绣着想装鼻烟壶的,可是越看越难看,师兄还收着做什么?”
“等你问画尘离讨回鼻烟壶之后装啊。”许怀泽淡淡笑着:“师妹这么多年还未曾送过师兄什么东西,不如……将这袋子许了师兄吧。”
“当真要?”
“当真。”
“那师兄拿这个去吧。”连翘喜滋滋地扭身从后面的衣裳里掏了又掏,终于又掏出一个绣花袋来。这袋子比刚刚那袋子大了些许,绣的图案也不大一样。
许怀泽眉开眼笑地接了过来,定睛一看,笑容凝固在脸上,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哭笑不得的尴尬。
“师妹!这花样是谁教你绣的?”许怀泽看着绣花袋上**的男女,正以一种高难度地动作挑战着人体极限,这分明是民间最流行的污秽的春宫绘本,连翘绣鸳鸯不行,绣人却是这样栩栩如生。
连翘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往旁边一倒,懒懒回道:“是陈婆教我绣的,她说女孩子家迟早需要这东西,让我早些准备……嫁人时拿给夫……君……观赏……”
第82章
黑白无常
不等许怀泽开始耳提面命地教育连翘,她已经抱着他的胳膊,沉沉睡去。
许怀泽见连翘睡着了,怕路上马车颠簸会影响连翘休息,只好改了主意,准备在魔鬼城住上一晚。
很快,夕阳西下,温度骤然下降。魔鬼城里风声呼啸,如万马奔腾,又似厉鬼出巡,时而呜咽时而暴戾。
许怀泽原本是躺在马车外面的,他内功深厚,冰天雪地也是那身衣裳。但这风声听得实在是揪心,许怀泽怕连翘害怕,翻身进了马车,再次检查了一下门窗锁,又拿来棉袄将连翘裹好,见她睡得香甜,这才下了马车,在附近散步。
魔鬼城是个风口,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狂风乱沙。许怀泽飞身跃上其中一块岩石,找了个凹进去的地方,侧身躺下。
看不到月亮,再好的视力也只能勉强看清马车附近的情况。许怀泽盯着那马车,时刻警惕,最终还是熬不过了睡神,眼皮子渐渐重了,阖眸睡去。
连翘是饿醒的,她一路上就没好好吃东西,一觉醒来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叫许怀泽,没有听到他的回应,耳边只有那鬼哭狼嚎的风声。
连翘将身体蜷成一团,又喊了一声:“师兄!我饿了!”
还是没有回答,连翘拍了拍车壁,仍然没有动静,这才披上了狐狸毛大氅,下了马车。双脚刚着地,就被沙子迷了眼睛,连翘揉着眼睛还未张嘴叫人,就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站不住脚。
“师兄,你在哪儿?”连翘饿得头晕眼花,又迷了眼,天黑没有月亮又看不清周边的环境,只觉得刺骨冰冷从脚底直往上窜,心脏都冰冻得无法跳动。
可是,天生的第六感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反而变得敏锐。
风沙之中,连翘隐约感觉到有人气,她撕开衣袖绑在脸上做面纱,将口鼻眼全部遮住,手执柳叶尖刀,背靠马车,全身戒备。
这个时候许怀泽不在身边,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有事离开,二是他遭遇不测。无论是什么原因,连翘都只能靠自己,她没有忘记在鸡鸣村的防风林里被黑衣人袭击的那一幕。
尽管他们一路前行都小心翼翼,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但也难保不会再遇到黑衣人。连翘自知武功不如他们,但如果她能小心应对,还是有生机的。
就在连翘严阵以待之时,忽然,从远方传来一个飘渺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我死得好惨啊……快来救我啊……”
连翘心一紧,腰杆笔直,紧紧靠在马车壁上,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忽然,手臂碰到一样东西,她探手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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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许怀泽检查门窗锁时特地留在马车两边的木棍,担心这里风大会吹得马车摇晃,特地顶在车壁两旁固定用的。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谁,为何枉死?”连翘抬头向前看,风沙中她看不到人影,也无法通过声音辨位。
谁也没有料想到魔鬼城半夜刮风如此诡异,十步之内都看不清东西,更何况远在岩石之上熟睡的许怀泽。
那鬼声听到了连翘的问话,竟开始嘤嘤哭了起来,声音凄凉悲伤,如诉如泣,如鬼如妖。
“你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我帮你讨回公道!”连翘又说。
突然之间,那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命苦……我是冤死的……我被他们掐住了喉咙……呜呜呜……姑娘救我……”
“那……你过来……”连翘沉吟几许,竟然冲着前方招手:“白日被秃鹫打扰不能仔细替你验尸,不如你走近些,让我瞅瞅……或许我能帮你……”
“真的……”那鬼声竟然带着些许感动。
连翘点头,说:“我是天下第一仵作唯一的女儿,深得真传,世间如果还有我看不懂的尸体,就不可能有别人能看懂的。你既然是枉死,一定有说不出来的冤屈,我既然遇到了你,自然要替你申冤。”
“谢谢姑娘……”鬼声飘忽不定,好像在连翘的正前方,又好像在她的身后,偶尔还会从她的头顶上飘下来。连翘镇定地站在马车边,一动不动,只等鬼自己飘来,让她再看个究竟。
这时,风声渐紧,那鬼好像也稳不住身形似的,来回飘荡。连翘有面纱遮脸挡沙,这才能睁大眼睛四处观察,她看不到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动静。无奈,只好闭眼,沉气缓息,运气至丹田,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终于,她听到了异响。
连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起撑着马车壁的木棍,用力向右前方狠狠的砸去。
风沙中,传来一阵闷哼声。
连翘骤然睁眼,内力从丹田运气直上至双眸,昏天暗地之中她目光炯炯,仿佛可以看穿重重风沙,将那只鬼捉住。
“打!”连翘一跺脚,拿着木棍飞身而去。难为这么冷的夜里那鬼还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长衫,大概是想吓连翘,嘴巴上还粘着一个长长的红色的布条,他的身旁,有个穿黑色长衫的鬼,虽然连翘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一看这打扮就知道是黑白无常。
连翘第一棍打着的是白无常,那白无常冷不丁地被这么一打竟然被打懵了,抱着头直喊娘。黑无常怕暴露身份,捂着白无常的嘴不让他叫。如此一来,两人互相影响了对方,不但没有跑开,反而还被自己牵制得慢了半拍,眼看连翘的木棍打来,也躲闪不了。
“啊!啊!”两声惨叫此起彼伏,连翘终于听出是男声。连翘一鼓作气,拿起木棍对着他们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可能是打到了他们俩的脑袋,被打懵了,那黑白无常竟然不会逃跑,傻呆呆地站在那里被连翘打了十几棍。
那个畅快感啊,比在赌坊连赢二十把也舒坦。
连翘抡棍子抡得双臂发酸,她终于没了力气,见那黑白无常开始抱头鼠窜,谨记穷寇莫追的道理,拿着木棍回到马车边,开始唱起了空城计。
“你们两个小贼竟然敢打本姑娘的主意!不知道本姑娘是仵作,成天见死尸嘛!如果怕鬼,早就被无数冤魂吓死,又怎么可能活到今天!跑来装神弄鬼趁火打劫,你们道行还不够呢!”说完这些,连翘又扭头对着马车说:“师兄,我说了他们根本不用你动手,就我一个人足矣!”
那黑白无常听罢,也不敢再回来,借着阵阵妖风跑走了。
连翘确信他们都逃跑了,这才瘫坐在马车边。刚喘口气,忽然又听到有人声,连翘握紧木棍就往前扫。
“师妹,是我!”木棍被接住,许怀泽出现在她眼前。
连翘忽然觉得好委屈,扑了过去:“师兄,你刚才去哪了?”
“我在对面的岩石上睡着了……”许怀泽是刚醒,风声太大,又黄沙漫天,黑夜之中他看不到这里,所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见连翘搂着自己不放手,担心地问她:“师妹,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连翘怔住,很快就点头说是。装神弄鬼的人已经被她赶走了,再说也没用。许怀泽本就一直担心有黑衣人再次偷袭,提心吊胆的一路都没睡个安身觉。如果让他知道了黑白无常的事,只会令他更加担忧。
许怀泽见连翘只是做了噩梦而已,这才放心。
他将连翘打横抱起,一起进了马车,让连翘整在他的大腿上休息。
许怀泽找来一把牛角梳,一边替她梳头,一边说:“定是这些日子走得太辛苦,你没睡好,才有噩梦。我帮你梳头,活络经脉,就不会做噩梦了。”
“嗯。”
被黑白无常一闹,连翘也不觉得饿。有许怀泽在身边她觉得安全许多,他的手轻柔,一点也不会扯着她的头发,他每梳一下,都会在相应的穴位上按按,连翘只觉得全身舒畅,抱着他,又缓缓睡去。
第二天天一亮,许怀泽就带着连翘离开了魔鬼城。
临走前,他背着连翘攀上了蘑菇岩看了看女尸,没有秃鹫的啃噬,被毒裳包裹的尸体保持了原样。
岩石上无法插香,许怀泽找来石头垒好将香插在中间,点燃,念念有词:“你与我师妹年纪相仿,偏又是枉死,如果你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能遇到你的凶手,我们誓必为你报仇。如若不能,希望你能借此香超度,早日投胎,忘记这人间困苦。”
说毕,许怀泽飞下蘑菇岩,带着连翘离开了这里。
他们刚走,从岩石后面走出三个人影。
“不良帅,那连姑娘的力气也忒大了点吧!你看我的脸,都快被她打歪了!”阿不指着自己的脸,愤愤不平。
阿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头和背还有胳膊,都是被棍子打过的瘀伤,青一块紫一块,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画尘离站在原地,呵呵一笑:“你们装黑白无常去吓唬小妹,她当然生气会反抗。小妹本有些功夫,盛怒之下力气自然要比一般女孩子家大些。”
阿刺和阿不面面相觑,这装鬼吓人的主意,明明是画尘离出的,也是他要他们去做的。如今白白挨了打还不能还手,现在又被他耻笑,这属下做得真是窝囊。
第83章
胡杨林里遇袭
画尘离见他们一脸委屈,并不理会。他指了指那蘑菇岩,说:“他们跟死尸还真有缘份,你们上去瞅瞅。”
阿刺和阿不得令,借着那两块凸起的岩石纵身飞上。
画尘离站在马车刚刚停留的地方走了两步,忽然觉得脚下踩到了个软绵绵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正是连翘在陈婆的授意下绣的春宫袋。
“噗!”不知为何,画尘离看到这个,喜感大于惊讶。
他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许久,直到阿刺和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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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把他的那件玄色锦衣拿下来,他才把这春宫袋收入袖内。
“这……是我的衣裳?”画尘离拧眉,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阿不把阿刺推到前面去,“回不良帅,这衣裳裹在上面死尸上的。”阿刺小心说话:“属下见这衣裳是主子的,这才拿下来。”
画尘离今生今世只留过一次衣服给别的女人,那就是在坎儿井里脱下玄色锦衣为连翘遮住春光的那次。当时太过混乱,事后他也未曾想起这件衣裳,但现在看到,就觉得被人狠狠地扇了几百个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地痛。
“都裹了尸体还拿下来做什么!”画尘离憋着怒火,冷冷地说完这句话,甩甩袖子走了。
阿不赶紧跟了上去,阿刺看了看这件沾满了毒粉的衣裳,思忖片刻,又返回蘑菇岩上,将女尸重新裹好,这才跟着离开。
阿刺以为画尘离还会偷偷跟着连翘保护他们安全,刚出魔鬼城,他就看见画尘离骑着马,抄近路往天宁镇去。
阿不站在不远处等他,指着地上的车辙问他:“哥,我们该往哪边走?”
无垠的戈壁滩上没有真正的路,连翘的马车沿着戈壁边缘曲曲折折一路往南,而画尘离则直奔戈壁深处走直线而已。天宁镇是连翘他们的必经之路,是北疆的咽喉要塞,重要小镇,进出北疆的各路商客都需要在这里补给休息,进行交易。
“跟着他们走吧。”阿刺摇摇头,说:“主子心里不舒服,就跑去前面等他们。咱们是属下,保护他们的任务还在身上没有卸下,怎么能跟着主子那样,随意乱走。”
阿不想想也是,飞身到旁边一块岩石之上,对着长空一声响哨,平地冒出近十个黑衣人,恭敬地站在他们面前。阿不一挥手,与阿刺一起带着他们,继续追踪和保护连翘和许怀泽。
离开魔鬼城之后,连翘对那些石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窝在马车里,摆弄着这些小石子,经常是一整天也不离开马车。许怀泽也不劝她,加快了速度,希望能快点到达天宁镇,在大雪封路之前,离开北疆。
马不停蹄地赶了三天路,许怀泽看见前面有片胡杨林。
“师妹,快出来看看胡杨林。”传说中的胡杨林生千年不倒,倒千年不死,死千年不朽,堪称神树。许怀泽和连翘都只在书籍里看过有关胡杨林的介绍,现在能亲眼所见,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连翘听说是胡杨林,兴奋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她一路上被马车颠得有些头昏,下地时,双脚一软整个人扑在许怀泽的身上。
许怀泽半抱半扶的将她带到胡杨树下,寻了个倒下的大树杆子让她坐好,拿来干粮掰下一小块,泡着水让连翘吃。
“又吃馕……”连翘厌恶地撇过头去,这一路上她可是吃了整整半个月的馕,比吃了十六年的阳春面都让人觉得讨厌。
许怀泽蹲在她面前,端泡着馕的碗,哄她:“好歹吃些,这里的干粮就是馕,再晚些下了大雪,只怕连馕都很难买到了。”
连翘嘟囔两句,到底还是配合的吃了两口。正想提意见要喝羊肉汤时,忽然看到碗中水面微颤,耳边传来呼啸声,不等她反应过来,许怀泽已经扔了碗抱着她从树杆上翻身而下,只听到几声沉闷的噗噗声,挡在他们前面的胡杨树上钉着五根毒镖。
连翘心惊,他们离开鸡鸣村已经半个月了,中途非常顺利,即使是三天前在魔鬼城遇到那假黑白无常,也没有任何危险,更像是熟人在胡闹逗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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