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路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夏楠音
林安易以为他喉咙干于是想给他找水喝。先前为了放文件,原来放在桌上的东西都被移到了后面的茶几上,林安易走过去端了一杯水回来,却看到顾谨承已经拿着一杯水在喝,原来床另一侧的桌上什么都有,只是她没注意到。
有些窘迫地,林安易在原地向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顾谨承压根不看她,气定神闲地喝着水,尽管他根本就不渴——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她转身给自己找水的时候伸到另一侧拿起杯子,就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明明盯着水但其实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视线右前方那个模糊的身影上。
林安易最后还是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双手捧着拿杯水。她知道,如果她不开口的话,顾谨承就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手指顺着杯沿划了两圈,林安易双唇微启,悄悄地深呼吸。
“顾谨承。”林安易说。
“我……”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站起来,把水放到一旁,双手握成拳头,盯着自己的鼻尖说:“我……我喜欢你。”
咚。
“真的。”林安易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他。顾谨承也看着她,只是□□湿了一片。
好巧不巧,恰好这时容飞宇进来,发觉两人之间的气氛不一般,正想调头离开的时候,好死不死瞟到了顾谨承□□那里有一块水渍。容飞宇的脚步猛地一顿,硬生生地停住了,视线像是钉死在了那块水渍上了一样。
“容飞宇。”
“啊?”
“出去。”
“……哦,好好好,我……我这就走。”容飞宇被顾谨承的眼神吓到,脚底抹油地溜了。
林安易本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是顺着容飞宇的视线看过去之后才发现顾谨承腿上湿了一片。
他把水弄洒了。
不同于容飞宇,林安易的神经做出了正常的条件反射,于是她去找纸。容飞宇把门关上之后,林安易回到顾谨承身旁,伸手就想帮他擦。
“我自己来。”顾谨承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腕,扯过了纸巾低头擦拭。事实上他有点抬不起头来,因为方才听见她说那四个字的时候他松了力度没抓紧手中的杯子,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失了分寸,以至于没喝多少的水尽数洒了,导致现在只能狼狈地在她眼皮底下擦着这么尴尬的地方。
“你……刚才我说的,你听见了吗?”闹了这么一出,林安易舔舔嘴唇,大脑还是处在宕机的状态。
“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林安易又说了一次,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该说什么,说来说去只晓得说这几个字,他接受也好,拒绝也罢,她都只知道说这几个字。
“我真的,喜欢你。”
半响,顾谨承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伸出手去。林安易没躲,只是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一切好像被放慢了好多倍,林安易感受着顾谨承的手掌带起她的发丝蹭过她的侧脸,然后向下,停在了她左肩前的锁骨处,长着薄茧的手指勾起那条藏她的衣领下的链子,手指划过一个弧度,停在吊坠那处,握起那滴泪珠。
顾谨承靠在床头坐着,手臂伸长,林安易看他眉眼看得有些入神,如是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
“是真的,很喜欢你。”
顾谨承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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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安易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她不知何时已经离他这样近,近到他能闻见她身上好闻的味道,近到她的呼吸全数洒在他的耳侧,近到他忍不住偷偷地,想要深吸一口气,记住陪伴他许多个夜晚的、属于她的、让他恋恋不舍的气息。
他的确也这样做了,只是下一秒,印在唇上的柔软让他忘记了呼气。她的吻没有一点技巧可言,他们只是简简单单的四片唇瓣相接,其中一方稍微退开就可以分离的距离。和他的吻不同,她的吻不带一点侵略性,只是小心翼翼地询问,询问对方的意见,如果不喜欢,随时可以就退开,绝不会纠缠。
但是他想要纠缠。
他想要和她纠缠到天荒地老。
顾谨承没有动作,伏着身子让林安易的腰很累,于是她把手撑到床上,让男人误以为她想走。
顾谨承把住她的后脑勺,侧了侧头,加深了这个吻。
林安易笑了。
他能感受到她的嘴角在上扬,于是没来由的,也跟着她笑。
笑到这个吻是吻不下去了,顾谨承终于完完整整地把林安易看了个够。
她笑起来很好看。
可惜他到今天才看到她这样笑。
以往他这样捧着她的脸,她总是在哭。
顾谨承抚了抚她的脸颊,柔声道:“那就不能反悔了。”
林安易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很快可以完结了嘻嘻
感谢点击鞠躬!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顾槿汐的葬礼规模不大,墓园选在一座临海的小山,时间定在平安夜。
林安易并没有全程都陪在顾谨承的身边,她一直和陈蓉呆在一起。陈蓉面容憔悴,但脸上不再是悲痛的表情,而是释然。顾谨承带着林安易去见她的时候,她有些意外,因为从来没听顾谨承提起过关于林安易的任何事情。不过陈蓉转念又想,自己同顾谨承的电话通的也不多,这个大儿子,工作起来像个没有感情、不知道疲累的机器人一样,只有偶尔在与妹妹相关的事情上会表露出多一些情感,从小顾谨承就要强,什么事都要争取做到最好,就像是和顾槿汐约好了,要连带着她的那一份一起努力下去似的。陈蓉想到此处,没忍住红了眼眶,林安易搀扶着她的手瞬时紧了紧。
海边风大,葬礼结束之后陈蓉头有些发晕,最近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去到哪儿都要带个医护人员跟着,但是今天特殊场合,她也就没让人跟着过来。顾谨承看她脸色不好,想送她回去,陈蓉坳不过他,把捧了一早上的花亲手放到顾槿汐墓碑前之后,便随了司机回去。
林安易看着顾谨承目送载着陈蓉的车子离开,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执起他的手。顾谨承没有戴手套,手被冻得冰凉,林安易被这个温度吓了一跳,随即用围巾把他的手包起来,然后一口一口地哈气。哈出来的白气很快就在空气中化开了,消失不见,顾谨承低下头去,看着林安易的发顶,这会儿才觉得眼睛发涩。
林安易一心想把他的手捂热,因为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能让他感觉好一些。
有些事情,有些感觉,不论花多少时间,都是忘不了的。
林安易很清楚。
就像她永远忘不了父亲出事的那个下午,她是如何嚎啕大哭一样,顾谨承永远都不会忘记顾槿汐离开的那一瞬间,他是如何浑身麻木的。每一个细节都会被无限地放大,逼着你去记住,逼着你去接受,逼着你清晰地感知到你是活着的而她没有,逼着你去呼吸去感受着空气进入肺部的感觉,逼着你去咽下这口气,逼着你继续往前走,逼着你继续活下去。
毫无征兆地,开始下起雪来。
从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兜兜转转,温柔地落在两个人的肩头。顾谨承抬起头来,轻轻地将林安易拥进自己怀里,高大的身躯将林安易严严实实地挡在背后不远处的人群之外。林安易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越环越紧的力度。雪越下越大,但是没有人走上前来给他们递过一把伞。人群静默着,渐渐地散开了,只剩下他们。
顾谨承黝黑的眸子闪烁着连他自己都不曾见过的光芒,他抱着林安易,看着眼前顾槿汐的笑脸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槿汐,我带着人来见你了。
顾槿汐笑得灿烂,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
槿汐,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她和你很像,在别人面前倔强地一滴眼泪都不肯掉,但总是在我面前哭。好吧……虽然我总是惹她哭,但我知道,有些时候,她是因为其他事情在我面前哭。或许是因为工作,或许是因为那个叫肖煜的小子,或许就像上次那样……她因为突然发生的意外而后怕。我从没问过她,我害怕我问了,她以后就不愿意在我怀里哭了。你飞宇哥总是说我在感情这码事上迟钝的要命,你也总是这样奚落我,不过你知道吗,她比我还要迟钝,她比我还害怕。但是纵使是胆小又迟钝如她,现在也正一步一步地,在向我走来。她说她喜欢我。她说她不知道她原来这么喜欢我。我也才知道她真的喜欢我,不比你知道的早多少。
顾槿汐仍在笑,顾谨承也弯了嘴角。
槿汐,你知道吗,我最近变得很喜欢笑。会因为她偷看我就笑,会因为她握着我的手就笑,会因为她在接吻的时候笑而跟着她一起笑,你不能再管我叫面瘫了知道吗。
顾谨承闭上眼睛,肩膀几乎在同时不受他控制地开始抖动起来。
林安易在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她感受的到顾谨承的重量一点一点过到她的身上,于是把他抱得更紧。
耳畔能够听到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能够听够风吹过树丫的声音,能够听见雪落在肩上的声音,能够听见眼泪滴到心尖上的声音。滚烫,让两个人的心都颤了颤。
顾谨承重新直起身子的时候,鼻子通红,不知道的是哭的还是冻的。他穿着顾槿汐亲自挑给他做三十岁生日礼物的西装,并不厚实,林安易看得心疼,但他坚持要穿那一套。
车里很暖,让全身的经络都舒展开来。
顾谨承拍了拍落在林安易发上的雪,从保温壶里给她倒出一杯热可可。
车外的雪洋洋洒洒地飘落,车内谁也没有说话,林安易温软的双唇带着可可的甜香和她的温度印上了顾谨承的。
……
与陈蓉吃过晚饭过后,顾谨承牵着林安易的手陪着她走在街头,圣诞的节日气息很浓,街道上空有一串又一串的彩灯悬挂着,路的中央有一颗很高很大的圣诞树。他们走的很慢,和周围的一切好像不在同一个频道。顾谨承的身高放在这里不再显得突兀,倒是林安易,因为穿着雪地靴和毛衣而缩成小小的一只。顾谨承看着她一边走一边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晃来晃去的觉得好笑,于是把手指挤进她的指缝,透过毛茸茸的手套与她十指交握。
两个人最后停在那颗巨大的圣诞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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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易的视线由下往上扫过去,最终停留在树顶那颗星星上。
顾谨承走到林安易前侧,偏过身子对林安易说:“你记得你在机场落下了一本书么?”
林安易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于是点点头。
“为什么买那本?”
“嗳?”
“月亮与六便士。”
“你怎么……”
“宋旭捡的。”
“啊……”林安易回想了一下当初买书的场景,好像是因为那本书的封面是一个人抬头望着月亮的背影。其实她早就读过那本书,她在挑书的时候脑子因为要出国乱的很,只凭个封面就买了下来,可是这和……林安易抬起头对上顾谨承的目光,因为角度问题,那颗最大星星正好停在他的头顶。
林安易想起了顾谨承牵起她的手,和她一同跳舞的时候。大厅里只留了中间的灯光,他领她到了最中央,偏蓝的灯光自他头顶温柔地洒下来,他弯起了嘴角,第一次朝她笑了。那时她忘记了舞步,高跟鞋在他的皮鞋上踩了好几下,但他的嘴角自始至终都挂着浅笑,让她移不开视线,只得痴痴地望进他幽深的眼底。
那晚他的眼睛怎么会那样亮呢。
林安易看着顾谨承,他正朝着她陷进回忆时发怔的脸庞笑。
感情有理智所根本不能理解的理由。*
就像今晚的洛杉矶明明没有月亮。
她却觉得月光在他身上落了一片,温柔的不像话。
他的眼睛怎么会那样亮。那她的呢?他眼里的她,也是这样的吗?
嗞。
短路来的猝不及防。
树上的彩灯在一瞬间暗下去,人群骚动起来,开始朝两边散去。
顾谨承见她这么久都不回答,便点了点她的鼻尖道:“怎么,你也短路了?”
林安易伸出食指对上顾谨承退回去的手指,指尖相抵。
“嗞。”林安易说。
“嗯?接上没?”
“嗯。接上了。”
正文完。
*出自《月亮与六便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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