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宋

    吴夏感觉到了事情可能有所不对，所以找到敬梁商量。

    对于贸易，从现在来看，即便是当初孙睿永在大周的改革，其实与南楚高郁制定的鼓励商业的政策都是不能比拟的。商业，让楚国曾经有了一统中原的实力，但是很快其恶果显现。

    吴夏因为恩师的关系，对商业其实是很推崇的。但是在遇到钱湄之后，被钱湄告诉他的楚国底层百姓对商业的态度给教育了。他明白商业会让家族获利，但却是家族掠夺百姓的工具，锋利无比。

    吴夏和敬梁准备在咨议院常务会议上否掉这个修正条文的时候，商学院出了一个论文，论文本身没什么，只是论述了商业在锦州城形成过程中所起的作用。问题在于，这个论文撰写的团队中，有高继宝。

    高继宝是谁？高继冲的弟弟，而且高继宝在去锦州之前，还去了乾州，见了高继冲。

    吴夏就犹豫了。

    咨议院虽然是集体决策，但是议案的提交却有一个常务委员会的关口，那就是需要几个核心成员来决定能不能提交到会议进行表决。如果高继冲对这个议案是支持的态度，很多人都会随大流举手统一，吴夏和敬梁的反对就毫无意义。

    吴夏决定通过咨议院来了解咨议员们对这个议案的支持得票率，再确定下一步怎么做。

    敬梁不能等，因为这涉及到了监察院的监察原则问题。

    敬梁到达凝阳书院的时候，刘铣也在，而他和廉秋都黑着脸。

    原来商司在监察海上货船上的货物时，发现了从渤海流出去的象牙和鲸鱼骨。鲸鱼骨只有渔政的捕鱼船队才会有，如果只是鲸鱼骨，那就是盗窃事件。但是问题是还有象牙。

    象牙在渤海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南汉从占城与大食方向进口，这种象牙大，呈现明黄色。这几年渤海的大象增多，超过了草原和森林的承受能力，所以一些老弱的大象就被捕杀了。这种象牙小而白，品味品质差，所以管理不严，在货船上发现的是本地象牙，

    本地象牙一般是归农业司管辖，工厂根据商司的需求，从农业司的司库哪里调运。

    但是问题出在了安东省，安东省现在正在剿匪，处于军官阶段，配合剿匪的是大量接了凝阳书院驻守任务的家族势力。

    而这些家族势力并非都是从外面流进来的，也有渤海内一些家族聚集起来的，其中就有与部队军官有联系的人。

    商司直接把涉及的部队军官给扣押了起来，还没等去这些家族驻守地调查，暗卫的人在一次行动中，把外面接头的关键人物给杀了。

    敬梁的脸也黑了，因为安东省，监察院还没有来得及进入。监察院虽然也是强力机构，但是成员都是一些年轻学生，他们办事的能力虽然不错，但是实力不够，真要与军方发生冲突，安全性没有丝毫保证。

    “我能够保证我们的人没有问题，但是我不能保证这次行动没有问题。”

    廉秋在询问了负责行动的人之后，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

    暗卫的人，都是经过进行培养和长时间考验的人。这次行动从发现可疑人物到行动的决定执行，都没有发现纰漏。但是可疑人物却好像是被故意暴露的，也就是说被弃子了。

    “中间人被弃子了，那个家族有问题。他们有二十多个人进入了凝阳书院，实力雄厚。而且这些人各地都有，也就是说他们在各个势力中都投注，其中也包括我们。按照我们的人调查，他们应该看不上那点商业利益。”

    两个人见敬梁走进来，就知道事情可能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

    廉秋恭敬地道：“您大概是为了象牙的案子来的吧？情况已经到了王爷哪里。王爷说等晚课完了会抽时间过来。还有王爷说这件事不能着急，需要等明天几位先生和院长们过来做决定，不然后续的事情比较难办。”

    敬梁见刘铣和廉秋的神情不对，知道这件事可能惊动的军事院和暗卫，他反而不着急了。

    “纯阳真人和白真人呢？”敬梁远远地看着暮色中，还在打拳的王爷王妃和一帮孩子，宁静和和谐。却没有看见白氏惯常挺立的身影。

    “两位真人去了纯阳道场，白真人的身体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叶先生的情况还要严重一些，陈老先生已经去过两次了。”

    廉秋说完，又低声补了一句：“敬院长，白先生的事情王爷知道可能不太好，但是具体情况他并不知道。”

    敬梁皱了眉头，最近一段时间，除了吕岩，几乎所有的战将型的武者都出了问题，敬梁本人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敬梁身上的暗伤太多，比叶天李辰他们都要多。只是尽量并不是完全的战将，还能压得住。

    年轻一辈人中，最危险的其实就是杨继嗣，叶天现在正在根据自己身体恢复情况，修改杨继嗣的训练方法。因为杨继嗣是暗卫的偶像，和他一样训练的人太多了。

    只是少了吕岩和白氏两个冷眼旁观的智者，敬梁心里也有些打鼓。

    “你觉得王爷对这件事会是什么意见？”敬梁问廉秋。

    廉秋，虽然少了一只手，但是他就是当初的角色。现在变得多厉害，敬梁是太清楚了。所以敬梁不敢忽视廉秋的意见。

    “王爷当然是求正，以奇治兵，以正治国。不过王爷更加希望小一辈能够自己觉悟和解决。”廉秋觉得还是需要给敬梁和刘铣一些安心。

    敬梁一笑，他觉得自己应该对王爷有信心，也不应该怀疑。只是高继冲现在不管事，影响力却更加强盛，让这些老人有一种王爷已经另起炉灶和抛弃老人的错觉。

    “以后是你们这些小一辈的人当家了。”

    “哪里，这不还是需要您仗舵吗。”廉秋和刘铣连忙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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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冲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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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继冲有些不明白，不管事监察院还是军事院，处理这些事不是手边上的事情，为什么都找到这里来了呢？

    直到看到了司法院的《工商法》修正案之后，才发现事情确实超出了敬梁吴夏能够单独处理的地步。施治平接到电报之后也在往乾州赶，司法院修订的法条，原始依据其实就是孙睿永的《贸易与货币》。而且是与田浩的论文似乎有一些关系。

    更或者是手中的这篇只有几页纸的论文。

    看着论文的六位作者，排在第二位高继宝，高继冲摇了摇头。

    把论文交给了抱着文件的女卫。

    回头低声对符金定道：“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符金定笑着拉了拉他的手：“知道了，不过毕竟不是工作时间，能简短就简短一点。”

    最近一段时间，符金定不愿意跟在高继冲身后帮手，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达到当年王婉容那样一起处理政务时的那种状态。那太难了，她还是单纯地做个保镖兼妻子为好。

    与其自己太累还别扭，高继冲也不是那么顺手，就还不如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让那些文职女卫多做一些。

    “王爷，吴院长和敬院长原本准备把这个议案打回去，因为这篇论文，吴院长决定再找人询问一下意见。”两个女卫抱着一堆文件，一边走一边汇报着情况。

    “院长呢，这次交通，运输，工贸甚至财税都跑不掉。王院长什么意见？”

    “王院长认为那就是贪赃枉法，不过王院长只是副院长，他还需要询问冀王的意见。不过处理那些官员的已经，已经经过了政务院的讨论，不管这次结果如何，涉事的官员都跑不掉。王院长大事上从来不糊涂。”

    “去把万适，田浩叫过来，列席一下。”高继冲让站在暗影里的一个女卫去叫人。

    他又回头对其中一个女卫道：“商学院的这份报告并非原版，是精简版本。你准备了原版吗？”

    女卫道：“准备是准备了，但是因为密级太高，我们不确定能够让参会了几个人看。”

    “廉秋和刘铣肯定看过，所以他们不觉得这有什么深层次的问题。敬梁院长是监察院院长，这个需要给他看，不然会引起误会。准备一份给敬院长。”

    除了两个女卫，两个凝阳书院的学子出现在了会客厅，这让敬梁对着两个年轻人多看了一眼。不过手中的论文封面上，红色的密级印鉴让敬梁吃了一惊。

    等翻开论文就知道，手里的论文和公开发表的论文并非是一个版本，而且内容迥异。

    两个女卫是等敬梁看完了论文，把文稿收了回去，才坐到了高继冲的身后当起了记录员。

    “军事院这边，情况相对简单，想得也简单。表面上看，这是一个的事件。”高继冲没有什么废话，。

    “因为军事的原因，军事院准备在几个港口设立一个特区，目前是三个港口，锦州，登州和不夜城。”

    看完论文之后，敬梁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笑道：“如果只是三个特区，那么境内我改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高继冲点头：“这是当然的。”

    因为涉及机密，三个人都不问了。

    不过他们不问，万适还在察言观色，思考先生这个时候把自己叫过来是为什么。田浩可没那么多心眼，就直接问了：“先生，特区是做什么的。”

    “特区就是设立一个允许商业活动的城市。而在渤海，不会允许有商业的存在，只有运输仓储和供销。在这些岗位上人并非商人，而是工人和服务人员。他们拿能够满足社会平均消费的薪酬。”

    高继冲笑道：“之所以他们从事的事业不是商业，就是因为他们不拿所谓超出社会平均消费水平的利润。你如果孙睿永先生的书吧？”

    田浩的眼睛亮亮的：“我知道。只是没有利润，怎么发展经济？怎么发财致富？”

    高继冲一笑：“所谓的利润，是指超出社会平均消费水平的额外的附加值。它们会直接附加在商品的物价上。你知道这会导致什么情况吗？”

    “按照孙先生的说法就是工厂会有更加好的效益，能够积累资本用于技术改进和产品更新。”

    高继冲摇头：“不，技术改进和产品更新，最后都是人和其它物资的总和，他们都是可以计算的成本。监察院的物价司就有一套这样的计算方法。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去敬院长那里看看。那不是利润。利润是指商人为了自己私利，额外增加在成本之上的物价超值部分。”

    高继冲叹了口气：“这部分商品，只要销售出去，就等于从一般老百姓那里抢东西，抢粮食，抢任何劳动所得。所提利润的本质就是剥削。”

    “所以商业就是一种抢劫？”田浩听懂了。

    高继冲摇头：“这要看你怎么定义。在渤海，从事物资流通的职业分得很清楚，就是交通运输，仓储和销售。在物价中，没有超额利润的情况下，就不具有抢劫的特性。但是如果我们的政府机构在这些部门设置了超额利润，那也是抢劫。而且抢得更加厉害。”

    田浩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我在孙先生的文章中见过，正因为国家抢劫更加厉害，所以孙先生认为国家抢劫不如让商人们抢劫，商人们之间还会有一种制约。”

    高继冲还是摇头：“不，有一点孙先生弄错了。那就是国家是人组成的，如果国家也开始抢劫，必然是下面一个个的商人在抢。这中间有个原则问题，就是允不允许抢劫。国家可以执行律法，禁止抢劫。剩下的就是如何执法的问题。敬院长就是做这件事的。”

    高继冲扫了万适一眼：“而我们推崇商业，那就是允许抢劫。这有本质的不同。这意味着我们是坚持正道，还是支持邪恶。”

    万适就问：“那为什么王爷还要设三个特区，允许抢劫？”

    田浩也一直点头：“对啊，对啊。”

    高继冲就问：“如果别人一直来抢你，你怎么办？”

    田浩道：“当然抢回去啊。”

    敬梁几个人就都笑了。

    高继冲道：“我可没说抢回去啊。我只是说，我们可以开三个讲坛，大家就拿实力来讨论问题。讲得赢，发财致富那是你的本事。如果讲不赢，倾家荡产那是你运气不好。但是不要去祸害其它地方。”

    万适道：“所以渤海的商司隶属于军事院？”

    刘铣笑道：“这你争我夺的事情，还是交给有实力的人去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杀人砍头，左右都是暴力，如果是小老百姓，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高继冲肯定地点头：“所以大汉以来，吃人吃得一个个朝代崩溃。如果你们有兴趣，还可以去读一读桓宽的《盐铁论》。孙睿永先生从海外归来，没有读过那些文章，你们要读一读。也请你们把其中的道理给同学们讲一讲。也可以论一论，这算是给你们的一个任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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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冲突（三）
    【】(ii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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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翰不明白这些看起来装备比渤海人并不差的武者为什么连一个村落的民兵都没打过。

    被射穿了额头的人还没有死，他手里的并没有发挥其威力，甚至他们组成的密级的阵，一波接着一波密级的弹雨，开枪够弥漫的硝烟都没能让他们的伤亡少上那么一点点。五十人，每个都有成为副将势力的人，就这么全军覆没了。

    阵，加上两门虎蹲炮，取得的战果就是对面，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枝叶。

    “无知并不是武器的先进能够弥补的。讲自己处于死地，还想在死地凭借先进武器搞反击，他们死的一点也不冤枉。”

    战斗持续时间太短，没有人投降，是因为根本没有投降的时间。民兵们也没有打断留俘虏。

    蹲在还在抽搐的年轻人面前叹了一口气，伸手让他合上了眼睛。

    垂死的人解脱了，不断从喉部冒出来带血的气泡也随之停止。

    “人的生命其实很脆弱。”

    抬头看着陆续从森林里走出来，回到自己的建设岗位的工人到。

    “外面已经有了一种捕杀令，就是捕杀一个渤海军人多少两银子。带走渤海人身上的一件武器，有多少银子。”王翰解释了这一群死人的来历。

    “我知道，不过如果他们连我们的民兵都打不过，何谈军人？如果是军人，这些人还不够真正的军人一个人杀的。”

    看着民兵们把警戒哨杀出去后，才陪着王翰一起向乾州方向行走。

    王翰跑过来和自己论本家，还真的不敢说不是。而关于商业，这涉及到了国家经济的大政方针，就算是王翰跑过来找，他也不能回答。所以只能把他又带回乾州。

    而此时，因为家族原因，一些大世家正在想办法影响渤海的内政决策，表现最明显的就是政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