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宋

    银白色的战舰从漫天飞雪中突然出现，

    然后是第二艘，第三艘。

    因为下雪影响了视线，所以舰队速度不快，船与船之间相距很近。

    旗语兵挥舞着红旗，在一片白茫茫中就好像闪耀的火焰。

    整个舰队非常安静。

    而三艘银白色的战舰后面，八艘同款式，略小，但是没有披铁甲的舰队猛然显现的时候。

    敬梁才大吃一惊。更为吃惊的是，就这样还没完，在这十一艘战舰的后面，又冒出了四艘再小了一圈的舰船。不同的是，这种船与楼船有些像了，除了没有楼层以外，前后是翘起来的，不过船后有一个方框的架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何溥被吓住了，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他还不知道渤海王的舰队有多厉害。敬梁却是见过的。

    德化之战，渤海王只有大小七艘舰船。就造成了雷池水军巨大的损失，而现在整整多出了一倍还多的船。

    看样子，这可不是在江水游玩。而是一次实实在在的军事行动。

    “天佑大唐。”何溥低声祈祷了一句。

    要知道，李建勋临走的时候就交代过他，这次的目的就是阻止渤海王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可是现在距离最近的江州岛水寨并不远。这只舰队保持如此安静的状态，恐怕只有到了眼前，水军才会发觉。那个时候什么都晚了。

    坐在船头的杨继嗣从怀里拿出一只竹筒一样的东西，李燕儿小心地用火镰点燃媒纸。然后，杨继嗣高高地举起来。一道烟过后。一团火焰从竹筒中冲上天空。发出尖锐的啸声，然后再空中猛地炸开，即便是在风雪之中，能够看见炸开出来的无数彩色的光。

    看起来没有一个人的甲字号上弹出几个头来。每个人都带着一种古怪的灰色帽子。帽子两边都有搭子，把耳朵和半边脸都捂了起来。

    其中一个士兵认出了杨继嗣。

    “是杨哥儿，船上的人掉头，慢慢靠过来。我们下软梯。”

    何溥与敬梁走到了船头，迎风而拜：“大唐特使，前国子祭酒何溥（前兵部员外郎敬梁）求见渤海王。”

    船上有冒出一个人。不过这次可不是只有人，而是密密麻麻的弓弩对着船头的何溥和敬梁。

    “靠过来，不准距离太远，否则格杀勿论。”一个声音冷冷地传过来。不过一时分不清是谁说的。因为他们都是一个模样。看不出谁是官，谁是兵。

    杨继嗣和李燕儿都非常熟练地从在风中一晃一晃的软梯上去了。何溥没见过着阵仗，就是过去从城墙上吊一个使者上去，也是要用一个篮子的。这下可好，完全要靠自己爬。他一个文弱书生，爬接近两丈高的梯子，还真是费劲。

    敬梁却帮不了他，因为他有伤在身。很多动作都能做。就是这种需要用腰腹力量控制平稳的动作是不能长时间进行。偶尔一两次暴发可以。

    登上银船，上面的甲板非常平坦。

    船上的士兵没有列阵。而是东蹲一个，西藏一个。但是所有人的弓弩都对着两个人。

    敬梁的脸色有些变了。因为别看这些人一定都不整齐，但是每个人所在的位置都能够和其他人相互配合，远近高低都有人照应。他们组成的天罗地网，敬梁没有找到可以逃脱的空档。

    这种古怪的阵势，又是敬梁从来没有见过的。

    杨继嗣和李燕儿早一步上船，现在已经不见了。

    船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雪，士兵们身上披着白色的披风，先前探出头的几个人不过是把披风的帽子褪到了脑后而已。因为情况突然，他们背上的枪支并没有藏起来。不过敬梁没有搞明白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何溥更加是没有注意到，他要维持一个外交使节的尊严。

    因为“押送”他们的士兵，不停地用手弩逼着他们的




第四十九章 巧辩
    气氛怪异。

    因为没有想象的那种晋见一个藩王应有的利益。即便是高继冲说是战时的情况，这也是难以想象的。

    桌子和椅子都是固定在甲板上的，两者靠得非常近，基本上你坐下去后，桌子已经挡住了你下面所有的视线。椅子非常紧。坐在上面后，活动的空间非常小，非常挤。就好像上了刑具一样。

    这让敬梁和何溥都非常不习惯。这间会议室也很小。也许是在船上的缘故，也许是故意的。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你别说行刺，就是想动弹一下后会让对面所有的人看着你，因为太近了。

    与之相反，高继冲和王婉容那一侧却非常宽敞，特别是李辰与一个断了半条腿的人站的地方。除了这两个人，负责倒茶水的女兵也是可以自由走动。敬梁对自己的武艺非常自信，但是在这种环境下，他没有把握保住自己的性命，就别说是刺杀了。

    这种安排，你连表演作态的机会都没有。

    何溥竟然一时之间语塞了。

    敬梁往后靠了靠，想看看椅子是否能够有活动的机会，但是椅子非常坚固。

    “在下是为了献策而来。”敬梁在对面十几双眼睛静距离的注视下，没有办法做出故作高深的样子。，没了想法，只好坦然面对了。

    “我知道你，敬梁。你曾经有两次暗杀。你杀掉我没有关系，但是你想杀的却是我的心爱的人。你现在跑来说向我献策。你说我会信你吗”

    敬梁看不清高继冲和王婉容的脸，就因为他们在靠近窗户最亮的地方。天气阴沉没错，可是外面已经堆起了雪。到处都是白色的反光。敬梁走进来的时候还能看清楚窗下的李辰。但是坐在这个位置却什么也看不清。

    可以说这是最不利的一个位置，不过想想也释然，毕竟渤海王手下的人要为他的安全考虑。

    “信不信我，不在于我这个人如何，而在于计策如何。难道不是这样吗”敬梁保持着脸上的微笑。

    高继冲笑了，转头对最靠近他的吴夏道：“吴先生，我大军开拔。他却来献策。还是以大唐特使的名义，您觉得这件事会是真的”

    这时何溥已经反应过来了，拱手道：“敬梁曾经是大唐兵部员外郎。但是现在不是，所以特使是我，而不是敬梁。敬梁现在没有官职。只是宋齐丘大人的门客。”

    “喔，也就说说。你们两人不是一路人”高继冲笑了。

    何溥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因为敬梁兄向这次大唐与大汉和谈的主官李建勋大人说王爷所为，不过是要北上抗辽，大唐与王爷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在下虽然为特使，但是有些事情，敬梁要比我清楚。”

    何溥不卑不亢，算是勉强稳定住了局面。

    这到让众人对他刮目相看。连敬梁也暗自送了一口气。谈判最怕的是什么就是节奏的控制。两个人一开始就被环境给弄得没了头绪，节奏自然乱了。好在敬梁一冲。何溥一挽，才把局面挽回。

    “且不谈计策如何。敬梁只是宋齐丘的门客，为什么要献上什么计策，以什么样的身份而李建勋就还真的听了。就算是李建勋听了，我为什么要听”高继冲可不想按照别人的套路走。

    敬梁正色道：“以什么样的身份王爷。如果我说我以曾经万国来朝的大唐的子民的身份献策，不知道可不可以。”

    &



第五十章 冰灾
    敬梁开出的条件确实无法拒绝。

    所以舰队并没有攻击江州岛。

    而是在看得到江州岛的水域绕了一圈。因为大雪，竟然真的没有引起江州岛水寨任何反应。

    何溥站在船头暗暗心惊。

    舰队拐进了雷池。而何溥一个人被扔回了小船，他只能自己划船去江州岛水寨，再从江州岛赶回德化。

    敬梁在谈判完就被一群士兵按翻在地。

    高继冲说了，敬梁千不该万不该，连续两次要杀王婉容。既然敬梁不是南唐的特使，只是一个门客。就算是不杀你，抓起来受几天苦总是要的。而且如此恶毒的一个人，放回南唐，说不定什么时候再出一条毒计呢。

    何溥抗议无效，只能看着敬梁被五花大绑捆在了甲板上。杨继嗣和李燕儿这时才路面，盘腿坐在敬梁面前看着他。

    高继冲给了一天的时间，谈判的地点选在鹅湖洲。李建勋可以带护卫的舰船，但是不能超过三艘。如果发现多于三艘，会直接受到攻击。如果逾期不到，舰队就会自行攻击，不一定是江州岛和八宝洲。舰队完全可以攻击宿州水军，配合汉军拿下宿州。或者拿下望江和太湖水寨，登岸断掉宿州的后路。把整个宿州一锅端。到时候就不是单单一个宿州的问题，而是整个淮南的问题。

    所以何溥的时间不多。

    毕德见到满头大汗一个人划船过来的何溥，听说一只大体上有十五艘楼船规模的舰队刚刚从自己身边经过。大吃一惊。在听说渤海王根本就没想彻底摧毁自己的水军，而是要彻底摧毁自己的粮草和补给。就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和何溥一起赶往德化。一方面是和谈的事情，另一方面是要商量对策。

    渤海王的水军是从荆南水军中脱离出来的。而荆南水军现在都集中在蕲州。荆南水军最近的几次小行动。已经有了向江陵水军模仿的迹象。也就是说。渤海王的战法，也会用到荆南水军。

    雷火罐的威力，毕德已经专门到宿州去见识过了，打仗可能还不行，但是烧毁水寨和粮草器械，那是非常好用。就是强化版的用硫磺芒硝之类引燃柴火的火攻。

    江州岛只是一个沙洲。如果敌军真的不顾一切冲入水寨，到处防火。就算是把敌军全部消灭了又怎么样还是一样战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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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应该是最冷的一年，整个夏天都在阴雨中度过，硬是把夏天和秋天挤到了一起。然后很快就进入了冬季。江南。一场暴雪过后，草木上不仅是雪，还有冰。

    淮南，很多地方都有被冻死的人。

    襄州也是一样。高保融接管襄州太仓促了。接管后又直接陷入战乱。好在蕲州的军事行动集中在控制地方，地方留有大量的军队。高保融下令，军队全力救灾。帮老百姓加固房子，清扫积雪，砍伐树木让刚刚稳定下来的人家有柴火取暖。

    就连李谷也认为高保融无意之中竟然提前布置好了救灾的兵力，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

    苏逢吉已经到了襄州，连他也不得不为襄州的好运气而感到庆幸。

    不过他因为大雪，暂时到不了江陵。

    浔阳的和谈提前进行了。双方都是仓促上阵，自然很多事情谈不拢。陈觉也知道不能随意放弃黄州和蕲州。他还是要争取吧浔阳保住。要知道连同德化以前是一起被称为浔阳。

    现在他知道了德化水战战败的后果有多严重。但是已经晚了，郭荣和李谷有恃无恐。寸步不让的同时，甚至让唐军退出



第五十一章 荒唐吗
    江宁府，江宁水军是保护都城金陵和秦淮河水道的一直非常重要的水军，可以说是最强的水军。他的统领就是皇太弟李景遂。

    南唐与渤海王的和谈开始并没有公之于众，毕竟浔阳议和还没有谈完。

    直到十一月十日，陈觉和谈完成，两军在实际控制线向后退十里。两军都不得进入该区域。北汉没有得到宿州城，而南阳也彻底丢了蕲州和黄州。

    陈觉只是把消息传回金陵，而人还没有返回。李建勋就觐见李璟，把自己与渤海王高继冲的协议拿出来，详细解释了为什么要签署这份合约。

    而这份合约得到了周宗，李景遂，李景达，李德成和李建勋的赞同。而作为陈觉等人的死敌的韩熙载更加是上书大家赞赏。宋齐丘也写了一个密折，上面详细写这份合约之后，该如何操作。其实很简单，离间汉主刘承祐和郭威的关系，扶持高继冲，离间高保融与郭威关系，让北汉陷入内乱和猜忌。使之无法继续南侵。

    韩熙载则认为高继冲打的是渤海王的旗号，而并非汉军的旗号。忠于的是大唐，而并非北汉。不参与逐鹿中原，而要北上抵御外敌。虽然说年岁太小，但是其志可嘉。如果李璟嘉奖高继冲，是占据国家大义，有益无害。

    这份协议实际上是在浔阳合约之后，给了李璟一个挽回颜面的机会。

    李璟自然不会放过。

    再加上，何溥说渤海王的舰队是巧夺天工。上面都是神仙之物，连窗户都是水晶做的，主力舰更加是白银打造。不需要桨手就能够航行。外面寒冷刺骨，可是船里却温暖如春。渤海王年龄虽小，但是异常聪慧。虽然没有人主之气。但是与蓬莱县主一样，都是神仙之流的气度。因为渤海王和下属之间，根本没有遵守君臣之礼，会见使节也是坐在一张座子上。

    李璟也就听从了群臣的建议。

    并把冯延己等人骂了一通。

    当渤海王的舰队只用了一天就到达江宁府的时候，金陵城已经传遍了传成了渤海龙王的仙船到了。

    传言就是这样。以讹传讹，最后传得神乎其神，与事实已经面目全非。

    李璟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洗脱丢失国土的罪责的机会。有些传言很可能就是他派人放出来的。说高继冲是原本是东海龙王的太子。因为和王母娘娘的小女儿相恋，导致王母的小女儿下放人间受苦。所以东海龙王的太子就赶过来转世，因为晚了七个时辰，结果就小了七岁。后面的就与荆南的客商的传言一样了。

    加这个前缀。不过就是为了说高继冲的这个渤海王和王婉容的蓬莱县主是有来历的。

    然后呢。然后自然就是得到了仙人相助的荆南军队战胜南唐军队是很正常的事情，雷池水军触犯了龙威，结果被天雷轰成了渣渣。但是龙王自然是要家的，所以渤海王率领仙舟要回到渤海去。

    然后自然是南唐之主赏识渤海王，派使者前去交好。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不是吗老百姓是好哄骗的，何况各种传说都是来自民间，朝廷只是暗中派人稍加改编而已。

    于是高继冲惊讶地发现很多经过的渔船上，都是像舰队跪拜的人。特别是高继冲和王婉容带着孩子们在甲板上锻炼的时候。竟然引起了岸上和江上的人们阵阵欢呼。

    弄得高继冲莫名其妙。

    敬梁被关押的小黑屋里放了出来。不过又被送到医务室里替他重新把胸肋的剑伤处理了一下。依然是杨继嗣负责看守他。而李燕儿继续当杨继嗣的尾巴。李燕儿不得不当杨继嗣的尾巴，因为她原本没有资格登船。



第五十二章 逆天之才
    高继冲见到敬梁狼狈的样子只是一笑，也就过了。

    不过并没有特别召见他。而是直接把他交给了吴夏。

    内书房，一分为二。

    一半是钱湄负责，主要是修订书籍。另一半是就是参谋室，是吴夏负责。也就是说内书房是吴夏两口子在管理。不过实际上吴夏还管着整个舰队的物资供应和一天事物协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