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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宫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锦瑟华筝

    一行人很快来到一个青砖矮墙围起的院子前,朱漆的双扇门,原木的门匾上写着“锦姝院”三个字,看过去庭院齐整,屋宇华丽,花木石径十分考究,丫头嬷嬷颇多,看来小锦姝还是很受重视的。

    一个穿戴齐整的婆子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迎上来,打量长生几下,正欲问,陈嫂上前简单说明情况后递过长生的东西就走了。那婆子自称姓刘,丫头叫青苗,恭恭敬敬地向长生行了礼说:“管事的陆奶娘已按老夫人吩咐派人收拾好西跨院,让我等在此等候,这就带姑娘过去安置。”

    长生点点头,刚进门西边就西跨院,虽小却很整洁,全部青砖铺地,有几株长青的花木和一明一暗两间正房和两间厢房,她带一个贴身丫头住足够了。

    正房也不大,墙壁刷得雪白,里面陈设虽不华贵却整洁齐备,外面是厅堂,有桌椅书架和坐榻等物,明显是为西席先生备下,看来谢府的公子小姐全部住着这样带东西跨院的独立院落。

    里面是卧房,大概此地不是很冷,居然没有火炕,除了衣柜桌椅等物,靠墙摆一张有简单雕花的架子床,半新的深红色帐幔挂起,床上是全新的被褥。

    房间真的不错,比长生穿越过来住的房间都要好,她是来打工的,不是做客的,这样已经很好了。只是大概久不住人,又没有生炭盆,冷浸浸的,既然他们回来的消息早就送回来,现在已经傍晚,早该生起炭盆暖屋了,这叫什么?下马威?难道是老夫人的意思?

    见她迟疑,刘婆子讪讪地说:“刚入冬时,府里的炭盆全部照例分下去了,不知道姑娘来,大概还没来得及备下,陆奶娘被老夫人传去问话,她回来后定会想办法的。”

    长生谢过,从包袱里摸出一个荷包,里面是半两碎银子,那是她特意准备的,有好几个。她向墨儿打听过,谢府的这种粗使婆子月钱是三百铜钱,半两银子抵得她一个半月的收入,应该满意了吧。自己虽赚得不多,但初来乍到,老夫人又有意冷落,好歹应该收买几个人打听消息吧。

    刘婆子捏了捏面上一喜,以为教书先生无论男女都是穷的,没想到还有不薄的赏钱,赶紧殷勤地提议长生先去她的屋里坐坐,那里暖和。长生摇摇头,走了一程,她倒不觉得冷,只是从进门开始,没有看到任何小女孩的身影,也没有听到小女孩的声音,更没有任何人提及一句,一个孩子即使有些自闭,也不该这样安静吧,长生有些揪心。

    “锦姝小姐呢?大公子托付我好好教导她,不如嬷嬷带我去见见,那篮子里都是我在长安给她买的稀奇玩艺。”

    刘婆子叹了一口气:“姑娘不知,大小姐胆小怕见生人,她最亲近的陆奶娘又不在,我怕姑娘忽然出现吓着她。不如歇息一晚,明天让陆奶娘慢慢先对她说,然后再装作无意中碰到她几次,等她熟悉姑娘以后再正式见面吧。”

    想想也是,她虽怜惜小锦姝,心急反而适得其反,就点头同意了,无论如何,先度过今夜再说。

    刘婆子令青苗留下帮助长生收拾东西,自己先走了。青苗见长生出手大方,全然不似平时所见教书先生的穷酸,就很麻利把帮长生的东西安置好了,又悄悄告诉她不必担心,陆奶娘和长生都是大公子雇下了,月银不由府里出,老夫人虽不待见却没法子,陆奶娘必不会让姑娘冻着,还说如果晚上实在没人送炭盆,她就偷偷送一个汤婆子(铜暖壶)过来。长生如她所愿赏了一个和刘婆子一样的荷包,青苗喜滋滋地走了。

    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屋子,长生有些气闷,这么冷晚上怎么睡?怎么大家都对她避之不急?难道真是老夫人交待的?她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成见?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听墨儿讲明澈和明净都是庶子,明澈生母和妻室已亡,女儿又因自闭怕生,只得把女儿托付给嫡母,若要寻教养姑姑,应该由嫡母出面聘一个,而不是由他不打招呼聘一个人送回来。他这么做,明摆着就是对嫡母的不相信不尊重。

    明澈在治下的晋阳挑选教养姑姑,大概因为都是他治下庶民,当然要放心的多,所以才选中家中有父有母的自己吧。

    看来明澈与嫡母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小锦姝又无亲娘做主,几个姨娘能有多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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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生更加同情小锦姝,心里也有些泛苦,难怪刚进门就不受老夫人待见。娘一再交待让她做好本份就行,不要掺合进大户人家的事非恩怨里,可是这件事无论她愿不愿意都掺合进去了。

    晚饭前,锦姝院的管事陆奶娘终于现身了,笑容慈祥目光却很精明,进了屋一再向长生道歉说自己年老忘性大,送来了还算丰盛的晚饭和两个热烘烘的炭盆,一个放床底下烘着,一个放屋子一角,房间很快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她有五十多岁,长生很诧异她居然这样老,后来才知道她原是明澈亡妻林氏的奶娘,这些年一直是她在照顾小锦姝,明澈看来很重视她,要不然也不会放心地把女儿交给她。

    ☆、第51章、未雨绸缪

    因为暂时没有指定专门服侍的丫头,昨夜陆奶娘安排刘婆子住在东厢房里作陪,大概大公子明澈提前捎信回来有言在先,所以无论老夫人如何施加压力,她还是要做得周全些。

    炭盆烘得房间暖洋洋的,长生一夜睡得还算安稳。她很喜欢这里,相对独立的住处,虽然不大但是舒适齐整,薪水不多足够她的开销,一日三餐热汤热饭,粗活杂事不需自己动手,除了小锦姝无须操太多的心。而且架子床远比火炕舒适洁净的多,放下帷帐就是一个独立的天地,床头有搁板可以放书和灯台,沏杯热茶,一个人挑灯夜读或静静地做针线再好不过。

    长生觉得这是她目前能得到最好的生活,她从不觉得自己是穿越人就应该过人上人的生活,但是过得舒适点应该能达到吧。

    躺在热乎乎的床上,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对自己今后的生活做了初步打算,人心难测,她首要做的就是琢磨清楚自己在谢家要重点接触的四个人。

    谢家大小姐锦姝虽是她此行的直接目的,而且有自闭倾向,但她毕竟不会去害人,长生觉得只要自己真心爱护她,想法设法让她接纳自己,别人就不能拿此做文章了。

    谢府掌门人老夫人,她对自己的敌意不过是牵怒而已。她虽然可以排揎自己、让自己难堪,但是自己直接受雇于谢明澈,只要小心不犯大错她也找不到借口赶走,何况大户人家从接近年关直到整个正月里迎来送往事务繁杂,且极为讲究平安和顺,所以这段时间她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等到正月出来再根据情况另想办法。想着以她的身份,如果不是为了和庶子争口气,原是不屑于和自己计较的。

    自己在谢家最熟悉的三公子谢明净,他虽然有些任性和古怪心地却不错,两个人一路相处得还好,再加上有大哥明澈托付,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相信他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两人如何相处,这个度却要把握好。

    然后是和自己有同样身份职责的陆奶娘,两人都是谢明澈直接雇来照顾女儿的,一个照顾衣食起居,一个教养知识规矩。长生直觉她虽是家奴身份,却是自己以后能不能在谢府立足的关键。陆奶娘若没有私心杂念一心一意疼爱小锦姝,自然会放下戒备和成见,和自己齐心协力照顾好锦姝。对这个人,先得了解观察清楚再说。

    至于其他人,墨儿有机会的时候自然要多接触,如果有事找明净还是通过他更方便些,刘婆子和青苗之类的人可以用小恩小惠收买利用,谢明澈的几个妾室却是深不得浅不得,亲不得远不得,只能见机行事了。至于谢家二房,庶子居长、嫡子居次,兄弟俩本就关系尴尬,与他们敬而远之就成。

    细细琢磨一番之后,长生心里有了底,暂时自己是安宁的,先慢慢站稳脚跟再说吧。

    今天要做的是把白姨娘捎回的那堆礼物分送到各人手里,然后看能不能尽快见小锦姝一面,弄清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看更漏刚到卯时,今天是入府第一天早晨,盯着自己的人一定不少,长生怕失礼就起床了。

    她生怕衣着不当有*份,除了应聘那天的衣服外,还在晋阳买了几套看起来简洁大方但衣料作工较好的衣物,怎么穿都不会有损她教养姑姑的身份。

    对镜自揽,忽然明白明澈派管家送给她五两银子添妆的良苦用心。他大约明白嫡母绝不会待见自己为女儿聘的教养姑姑,怕她进府后衣着寒酸会让人轻视,让小锦姝脸上无光,所以才有此举,其实谢府未必有这样的规矩。

    虽然他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更加全心全意对待小锦姝,说白了只是利用,长生还是很感动,对这个成熟重情又养眼的男人更生好感,一个堂堂的将军,居然疼爱女儿到这种地步。

    胡乱猜测一会,正待找水洗漱,刘婆子听到响动轻轻叩门:“姑娘可是起来了?”

    长生赶紧打开门,刘婆子满脸笑意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冒热气的铜壶,应该是洗漱的热水。虽然她是陆奶娘指定暂时服侍自己的,但若大年纪早起送热水,怎么都于心不安,赶紧接住道了谢。寻思着不如象在家里一样打个铁架子放在炭盆上,铜壶置于上面,随时都有热水取用,这是她不忍心娘亲和嫂子天不亮就起床烧热水想到的法子。

    洗漱完毕,长生大致描述了铁架子的样子,又给了刘婆子一个半两银子的荷包,让她找铁匠铺子做一个,又央她买把锁子锁住衣柜,这些最多只花三百铜钱,多余的就是跑腿费。

    刘婆子欢欢喜喜地应了,狠狠夸了长生几句,说稍后送早饭过来就出去了。

    长生依旧挽了自创的圆髻,抹了些茉莉头油,头发抿得一丝不乱,除了几样简单的银饰什么也没戴,再加上衣服朴素简洁,脂粉未施,整个人端庄中略带了几分刻板,甚至能让人忽略她的美貌,这就是她要的形象,呆板无趣、老气横秋,免得被人说是别有用心。

    早餐有一荦一素两个小菜和清粥小笼包,荦菜是酸笋爆鸡丁,素菜居然是绿油油的姜汁菠菜,比家里的粗粮腌菜好多了,只是没有了羊乳和豆浆。

    这一天的开端不错,长生心情有些轻松,吃过饭仔细看了白姨娘的礼单,她很会做事,府里大小主子包括半主半奴的姨娘都没落下,虽然都是不值钱的小玩艺,但是礼多人不怪,谁都会念她的好处。

    礼单上居然还有陆奶娘的,她的礼物虽不是最贵,却是用心准备的,除了晋阳特产和补品之类,还包括亲手做的袜子抹额暖袖,远胜送给老夫人的礼物。长生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到底是陆奶娘的地位值得白梅如此巴结,还是两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其他人的礼物好说,亲自送去就成,自己初来乍到,借着这个由头刚好熟悉一下环境。可老夫人那里,她送去合适吗?

    正思量着,刘婆子打帘子进来:“陆奶娘来看姑娘来了!”

    ☆、第52章、锦姝难见

    长生飞快地思索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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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故意不收起礼单,和一大堆礼物放在铺着桌布的圆桌上,想看陆奶娘是何反应。

    她应声进来,虽是奴才却穿着宝蓝色镶灰鼠皮的锦缎褙子,身量中等,脸庞白净富态,笑容非常和蔼可亲,身后跟着刘婆子和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长生笑着迎上去福了身:“陆妈妈好!”

    看到她瞄向礼单,笑着说:“妈妈来得正好,白姨娘从晋阳给妈妈捎了些东西,正想着给您送去,可巧就过来了!礼单在这,妈妈请看。”

    说完笑盈盈地双手递过礼单,却看到她脸上飞快地闪过掩饰不住的欣慰、欢喜和满足,全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礼貌客套的笑,仿佛那是世上最珍贵的礼物。

    她很快面色如常,笑着接过去:“姑娘辛苦了,可真会说话,到底是锦心绣口的女先生,衣着端庄大方不说,就连头都梳得和别人不一样。

    嘴上说着,眼睛却一直瞅着礼单,根本顾不上看长生。长生就照着礼单把属于她的礼物挑出来码在一起,方便等会拿走。

    陆奶娘的注意力终于转了过来,笑着说:“白姨娘有心了,这孩子一向又细心又周到,生怕把谁照顾不周,连我这个老奴都记挂在心。”

    这孩子?长生疑窦顿生,既知道自己是老奴,有什么资格称身为半个主子的姨娘为孩子?却仍旧笑着接过话说:“是啊,白姨娘不但性情好,模样更好,就是看着有些体弱,难得她还要操这么多心。”

    陆奶娘面上一僵,眼里闪过几分愧意和担心,却很快若无其事地拉长生坐下:“坐下吧,礼物不急,我有事交待你。”

    说完指着那名十六七岁的丫头:“她叫豆黄,是家生子,最是伶俐仔细,在三公子那里当差,说是按照大公子的吩咐派来服侍姑娘的。豆黄,还不快给姑娘磕头!”

    长生心里窃喜,明净并不象他一路表现得那么轻狂随意,给自己挑个丫头还懂得抬出明澈的名头打掩护,这样更好,不会招惹什么麻烦。

    豆黄过来就要磕头,长生打量着她健康红润的脸色,相信明净挑中她定有其因,说不定这个其貌不扬的丫头真有特别之处,赶紧拦住她不让跪:“可别,我也是被雇来做事的,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子,不须行此大礼。既是大公子的安排,你我照做就行,我大你几岁,以后姐妹相称吧。”

    说完摘下腕上沉甸甸的绞丝银镯,拉过豆黄圆润的手腕给她套上:“拿着吧,我虽不是主子,但总长你几岁,见面礼还是应该给的。”

    刘婆子满脸的艳羡,恨不得挑中服侍长生的人是她。陆奶娘心上一凛,这个周长生真会来事,只是她有那么多银财打赏下人么?

    长生见豆黄接过镯子感激地笑笑,却丝毫没有流露出贪婪或得意之色,看来明净果真是精心挑选过。只是,豆黄?青苗?这家丫头的名字可真奇怪,居然不是花草琴棋春秋之类,全是地里的庄稼,不知道有没有麦子谷子之类?

    陆奶娘象是看够她的心思,啧啧赞叹着说:“姑娘可真大方,赏的东西不比正经的主子差,豆黄以后可要细心服侍,别负了大公子所托。姑娘莫要奇怪,豆黄和青苗的名字都是家中老夫人起的,老夫人说天下以农为本,郡城周围全是田地,以这些为名正好。不瞒姑娘说,家中还有冬麦、金谷、穗儿等等。”

    长生暗服陆奶娘心思细致,更加打起精神应对,就笑着赞道:“大俗乃大雅,老夫人果真非常人可比。”

    “既然姑娘对豆黄没有意见,这就让她回去拿行礼,以后就在厢房住下,天天近身服侍姑娘。礼物我带走了,多谢姑娘费心,以后有机会再谢白姨娘。老夫人和二房的礼品我也一并拿走,然后找人送过去,府上这几天忙着准备过年诸事,怕是没有功夫见姑娘。”

    长生赶紧谢过,陆奶娘这样安排很妥当,心中越发对她不敢小觑。自己以后的生活主要在这个院子,外面的事事非非与她没有什么关系,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有人代送礼物再好不过。

    只是,她为什么闭口不提小锦姝?看到她让刘婆子捧上礼物抬脚欲走,长生心里一急之下喊出来:“妈妈且留步!”

    陆奶娘跨出去的脚生生停住,转过头神色有些僵,长生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一闪而过的戒备,意识到自己心急了,她一直不提去见小锦姝,必有其因,或许是怕锦姝日后和自己亲近影响她的地位吧。赶紧笑着掩饰地说:“妈妈把东西忘了!白姨娘送给老夫人和二房主子的礼品还未带。”

    陆奶娘神情轻松下来:“到底老了不中用,多谢姑娘提醒。”

    长生走到桌边照着礼单把礼物挑出来递给豆黄,终究按耐不住笑着说:“长生在府里举目皆生,妈妈和家母年纪相仿,长生看着亲切,还请以后多多提点一二。只是将军远远巴巴地送我过来,长生不敢白白食人俸禄,妈妈若有空,还请早日带我去见大小姐。”

    陆奶娘再次神情一僵,赶紧笑着说:“姑娘有心了,难怪将军大老远送回来。这样吧,姑娘赶了好几天路,上午就先歇歇,该交待的给豆黄交待一下。大小姐极怕见生人,老奴瞅她高兴时哄劝一下,如果她愿见姑娘我就带你去,冒然见面会吓着她的。至于提点,老奴不敢,姑娘可是在宫里服侍过贵人的,自是伶俐过人,老奴只是粗人而已。”

    说完打帘走了,豆黄最后一个出去时,回头朝长生笑笑,眼里似有深意,长生安下心来,豆黄拿了行礼就会过来,该让自己知道的她一定会告诉自己。

    长生断定陆奶娘一定不会让自己很快就能见到小锦姝,下午她一定会托辞锦姝小姐听说是生人,说什么也不愿见。

    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长生却猜不够其中深意,小锦姝的娘是她养大的,小锦姝也是她养大的,难道谁还能替代她的位置?她到底为何推三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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