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虞兮何所谓

    薛蛮子落在最后一间牢房上，看着昏暗的牢狱中隐隐露出光亮轻掀开瓦片，牢狱中满是尘土的烛台上烛焰微微晃动，戏耍着人影忽暗忽明。他栖身跪在房顶上听房中二人的谈话感到疑惑：听二人的谈话他们应该认识，瞧着这名女子的衣着言谈应当是哪家豪门贵族的丫鬟。在竹林第一次见赫连萧时，他身上的言谈举止透露着文雅谦虚，但是一个主子一个丫鬟关系又怎会如此这般。正当薛蛮子深思时，牢房中传出淡淡一声。

    “看够了。”

    赫连萧靠在墙上，从薛蛮子落在屋顶的一刻，便知他已经寻来，没料的是皇祖母竟让她来，就像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掀开。不过再无鲜血淋漓，有的不过一条毫无血色的疤痕。

    “铁树开的花，果然香气迷人。”一声狂妄戏谑声大破牢狱的阴沉，薛蛮子破顶而入，刚好跳落在碧云的面前。碧云感到屋顶上裸露一丝异常气息面色突变，迅速拉开袖剑弓弩对准破顶而入的不速之客。

    “何人，胆敢私闯入京都大牢！”

    弓弩张着银白色牙齿，就像凶猛的猛兽紧紧盯着薛蛮子，随时便能撕咬住敌人，薛蛮子神色哀怨嘴中还不断抱怨着赫连萧，语气中却无不裸露着戏虐“啧啧～太可怕了。”

    “你……”碧云怒瞪薛蛮子，袖剑直冲薛蛮子面庞，却不敢在赫连萧面前轻易伤人。

    “够了。”空中飞过一颗花生般大的石子将袖剑打落在地。薛蛮子侧头看向赫连萧这般对待姑娘，嗤鼻一笑。

    “转告皇祖母，她的心思至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而已。”

    “是。”

    碧云捡起被打落在地的袖剑，听到赫连萧的话手指轻颤，随后撩起披风将其插在腰间，带上帽子转身离开。

    碧云走后薛蛮子走近赫连萧同他斜靠在墙壁上。赫连萧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薛蛮子，薛蛮子被他盯的全身发毛。他们刚从魔尊阎玉手中逃出，他便又被抓进牢狱，就算命犯太岁恐怕也没有他这样的运气，而且还是他主动送上门，这怪的了谁如今这怨气到大了不少。

    “你叫我来这里见你，到底是何意。”

    赫连萧起身将粘黏在身上的枯草随意拍落，苍白的脸上显出凄凉。入京时，唐烈早已将朝堂情况详细讲述，如今朝堂之上表面风平浪静，暗中官员结党营私无利不做，有甚者残害同僚无恶不做。

    官民关系本是唇亡齿寒，如今的玄卆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无不是将玄卆逼上绝路。又逢玄卆领国战乱不断，恐引起边境暴动，朝廷内部两股势力争斗不断，如今形势玄卆早已悬于断崖之上，无法自救。

    石吏与官员勾结谋权，现在已有十几位地方官员相继遇害。太后与左相詹顾曾多次暗中调查，但屡次三番被阻。如今他们便想利用一股新势力牵制这两股力量，从而扩大声势见机引出石吏背后势力，将其一举拿下清洗朝堂。

    暗夜之下，幽暗漆黑的京都牢狱外红光冲天，烈焰吞噬着夜色，乌云密布笼罩月色，京城百米之外只见火光冲天，百位士兵高举火把矗立在牢狱石门外。

    “将军，太后只是将二皇子囚禁在这儿，若我们私自将他……我怕……”

    “怕什么！皇上驾崩，太后一介女流执掌大权又能到何时，朝堂之上便只有我们的主子有能力独挡一臂，现如今大势所趋，只要我们掌握了主动权，那便为主子清了一块绊脚石。”

    “将军三刻了我们何时动手”

    ‘夜半三庚，小心火烛，三刻已到’！敲锣人走街串巷，敲锣报时，警惕走水。

    “我要你跟踪石吏，将他背后的影子引出。”赫连萧闻着敲锣人报时，看着夜色越发昏暗。

    “跟踪石吏那你应该让唐烈去做此事，为何要我去。”

    “他背后的影子不是人能抓到的，所以此事便拜托你了，事成之后我定当满足你的所有需求。”

    “呵～你口气不小，我要的恐怕到时你拿不出。”

    薛蛮子起身舒展腰身，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阴暗潮湿就连空气也如此稀薄。赫连萧背朝薛蛮子，薛蛮子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却清晰的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与杀死。

    “行，那你可要活着见到我将他抓住。”薛蛮子听到赫连萧低沉咳嗽眉头一皱，随后便从破顶离开，在他离开后赫连萧抬头看着天上忽明忽暗的的星星神色凝重：不知她现在何处。

    妖界内，自从上古阵法被破后，部分孽妖从妖界逃离凡间后，聚集在边界的妖兽越发多了起来，他们不断试图大破阵法逃离，就连阵法外的雷点电阵他们也奈何不了。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妖界上空突然出现一股强劲的仙力将阵法大破，众妖借助空隙纷纷向外逃去。

    紫藤怀中紧裹着昏迷不醒的白狄，朝妖界深处飞去。

    “仙尊，再有一段距离便到妖神殿了。”藏书长老为紫藤在前引路，看着眼前越来越熟悉的场景，心中涌出强烈的疼痛感。

    千年前，二位妖神在世时，妖界在六界中是何等的威风，群妖遵守妖界律法过的何其幸福快乐，到头来不过一场空。千年秩序化为灰烬，百年和平已然成空。

    紫藤一路为白狄用仙法护住心脉，奈何心脉衰弱却越来越快。她体内的魔气也越来越强横，在各脉搏中肆意冲撞，使脉搏损伤大增。

    “噗～咳咳～”

    白狄突然吐血再次昏迷，藏书长老看到白狄伤势变重，便提议由他为白狄用妖力护住心脉，紫藤看着怀中白狄的脸色苍白，唯有一丝血色便是那口鲜血，他抬手为白狄清拭掉嘴边的血迹，将白狄交由由藏书长老为其护住心脉。




第五十八章
    念儿，快到了，坚持住。紫藤神色担忧，雷霆万钧乃是父神进阶时遗留下的天罚，天帝继位是也不过五道，他千年前进升神尊也不过区区七道，如今她硬生生承下八道，元神被打散**受伤严重，若不是百里翼将刺莲化为内丹为白狄护住神魄，恐怕她如今就连三界轮回道也入不了。

    三人落在妖神殿外，脚下的泥土中充斥着妖气与魔气的混杂，周围活物不敢靠近一片荒芜就连妖界食尸鸟也不敢飞入，殿外有妖神残留妖力所做的保护层保护着妖神殿致使其他妖怪不能随意踏入殿中。

    “若没有先妖神用自己最后的神力将妖神殿与妖界隔开，恐怕它也不能幸免于世，老夫也不会在次看见它。”藏书长老看着眼前的妖神殿，脑海中闪现出当年先妖神与仙、魔二族大战时的英姿，二位妖神逆世神通大败仙魔二族，最后不幸陨落星辰。藏书长老转头看向白狄，眼神中充满千年从未有的希望，幸好她们的后人不失胆识终回妖界。

    妖神殿上空天雷滚滚，四周妖气不断向他们聚集，妖界内，群妖们感受到强烈的妖气不断在空气中游走，这种强压他们只在一个妖身上感受过——先妖神鹭。

    “妖神……”

    “妖神回来了！”

    “妖神回来了。”

    群妖们感受到先妖神的力量不断增强大声呼喊，好似这般便能将妖神唤来。各妖族族长感受到这股力量后颇为担忧。

    “混账东西，这么长时间还没将薛蛮子找到，他一个妖在凡间又能躲到那里去。”薛傲满身怒气，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小妖，他们奉薛傲之命在凡间寻找薛蛮子将其捉拿回妖界，但只从妖界阵法被人破坏之后，他们便再无踪迹寻到薛蛮子身上的妖气，就好像死了一般。

    “长……长老，我们虽然没有在凡间找到薛蛮子，但是我们发现神兽饕餮重伤逃到妖界。”

    薛傲听闻饕餮逃走颇为疑惑，饕餮千年前被紫藤封印在碧水谭下又怎会逃出，莫不是天界出事了

    “长老，小妖听闻饕餮是被紫藤放出，具体情况不知。”

    “你们继续在妖界抓捕薛蛮子，下次在抓不住他，你们就可以消失了。”

    “是，是。”小妖听闻快速消失去往凡间抓捕薛蛮子。薛傲神色一动，消失殿中。

    藏书长老环顾四周，从怀中取出先妖神的木盒将其手持空中，保护妖神殿的屏障慢慢打开。妖神殿以不同往日辉煌，遍地妖族族人尸骨怨气冲天，遍地荒凉就连大殿前繁盛的刺莲池也如今枯死。

    藏书长老推开妖神殿大门里面一层不染，尤其大殿中央用巨石攥刻的刺莲图，大殿旁一张黑木桌上还放着几卷落满尘土的史册。紫藤将白狄放在大殿中央的刺莲图莲心上。为她整理衣服，随后朝殿内走去。

    “妖神归，万劫复。”紫藤走进妖神殿，殿中央本是放着黑木椅却不见了踪迹，唯独留下一句六字迷。

    藏书长老摸着花白的胡须，抬手转动放竹筒，只见在走进一间密室。密室内收藏各种古色瓷瓶，在密室中央放着一盏木桌，木桌上摆放着各类医书人体帛画。他伸着干枯的手掌在木桌下摸索几圈后，神色一喜干枯的手掌中放着一枚银黑色枯树枝一样的钥匙。他手掌紧握钥匙，匆匆走出密室，嘴中大声喊着。

    “找到了，神尊找到了。”

    紫藤转身便看到藏书长老伸着手，年老的身体激动的微微颤动，宽大的衣服罩在藏书长老的身上不断摆动。

    “找到了，找到救她的办法了。”藏书长老掩饰不住的高兴，就连脸上皱纹也多了几道，嘴角大张。“这是木盒的钥匙，当初先妖神将木盒交给老朽时去的太快，老朽来不及将钥匙带走，没想到这么多年它还好好的躺在这里等着老朽，哈哈～”

    “既然如此，还望藏书长老将木盒打开，若天命所归，吾也不望多年来对她养育。”

    “是，神尊。”藏书长老将手掌中枯木钥匙稳稳插入盒中慢慢转动，只听咔的一声落锁声，锁了一千多年的木盒终被打开，藏书长老小心翼翼打开木盒盖，发现木盒内有一个暗淡无光的妖丹和一份血书丹帛。

    藏书长老将丹帛取出交给紫藤，紫藤打开丹帛细细详看。

    ‘元日之初，天降妖孩。六界不容，八荒不合。天赐孽缘，三界大战。吾儿之痛，六界之火。八荒不灭，不死不休。’

    “这……这……难道她不是妖神转世，而是妖仙孩童！”藏书长老看到丹帛内容神色大惊，转头看向躺在刺莲中心的白狄神色一暗。如此一来，六界所不容的从未都是她，而不是二位妖神！如此大变，妖界众民何以承受。“罢了，罢了，天命荡荡，早以不是你我之力所能逆反。”藏书长老转身将木盒内的妖丹取出细细察看，妖丹暗淡无光不曾发亮，看来放的旧了以无了功效，看来天命所归，再无回天之力。

    紫藤面无神色抬头将血色丹帛用仙火将其烧毁，又将丹帛灰烬散尽。

    “此断话绝不能流出你我之口，否则大祸将至。”

    “老夫明白，定当守口如瓶。”藏书长老将妖丹交到紫藤手中，“此妖丹以无光泽，恐怕……”就当他为此失去信心时，妖丹突然大放逸彩，甚至颜色越发的赤红与先前的暗淡无光早以脱离。

    此物莫不是……紫藤感受到手中妖丹越发烫手，便用仙法将其悬与上空，妖丹像似感受到什么不停颤动，妖丹冲破紫藤的控制朝白狄飞去末入白狄体内，只见白狄体内妖丹与兽丹不断融合竟然放出他们从未看见过的妖气，深紫色妖气冲破妖神殿直冲天宫。

    天宫被紫色妖气照的仙者们无法睁开眼睛，待紫光消失后，众仙涌出天宫看向紫光来处。

    “那是……”

    “妖神殿！妖神殿不是早在千年前便消失不见了，这紫光是何方妖的妖气。竟然如此妖艳霸道。”

    天帝坐于凌霄宝殿上，感受着眼前熟悉的气息，面露愁容：你最终还是回来了，六界最终还是逃不过此结。千年了，过了千年你还是不肯释怀吗。



第五十九章
    天帝神色暗淡慢慢走一下龙椅，待众仙回到殿中时，天帝早以离开。

    千年前，天帝还不是天帝，魔界尊主还不是魔尊，他们二人还是至交好友，一次下界游历让他们遇到了彼此心爱之人，妖界的一对双生并蒂莲，同时也让他们选择了不同的人生。

    年少时，他们二人一同在紫藤仙尊门下做徒，少年阎玉喜红，常袭一身红衣，衣襟上用金丝线绣着一对太乙山的守山凤凰甚是狂妄自大，引起仙山上灵者的不屑。每每一袭红衣时学法，衣衫上的两只用金丝线绣的凤凰便像活了般浮浮悬在空中，好似转身便会离去。

    年少时的天帝常常能听到从他口中随意说出的一句话。

    我便是凤，凤翱九天！此随口一说便给魔族带来了大难，魔界倾覆全部保留部分族人逃脱，从此仙魔两界互不往来，关系日益僵化。

    “天君，吾儿还小不懂规矩，冲撞了天君，还望天君看在吾儿与太子同在仙尊紫藤门下为徒，饶他一命。吾保证魔界定与仙界友好相处。”先魔君与天界交好，甘愿做天界下属，奈何先天君却做了一件让四海八荒为之一振的事情，也促使大战的到来。

    “本君明白，不过惩罚还是有的，毕竟本君身为天帝带领一方仙众，定要给他们一个解释。”先天君扫视殿中众仙，众仙相识后低头不语，紫藤到没有反应。“既然如此……子不教父之过，魔君之责，便受雷霆万钧三下，仙尊紫藤身为阎玉师傅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便罚禁足三年。至于阎玉……本君见他年幼无知，便下界历劫满一个甲子年，凡人之所痛必须受满，若有任何露受便重新轮回历劫。众仙可有异议。”

    “我等紧尊法旨！”

    老魔君受过三重天雷后，重伤难愈。在天河上送往阎玉到下界历劫。“阎儿，下界后，所有劫数定当难逃，若有生命危险便去找紫藤，他会护你！”

    少年阎玉睁着纯净的眼睛看着老魔尊如此说词，到也没有在意。下界历劫只是天君的惩罚，并无不妥。但看着父君神色如此担忧，定是觉得他受不住人间百味才如此这般担心。“父君，且过分担忧，待六天后孩儿定会平安归来。”老魔君看到阎玉如此一说，狂笑几声。“吾儿，有此胆识父君便放心了，若儿……罢了，你走吧，切记一切小心，万不可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懦弱之色。否则最后受伤的只有你。”

    老魔君亲眼看着自己孩儿被天兵压往天河便跳去下神色凝重，天君如此对待魔族，可忍！“哼！”老魔君将衣袖甩在身后转身离开天界。一直躲在凌霄宝殿柱子后的太子，看到天兵压着阎玉一路从凌霄宝殿到天河小心追上，看见阎玉下界后他便化做小生一直在凡间陪伴阎玉到弱冠之年考取武状元。

    “华生，此次多谢你，若不是你恐怕我当真要落在他们的手下了。”阎玉竖起发髻眉目如画，藏红色的衣衫垮垮穿在身上，左手臂脱下衣袖随意散落在侧旁，华生（太子凡间化身）跨坐在椅子一旁倾斜着上身，左手手持小刀在火焰上不断烧着，旁边摆着一碗清酒漾着微波。“过来。”华生看向阎玉低沉着面色，完全没有在意阎玉一直絮絮叨叨。阎玉眼神紧盯华生手中刀嘴角一抽，似乎看到屠夫举着大刀朝自己咧嘴大笑，心底直发毛。

    “其实就是被划破点皮……”阎玉抬头便看到华生奇臭的脸庞，话已经到嘴边无论如何也没有说出口，只好将手臂慢慢靠近，每放他靠近一步便能感觉到刀锋锋芒毕露，好似下一刻便会划向自己。“其实……”待他一张口，化身华生便面无表情瞪着自己，既不说话，也不搭理你。越是这样的华生越可怕。不过不知何时身为主子的他，竟然开始忍让华生的所做所为。

    华生用木夹将粘在伤口处的衣物拉开，看到背上的伤口血肉外翻眉头一皱，阎玉感受到伤口慢慢撕裂手中紧紧握的衣物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叫，不知为何他只要每次想要发出叫喊声时，脑海中便有一人时刻提醒，绝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一点脆弱，哪怕在最信任的人面前。

    “忍着点儿，伤口必须用清酒清洗干净，否则难以愈合。”华生用小刀剃去伤口处的腐肉，拿起清酒准备清洗时，看到阎玉紧紧咬着唇瓣血色全无手掌一顿。随后便倾到在伤口上冲洗腐肉，阎玉感受到伤口处的撕裂之痛，紧紧咬着嘴唇，口中尝到一丝腥味。但没有发出半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