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星辰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小唐在身后忽然问道。

    李梦停下了脚步，静静的听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声音，摇了摇头。

    小唐也以为是自己疲累了，产生了幻听。但是没走几步，又听到了“轰轰”的声音。

    “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产生的声音。”小唐警觉地说到。

    李梦又侧耳仔细听着。似乎是听到从洞内传出“轰轰声”：“诶，好像是听到一阵轰轰声。这是什么声音”

    小唐摇了摇头。虽然他出行过野外，但是这种情况并不鲜见，也并无应对的经验，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要不，我们往回走吧。”

    “再往前走一段，再看看，如果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就返回。”李梦说到。

    “行。”

    两人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行。这是“轰轰”声越来越明显了，不用侧耳仔细听，都能够听到。

    再往前走，轰轰声透过管状的洞穴，产生了极大的共鸣和放大，持续之下，耳膜甚至有些痛。

    “不好，是地下暗河。”小唐幡然醒悟过来。

    在喀斯特地貌的洞穴里，到处暗藏着底下河。表面上看，它是一个洞穴或一个平地，但是在地底下，其实是一条奔腾的河流，将整个地面底下掏空。

    声音虽大，但前方却看不见水流，只有轰轰声和水流撞击石壁的咚咚声，异常强烈。

    “我们撤吧！”小唐说到。

    话音未落，忽然两人觉得脚下土地一松，他们站立的地面一下陷下去，整个地面垮塌出一个巨大的洞。

    “啊——”瞬时间的垮塌，让两人身体失去了控制，眼前一黑，翻仰着、慌乱的尖叫着，随着石块和泥土，从地面垮塌了下去。

    几秒钟之后，嘭的一声，伴着碎石和泥土，两人重重的摔在了石头上。“啊——”小唐发出一声惨叫，之后便没了声响。

    轰轰的水流声更加真切了。两人掉在了地下暗河边。

    一阵眩晕之后，李梦艰难的用双手撑起了身体，她手上的探测仪摔坏了，无人机彻底消失。手电筒也无法使用，眼前一片漆黑。

    “小唐，小唐你怎么样”没人应答。

    李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幸运的是，手机没有被摔坏，但是在地下洞穴里，完全没有信号。就着手机的灯光，李梦向四周照射了一下。她这才发现，在眼前，一条宽阔、奔腾的地下暗河，正咆哮着川流而过，河水撞击石壁，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她的位置距离暗河不过一个手掌的距离，再过去一点，她可能就会被冰冷的暗河水冲走，无影无踪。

    李梦头疼欲裂，又暗自庆幸起来。

    回过头，她用手机灯光照射着，寻找小唐。“小唐、小唐，你还好吗”还是没有回应。李梦内心不禁担心起来。

    洞内充满了水汽，眼前的视线极为昏暗。她透过手机灯光，在四周寻找着小唐。她看到了一面石壁，石壁边有一对散落的石块和泥土。她抬头看了看，能够看到上面有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应该就是从上面掉落下来的。掉下来后，自己从石壁边滚到了几米外的暗河边。

    李梦努力的寻找着，终于，在石壁一角发现了正躺着一动不动的小唐。

    李梦赶忙撑起身体，迈步走向小唐，“啊——”的一声，李梦感觉左脚一阵酸痛而又无力感，一下子身体又栽倒了下来。她摸了摸左腿膝盖，刺痛感袭来。李梦意识到自己的脚受伤了。不得已，她只能撑起双手，一点点往小唐身边爬过去。

    几米的距离，爬的有些艰难。

    来到小唐的身边，李梦发现小唐不省人事，她用手推了推小唐，却毫无反应。李梦用手机灯光照着小唐，她这才发现，小唐额头满是鲜血，一看沾染了血迹的石头掉落在一旁。刚才那声惨叫声，原来是小唐被石块砸中了头颅。李梦赶忙用手摸了摸小唐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但是能够感觉到非常的微弱了。

    李梦从背包里拿出一块棉纱布，仔细地将小唐受伤的额头包扎了起来。血暂时是止住了，但小唐仍然没有苏醒。她拍了拍小唐身上的泥土，将背包放在小唐脑袋下，让小唐能够躺着舒服点。

    李梦又摸索着爬到暗河边，河水继续咆哮着。河边湿漉漉的，异常光滑。李梦小心翼翼地，匍匐着爬到河边，伸出一只手，准备用手掌舀水。刚一伸进水中，一股冰透刺骨的寒意，沿着手指手掌，直窜全身。原本经过不断跋涉后就湿漉漉的身体，此时更是打了一个打寒颤。

    李梦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用手掌舀起水，又原路返回到小唐的身边，将手掌中的河水喂到小唐嘴里。李梦透过手机灯光，看到小唐嘴唇微动，喉咙吞咽了一下。

    “还好，能喝水，至少生命暂时无忧了。”李梦庆幸到。喂好小唐，李梦靠在了石壁上，这时自己左腿的刺痛感再次侵染全身。额头瞬间冒出一股冷汗，她用手摸了摸左腿，手上有潮湿感。她将手指放在了嘴边，是咸味儿。她的腿也出血了。

    透过手机灯光，李梦发现，两人其实是掉在岸边一块不过几个平方的石头上，背靠着石壁，三面环水。奔腾的河水，不断拍打着石头，溅起冰冷的河水。李梦感觉一阵刺骨的寒冷，她挪了挪身体，紧挨着小唐，背靠着石壁。

    她摸了摸石壁，经过河水常年的侵洗，石壁已经被冲刷得光溜溜的，没有任何棱角可以借力攀爬。

    忽然间，李梦发现，她和小唐似乎陷入了绝境。

    手机依然没有任何信号，她昂起头喊了几声，声音被咆哮的河水声几乎掩盖掉了。

    “冷静、冷静！”李梦告诫自己，越是这种危险的时刻，越要冷静。现在手上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部手机了，为了省电，她将手机关机。现在，她自己的腿受伤了，无法攀爬无法行动；而一旁的小唐暂时又不省人事。此时此刻，一股无助感油然而生。

    南教授发现两人失踪，是在4个小时之后的中午时分。

    按照先前的约定，他之所以同意两人出去探洞，就是约定了在中午之前必须返回基地。在他看来，两人都不是洞穴研究专家，不会太深入到洞穴中。对于李梦来说，能够去实地体验一下就可以了。

    在走之前，两人身上都按放了位置定位仪。在两人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南教授不断关注着定位仪发出的信号。信号从强烈，到微弱，到消失。

    已经到了下午1点多，仍不见两人踪影。定位仪信号消失了，拨打两人的电话，也无法接通。

    南教授这才担心起来。

    观测中心周边区域，一直处于封闭的状态，极少有人前去。即便有，多半是多人组团前去，很少有人敢只身前往探险。

    忽然，南教授内心极度后悔起来，懊恼着责怪自己不该让两个小年轻出去。

    为了防止不测，南教授决定立即行动起来。

    他一边让人通知警察，一边着急观测中心的工作人员，准备开始沿着两人前进的方向巡山。

    “把我们能用的无人机，都找出来，全部撒出去找人。”南教授急切地吩咐到。

    一声令下，观测中心工作人员各自准备。

    十多架无人机中，录入了两人的身份信息，被放飞了出去。犹如猎犬一般，沿着两人前进的路线，搜索了过去。

    南教授带着十多人的搜索队伍，带好野外装备，整顿好之后，也即刻出发。警察局方面也打来了电话，询问了具体原因。警方表示也会派出搜寻组，以及直升机参与搜救。

    很快，搜索队出发了。

    好在，两人在消失前一大段时间内，行动轨迹都被记录在了后台系统里。南教授带领的搜索队跟着行动轨迹，沿路一步一步找寻着。

    闷热的山林，让搜索队艰难前行。跋山涉水之后，一众人走到了行动轨迹最后一段的位置，却发现，眼前除了茂密的山林，却什么也看不见。

    “没了怎么就消失了”南教授奇怪到：“不应该啊。”

    “这里的山林太密集了，信号太差了。”参与搜索的工作人员解释到。

    南教授环视了四周，决定继续沿着正前方搜索。但是半个小时之后，众人发现又回到了位置消失的地方。搜索队也迷路了。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太阳快要落山了。天一黑，搜索更加困难了。

    南教授此刻的心情急切又担心。“无人机那边有搜索到信号吗”“没有！”一旁值守着无人机信号的工作人员回复到。

    “那警方那边呢有进展吗”

    “刚才也询问了，他们那边也没有头绪。”

    一阵失落感。

    南教授内心更加阴郁了。




第十七回 漩涡
    深邃的溶洞中，冰冷的暗河水不断拍击着石壁，在拱形的溶洞中制造出巨大的轰鸣声。

    暗河水拍打着，溅起一波一波的浪花，将岸边的石块打的透湿，溶洞中的气温低到了近乎零度。

    伸手不见五指的溶洞内，能够感受到沁人心脾的水流力量。

    李梦紧紧地抱着双臂，拖着伤腿，靠在石壁上，瑟瑟发抖，浑身抖动的厉害。

    一旁依然昏迷着的小唐，气息更加微弱了。如果再不获救，不但是小唐，就是李梦都可能无法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李梦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她努力保持清醒睁着眼，却感觉有些疲惫。

    这时，她的内心并没有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反而想起了家人、老师。

    父亲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每一次想要走过去保住父亲，却总也无法实现。这个梦，在李梦的儿时，反复出现。随着年龄的长大，时间的逝去，本就模糊的父亲影响，更加无法想象了。

    父亲没有了，还有老师和师娘。她看到了师娘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看到了老师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的样子，还有那个在客厅沙发上翻上翻下不停息的小女孩——小李梦。李梦小时候犹如男孩子一样调皮好动，闯过不少祸，每次都是老师和师娘帮着灭火。从小没有父母，李梦被老师和师娘养大，其实在她心里，早就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父母了。想到这里，李梦禁不住笑了。

    还有研究所、控制中心的同事们，和他们一起奋战的日日夜夜，为每一次新的发展和研究成果而高兴。

    李梦还有一个梦想，虽然自己研究宇宙，却从未上去过。她想要去探索宇宙，或许自己的父亲母亲就在宇宙中的某个角落等着自己。

    李梦越想越温暖。

    忽然，一阵刺骨寒意传遍全身，将李梦从朦胧中惊醒。

    李梦感觉脚下有流水。她伸手在周围摸了摸，指尖探到的寒意传遍全身。

    “不好，涨水了！”李梦内心一惊。

    溶洞中的暗河水本就水位不定，时高时低，河水咆哮着，像要席卷一切一样。

    暗河水上涨到石台上，而且继续上涨着。如果继续下去，即便李梦和小唐不被冻死，也会被激流冲去暗河无处遁形，到哪个时候，可能连尸首都找不到。

    这个时候，李梦才感受到一丝恐惧。

    “我不想死无全尸啊，更不想被水泡着面目全非，成为腐尸。”李梦内心挣扎到。

    其实，她并不是害怕死，她曾经很多次想过，死去和自己的父母在另外一个世界团聚，甚至她的内心有些期待着死亡。

    只是，她不想因为意外而死亡。她不想自己以狰狞的样子，去见自己的父母。

    李梦用力着将小唐往身边拉了拉，她能感受到，小唐的半身，已经泡在水里了。她摸了摸小唐的呼吸和脉搏，非常的微弱了，几乎感知不到。

    一股无助感，让李梦觉得死亡真的要来了。李梦背靠着石壁，艰难的抬头看了看洞口，只能见到微光。像是生命的样子。

    搜索队依然在深山里兜圈子。南教授焦急得大发脾气，额头青筋暴露。

    其他人从未见过南教授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以前，无论是碰到什么问题，团队犯了什么错误，南教授总是和蔼的教导，从不发怒。而这一次面对搜索无所结果，他真的怒了。当然，是因为着急的。

    一个是他老战友的学生，一个是自己的得意门生。现在两人可能因为自己的一个错误决定，让两人就此命陨。他的发怒，也是责怪自己的错误决定。

    “无人机呐还没消息警方有没有突破”南教授焦急的问着身边的人，其他人都无奈的摇摇头。

    “生命探测仪呐没用上吗”

    “用上了，只是这地下的溶洞太深太复杂，仪器探测不到。”

    众人看着南教授的样子，也无能为力。

    南教授越来越感受到痛心。

    “我没有照顾好她。”南教授自责道，眼眶中噙着泪水。

    在搜索的路上，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李梦失踪的消息告诉远在美国的老战友张鲁教授。他知道，张鲁也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张鲁接到消息后，顿时懵然。一时无法接受手足无措，在驻地房间来回踱步。

    “小梦失踪了！”

    他接到老友南教授的消息，一时无法接受。

    慌神几分钟之后，他重新定了定神，持续给南教授发消息问情况。在得知南教授亲自带队搜索的时候，他的内心好受些了。

    南教授一面现场搜寻着，一面给张鲁告知及时信息。

    然而，随着时间的深入，却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有利的消息。

    张鲁不禁胸口隐隐作痛。

    他不敢去想最坏的打算。

    当二十多年前，李梦的父亲李明凡亲手将她交给自己时，他就把李梦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了。

    小时候小梦坐在自己的肩膀上撒尿，尿湿了整个衬衫，张鲁还乐呵呵地擦着身子换上衣服；送她上学，一路考上清华天体物理系，尔后又师从自己读上了博士。

    毕业后，跟随自己到北控中心从事航天和宇宙观测事业。从自己的“女儿”变身成了自己的学生、同事，这其中的感情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张鲁忍不住再给南教授打了全息影像电话。

    “老南，有消息吗”张鲁焦急地问道。从全息影像看，南教授正在深山中，周围围着搜索队。

    “暂时还没有消息。”南教授低沉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