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皆翠翎

    「我想知道原由。」我平复情绪，低声说道。

    其实，我也没有再动怒的力气了，我只觉得心好累，好累。

    雪茹没有说话，良久，她问了我一句：「我们，还成亲吗？」

    听到这，我愣了一下，本已明了的答案，在我思忖一番后，又变得模糊起来。

    「我睡了多久？」我赶忙问道。

    「一天一夜。」她小声答应。

    这么说明日就是婚期？

    我不禁犹豫起来，如果我拒绝成亲，现在一一通知已来不及，明天家丑必将

    示于人前，老家养老的娘亲，怕是又要难过。我怎么忍心让操劳了一辈子的娘亲，

    再度伤心。

    而且明天若是突生变故，我该作何解释，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这家业怕是也

    守不住了，只能沦为他人的笑柄。

    「如果我说不呢？」我试探道。不知为何，我现在非常平静，仿佛我的七魂

    六魄，早已随着前天晚上昏死过去而烟消云散了。

    「若是相公不愿成亲，雪茹马上回苏州老家，永不再回来，我……

    已经无颜面对你了……「她回答道。

    虽然雪茹言语中，饱含愧疚，但我却在她脸上看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我本平静的心，又开始痛了……

    我们的半年深情，都是骗人的吗？

    我们的海誓山盟，都是说笑的吗？

    我们的定情信物，都是一场儿戏吗？

    不然为何你现在，没有半滴眼泪……

    「若是我答应成亲，你能答应我两个条件吗？」我又问道。

    「能，不过相公也要答应我，明天不能中途逃走，要让亲事，进行到最后。

    相公，我真的很需要你，我真的……还爱你。「

    雪茹的声音，终于有些颤抖。

    这么在乎我吗？这么想结成这门亲事吗？那你为何，还要如此伤我……

    不管我多难受，可听到她仍能为我动容，我不禁又有些哽咽。

    「好，我答应你。」我回答道。

    「那相公，你的条件是……」雪茹询问着，却越来越小声，大概，她在为把

    之前的情谊变成了交易而羞愧吧。

    「，这事不能让娘亲知道，你要帮我瞒过娘亲。」

    「好。」

    「第二，你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

    在你心里，有没有过我……」

    我没有力气说下去了，每说一个字，我都愈发的心痛。

    「有！有的，从我遇见你的天，我就忘不掉你了。」

    终于，雪茹急切的说着，眼角，流出泪来。

    「事情的缘由，过了明天，我就都告诉你。现在，我不能说，我怕说了，你

    会反悔，呜呜呜……」她接着说道，然后哭的更厉害了。

    听着她说的话，看着她急切的样子，明明我几乎失去了一切，却又因为她为

    我落泪而感到有一点点幸福。

    仔细想想，她肯定也经历了很多，也吃了很多苦，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

    能帮上忙，我又怎么忍心太过苛责于她，况且，我还爱她爱的难以自拔……

    我叹了口气，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她的脸，还是这么光滑细腻，指尖传来

    了一点点的温热，直通心底。

    不知为什么，明明之前只是昏了过去，现在却疲惫的动不了，全身一点力气

    都没有，很想睡觉。

    雪茹仿佛察觉到了我的疲惫，贴心的又握了握我的手，轻声说了句，你累了

    吧，好好休息，便退出了房间。

    而我，真的很累，脑袋不想再思考任何事情，反正过了明天，一切都会真相

    大白，而且从雪茹的反应来看，我心底又燃起了一丝夺回她的希望，于是我断了

    思绪，又沉沉睡去……

    ……

    ……

    翌日清晨，仆人将我叫醒。又休息了一整天，身体，也稍微有了点力气，但

    还是觉得有些虚弱，不过今天是成亲的日子，我在下人的服侍下，穿戴好衣冠，

    去新买的刘府宅子准备迎接雪茹的到来。

    这新宅，是为成亲特意买的，是完全靠我经营布行赚的钱买的，我本想用它

    来告诉雪茹，我有能力照顾她了，我有能力让她幸福了。然而现在，我却高兴不

    起来。看着这身后的新房，这胸前的红花，这一切仿佛都在嘲笑我一般，让我心

    烦。

    但是没办法，今天我要忍耐，不然会有很多人不幸，很多人难过。无论如何，

    我都要拼命维持住这薄如蝉翼的谎言。

    ……

    ……

    今日的我，犹如木鸡，今日的我，没有心神。

    漠漠然的，看着花轿由远及近。

    漠漠然的，我对轿门踢了三踢。

    漠漠然的，我和新娘拜了三拜。

    我本以为入洞房以后，这一切都会这么漠漠然的结束。

    结果此时司仪却说道：「本来，按规矩，新娘是要入洞房等待新郎的。可是，

    我们任家大小姐，为答谢各位来宾，要和新郎一起给大家敬酒。下面，请新郎掀

    起新娘盖头，为大家敬酒……」

    什么狗屁司仪，多生事端，我心中一阵不满。

    这时雪茹拉了拉我的衣袖，好像在催促我掀开盖头一般。

    无奈，我只得照做，反正就一天，我怎么都能挨过去的……我劝慰自己道。

    掀开雪茹的盖头后，我却着实惊艳了一下。

    是啊，我都忘了，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雪茹怎么可能不好好打扮一番。

    今天的她，迷人至极，梳起了结环髻。头上三根翠玉金钗，呈凤尾形插放，

    宣示她是今天的主人。

    她脸上只擦了些淡粉，有一股好闻的香味。双唇咬了红纸，更添几分艳丽，

    只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吻上去。她微挺的鼻梁仍然精巧好看，平时看似清灵的双

    眼，也在眼角用胭脂抹出了一尾云霞。与平时的清纯不同，多了几分艳媚之意，

    一副快抱我上床的诱人样子。

    若是没有这么多事发生，我定要好好欣赏你今天的美，定要将你融进我身体，

    刻进我心髓，可是，如今的我实在不知要怎样面对，这样的你……

    想到此，不禁眼眶有些湿润。

    雪茹仿佛读懂了我的眼神，她的双眼也有点泛红，没有什么犹豫，她主动吻

    上了我的唇。

    此时大厅里的哄闹声此起彼伏，在他们眼中，我们是多么的甜蜜，而只有我

    俩才知道，这吻中的酸辣苦涩。

    雪茹拿来备好的酒，与我一桌一桌敬着来宾，这酒着实难喝，有一股腥味，

    而且比一般的酒酿的更为浓醇。

    「相公你有所不知，这酒是我们苏州老家自酿的海鱼酒，非常进补，因为稀

    少，只能咱们自己喝。各位宾客还请见谅，不过各位杯中的女儿香，也是精心准

    备不遑多让。相公，你喝完，待会记得要疼惜人家哦……」

    看我皱着眉，雪茹调笑着说道，结果又是引来一阵哄笑。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今天的雪茹，真的有些不同，但我说不出来是哪里。

    不知不觉大厅的酒都快敬完了，喝的我有点想吐，看了一眼自在悠然的雪茹，

    不知她从哪练出了现在这身好酒量。

    虽然我心思阴沉，但在这所有人都为你开心，给你起哄的氛围下，多少还是

    受些影响的。雪茹今天也是，比平时更加俏皮可爱，甚至可以说有点淘气，也许

    她也不想让我们这值得纪念的日子，过得太过悲伤吧。

    ……

    ……

    终于应酬完整个大厅，我的嘴角竟不知不觉有了一丝笑意。

    话说回来，今天雪茹的样子，真的是秀色可餐。我看着她，胸口有些燥热，

    稍稍松了松领口，吞了吞口水。

    在我本以为终于都要结束，我和雪茹就要洞房了的时候，她却拉我来到了内

    堂的门口。

    「相公……」她轻声唤我，有点娇媚。

    「恩？」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雪茹问道。

    「记得。」

    「那我们进去吧……待会，要乖哦……」雪茹像哄小孩子一样，拉我进了内

    堂。

    我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多想，不过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

    我说怎么一直没看见各大总管和雪茹的叔父呢，原来都在这呢。

    「来啦？」雪茹叔父不知向谁问了一声，然后拿眼神不屑的瞟了我一眼。

    「恩……」雪茹回答的很乖巧。

    「脱吧……」

    我仿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意思？这老家伙疯了吗？对着这么多

    人？

    屋子里不知不觉，飘满了**的气息，不合常理的异样感充斥着房间，我心

    头有些躁动，觉得更热了。

    不过还没待我多想，我就看见雪茹已经自顾自的解开了腰间的丝带……

    「等等。」她叔父又发话了。

    雪茹听后马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配合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让他帮你脱。」

    谁？我吗？他疯了吧？脑子有病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杵在原地，难以理解现在的局面。

    「相公……要听从安排，把婚宴进行到最后，你忘了答应我的事了吗？」

    看出了我的犹豫，雪茹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我并没有动，却好似明白了什么。可恶！心又痛了，感觉好像在滴血……

    ……雪茹，你这是在诛我的心啊！！！

    我不明白！就算你真的背叛我，难道，我们一点点旧情都没有吗？？？

    不然为何！为何对我如此残忍啊！

    我已经了然，之前和我的交易，完全就是个圈套，但这么做，你到底能得到

    什么好处！

    你到底能从我这得到什么啊！！！

    「相公，你要是再不听话……娘亲可就要知道我的事了……」

    雪茹不知是提醒还是威胁道。

    又一个重击！我没想到，雪茹居然会用我的条件，反过来胁迫我。我在乎的

    东西，现在却成为了我的软肋！

    虽然我还是没动，可是脑袋已经嗡嗡作响。我想我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

    扭曲，因为我从他叔父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他戏耍我有多么的开心！

    「相公，叔父说了，如果你不听话，我就要脱光衣服走去大厅……

    到时不光是娘会知道，整个洛阳城的人，也都……「

    雪茹继续幽幽的说道，根本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打击如狂风骤雨一般袭来，我的心不止被插了一把刀，我感觉有无数把刀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