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龙蛇

    眼见宝剑透胸而出,鲛人头领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随即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叫。他能感觉到有股令人恐惧的气息透入体内,迅速蔓延到整个身体。

    只是片刻,魂魄就被燃烧大半,躯体迅速于瘪下来。

    常晋收回宝剑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漂浮的鲛人尸体。

    对方按理早已经死亡,但是细看之下,却能够发现丝丝灰色阴死气息缠绕,想要摆脱浩然正气的炙烧,破体逃离而出。

    常晋哪里会让对方逃走,伸手一指,青芒弥漫,顿时将鲛人脑袋点破。丝丝黑雾迅速崩溃,当中隐现一个扭曲的骷髅头形状,似乎在发声嚎叫。

    嗤嗤骷髅头猝然崩溃,黑雾再次散开,在常晋感应中,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猛然钻入他的泥洹宫中。

    果然有古怪,常晋神识内观,发现此刻泥洹宫内出现一团鸽蛋大小的黑气,呈骷髅状,和自己刚才看到的无异,那黑气骷髅张着大口,想要吞食泥洹宫青气。

    这时泥洹宫内神印一闪,黑气骷髅就被吸入其中,下一刻,完全消散,连一个涟漪都没有。

    神道怨念吗？常晋细细体会先前那团黑雾。他曾担任通衢土地,对于神道怨念也不陌生。刚才鲛人临死之时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滋生怨念,想要给他最后一击。可惜没等有所动作,便被神印内的浩然之气化个于净。

    不过这怨念好像和寻常的有所不同,至于什么地方有异,常晋暂时说不出来。总之,他感觉那鲛人头领身上充满谜团,远超自己预料。

    常晋放出神识查看了片刻,见实在找不出其他线索,才叹了口气,抽身上浮。

    刚才一心追杀鲛人头领,自然无暇查看海中景观,如今事情了结,才发现海中世界大有可观之处。

    四周阴煞之气弥漫,黑漆漆一片,恍然望去,仿佛来到地狱。

    不过他的视线倒没有受到太大限制,周围两三丈内看的很清楚。

    整片水世界远比陆地上要繁华许多。四五尺长的游鱼,宽大的海藻、桌面大小的贝壳、海螺,五颜六色的珊瑚,等等随着海水浮浮沉沉。

    “海底世界真是漂亮,不知是否真有水晶宫存在”想起袁子才在异史杂记中的一则书生偶遇龙女的描述,常晋心中也多了几分向往,萌生出潜入海底一探究竟的心思。

    不过这想法暂且只能压后,以他如今的境界,潜入近百丈深的海底,还有些困难。即使可以潜入,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情况,自己估计也没有还手之力。

    另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剿灭海盗。

    在常晋斩杀鲛人头领这段时间里,燕赤霞那边也解决了战斗。他见好友潜入水底迟迟未归,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担忧。

    海中不比陆地,其中的危险燕赤霞早有体会。是以刚才斩杀那几只鲛人时,他并没有潜行于水下,而是操控两柄飞剑连番攻击。

    以允升的实力,应该早将那作乱的鲛人除掉……燕赤霞正担心着,却看到不远处水面泛起巨大的水花,紧跟着一个人影跃上浪头,对方衣袖飘然,顾盼生辉,手持长剑,剑芒外放三尺,姿态英武令人一见啧叹。

    “张公子,你没事吧？”这时,在船头等待的吕将军大声问道。

    “幸不辱使命,”常晋拱了拱手。双脚在水面一踩,整个人宛如一只大鸟凌空而起,一掠十几丈远,稳稳当当站在船头。

    有了这段经历,接下来常晋燕赤霞和广义师兄弟受到了船上众人的热情对待。毕竟都不是傻子,能够于风浪中斩杀水妖,境界绝对要比他们高出不少。

    船队在海上颠簸了一个多时辰,最后风浪才渐渐停息,烈日重新从云中探出脑袋。

    接下来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傍晚时分,俞戚大将军的战船上传来号令,各船停止前进,变换阵型。

    随着旗语传达,三十多艘大船忙碌起来,很快组成一个方阵,船船靠拢,接着用碗口粗的铁链铁钩连在一起,再放下铁锚。粗看上去,这些战船俨然组成一个整体。

    看着诺大的战船有条不紊的组合排列,常晋心中赞叹不已。先前进入军营时,他就发现俞戚将军排兵布阵的手段非常了得,现在更是加深了认识。

    这般方阵,宛如一条盘踞的大蟒,四周都有军士把守,一旦有海盗攻来,随时可以朝四方支援出击。

    等各船放下铁锚,接下来便是生火做饭。

    这时,一艘传令舟迅速驶过来,是俞戚大将军准备晚上宴请各位能人异士,感谢各位下午出手相助。

    虽说是欢宴,但海上不比陆地,各种食材简单,倒是美酒不缺,一人一坛

    酒宴时间不长,不过一个时辰就结束。随后又有小舟载众人返回。

    常晋和燕赤霞刚要离开,被旁边军士拦住,说是俞大将军有请。等他们二人重新返回船舱,发现广义师兄弟也在。

    “四位道长,俞戚再次谢过四位出手相助。”见人到齐,俞戚拱了拱手行

    “将军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四人急忙还礼。

    “有四位相助,本将军相信此次剿灭海盗定能成功。诸位道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等此次围剿海盗结束,我必上报朝廷,为诸位庆功。”礼让过后,俞戚又开口许诺道。

    没等常晋和燕赤霞开口,那边广义就上前一步：“俞将军见外了,降妖除魔,本就是我道门弟子应该做的事情。我等师兄弟二人此次前来,并无他求,只希望能够助俞将军一臂之力。”

    大公无私吗？常晋对于广义道人冠冕堂皇的话,心中充满怀疑。对于道门,他现在委实没什么好感。

    他心中虽然诧异,面上倒也没有表露出来。不管这两个道人有什么私心,目前至少是做善事。

    这时,燕赤霞也开口道：“广义道兄所言有理,俞将军,我们此次相助,只为斩杀邪神妖人。”

    “如此,多谢四位道长了。”俞戚动了动嘴,再次表示感谢。接着又道：“明日就要迎战海盗妖人,四位道长呆在别处联络多有不便,不如暂且在本将军这条舰船上住宿如何,万一碰到什么事情,四位道长也可以及时相助。”

    常晋和广义等人对视一眼,齐齐上前道：“敢不从命。”

    差遣手下为常晋等人安排好住宿,俞戚面色凝重坐在船舱内,久久不语。

    过了片刻,一书吏文士重新走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俞戚抬起头问道：“范先生,可安排妥当？”

    “将军放心,我刚才特意吩咐手下腾出几间上房让四位道长住宿,另外,他们留在原船上的东西也派人去取了。”

    “嗯”俞戚点了点头,随即露出几分忧色：“范先生,你认为这四人今晚说的话有几分为真？大公无私的道人……真有这样的道人吗？”

    “将军心中已有定论,何必再问。道皆大盗,如今天下乱象丛生,都是道门在背后作祟。将军许诺给他们庆功,都被拒绝,十有**所图甚大。虽然目前看不出来,但总会有暴露的一天。”范先生乃是儒生,天生对道人反感,如今说起话来,充满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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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异域邪神
    “是呀,我就怕所图甚大,只是本将军不明白,他们到底看中本将军什么。”想起往事,俞戚脸上疑惑更深。

    对于道门,他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相当了解。

    这些道人在各州各地都建有道观,隐隐自成一国,平时更游走于王公贵族之间,借助种种神通招揽信徒,实在是大燕王朝的隐疾。很多有识之士看出道门的危害,上书朝廷取缔道院,约束道人。可惜这种建议最后都不了了之。

    在俞戚二人谈论之时,广义师兄弟也坐在船舱中低语。

    “师兄,看来俞将军并不信任我们呀,今晚说话虽然恭敬,但却疏远。”广成道人品了一口清茶道。

    “疏远很正常,我们和俞将军接触不过半月时间,他怎么可能凭几句话就相信我们。只要一心相助,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接纳我们。”广义沉吟了一下回答道。

    “但愿如此,否则浪费了师门一番筹划。”广成话说到一半,接着问道：“师兄,这些天我一直有些奇怪,此地是海云道的地盘,既然那俞戚是有大气运之人,海云道众人没有理由察觉不到。这次他领兵出海剿灭海盗,海云道怎么会没有派人相助？”

    “这也是我困惑之事”广义道人点点头,“我曾听人言,因为剿灭海盗一事,俞戚曾数次向海云道求助,结果都被推脱拒绝掉。”

    “莫非这里边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广成猜测道。

    “很有可能”广义道人赞同师弟的猜测,“可惜我们两人境界低微,对于俞戚的气运只能看透大半,若是师伯在此,定能知晓原因。”

    “等此事结束,传讯让师伯来一趟便知。对了师兄,那燕赤霞和张浩到底是什么来路,口称我三秦州的散修,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会不会也是……”

    “哎”听师弟提起两人,广义叹了口气：“所谓三秦州人士不过是托词罢了,哪有散修可以培养出如此人物。十有**是其他道门弟子,和我们师门一样,看中了俞戚此人,打算提前布局,以便乱世争龙。”

    “那我们要不要用些手段？”

    “千万不要,区区一个俞戚,还不值得我们为此冒险。”广义道人急声劝阻,“十四州道门入世争龙早有约定,各凭手段,不涉及道门纷争。私下有些小动作可以,但若是加害门下弟子,被对方道院知晓,必遭反击。若是因此我两家道院争斗,反而坏了师门大事,让其他道院得利。”

    广义道人情急之下说出道门秘辛。入世争龙,虽说是道院气运之争,但也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仅限于世俗间的纷争,并不涉及门下弟子。

    也就是说争龙之时世俗各个实力间厮杀可以,但操纵争龙大局的道人却可以置身事外,无需赤膀上阵。这样即使失败,无非是抽身回山而已,数百年后,重新入世。

    若是肆意对其他道院弟子打杀,道门内乱,互相攻伐,那整个道门离倾覆也不远了。

    总之,争龙一事,世俗间可以乱,道门间不可以乱。

    好像两人下棋,棋盘上定输赢就可以了,若是因此两人大打出手,掀翻棋盘,坏了规矩,那这棋以后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知道了”广成先前只是随口一说,他也明白师兄说的有道理。

    常晋和燕赤霞回房后倒没有再谈论今晚发生的事情,他们单纯为剿灭邪神妖人而来,可以说无欲无求,自然不会想那么多。

    一夜无话,常晋清晨醒来不久,就有军士过来通知用餐事宜。

    吃过早饭,大船开拔,乘风破浪,直朝七十二岛屿方向奔去。

    半日时光,无风无浪,船队奔行出上百里地,远远就看到天边浮现出数个黑点,正是一处岛屿所在。

    这时各船已经开始戒备,船上军士打起精神,准备随时应对海盗的袭扰。

    不过让他们奇怪,沿途没有见到任何船只拦截,无波无折,最后船队在一处海岛附近停下。

    战船停靠的地方距离海岛尚有七八里之遥,主要是岛屿附近全是滩涂暗礁,战船巨大,吃水太深,根本无法靠近。

    从海图上的得知,此处岛上有一淡水胡泊,因此名曰明玉岛。岛屿不大,长宽不过数里方圆。以前前往扶余国的商船中途大多要在此歇息停靠,补充淡水。只是后来被海盗占据,这附近已经很少有商船经过。

    船队停稳不久,俞戚大将军下达命令,派遣几十名军士乘小船登岛,探查海盗行踪。

    早在靠近明玉岛时,常晋和广义等人便皱起眉头望着岛上。这岛屿之上,邪祟阴气浓烈。也许在一般人看来,远处海面有些暗淡,很正常。但这境况在修道人眼中,却是岛屿周围大团大团的黑气涌动勃发,在上空扭曲变形盘旋不去。

    此刻见俞大将军派手下前去,广义急忙开口道：“俞将军,岛上另有古怪,不如让贫道师兄弟随军士一同前去谈个究竟。”既然决定要取得对方信任,广义师兄弟对于剿灭海盗一事自然很上心。

    “也好”俞戚正有此意,便点了点头。

    目送数艘小船远去,常晋紧跟着开口道：“俞将军,不如我也下海看看如何？”

    “哦？”听他开口,周围几人都有些奇怪的扭过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若是有意上岛,为何刚才不随广义师兄弟一同前往。

    “诸位,我感觉此处海底也有古怪,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作祟。”常晋神色淡然解释。

    “同去”燕赤霞接口道。先前探查中,他也感应到海底有种令人不安的东西传来。

    “有劳两位道人了,给两位道长派一艘小船”俞戚虽然不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但做些探查总是好的。

    “不用这么麻烦,”常晋笑了笑拿出避水珠：“燕兄,我们一同下去吧”

    说完,已经纵身跳下船头。

    两人踏浪朝前奔出四五里地,而后齐齐下潜,有避水珠开路,他们的行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在水中如履平地。

    若是换个环境,燕赤霞说不定要赞叹一番避水珠的奇妙。只是此刻他却无心欣赏,而是面色愈发凝重。

    在海面之上虽有感应,却没有如此清晰,如今处在海底,放眼望去,浓烈的死寂气息不断朝两人袭来,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幸亏他们都有法宝护身,那些邪祟阴气刚刚靠近,就被驱散干净。

    不过尾随他们而来的一条大鱼却没有这么幸运,只见它游着游着,忽然泛起肚皮,跌落在海底,随即整条躯体开始发黑,变得于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着。

    几乎是一盏茶的功夫,那条大鱼已经化为化为朽骨,散发着丝丝死气。

    “这地方太邪恶了,到底怎么回事儿？”燕赤霞感觉后背冷汗直冒。

    “不清楚,继续看看再说。”常晋操纵避水珠在前面领路,一手紧握宝剑,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

    见他如此,燕赤霞也祭出飞剑立在头顶。

    两人朝前奔行数丈,见海底朽骨骷髅越来越多,不但有海中鱼类,甚至还有不少人类骷髅。无一例外,这些骷髅都发着浓烈的死气。

    周围一片死寂,除了他们,根本看不到其他鲜活的东西。

    更让两人觉得诧异的是,他们竟然感觉到这些零散的朽骨骷髅间,有种邪恶的东西存在,仔细感应,却什么都没有。

    “燕兄小心,”越是感应不到,常晋愈发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