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龙蛇

    “四位道长,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俞戚忙叫道。

    眼前情景,显然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已经不是寻常军士可以应对的。

    “诸位道友,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一起上前,杀退这些鬼军如何？”常晋抽出宝剑,面对周围那些能人异士大喊道。

    他看的明白,那些海盗的确已经死去,失去神魂,此刻能够行动,完全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他对异域邪神的神法不了解,但万变不离其宗,这些怪异的尸体,其实和地府那些阴兵没什么两样,无非是多了个躯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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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真仙之境
    常晋所言不错,也许这些走动的尸骨对普通人类来说,有些匪夷所思。但在那些能人异士面前,却并不算害怕。至少,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曾有过斩杀妖孽鬼物的经历。

    当即就有人大声应道：“杀,杀光他们”有人鼓动,众人气血翻涌,纷纷开口回应。

    常晋四人领头,剩余的能人异士紧随其后,眨眼间便再次冲入鬼军当中。

    靠近这些鬼军,常晋能够更加清晰感应到他们的气息变换,那尸骨似乎已经完全被死寂阴气侵蚀渗透,只是魂魄并未完全散去,头颅里还残存一丝,是以能够本能驱使身体运动。

    心中感应着,他手下的动作却不慢,窜身之时,手中长剑已经挥出,剑芒连点,几个呼吸间,已经有十几个尸骨被他懒腰斩断。

    那些被斩断的伤口嗤嗤作响,丝丝黑气被烧灼,片刻已炼化。

    只是和寻常鬼物有所不同,尸骨体内的阴气被炼化后,常晋竟然感觉自己的泥洹宫内突然多了不少骷髅状黑烟,其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想要吞食其内的赤青气焰。

    没等他做出反应,神印便骤放光芒,宛如一轮红日,真文缠绕其上,灼灼燃烧。那团团黑雾顿时在其中无处躲藏,发出滋滋的响声,迅速被燃烧一空。

    咦…这是怎么回事儿？感应到泥洹宫内的变化,常晋手上剑势一缓。先前斩杀那鲛人头领时,他就感觉到对方体内的神道怨念有异,只是当时那股怨念太少,根本无法细细感悟。如今剑下斩落十余个尸骨,那股怨念庞大了数倍不止,所以常晋的感应更加清晰。

    只见那丝丝黑雾被神印光芒灼烧后,并非化为虚无,而是产生了数根白气,细如棉线,根根直立。

    神印真文光芒再闪,瞬息就被吸入其中。

    与此同时,常晋能够感觉自己头顶的青气多了一丝。

    难道神道怨念也可以化为己用吗……神印太不可思议了……常晋根本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说实话从最初的神笔到神印,虽然这异宝一直有护主的功效,但他的研究并不深,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何来路,最终会演化到什么地步。

    正想着,心神突生警觉。常晋急忙闪身,宝剑后撩,将一个偷袭的尸骸斩

    重新站定,他才醒悟过来,如今身处战场,根本不是研究神印的时候。一切还是等事毕再说……

    明明大雨已经停息,但军帐周围的黑雾却越来越浓,连带军营前气死封铜灯内也发出噗噗的声响。

    此刻军营中剩下的军士完全聚集起来,紧紧盯着远处那黑雾当中。

    燕赤霞并非虚言,常晋一心求剑,手中宝剑已经达到了巅峰状态。每一剑挥出,都带着说不出的道韵,挡在他面前的那些尸骸根本来不及躲避,只是噗噗的身体炸开。随即分出一分神道怨念,落入泥洹宫内。

    而后再被神印真文抽取净化,和常晋自身气运融为一体。

    知道这些尸骸对自己大有益处,常晋手下动作自是不慢,一路斩杀,片刻丧命在他手下的尸骸已有上百个。

    见他连连发威,广义等人也惊骇不断。对他们而言,这些鬼军比寻常阴兵要难缠的多,首先骨骼坚硬,必须全力击杀。

    另外即使将骸骨斩断,对方体内的死寂阴气若不驱散,骸骨还会暴起杀人

    而常晋不同,手持宝剑一路杀过,无论多少尸骨靠近,只要被剑芒扫动,骸骨完全化为灰迹,再无法被复活。

    但见此刻常晋身处尸骨军阵当中,步履轻快自如,脚下点动,剑芒翻飞,周身仿佛迸射出无数箭矢,唰唰唰唰一个个尸骸爆散,如花开一路,神异非常。

    这剑道,分明已经超凡入圣,到了极其高明的境界。即使不是修道者,单凭这一手剑法,恐怕寻常道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三四十里外有一处海岛名曰琼山岛,长三十余里,宽十余里,乃是碧沙海七十二海岛的主岛。琼山岛土地肥沃,树木茂密,极其适合海盗藏身,加之有淡水存在,所以那些扶余国海盗便将此地当做大本营。

    在琼山岛开阔处,还修有一座神庙。若有修道人在此,就能够看出此刻庙宇上方黑雾滚滚,当中带着一股死寂毁灭的气息,不过这黑雾并不同于寻常的邪祟阴气,而是含有某种道韵,点点信仰之光围绕着它。

    神庙下方同样开辟有一处空间,空间由无数于尸骷髅堆垒而成,此刻一个身披黑袍的骷髅站在高台上,白森森的骨节双手捧着碗口大的水晶球,双目冒着黝黑的火焰,紧盯着水晶球中显示的画面。

    那画面,正是中土道人和自己催生出的尸骨军阵搏杀的场景。

    当中有一年轻道人,手持利剑,随意挥动,却让尸骨灰飞烟灭。

    黑袍骷髅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叫道：“可恶,没有想到还是被中土道院的修士发现了,看来我要做些布置,万万不能让他们离开。”

    一炷香后,军营外的尸骸被杀个于净。

    周围那些能人异士按剑四顾,犹不敢相信。不过很快,他们大声欢呼起来

    以区区几十人之力对待上千鬼军,的确算是了不起的成绩。

    这时,俞戚也领着众将上前表示感谢。夜半时分,根本来不及庆祝,所以众人欢呼过后便各自回军帐内歇息。

    常晋和燕赤霞返回军帐,聊了几句闲话开始盘膝打坐。

    刚入定片刻,就感觉泥洹宫内,神印真文跳跃,无数光芒闪耀。常晋忙睁开眼睛,急声唤道：“燕兄,今夜搏杀,我感悟颇多,即将突破屏障。燕兄可愿为我护法？”

    “哦？”燕赤霞随即也睁开眼睛,微微一愣,接着点头：“有何不可？”

    “我们速速出营,军营杀气太重,对修行有碍”常晋说完已经摁剑起身。

    到了军帐之外,他身子一纵,化成一缕青烟,眨眼飘到了十几丈外。几个点动,掠过值夜的军士,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燕赤霞紧随其后。

    整个过程,根本无人知晓。

    落燕岛方圆不过数里,两人奔行到一处黑暗地带,随即停了下来。常晋寻了块于净的石头坐下,拱拱手道：“有劳燕兄了”

    说完,便继续入定。神识内观,顿时觉得眼前景物一变,自己置身在无尽的虚空当中,黑暗透彻,包含有难以言及的道韵。

    类似情况常晋遇到过数次,并未分心,只是谨守神识,双手动作不断。

    随着他的动作,泥洹宫内神印也开始变化,真文灼灼,不断喷射出耀眼的光芒。在常晋观来,眼前的黑暗突然被星辰代替。随后,身穿长袍的道祖出现在眼前,周身金光闪耀,不悲不喜。

    没等他看清楚,那道祖相一闪,又变成了儒家圣人模样,头顶文气盎然,似乎穿越千年层层迷雾,双目直视自己。

    原本修炼到此处,那种种投影都会毁灭,可是常晋此刻却不再迟疑,好似有了新的选择。

    “何为‘真,？本性也。返璞归真,去伪存真,一个‘真,字,说尽真仙之妙”

    神识中此念头一出,顿觉通达,虚空中投影噗的破灭,随即化成万千气流。白、赤、青、黄、金,甚至还有紫色贵气,黑色怨气、虐气、邪祟阴气,凡此种种,一一呈现,莫可名状。

    那气流浮浮沉沉,最初凌乱驳杂,很快互相交融,重新幻化出一个影子,似道非道,似儒非儒,不悲不喜,无忧无愁。

    常晋放眼望去,顿时感觉自己神识好像被钢刀刮过,就要飘飘欲散。

    他知道此刻已经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刻,强忍着这种灼痛,不敢有丝毫放松。只要稍一放松,先前种种努力就会化为虚无。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泥洹宫内突然一震。

    常晋神识所观幻象投影全部消失,眼前重新浮现出硕大的神印,悬浮在泥洹宫中。那神印外边真文漂浮,密密麻麻,小如蝌蚪,大若拳头,欢腾跳跃,宛若活物。

    而神印下方,气运沸腾,好像一锅刚煮开的沸水,不断朝上涌动。

    自身赤白气息、香火念力,邪祟阴气种种开始流向神印,最初宛如涓涓细流,很快便是滔滔不绝。俯视下去,神印宛如张开大口的巨鲸,不断吞噬这下方的气运。

    不知不觉,下方气运已经完全消失,被神印收入其中,连带外边漂浮的真文,也重新凝聚在其上。

    这一刻,常晋突然心有所感,急忙将神识附着在大印之上。

    “轰”一声爆裂,神识中仿佛有大钟敲响。他只感觉泥洹宫中一震,随即有气息冲天而起,其色淡黄,粗如天柱。

    常晋睁开眼睛,从地上一跃而起。扭身望去,只见两三丈外,燕赤霞凝神站立,略显惊愕的看着他。

    “燕兄,多谢了”

    “允升,你……你成功了吗？”燕赤霞脸上惊愕迅速转化为惊喜。

    此刻再看常晋,发现他身上凝聚有一种浓郁的光芒,玄之又玄,莫可名状,根本无法看透

    “成了”常晋点头回答,脸上也挂满喜意。停在鬼仙之境许久,没有想到今晚一战悟道,终于开拓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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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玉清道的困境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若不是这一次讨伐邪神妖人机缘巧合,恐怕根本不会突破。”感应自身灵力变化,常晋在心中微叹。

    如今进入真仙之境,他才对三道界限有了新的感悟。先前种种桎梏,果然是自己已经被人道排斥了吗？

    仙神人三道,人道为根基所在,统治万民,纳万民气运为己用。如今人道传承有上万年之遥,日积月累,这么多年下来,其气运大势,是仙神二道远不能比拟的。

    所以,仙神二道可以看成是人道的补充,但要想替代人道,根本不可能。

    结合前世地球上人类发展过程,常晋的认知更加清晰,仙神二道可灭,但人道在不断完善修复,一直运行下去。

    虽说这方世界和地球上区别很大,仙神人三道都不算完善,但基本道理还是相通的。

    人道以治下万民为根基,一个个看似卑微的人类,组成了一个庞然大物,牢牢控制着自己的地盘。仙神二道,也只能按照人道定下的规则运行。对于人道,神仙二道只可施加影响,不可替代,或者说不能打破这种规则。

    万民弱小,修仙者一旦入世,就好像进入羊群的狮子,发起怒来,结果可想而知。不受控制的力量,无论善恶,都为人道所不容。

    所以天下十四州道院入世争龙,只可扶持寻常人类,而不能赤膀上阵。若是真有道院这么做,打破规则,必遭人道反噬。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渎水水君水淹万山府时,要说出自己是受玉清道压迫,不得已才发水作乱。说出这些话,就是想要占据大义,得到人道认可。

    常晋先前学儒,而且有功名傍身,自然得到人道眷顾。但他同时修炼仙家神通,又为人道所不容。

    是以在修炼十二重楼观想经突破界限时,总会出现种种桎梏。至于最初为什么那么顺利,应该是小倩贡献河神瓜一事。当初贡献河神瓜,人道降下大功德,小倩得了九分,自己得其中一分。

    正是这一分功德,才让他在当初修炼时一帆风顺。只是这份功德仅仅能够维持在鬼仙境界。再想突破,积累不够。

    那时他本就应该有所放弃,只是常晋心有不甘,所以坚持走了下去,失败无数次。他坚信,三道之间应该存在某种平衡,只是自己尚未找到而已。

    可是这种坚持在今夜破灭了……突破真仙之境,有舍有得,让他更清楚自己的处境。

    这次突破,应该说得益于斩杀异域邪神部下的鬼众。这些鬼众体内含有的死寂阴气并非这方世界所有,自然不会被人道认可。相反,还有排斥之意。常晋将之斩杀,就是与世济功。和当初献上河神瓜一样,是大功德之事,能够获得人道认可。

    有了这份功德傍身,他才一举突破界限,进入真仙之境。

    可是这样的功德和买彩票一样,概率非常小,常晋能够碰到两次,已经是人道垂青,想要遇到第三次,估计难上加难。

    不……应该说还有一次机会,那就是消灭异域邪神。可即使如此,常晋想要入世有所作为,也不可能了。

    想通此节,他脸上的欣喜完全变成了怅然若失。

    在内心深处,似乎失去了一块重要的东西。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魂魄穿入这方世界,不但占据了这具身体,更将身体内某种儒家的信念烙在神魂当中。

    如今坚持的,突然成了泡影。成为真仙的同时,又失去了入世兼济天下的资格。

    有得有失,根本算不上一件喜事。

    “允升,可是有什么不对？”见同伴脸上原本兴奋的表情不断变幻,燕赤霞只当遇到什么麻烦,急声问道。

    “我没事,只是一时有些不适罢了”常晋摇摇头,又开口道：“燕兄,你可知我今夜为何会突破界限？”

    “为何？”燕赤霞心中一动,他如今处在鬼仙三转也已经很长时间,一直找不到突破的机缘,不得已才辞别师傅,入世修行。

    今夜见常晋骤然突破,说不羡慕是假的。他有心询问修炼过程,只是又害怕涉及秘辛,让常晋为难,所以压在心底。听对方主动提起,自然认真起来。

    “我的机缘,皆在今晚异域邪神一事……”在至交面前,常晋并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感悟一一说出。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先前入定,隐约感觉自己体内灵气精炼不少,”闻听此言,燕赤霞恍然大悟。

    事实上,在斩杀完那些鬼众后,燕赤霞就感觉体内念头似乎通达不少,只是他对人道功德气运一事了解甚少,所以才没有想到这方面。听常晋一提,顿觉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