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言之有理

    顾言之眯起眸，抬头看向走廊一边，嗓音清冷，听不出情绪：“带我去病房。”

    另一边，尤家饭桌上，筷子和叉子为一个虾仁抢的热闹，尤妈坐在一旁额头青筋凸起，在盘子被打翻之前，伸手分别给两人手背一记筷子。

    “是没有了还是吃够了？可一个抢来抢去，让别人怎么吃，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两人停手揉着手背，尤木扒了扒碗里的米饭，朝尤妈贫嘴道：“没有别人啊。”

    尤妈一个斜眼：“我和你爸不是人啊。”

    听言，尤哩手持叉子一抖，叉子直接戳上牙龈，她吃痛一声放下叉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受伤的牙龈说：“妈，少说了一个字……”

    尤木抖着肩膀一抽一抽，尤哩撇了一眼暗暗骂着“傻子”。尤木慢慢收起笑容，好像并不在意，眼神却出卖了一切，他迅速夹起一块肥肉扔进尤哩碗里，煞有其事地喊道：“来来来吃肉，大补啊。”

    尤哩看到肥肉，脸色陡然一变，声音也失去原本的音色：“你是在找死吗？”

    尤木朝她挑衅一笑，那表情分明在说“我就是在找死”，然后若无其事地吃菜。

    对面尤哩牙齿咬得“吱吱”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尤爸总是躲在一旁察言观色，然后在“一触即发”之际忽然跳出来当起和事老：“我吃肥肉，夹给我吧。”

    “您……”尤哩想说能别这么突然打破酝酿好的情绪么，话在嘴里转了半天嗫喏道：“那您把它夹走……我不想碰。”

    ……

    医院停车场，顾言之和卢杉并肩站在台阶上，昏暗的路灯下身影一高一矮，两人静默着一句话也没说。刺骨的北风冷冷地吹在脸上，卢杉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缓缓吐出一口热气：“三哥，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顾言之恩了一声，还是站着不动，卢杉奇怪着，忽然鼻子一痒，接连两个喷嚏，那人终于有所动容，转头说：“我送你。”

    卢杉吸了吸鼻子，摇头拒绝道：“不用，我坐地铁，几站就到了。”顾言之转过头，眼睛看向远处，突然问道：“六儿，海子会好吧。”

    声音明显的隐忍，卢杉听得眼角有些湿，抬手捏了一下眉间，他转过头朝一个方向看去，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会的。”

    50%的可能是医生决定，50%的运气由我们来给。

    ——

    离约定时间还有10分钟，尤哩捧着书看得有些困了，她合起书放到书架上，然后打着哈欠走到窗边，抬手拧开窗子，冷气一股脑涌了进来。拿起手机翻开通话记录，看到第一个联系人，尤哩微微犹豫拇指轻点，电话一秒钟拨了出去。

    吹着冷风，接下来每一秒都是考验，时间越长心越不安，心越不安手越想放下。就在她挣扎着即将放下时，电话突然通了，少了平时的清冷：“尤哩。”

    “是我。”尤哩柔声应着，那边很安静，怕打扰到他问道：“你在忙吗？声音不太对，感冒了吗？”

    “没有。”顾言之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可能是太冷了。”

    “你在外面？”尤哩有些意外，因为时间不早了，街上的人群早已散去，过了十点，气温会骤然下降。

    顾言之轻轻应了一声，尤哩仰起头看了看不见一颗星星的天空，想起刚才中央一套的天气预报：“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下雪。”

    “恩，已经下了。”

    顾言之坐在长椅上，远处路灯下雪花零星飘着，有几片落在眼睑上，又平添了几分凉意。

    电话那头响起愉悦的声音：“诶？下了吗？你那边下了？”尤哩不确定着，然后很快传来失望的语气：“没有啊，我这边没有……”

    尤哩将手放到窗外，摊开掌心抓了抓，自问自答：“忘了，我们不在一个地方，所以这里没有雪呢，你喜欢猫吗？”

    话题转得有些突然，顾言之反应了一下，嘴里呼出一口白气：“算不上喜欢。”尤哩飞快地眨了眨眼，轻轻附和着：“我也是。”

    “你不喜欢它什么？”

    “它看起来有点高冷。”

    咯咯咯，尤哩开心地笑了起来，手指也因为激动而收紧：“你也这样认为噢，猫真得很高冷，我们家以前养过一只，从小奶猫到做了妈妈，奇怪它很少来蹭我，逗它也总是爱答不理，只有我爸和我弟上赶着讨它欢心……”

    尤哩自顾自说得开心，直到那边安静了许久，她才噤声咂咂嘴不好意思道：“额我……说得好像有点多了。”

    “没有，继续。”顾言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露在外面的左手渐渐失去知觉，他将手机换到另一边，继续认真听着：“还有10分钟。”

    尤哩侧头微微拿开手机，看到上面的通话时间，眉间稍显惊讶，手机放回耳边，继续问道：“你还在外面吗？”

    顾言之没有开口，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鼻音明显比刚才重了些，尤哩不由地好奇起他不回家的原因：“这么晚在等人吗？”

    “不是。”

    “那你在哪？”

    “楼下。”

    “？！”

    尤哩突然踮起脚尖，扒着窗台向下面望去：“楼下？我没有看到你，你站在哪儿呢？”

    “路灯下。”

    根据顾言之的提示，尤哩继续扯着脖子寻找，只是楼下一片漆黑，别说个人影，就是有个人站在那，她也看不到什么……

    “对了，我家楼前的路灯坏了，你头顶上的路灯是不是不……”尤哩翘着食指，轻轻叩着玻璃，“亮”字到了唇边，顾言之一口回道：“它是亮着的。”

    “哈？”尤哩瞬间失去思考能力，抿了抿小嘴吱唔着：“你是不是找错楼了？”

    看到尤哩认真的样子，顾言之心生不忍，回道：“没有找错，是我家楼下，清廷小区。”

    空了几秒，顾言之听到抽气声，接着嘟嘟两声，电话被挂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得有点晚吼……一言不合就感冒，在这种天气感冒，我只想说好难过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最近单曲循环的一首歌是《大鱼》，好听爆了，最近几天微博热搜竟然看到了张韶涵！！！我的第一个偶像啊！！！还是那么美腻……青春哦青春。

    ps：小剧场等下次吧嘿嘿～

    ☆、一言不合

    尤哩发现一件怪事。

    每次和顾言之通话，话说不到三句就被撩，“恩”和“好”在他这都变成了宠溺？经常说着说着就被突然插话的顾言之带跑，然后一不小心上了他的车。孩子嘴笨说不过他，最后红着脸答应他的下车要求才算了事，某人的腹黑本质暴露无遗。

    尤哩实在费解好好的人怎么说腹黑就黑了？还有上次他的“戏弄”，她狼狈地挂了电话，偷偷跑去贴吧发帖子，大概描述了一下经过发出，没几分钟评论疯狂涌来。

    第2楼：“嗯……他在逗你呢。”




夫人,言之有理分节阅读48
    第3楼：“诶嘛，这丫可能喜欢你。”

    第4楼：“宝贝儿，他肯定想追你啊！”

    第5楼：“同意楼上，楼楼喜欢他吗？”

    ……

    消息越刷越多，来不及一个个翻完，尤哩及时跟进了帖子：“那啥，我们在一起了。”

    等了一分钟。

    第32楼：“歪，妖妖灵吗？这里有人虐狗。哭……”

    第33楼：“年轻人，你这么玩可没朋友！”

    第34楼：“真是猝不及防一把狗粮……”

    第35楼：“一言不合就秀恩爱。”

    ……

    怪了，她怎么就秀恩爱了？还有说她脑子不好或是脑洞新奇的，拜托！当时哪有时间去研究语境，那种情况下对方说在“楼下”，任谁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自家楼下”吧。

    尤哩正愤愤想着，指尖刚想点击退出，突然跳出一条回复：“腹黑男，楼楼要小心啊，会被吃得死死的。”

    尤哩一囧，她已经逃不开了。

    每天10点的“电话约定”很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彼此一点一点了解，然后渗透到对方的生活里。尤哩知道顾言之养了两条哈士奇，一条叫summer，是个大帅哥，一条叫autumn，是个小淑女。

    “有没有照片？”尤哩激动的声音不觉地升高，养狗的想法早在尤哩心中根深蒂固，她围着尤妈从小求到大，想过用过很多花招，换来的只有两个字“不行”。

    时间久了愿望越埋越深，机会到了便开始野蛮生长。

    去年毕业从家里搬出去后，尤哩终于可以大声宣布“我要养狗”，这次没有人再反对，尤妈也是平静地问了一句：“你知道狗的寿命是多长时间吗？”

    因为尤妈的一句话，尤哩迟迟不敢去宠物店，顾言答应她等脚伤好了带她去买，尤哩先是一惊，接着一阵狂喜，眼睛弯弯，笑出了细纹。

    后来尤哩挂上电话，点开顾言之发来的图片，照片上顾念坐在中间，一手抱着一只笑得开心。

    “一个叫夏天，一个叫秋天，它们是兄妹吗？”

    “是。”

    “很像呢。”

    “也是情侣。”

    “不，不太像了”

    顾言之又问尤哩：周末可以出来吗？带你去看summer和autumn，看到前一句，尤哩是拒绝的，后一句蹦出，尤哩一口答应。

    后来尤哩开始琢磨着理由，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尤妈和她说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尤木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脚才回过神。

    “您说什么？”尤哩迟疑了一秒，抬起右腿踹了回去，对面一声闷哼，尤木将嘴里的菜吐了出来，惹来尤妈一顿说道。

    尤哩还佯装着好心帮他说话，尤妈说了几句就停下来，转头对尤哩继续说事：“明天早上我和你爸要回趟老家，大概晚上才能回来，午饭让尤木热一下。”

    “为什么回去？”尤哩咬着叉子掰手算了一下，发现他们最近频繁回老家，尤妈回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随份子。”

    “今年第一个。”尤爸又补充道。

    尤哩塌下眼皮，在心里默数三个数，然后开始！尤妈碎碎念随即响起：“哎，我啥时候能收份子啊！”

    “不长，还有10年，就算我没嫁，尤木也该结了。”尤哩叉起一块土豆，手指轻轻转动，眼睛一直盯着。

    尤妈忽然歪头凑近：“5年后还没嫁出去，我就准备哄人了，你还想10年，想当老姑娘吗？”

    “是剩女。”这边尤爸认真纠正，尤哩挑着眼勾起嘴角：这老头懂得还挺多！那边尤木又贱兮兮地来了一句：“是单身狗。”

    “吃你的饭！”母女难得一致，对面两人互相安慰一眼，然后低头安静吃饭。

    吃完饭尤哩转身回了房间，告诉顾言之她明天可以出去，短信发送出去几秒，顾言之打来电话，两人有搭一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尤妈切好水果出来，看见客厅里人全不见了，便嚎了一声“人呢”，尤哩吓得一激灵，对顾言之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然后大声应着：“来了。”

    ——

    顾家，灯火通明。

    这里刚刚停了一局麻将，顾爸被邻居叫去帮忙抬东西，楼上最近正在装修，丁丁当当了一个月，前几天装修队刚撤走，这几天开始运家具。顾言之还奇怪：“住的挺好为什么装修？”顾妈解释：“小刚不是要结婚了么，女方家要求房子重新装修，家具全部换掉买新的，这已经出去了几十万。”

    “我觉得正常啊。”顾念拿起麻将摆起小楼：要求不过分，妈，难道您希望我以后嫁人，要求没有，两手空空，裸婚吗？”

    “我说要求过分了吗？”顾妈睨了她一眼，转而眉眼浮现温柔：“天下父母，凡是家中有女儿的，都希望自家女儿嫁得好，个别狼心狗肺的就不提了。门当户对，关系简单，相处愉快，这是父母最普通的愿望，也是我的。除了这些明面上的东西，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把你从我的生命里带走，他要对你好才行。”

    “妈……”顾念有些伤感。

    “我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做不了他们“大家”的公主，也要做你们“小家”的女王。”

    “唔……我要哭了。”顾念双手捂住脸，朝桌子上一趴，刚堆好的麻将楼被推倒，嗓子带着颤音。

    顾言之轻咳两声：“妈，她才18……”顾念突然放下手，嘴角一抹促狭的笑：“妈，哥26了。”

    顾言之忽然抬眸看着顾念，表情还称得上温柔，桌角上的手机突然亮起，他微怔伸手去拿手机，低头扫了一眼便站起身。

    “干嘛去？”顾念仰头问道，顾言之淡淡回了一句：“打电话。”这边顾妈撑着桌子起身，顾念回头问：“您又干嘛去？”

    “去看看你爸，怎么还没搬完……”顾妈说着便没了影儿。

    人全都走了，顾念无聊地向后一靠，歪头哼唧一声看到了顾言之。他左手拿着电话，薄唇偶尔一动，右手拨弄着花架上的郁金香，身子微微倾斜惬意地靠在窗台。

    阳台没有开灯，隐没在黑暗里嘴角上扬的弧度，透过玻璃在客厅里看得清晰，这一幕刚好被顾念看到，她惊讶地张着小口，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顾言之，直到他挂上电话。

    回到客厅，来自顾念的探究目光，顾言之早有察觉，他垂下眼拿起水杯抿了一口，然后问：“看我做什么？”

    顾念也毫不客气，单枪直入：“在和女人打电话吗？”

    顾言之又抿了一口，懒懒地从鼻腔逸出一声，顾念倏地坐正身子，眸中闪着两束小火花，噼里啪啦浓浓的八卦味儿。

    只可惜顾念主意打错了人，从顾言之嘴里撬八卦的难度不亚于让她选择爸妈更爱谁，这样看来，顾念甚至开始怀疑他的性取向了。

    ——

    次日，尤爸携着尤妈出了门，尤哩还在呼呼大睡，生物钟准时的尤木6点就醒了，此时天还蒙蒙亮，尤木回到房间躺下继续补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