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言之有理

    尤哩出来看见厨房忙着的身影，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差了五分钟不到三点。她拄着拐杖走到餐桌前，踌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该回去了。”

    顾言之回头冲她微笑：“恩，再等等。”然后继续低头专心看着火，尤哩扶着桌角扬头去看，只能看到锅上袅袅白气，空气突然有了香甜味。

    汤开始沸腾，顾言之熄掉火，拿过汤勺盛满一碗，然后小心翼翼地端到餐桌上，尤哩盯着问：“这是什么？”

    “姜枣红糖水。”顾言之说出汤名，接着向她解释：“可以缓解痛经。”

    尤哩有些意外，原来在为她忙，心间一股暖流趟过。她将拐杖放在一边，挨着椅子坐下，伸手要去捧碗被顾言之及时拉住：“还烫着呢。”

    尤哩吓得缩回手，同时手腕被放开，看到汤面飘着一片姜，眉间皱出一座小山：“会不会很辣？”

    “不会。”顾言之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眼睛直直地对着她，两人视线交汇相碰：“看来上次方子，你是忘得彻底……”

    一个大写的尴尬贴在尤哩脑门，她鼓了鼓嘴然后笑了起来，summer和autumn突然跑来，围在桌边跳来跳去，爪子几次擦过桌边，却还是空空落下。

    顾言之伸脚将两只挡开，低头骂了一句：“一边儿玩去。”接着，伸过手用手背轻轻碰向碗身，然后拇指食指弯成“八”抵住碗推到尤哩面前：“可以了，趁热喝吧。”

    尤哩很怕烫，尤其手心，总感觉自己的手心比其他人薄了些；舌头也是，每次喝热奶茶总是烫红舌尖。她伸出指尖碰了碰，温度刚好接受，于是端起放到嘴边，热气突然熏到脸，将碗向旁边移了移，放回撅嘴吹了吹，喝了一大口。

    汤里姜味淡淡的，口中更多得是甜，带着浓浓枣香。尤哩一鼓作气，仰头喝掉留下姜片，顾言之递上纸巾，她接过打了一个水嗝。

    “锅里还有些。”

    “已经够了。”

    “那送你回去。”

    “嗯。”

    ——

    另一头不年不节，韩姥姥家突然热闹起来，乔浅不知尤哩爸妈也在，这会儿要走了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尤哩还不知道韩旭回来了，尤妈回家必定会和尤哩讲，到那时就完了……

    更要命的是，尤妈正在提议让她和韩旭一起坐车走，尤爸、姥姥、姥爷一旁附和一起走吧。乔浅见事情的发展不受控制了，刻意咳声引韩旭看过来，一段眼神交流后，两人坐上了一辆开往“坟墓”的汽车。

    ——

    回程的路还算通畅，锅里剩下的汤还是被带上了车，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盛汤容器，顾言之将矿泉水拧开倒掉换上汤。

    车内温度被顾言之调高，尤哩脱掉羽绒服抱着水瓶傻笑，小脸儿看着比刚才红润许多，顾言之回头看了几眼，问起：“下午做噩梦了吗？”

    笑容顿时僵住，尤哩收紧手指，语气不缓不慢：“不是噩梦，就是梦到了……很久不见的人。”

    顾言之轻吟：“很久吗？”

    尤哩盯着水瓶淡恩了一声，察觉好像勾起了她的伤感，顾言之笑着宽慰道：“也许你开门下车就见到了。”

    “怎么……可能。”尤哩蓦然回头，看到对方在笑，自己也抿嘴笑了。眼前这个人自带着光芒，与他相处的短暂时间，世界仿佛永远都是25c晴天，温暖的想要踏进长眠于此。

    叮……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下午有大雪，北风四五级，注意保暖，安全驾驶。

    尤哩立刻转身趴到车窗，眼睛死死盯着外面，天空越来越暗沉，一片雪花也没见到。顾言之问在看什么，尤哩似叹一口气，小声抱怨道：“天气预报又不准了。”

    顾言之没懂意思：“怎么说？”

    “天气预报说下午会有大雪，到时伴有北风四五级……”话说到一半，一片雪花撞上车头玻璃，两人异口同声喊出“雪花”，紧接着二片，三片……更多雪白落在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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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哩欣喜地要去按下窗户，顾言之慌忙拉住尤哩一只胳膊，到手扶着方向盘正色道：“你不能吹冷风。”

    看着雪花不停撞向玻璃，尤哩心中泛痒伸手扣了上去，除去一层薄薄的玻璃，雪花像是落在手中，淡淡凉意扎入心底。

    “把手放下来。”

    ——

    尤妈一行人被堵在高速，尤木打电话问几点回，尤妈回答已经往回走了，还有1个小时左右就到了。突然想起家里有个病号，不知道按时吃药了么：“你姐呢？”

    尤木停顿一下说：“睡觉。”

    尤妈又说了几句然后挂断，眼睛一撩瞥见窗外飘着雪花，轻喝一声“下雪了”。后座上的两人纷纷回头，瞧着窗外迅猛而来的雪花，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旭小浅，一会儿去家里坐坐吧。”

    乔浅心颤了下，委婉地拒绝道：“静姨，今天太晚了，我们改天再去。”尤妈却不以为然，笑着反问乔浅：“晚了就住下呀，怎么，怕没地方住吗？”

    “不是……”乔浅摇头。

    “那成了，晚上给你们做鱼。”转头问了另一人：“小旭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只是……”韩旭坐直身子，胳膊肘放在腿上，双手立成塔尖：“有一件事需要您帮我。”

    尤妈问道：“什么事？”

    韩旭低头浅笑，然后仰起下巴：“等一会儿见了小哩，您要帮我解释一下，告诉她我不是故意瞒她……”

    ——

    雪越下越大，小区地上落了一层白，顾言之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楼口，尤哩打电话让尤木下来接她，感觉差不多快下来时，尤哩打开车门问他要拐杖，顾言之却皱眉说：“地上太滑，扶着我。”

    两人绕过车头，对面正开进一辆车，尤哩瞥见车牌差点跪下，直到听见刹车声，她才敢抬头去看。

    驾驶座上的尤妈也看见了她，尤哩准备标准八齿笑容来迎接，突然后车门被打开，乔浅从里面走下来，接着又下来一个人，笑容失去颜色定在那一刻。

    张大嘴巴凭着本能用力吸气，尤哩渐渐红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在那人迈腿朝她走来时，只进不出的空气终于被吐出，温热的白气一下子模糊了视线。

    她抬手挡住眼睛，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　　晚好白天就写完了，改改改改了半天，还是不大满意，先看着咯！！！

    下次更新时间：714/715（周五发工资呀哈哈哈）

    段子呢去微博啦

    ☆、小小的国

    顾言之到家是晚上22点，外面的雪已经从零星几片变成了鹅毛大雪，summer和autumn好像嗅到了什么，跳起来伸着爪子不断朝他扑来。

    一手一只拖着进了客厅，顾言之发现autumn嘴里叼着什么，停下身命令它立刻吐掉，用纸巾包住捡起一看，是一个黑色发圈。

    顾言之猛地抬头去看客房，看到房门关着长吁一口气，低头将autumn提到沙发前坐下：“不许乱叼东西。”以为两只又偷偷潜入房间“作祟”，它们似乎对顾念的东西有很深的执念。有一次顾念忘了关门，东西被它们乱咬一通，值钱的不值钱的无一幸免，晚上回来顾念差点和它们拼命。

    哈士奇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物种，对它耳提面命不如直接一顿打，可是谁又舍得呢？顾言之起身去给两只添水，接着转身进了卫生间。

    这场雪下了整整两天，a市迎来“史上最堵周一”，顾言之出门选择乘地铁，比平时更早到了医院，看来他的选择比较正确。

    “师哥早。”路璐推开门便看到了站在窗前喝水的顾言之，他转身走到桌前放下水杯，回道：“早。”

    “今天没有开车吧？”路璐搓着手臂突然问了一句，顾言之收拾桌子的手一顿，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盯了她一眼继续拿起资料：“没有。”

    路璐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还好没有开车，今天我已经目睹两场车祸了……”顾言之静静听着，不时回应两句。

    在医院食堂，顾言之碰见了打饭的乔浅，两人找了一个桌子坐下，互相撇了撇对方盘里的菜，乔浅突然瞪大了眼睛：“我们都是素食主义。”

    顾言之抿了抿嘴，执起筷子吃起来。看着眼前优雅的吃相，乔浅转了转眼珠，掷地有声地问了一句：“你在追尤哩吗？”

    对面的人明显滞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停下筷子：“就当做是吧。”含糊的回答让乔浅眯紧双眸，反复夹起一棵青菜，又问道：“你了解她吗？”

    顾言之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筷子依旧动着，乔浅也不死心，嘴角勾起促狭的笑：“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顾言之终于放下筷子，拿起一片纸巾擦拭嘴角，然后团成纸球丢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向后仰：“他是谁？”

    乔浅被他的直白吓到，然后脱口而出：“小哩子的青梅竹马。”顾言之唇角微微勾起，语气听不出情绪：“不是你的吗？”

    “不是。”乔浅矢口否认，眼中的不自然一闪而过，她又抛出一个问题：“你不在意吗？”

    顾言之低头笑了，抬起头盯着乔浅，眉梢轻挑：“谁说不在意。”说完端起盘子大步离开。

    一步一幕，昨日画面重现，一句安慰竟会一语成谶。

    看着身旁微微颤抖的肩膀，顾言之突然变得惶然无措起来，那个男人试图拿走尤哩挡在眼前的手，嬉笑的态度却带着几分认真：“不看看我吗？”

    话一出，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拒绝了尤妈上去坐坐的邀请，顾言之转身回到车里，尤妈和乔浅朝他挥了挥手，他笑笑回应后踩下离合。

    心里还惦着某人，回头去看后视镜，顾言之脚下一滑，车子左右晃了起来。

    尤哩被那个男人拥进怀里，风雪中两人相依的身影那么刺眼。他不知道尤哩为什么哭，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只知道心里的那份在意已经让他失眠了两天。

    尤哩两天没打来电话，顾言之有些坐不住了，拿出手机找到号码拨了过去。

    对面嘟了两声很快接起，尤哩慵懒的声音传过来，顾言之舒开眉峰温柔问道：“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尤哩细声回道。

    顾言之踱步来到花园，身后留下一串脚印，他站在梧桐树下抬头望去，旁枝被雪压弯，雪花摇摇欲坠。

    想起那天autumn叼着发圈，顾言之向尤哩问起：“你昨天是不是掉了发圈。”尤哩放下电话，看了看手腕回道：“在你那吗？”

    顾言之用鼻子恩了一声。

    “你留着用吧。”尤哩并不在意，发圈有很多，弄丢是常事。顾言之听到她的话，眼角抽得厉害：“我头发不长……”

    “额。”尤哩一时语塞，接不下话茬，那边又说起话：“已经扔掉了。”

    “为什么？”尤哩吃惊道。

    “被autumn咬坏了。”听到答案，尤哩憋一口气，后无奈叹着：“它还真是淘气啊，那个又不是吃的，万一咽下去怎么办？乱叼东西的习惯可不好……别惯它们。”

    尤哩像只小家雀儿，叽叽喳喳讲个不停，顾言之侧耳倾听，耐心等到那边没有声音才回道：“恩，不惯。”

    忽然觉得有些逾越，尤哩立即噤声，电话空了下来。顾言之以为信号不好，拿走手机看了看，朝里面“喂”了两声。

    “我在。”那边软软应了一声。

    一个姿势站累了，顾言之抬脚向旁边移了移，这时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邪风，树枝被吹风吹得吱吱作响，枝丫上的雪花噼里啪啦地落下。

    他转身快步走开，还是被雪花砸中头顶，痛意、凉意齐齐袭上心头。尤哩清楚地听到一声闷哼，连忙询问着：“怎么了？”

    顾言之低头抖掉雪渣，声音有些郁闷地回道：“被雪砸到了。”

    尤哩不禁纳闷：“你在哪儿？”

    “医院的树下。”他抬手摸了摸被砸的地方，回头去看梧桐树轻轻回道：“起风了，雪被吹掉了。”

    电话一端的尤哩哭笑不得，“你你你”了半天挤出一句“活该”，然后用一种带着娇嗔的质问口吻问道：“你干嘛站在树下！”

    “这里安静。”

    顾言之给出的理由让她无力反驳。

    “我去忙了。”

    “好。”尤哩刚要放下手机，听见他在喊她名字，于是嗯着放回耳边，清润的嗓音一点一点透过手机传来：“晚上别忘了打电话。”

    ——

    乔浅躺在床上，心里一直想着刚才的对话，她果然没有猜错，听到顾言之亲口承认，她还是惊了惊。

    周五那天晚上，她和韩旭都没有留下，走时尤哩情绪很高，还笑着冲他们摆手。

    没想到过了一晚，连微信都不回她了，原来昨天对她的笑容都是装的，韩旭坐在一旁看着她，不仅不帮忙说话还把她帮他隐瞒的事说出来。

    当时尤哩的表情堪比“脸谱戏法”，脸色快把彩虹的颜色凑齐了，乔浅不安地看着她，主动伸出胳膊：“掐吧。”

    韩旭一旁怂恿：“可以咬。”

    乔浅狠狠瞪向那人，战战兢兢地对尤哩说：“小哩子，你别不说话……”

    尤哩只顾往嘴里填橘子，瞪着大眼一句不说，乔浅泄气转头去求助。

    正在剥橘子的韩旭挑了挑眉，坐起身子拉过尤哩的手，将刚剥好的橘子放了进去：“小狸子，这事儿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都随你。但是你也伤我心了，前后送你两次花，一次扔了，一次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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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哩鼓着腮帮子，橘汁从嘴角留出，有些险些喷出来：“你什么时候送我花了？”

    韩旭嫌弃地躲了躲，乔浅抽出两片纸巾递上了上去，尤哩没有犹豫接过擦起嘴角，继续回头问着韩旭：“你送了什么？”

    “你住院的那几天。”韩旭靠在沙发上想了想，记不起具体日期，笼统地说了时间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