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谋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粥
一进云砚轩,就有林嬷嬷带着医女和几个宫人,并早一步回来通知的陆铭迎上前来。等不及见礼,韶亓箫便吩咐下去先给赵敏禾治伤。
待人进了客房,林嬷嬷和郑苒也一并跟了进去。韶亓箫眼神暗示一下站在角落的康平,对陆铭说道:“我去换身衣裳,请陆郎稍等。”
陆铭拱手称不敢,目送韶亓箫转过长廊,往寝殿行去。
韶亓箫一进寝殿,就有康平紧跟着进来,一并带上了门。
康平步入内间,果然听他家殿下沉下了脸,声音几乎可以阴出水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她的马会突然发疯?”
康平做了韶亓箫的贴身内侍快十年了,第一回见到韶亓箫如此可怕的表情,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颤着声音道:“奴婢已派了人去查了。可是殿下,奴婢敢赌咒发誓,奴婢给赵姑娘的马下的真的只是普通的泻药而已,最少也要一个半时辰才会发作。您吩咐过绝不可以下可能会伤到赵姑娘的药,奴婢绝没这个胆子违背您的话!”
韶亓箫闭了闭眼,沉思片刻。他本是打算让她的马到后半段时间里腹泻得驼不了她,这样他们势必只能步行回去,能在林中耽搁很长一段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够他能与她好好相处了。如果有机会,他本打算在自己身上使些苦肉计,就像前世他们相识时那般——他在林中受了伤,被前来狩猎的她所救。
“除了你之外,有谁接触过那药?”
康平哭丧着脸回道:“是奴婢亲自去配的药,也是奴婢亲自下的药,亲眼看着它吃下去的。从头到尾那药都在奴婢兜里揣着。昨天,按您的吩咐,咱们不是还给马厩里的一匹马试过,确定没危险了您才放心叫奴婢去给赵姑娘的马下的。”
韶亓箫吐出一口浊气。方才回来的路上,他听了郑苒的不再老回头看她,才恢复了一些理智回想整件事,他可以肯定自己这里不会出错。
康平与他一起长大,是他可以信任的人,前世即使他最落魄的时候康平也没背弃过自己,今生他就更不可能为财或权被人收买。康平又是自幼独个儿流浪到襄京、而后才进宫做了内侍太监的,前世也是一直到长庆朝他被封为璟王,康平跟着有了地位,才支使人在千里之外的老家找到了仅存的几口亲人,所以为亲人也不可能。
难不成是阿禾自己哪里招了人嫉妒?可也说不通,她才进京多久?今年的旱灾,让承元帝整个夏季都心情不好,底下人惯会揣摩圣意,自然不会在家中举办聚会取乐以免惹得承元帝不喜,贵女们之间的聚会也几乎没有。阿禾恐怕如今连京中的人都没认全。再说她身上也没甚招人嫉恨的理由啊,最大的理由——他——根本还没出现在人前……
实在想不通,韶亓箫先站起来去换身衣裳,见康平还跪着,他便摆摆手先叫他起来。看着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起身的康平,韶亓箫皱眉道:“你怕什么,我又没说是你做的!”
尽管他仍是没个好语气,康平却是从小在他身边服侍的,自然听得出来这话是真心的,立即眉开眼笑起来,与主子讨好道:“奴婢就是胆子小,主子大点儿声,奴婢就不安。”
他狗腿儿地上前打开衣柜,为韶亓箫取出一套湖蓝色长袍奉上,看着他主子自己穿衣道:“奴婢一听陆郎传回来的消息,便把陶卓派出去查了,想必不久就有消息了。”
韶亓箫赞许地点点头。
陶卓本是他前世王府的侍卫首领,向来是个机智谨慎的。前世他能一举收集到韶亓荇和温琅卖国贪腐的证据,陶卓功不可没。今生他虽还没出宫建府,却早几年就将其收入麾下,如此宫外的事也有个人照应。这个时候的陶卓虽还没前世的老道稳妥,不过调查惊马这样的事,也绝难不倒他。
换好了衣裳,韶亓箫又带着康平往前院去了。远远便见到高大俊朗的陆铭正立在一棵桂花树下,想到这人的马竟可以与阿禾的马凑成一对,他还是忍不住小心眼儿了……
火光电石间,韶亓箫茅塞顿开——也许惊马的主谋,本要做手脚的是陆铭的马才对,却不想因两匹马太过相似,才弄错了!联想起明年将会发生在陆铭身上的事,这个解释比他原先的猜测合理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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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今日跟着一群臭小子出去狩猎了,赵毅从来了上林苑开始,便臭着一张脸。面圣时还懂得收敛一些,到底下人面前却没个顾及了,弄得这些日子以来军器监的属臣也战战兢兢的,不敢丝毫马虎。
到今日突然来了个赵府小厮匆匆过来说了什么,赵毅惊得失手扔了正拿在手里的弓|弩,差一点儿就砸中站在他身边的军器监主簿的脚趾,这位主簿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看着赵毅急急出了府衙,往上林苑外头方向去了。后头还跟着前来报信的赵府小厮大声喊:“伯爷,错了方向了!伯爷,姑娘还没回庄子上……”
赵毅猛地一顿停住了脚步,只见那小厮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在他耳边小声说:“宫里的七殿下招了医女给姑娘医治,报信的人说现下姑娘还在七殿下的云砚轩里,身边儿有表姑娘陪着。”
赵毅上下瞟过这挺有眼力劲儿、知道维护主子闺誉的年青小厮一眼,记下了他的样貌,随口问道:“你叫什么,是哪里伺候的?”
小厮心中大喜,却也机灵地知道不该在伯爷爱女受伤的当口儿表现出兴奋来,只敛着笑道:“小的名叫方平,为伯爷管着这上林苑别庄的方管事正是小的父亲,平日里小的就在别庄里为父亲跑个腿儿管些活计。”
赵毅不再多说别的,只叫方平日后跟着伯府的人一起回京,算是将他的差事调到伯府里去了,而后便不管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的方平,自己往云砚轩方向去了。
☆、第36章 命运的重合
赵毅步入云砚轩乃是一刻钟以后的事了,陆铭已被韶亓箫打发走了,医女也在开了药之后回了太医署,云砚轩里只剩下赵敏禾,以及挡在她身前把韶亓箫防得严严实实的郑苒。
赵毅来的时候,韶亓箫便坐在正厅里自己生自己闷气——早知郑苒会如此,他就不该找郑苒来帮忙了!
赵毅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颓废深沉的美少年,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正厅里落寞。
只是他没这个时间安慰美少年的心,女儿还不知在哪里疼着呢。
“七殿下。”韶亓箫一个愣神间,就见赵毅已大步进来了,拱手朝他道谢:“今日小女多谢七殿下了。”
韶亓箫连说不敢,道:“赵表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我怎可坐视不理?”眼见赵毅的表情突然不好了,韶亓箫一想就明白了。
他心里苦逼着未来岳父太难搞,连他一声“表妹”都让岳父没了个好脸色,却面色如常立马接上道,“更何况,平日里我二姨母这么疼表妹,就是为了二姨母,我也得多照顾赵表妹一些。”
他暗暗提醒赵毅自己与杨氏的关系,果然这话一出,赵毅脸色好看了许多,只问起赵敏禾的伤势来。
韶亓箫顺势将人往客房那里带过去,眼看着赵毅进了有她在的客房里,听着父女两个的轻声细语,隐隐听见了她朝自己父亲撒娇喊疼的声音,时而夹杂着郑苒略显嘈杂却听着热闹的说话声。
韶亓箫略觉感伤,何时他才能和阿禾他们如一家人般亲亲密密地相处?又到何时,她才会这样与自己娇声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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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敏禾伤了脚,本是想治好了再回去,免得吴氏太过担忧。谁料想,她前脚被送进云砚轩,郑苒后脚便心急火燎地派人送消息回去了,索性她还知道些分寸,叫传消息的人把她的伤势往轻里说。
饶是如此吴氏也被吓得够呛,立时派人给尚在上林苑上职的赵毅送了信,又派人去将女儿接回来养伤。
被送回别庄的赵敏禾又被吴氏请来的大夫看过一回后,赵毅与吴氏二人总算才是彻底安了心。吴氏在赵敏禾床前待到她倦了睡着后,才出来到花厅,那里赵毅正在询问郑苒先前发生的事。
郑苒却也只知赵敏禾告诉她的,将自己所知的情况都说了,又见姨丈吩咐人去林子里找回闯了祸的大风。而后姨母吴氏就出来了。
她立刻站起来朝吴氏见礼,问道:“姨母,表姐怎么样了?”
吴氏在上首坐下,也示意郑苒坐好,才道:“吃了药睡下了,伤着的脚一碰就疼,还得拿东西搁着才行。索性大夫也说了,没伤着骨头,以后会好的,也不会留下后遗症。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阿禾怕是要受些罪了,晚上更是怕睡不太好了。”
赵毅心疼地道:“晚上叫丫鬟轮流给阿禾守夜吧,别让她乱动碰到了伤口。”
吴氏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郑苒翕了翕嘴,有心想说晚上睡觉会乱动的是她,不是表姐,表姐晚上睡觉可规矩了。到底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了睡姿这么差有些丢人,才吞下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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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晚膳时分,陶卓就从林子里回来了,还带回了赵敏禾的大风。他先将大风带到了马厩,吩咐宫人找兽医来给它好好看看,而后才去复命。
云砚轩的小书房里,陶卓与韶亓箫禀报了他查到的情况。
“属下从出事的地方,沿着马蹄印找过去,不出二里就发现了赵姑娘的马。它正……咳咳……方便。属下等了它半刻钟左右,它才勉强站得起来。而后属下仔细检查过,那马怕是被下了两种药,先发作的是一种会让马暴躁发疯的药,另一种……”
韶亓箫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后面那种本就是他让康平去下的,自然知道是什么。
陶卓又道:“事发的地方,属下找到了一只已被射杀的白狐,射中的雕翎箭上有殿下您的标记,属下已带回来了。另外,属下还在那儿发现了一样东西。”
他取出一样被包在白布巾里的东西,躬身上前放到韶亓箫面前的桌上,随后退回原位。
韶亓箫疑惑地取过东西,翻开包着的布巾,却在看到里面翠色的东西时瞳孔一缩,半响才稳住了呼吸吩咐道:“你去告诉康平,那只白狐的皮,拿去找个最好的硝制师傅处理了。赵府的马,你亲自给赵府送回去。”
陶卓领命,没有问他为何失态,便转身出去了。
韶亓箫摒着呼吸,从桌上捧起那个翠色绣竹纹香囊,翻到背面,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禾”字。
他先是失笑一声,随即哽咽着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前世里,他们两人相识于承元三十年九月底。她在那年的秋猎上救了受伤的他,而他也在那一次初遇里捡到了她的香囊。那时她已为人妇,为了方便狩猎只梳了看不出来已婚与否的椎髻,他不知她的身份,却在动心时理所当然地以为她还未出阁。
三番四次与她相遇,让他认为这是命运对他们的撮合,及至眼前的美好画面被撕碎,他才明白命运又一次嘲弄了他。而后数十年,他身边就只有那小小的一个香囊聊以慰藉。
重生之谋心分节阅读24
眼前这一个香囊,与前世里四年后才出现在她身上、而后再转到他身上的那个,当然不是同一个。只是……阿禾两辈子都是不擅长女红的,绣来绣去都只会绣竹子,还多年没什么长进,故而眼前这个除了配色,竟是那么像前世那个,连她将自己名字绣到香囊上的位置也是一模一样。
命运就这样微妙的交织、重合。只是,这一世,他不打算再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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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苑最大的宫殿叫武台殿,乃是承元帝的寝宫。
来上林苑秋猎之前,承元帝就将重要的政事处理好了,不要紧的便由留在襄京城中的几个宰相商议了处理,有需要承元帝过目的,才快马加鞭送到上林苑来。故而,秋猎期间是承元帝难得有空闲放松的时光之一。
已用了晚膳的承元帝,正在武台殿的小型演武场里射箭,就有内侍总管冯立人走到他耳边通报:“陛下,七殿下来了。”
承元帝放下已拉开了七分的灵宝弓,招手让韶亓箫过来。
待韶亓箫走近前,承元帝拍拍儿子日渐壮实的肩膀,道:“我儿很久没陪朕弯弓射靶了,今日咱们父子俩好好比一场!”
韶亓箫也不露怯,扬声就让冯立人再取一副弓来。
父子俩你争我夺,互不相让,较量了足有两个钟还是未能分出胜负。
承元帝渐渐肩臂酸软起来,持弓的手臂一抖,翎箭却已离弦,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只堪堪没有脱靶而已。
承元帝皱了皱眉,显然很不满意自己的表现,将弓交给上前来接过的冯立人,气咻咻道:“朕输了,不比了!”
韶亓箫也不怕他的冷脸,搭箭弯弓,眼神轻瞄,轻轻松松就射中了正中的红心。看了看这结果,韶亓箫才点头道:“嗯,父皇输了。”
承元帝气结,抬起腿来踹一脚他的屁股,骂过一声“臭小子!”,便转身回寝宫里去了。
韶亓箫被踹得踉跄一下,很快又站稳了,连忙追上去,特意留着衣摆上的脚印没掸掉,好声好气地跟在一旁与皇父赔罪。
待进了寝殿,承元帝也被捧得舒心一些了。宫人们奉上茶水,父子两个坐下来好好说说话。过了好一刻钟,承元帝放下手中的成窑五彩茶盏,道:“好了,该说的也说完了,你要没事就回去吧,别在朕面前晃悠了。”
韶亓箫一愣,随即殷勤地为承元帝斟杯新茶,道:“儿子还有事儿,还没说完哩。”
承元帝笑骂,端起茶盏来喝,道:“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在我面前耗了这么久,究竟有什么事?”
承元帝这回话里改了自称,韶亓箫也注意到了。他心里愈加有信心,便问道:“父皇,我要是有了看中的皇子妃,您能在她家给她定下亲事前,直接给我下旨赐婚吗?”
承元帝闻言,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将茶水彻底咽下了,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下儿子。他是打算开始为儿子留意适合的皇子妃人选了,却不成想,自己起意还没多久呢,儿子就有自己中意的人选了?
联想起儿子方才话中的意思,承元帝颇有些小心地问:“怎么?你中意的女子,她家中已经有双方满意的夫婿人选了?”儿子不是想让他去截胡吧?——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
☆、第37章 承元帝的忧虑
韶亓箫黑线,摇摇头,摇到一半又点点头。他的确没有把握可以在赵家给阿禾相看婚事前就同时搞定阿禾本人和未来岳父、岳母大人,到那时的确很有可能会出现令赵家人都满意的婚事了。
承元帝被儿子这摇头又点头的动作蒙了,忍不住伸出长腿过去又踹他一脚,说道:“好好说话!”
韶亓箫只好老老实实道:“据我所知,目前她家还没给她相看亲事,但是……”他小心翼翼地瞅过承元帝一眼,“我觉得她家可能不会中意我。”
承元帝愈发地二丈摸不着头脑,若是给皇子做妾,大部分朝臣家自然是不乐意的,可是皇子正妃的位置,怎还会有人拒绝得了?他谨慎问:“你先说,你究竟中意的是哪家姑娘?”
韶亓箫吞吞口水,才轻声问道:“今日,儿子和二姐姐她们一起去狩猎了,您知道吧?”
承元帝蹙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看上去有些难为情了的儿子。
承元帝敛了笑容,轻声问:“所以,其实今日的狩猎,不光你二姐姐是主角?你也是?”
大兴宫中发生的事都瞒不过承元帝,更何况这布满亲兵的上林苑。承元帝早就与林贵妃商量过二驸马的人选,因此一看过禁卫送上来的名单,便猜测这是为女儿相看驸马的机会。待知道韶亓箫提出的新办法和后来与女儿搭档的人选,他便在心中大致有数二公主最中意的驸马是哪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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