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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诺言,我的沧海/军婚的秘密 [精校出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格兰折耳猫
    她不想带着泪去见他,因为他一定不想看见。

    过了一会儿,严真伸手抹了抹眼睛。已经干了,说明她还是有点儿出息的。

    她吸了口气,打开车门向外走去。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医院里的人仍是不少,严真问了前台,听护士说,那个送来的军官已经送出了急诊室,现在在四楼2号病房,她快步向上走去。

    四楼相对安静一些。

    严真刚拐过弯想踏入病房区,就听见一个人在啜泣着说些什么,听声音严真猜测那是一个年轻的士兵。

    “打完电话参谋长的脚就忽然疼了一下,可是一会儿又没事了,我没放在心上,跟他一起往镇政府走,可是刚走起来没十分钟,参谋长就又扶住我肩膀。我回头一看,吓了我一跳,参谋长的脸煞白煞白的,额头上是豆大的汗往下流,就这,就这还在遇到余震的时候去街边一个楼上把一个老太太给搀了出来,那么大一块水泥板猛地往下掉,那上面的玻璃渣都扎进腿里了……”

    “小张,闭嘴!”这声音,是刘向东的。

    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个士兵轻微的啜泣声。

    严真向前探了探头,看见顾长志皱着眉坐在长椅上吸烟,刘向东站在他旁边,神色不定地打量着他,而一个年轻的士兵则站在一旁擦着眼泪。李琬不在,想必是在病房里。

    “老军长,我记得淮越刚掉a师来的时候你在电话里跟我说过,他右脚有旧伤,让我看着他点儿。玻璃渣进腿里的伤军医可以处理,可是我看他疼得厉害,就直接跟着直升机送到b市来了。”

    q省省城的医院都住满了病号,剩下伤的严重的人都就近送到了b市。

    顾长志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茫远,直到被指间夹着的烟烫了一下才噢了一声回过神来对刘向东说:“谢谢你了,小刘。”

    “老军长,别这么说。”刘向东在调进a师之前曾在顾长志的麾下待过一段时间。那是他人生最得意的一段时间,离不开这位老首长的栽培。印象里这位老首长是声如洪钟,精神矍铄,可是现在坐在这里的却是一个长满皱纹担心儿子的慈父。

    “这里的医生检查过没?”

    “嗯。查过了。”

    “怎么说?”

    “旧疾复发,说是右脚骨裂,而且裂纹骨折还移位了。”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沉默




你的诺言,我的沧海/军婚的秘密 [精校出版]分节阅读52
    良久,顾长志摇了摇头,对着远处叹一口气:“这小子啊,总是硬撑。你说那么聪明一个脑子,怎么就不能想想,你把自己给撑过头了还拿什么来玩儿命!脑子轴!”

    伴随着老爷子无可奈何的怒斥,严真猛抽了一口气,调过头,向外走去。

    眼眶微涩,仿佛是有眼泪要流出来,所以她还不能进去!

    脚步走得有些凌乱,还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打破了那人手中拿的杯子。她愣了一下,趁那人还没来得及发挥,连忙蹲下身去捡碎片。

    “哎,你小心点儿别扎到手!”那人没生气,反倒是提醒她。

    “没事,嘶——”果然,还是扎了一下。扎的是掌心,尖锐的头一下子扎了进去。

    “看,我说让你小心点儿吧。”头顶那人叹一口气,绕过严真去找扫把来清理残渣。

    而严真半蹲在地上,凝视着手中那块小小的玻璃块。看着隐隐有些泛疼的掌心,埋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个亲切柔和的女音试探着叫着她的名字:“严真?”

    严真缓缓抬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钟黎英和席少锋夫妻俩人。接到刘向东的电话,听说顾老爷子从c市赶了过来,他也就立刻过来了。

    钟黎英惊喜地看着严真,赶紧把她拉了起来,“你个傻孩子,怎么在这儿蹲着?淮越呢,怎么样了?”

    严真张张嘴,没说话,又低下头去。席少锋用胳膊扛了扛钟黎英,不让她再问了。

    “你现在这儿陪着小真,我进去看看。”席少锋看出来严真情绪很不稳定,嘱咐钟黎英道。

    钟黎英做了这么多年军嫂了,这点儿事情早就明白,她挥了挥手,让席少锋快去。她则带着严真,在走廊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人来人往,钟黎英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严真竟然就真的静下了心来。

    “钟姨,我没事儿。”

    “嗯,我知道。”

    钟黎英这么说,手下的动作却是没停,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她,恍惚让她感觉到那种属于母亲的柔和,久违的温暖。

    她不禁向钟黎英靠了靠,钟黎英自然感受到了,揽住了她的肩膀,一下一下拍着。

    “丫头,你让我忽然想起了你席叔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她轻轻地讲,严真也安静地听

    “那时候我们在西藏,西藏地区罕见的一次强震,你席叔的部队是第一个进入震中救灾的。我在家里就等啊盼啊,等得盼得抓心挠肝的,生怕等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嘿,可是世上有些事儿啊,就是这么凑巧,我这么等着还真就等来一个。你席叔是胳膊上受了伤,有点儿骨折不能动弹了。回来我们给他包扎好了,他还嚷嚷着疼,我就骂他你还军人呢,这么点儿疼就忍不了?”想到当时的情景,钟黎英不由得笑了笑,“后来啊,他就使劲蹭着右下腹,继续嚷嚷着疼,回头让队里医生一检查,说是急性阑尾炎,得赶紧手术。那时候边防团条件差,你席叔又发着烧,可手术竟然就这么就地做了,做好他还就这么好了!”

    “医生说,再晚就要穿孔了。你席叔啊,就是命硬,不疼了就睡着了,烧也慢慢的退了。我那会儿才想起来后怕,抱着他的头猛哭,把他都给吵醒啦。他就哑着嗓子训我,不让我哭。”

    不知道是不是老了,这些曾经让她痛苦的事她竟然可以回忆的很平淡。严真甚至发现,她和顾淮越一样,每当陷入回忆,脸上的神色都很柔和,那是经历了很多之后才会有的豁然。

    “丫头,别忍着。他们之所以疼的苦的咬碎了牙往肚子咽是因为他们是军人,他们流血流汗不流泪。可咱们不一样啊,咱们是女人,咱们心疼他们,所以那泪水咱们替他流了。可流完了还得记得,他们身上那一块块的伤疤,是军功章,是他们的骄傲!懂吗?”

    严真咬着牙点了点头,用力逼回泪水:“我懂了钟姨,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哭。”

    钟黎英陪着她向病房走去。

    李琬正坐在外间低声,她刚刚得知顾淮越脚伤的真实情况,现在正低头抹泪。顾老爷子看她泪水看得有些火儿,可也不好劝,正好钟黎英来了,就把顾老太太交给她了。

    严真一个人悄悄进了里间。

    病床上的顾淮越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病号服,腿上的伤也被包扎的好好的,因为缝合伤口时打了麻药,他此刻还在睡着。

    就算睡着了也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是不是太疼了?她扶着他的胳膊,揪心地想。

    他的手隐约有些小伤口,严真看了一会儿,走出门去拽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值班医生要紫药水和棉签。

    女军医盯着她看了半天才飘进病房拿出来给她,严真道了声谢后就转身离开,独留女军医一个人在原地嘀嘀咕咕。

    她没去管外面坐着的四个人,专心致志地给他擦着这些细小的伤口,就像当初他坐的那样,将他的伤口清理好,小心翼翼地给他上着药。

    上着上着,就忍不住猜测,他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或许是在救那些掩埋很深的存活着时留下来的,也或者是被重物刮伤,总之,不会像她一样笨,自己把自己弄伤。

    也不对。

    他这个人,看上去很聪明。其实有时候真的很傻。傻的,她心疼。

    忽然她握在手中的那只手动了动,她怕是弄疼了他,放缓了动作。而手中的那双手反倒更不安分,又动了动,像是要握住她的手。

    严真不由得抬头向他看去,果不其然,一双幽黑的双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早已醒来,又像是一直没睡着。

    她愣住了,而他却微微一笑,哑着破锣嗓子说:“我梦见你了。”

    真好,他还做了个梦。她望着他,心中充满了酸楚。

    见他还想说些什么,严真一把拦住了他,“你别说话,你嗓子太哑,我给你倒杯水。”

    说完她跑去倒了杯水,撑着他的头让他喝下。

    “嗓子还干么?要不要再喝点儿?”

    顾淮越摇了摇头,拉住了她的手,“你坐下,陪我说说话。”

    “嗯。”

    她真坐下了,可是这个让她陪他说说话的人却没开口,只是一直看着她,放佛一眨眼她就不见了,剩下他一个人疼得要命。

    “老婆。”

    “嗯。”

    “老婆。”

    “嗯。”

    顾淮越叫了两声,而她应了两声,鼻间忽然酸涩起来,眼窝有些热。她为了掩饰这一切抬头瞪了他一眼,而他却轻轻地笑了,合上了眼。

    “还疼吗?”

    “不疼。”说着还暗暗抽了一口气,声线都绷着了,“当兵的都骨头硬!”

    一句话,说得她埋下头去,一张脸,埋在了他的掌心里。

    顾淮越试着动了动手,却被她一把摁了下去。他现在是弱者,没劲儿,拗不过她。

    于是他便只好乖乖地躺着,良久,他看着她颤抖的肩膀说:“别哭,严真。”

    “我没哭。”她反驳,抬起头来,脸颊果真是干涩的。

    他睁开眼,望着她笑了笑,随即又闭上,“累了,我先睡一会儿。”

    “好。”她应道,替他掖了掖被角。

    他是真累了,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能睡着也好,她默默地想着。不知过了多久,严真从床前站了起来,拿着紫药水和棉签向外走去。

    走到外间,四双眼睛看着她,严真便下意识地答:“醒了,睡了。”

    四位长辈皆是一愣,而后又庆幸,能睡着就好,能睡着就好。她笑了下,继续往外走。

    碰到刚刚的女军医,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她。

    “伤口处理完了?”

    “嗯。”

    严真应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谢谢,就被女军医拽住了手:“你这伤口怎么还没有处理?”

    “我……”严真嗫嚅道,一把被女军医拉进了她的值班室。

    女军医塞给她一个椅子后开始喋喋不休:“我说我今儿这么倒霉呢,临时被叫回来不说值班不说,好不容易忙完了喝杯水吧还被你给脆了。诶我说你也别皱着眉头啊,你老公腿上的伤没大碍,就是脚上的伤,这个才是重点。诶,我说,你听我说了吗?”

    这个医生还真是吵。

    严真看了看她,淡笑了下:“谢谢你。”

    “不用谢!”女军医爽快道。

    “我老公,我是说2号病房的病人,他脱下来的衣服在哪里?”

    女军医眼眸滴溜溜转,“都是血留着干嘛。”见严真依旧望着她,不由得问,“你要啊?”

    “麻烦你再给我个洗衣盆,谢谢。”

    女军医想仰天长啸:真是欠她的了。

    “给,盆,衣服,还有肥皂,洗衣粉,药皂,无限量供应,洗去吧!”

    严真倒了谢,将那件裂了口子的迷彩服放进盆里,去里间接好水慢慢地揉洗。衣服里混了不少泥沙,过一遍根本不行,干脆倒了,再接一盆。第二盆,还是不行,泥沙还是不干净,继续倒。第三盆,再倒……

    女军医在外间看着她来来回回地折腾,拔高嗓音说着:“水要省着点儿用!”

    这下里面没声了,没有接水声,倒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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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军医好奇,凑近了,“喂,你怎么了?”

    良久,真的是过了好久,她才等来了一声答案,像是哭得声堵气噎,说话上接不接下气,可是这样,她也听清了:“血,洗不干净……”

    折腾了一夜,黎明的时候终于把所有的衣服洗好晒了起来。

    女军医已经回办公室休息了,严真路过的时候顿了顿,替她把落在脚边的外套捡了起来给她披上。

    顾家二老被钟黎英劝回了席家,此刻估计也是刚休息下没多久。

    病房里静悄悄的,严真挨着床边坐下,看着沉睡中的顾淮越看的入神。

    他们结婚多长时间了?再过一个多月,恐怕要一年了吧。

    这一年来他在部队里忙碌,像这样闲下来静静地躺着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可是就是现在,他也没睡安稳,眉头微蹙着,像是被伤痛折磨的。

    严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不碰到他伤口的同时把他刚逢完针的腿调整了一个姿势,而后又轻轻地按揉他的眉间。

    这样做能不能缓解他的疼痛她不清楚,只知道会让她感觉好受一些。

    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震耳的铃声打破了病房的寂静。严真急忙翻出来按下了通话键,走出去带上门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奶奶。

    “小真啊,小顾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你们这是在哪儿呢?”一连串的问题朝她砸过来,严真定了定神,开始安慰电话那头的奶奶。

    “没事儿的,奶奶。就是腿受了点儿伤。”

    “那现在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啊?”

    “医生说养几天就好了,奶奶您别着急。”

    “我不着急,我不着急……”奶奶在那头念叨着,“我刚刚给你婆婆打电话,是冯湛小伙子接的,一开始这小伙子还不肯告诉我,可经不住我问就说了。珈铭呢,珈铭也跟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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