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它总在变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容光
——而他,长在了我的心上。
后来他就迟疑了,想多留他一天,可是一天过了,又想再多留一天。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等到他意识到自己舍不得浩浩离开的时候,浩浩也已经离不开他。
他们到底是谁救了谁,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从前我总觉得这样一无所有地活着,能活多久是多久,哪天要是死了,那就死了好了,反正活着也没比死了好多少。可是后来有了他,我又觉得人生有了盼头。”
“我想看着他长大,想看他好好念书,想跟他一起活,一起好好活。”
男人从墙边的那只竹筐里拿了本书出来,是一本破破烂烂的《唐诗三百首》。他说:“我开始学看书,教他看书。我开始去收一些还可以读的旧书。我原本不会认字的,就跟着他一起学拼音,学写字……”
他前言不搭后语,顺序也有些混乱,可是这样说着,他那张老脸上也泛起了奇异的微笑。
周笙笙低声问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能给他最好的生活,对他来说最好的解决方法其实是进福利院?”
“我怎么没想过?我舍不得。我根本舍不得!”他激动起来,一把将书扔进竹筐里,双手握拳,“他会哭,他叫我不要丢掉他……”
周笙笙看着他,看着他眼里晶莹的泪光,沉默了。
也许不是没有尝试过做出对彼此都好的选择,可是到底有了感情,割舍不断。
半晌,男人又平息下来,从怀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报纸。周笙笙接了过来,看见上面的寻人启事,有一对老人在寻找自己失散三十八个月的孙子,特征是……六指。
报纸是半年前的,寻人启事说常年有效,必有重金酬谢。
看得出,两位老人家境是不错的。
周笙笙默默地看着那张报纸,又默默地把报纸还给了他。
大抵就是儿女发现孩子有残疾,年纪太轻,不明事理,就把孩子给遗弃了。可是老两口舍不得,所以又出来寻找孙子。诸如此类的事情,社会新闻播出得太多太多。
夜空下,周笙笙想了很久,侧头对男人说:“你有没有想过,有的时候真正爱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强留,而是给他更好的可能性,让他拥有更广阔的人生?”
“说起来总是容易。”男人的话里有些嘲讽的意味。
周笙笙顿了顿,轻声说:“我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我亲身经历过。”
无数次。
她回头看了眼棚屋里的浩浩,斟酌片刻,一字一顿:“他视你为榜样,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都会模仿。所以今天你偷,明天他也能偷。今天你抢,明天他也能抢。我虽然帮了你一把,但我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做错误的事,人这一辈子永远不能打着爱的旗号去做一些违背良心违背道德的事情。”
“他病了,你要去偷药。他如果饿了,你是不是还要去偷吃的?如果将来付不起学费了,又该去偷什么?那么多突发状况,你如果没有能力解决,难道偷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生活必需品,你尚且能够满足他。可是灵魂需要的养分,以你的现状……”
周笙笙没有说完,只是看他片刻,转身欲走。她有自己的人生,自己都还没过好,哪里有本事插手别人的人生?
走了几步,她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两个字:“多谢。”
她没有回头,一路走到山坡下,然后才回头望去。高处有一只小棚屋,没有风雨没有月光,没有财富没有辉煌,却有一个拾荒者对一个陌生孩童的爱。
人这一生会经历许多感情,她相信,他对浩浩的爱并不比自己对郑寻和陆嘉川的爱浅薄。
所以,大概这世上真的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好人坏人,天堂地狱,其实就是一念之差罢了。那个男人在灰色地带,在她不知该如何界定的区域。
回过头来,周笙笙深吸一口气,再想想她自己呢?要赢回医生的爱,真他妈任重而道远。
特别是,目前还顶着这张四十来岁黄脸婆的老脸。
可是怎么办?当她想起那个可爱的医生,就连这张丑陋的老脸上,也禁不住泛起了少女的微笑。算了算了,再艰难也是要做的。
毕竟,她还有一个未完的春梦必须身体力行做完呢。
第40章 笙笙归来
周笙笙深思熟虑一晚上,第二天就辞去了便利店的工作。
既然确定了有办法避免变脸这种情况,那也就是说她可以安心去喜欢一个人了,无需再担心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就会让她陷入不告而别的危机中,无需与心爱的人再保持距离。
她开始拿着手机查天气预报,逐一查看临近的地方哪里有雨,越快越好。
以貌取人是不对的,这她知道,可是要回归陆医生的身边,她无论如何不能顶着这张大妈脸。陆医生审美正常,并且没有恋母情节。
所以她急需改头换面。
两天后,她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大巴到了隔壁市区,一个人在咖啡店苦等了整整三个小时,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
从洗手间隔间里捂着脸走出来,她忐忑不安地松开手。
……吓得半死。
一具二十六岁的身体,一张十岁的孩童脸。她简直快要昏死在镜子前。
讲真,现在这模样真的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宛若智障。
周笙笙飞快跑回隔间,坐在马桶上疯狂刷屏,想要查到下一个即将下雨的城市,可是周围的几个市区都没有雨,有雨的那个城市又太远了,今天大概是赶不到了。
她坐在隔间苦苦发愁,一直到店员在外面小心翼翼地敲门:“女士,请问您好了吗?外面有顾客在等。”
她慌乱地应了几声,开了锁,捂着脸狂奔出去,徒留下身后无数迷茫的目光。
捂着脸去街边买了只口罩,把那张智障脸捂得严严实实,然后周笙笙坐车回了出租屋。接下来的一天,她窝在屋子里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
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大概一整天都会被迫接受隔壁小情侣的听觉荼毒,奇怪的是,那对平日里一言不合就是干的男女居然消停下来,没有发出过一丝一毫类似**的背景音乐。
啊,谢天谢地,看来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睡前祷告终于起作用了!
要知道像她这样一个不信神佛的社会主义新青年,每晚对着东西方的佛祖上帝各种祷告,求隔壁的男青年早日阳痿,没有一天停止过,这是怎样的一种虔诚?
第三天,周笙笙查到了距离本市三个半小时车程的小县城有雨。
戴着口罩,她又出发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越是想要什么,越是不来什么。
我的脸它总在变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51
周笙笙看着镜子里满面风霜、沟壑纵横的脸,哭着戴上提前准备好的银色假发,她就知道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亏得有了上次的经验,口罩假发她都已随身携带……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这一次回家的路上,她一路顺风顺水有座位,感谢中华民族给老弱病残让座的传统美德。
第三场雨,她迎来了一张十八岁的萝莉脸。
陆医生年方二十八,既没有恋母情节,也没有吃嫩草的习惯。周笙笙不能冒这个险,只能灰溜溜溜回家,继续等待第四场雨。
只是这一次,她在经过隔壁屋子时,那屋里房门大开,男青年一眼瞧见了她。
哟,不是那位大婶?
于是男青年很快走出来,就在周笙笙回屋准备关门时,他忽然伸手抵住了门。
周笙笙一愣,大门被人推开。
男人站在门口,双手环胸,似笑非笑望着她:“你谁啊?我记得你好像不住这儿吧?”
周笙笙一顿,脑子飞快地转着,片刻后微微一笑:“是啊,我不住这儿,我妈住这儿。”
男人挑眉:“你妈?看不出来啊,那大姐那么年轻,居然有你这么大的女儿了。”
他上下打量周笙笙发育完全的身材,唇角的笑意有加深的趋势:“小妹妹今年多大啊?”看脸很年轻,身材倒是很成熟。
那眼神太露骨,周笙笙不可能看不出来。
她退后一步,冷淡地反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随口一问罢了,邻里邻居的,将来有事多个照应。”他微微笑,伸出手来,“我叫陈眠。”
周笙笙盯着半空中那只手。
这两天没有听见隔壁传来任何动静,说真的,她很怀疑这位陈眠先生**那么强烈,女青年不在的时候,他的生理需求都靠这只灵活的右手……
所以她说了句:“你等等啊——”
随手拿了只塑料袋罩在手上,她伸出手来跟他飞快地握了握,一本正经。
陈眠:“……”
“我听我妈说,隔壁经常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她是个委婉含蓄的人,点到即止。
“所以你怕我有病?”
“不是。”陈眠没能高兴过两秒,因为可爱的萝莉妹子很快补充说,“怕脏。”
“我办事前后都洗手的。”
“……”那她也不想跟一只握过叽叽的玩意儿交握。
周笙笙说:“没什么事的话,那您请回吧。”
伸手准备关门。
陈眠分手一周了,想找个人说说话,却又没有去外面找陌生人买醉的习惯,所以伸脚抵在门口:“聊聊心事行吗?”
这话听在周笙笙耳朵里,简直无异于约炮。
她眼神一眯,也不顾对方抵在门口的脚,只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陈眠的脚猛地一缩,他倒吸一口凉气,吃痛地惊呼一声。
“叔叔,我们不约。”周笙笙冷若冰霜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他吃瘪地站在门口,半晌却又笑出了声。
有点儿意思。
*-*
到第四张脸时,周笙笙终于松口气,好歹这是一张正常的脸。
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不够惊艳,但肤质很好,眉目也算清秀。
不知道陆医生会不会排斥姐弟恋?
她忐忑不安地对着镜子出神,心知肚明这八年来,好看的面目一只手就能数得出来,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很难得了。如果继续等下去,天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来周安安那样漂亮的面孔。
她也没有拿定主意,只是胸口的那把火已然越烧越旺。
四个月了。
距离周安安消失已然过去一百一十九天。
没有一天她不会回想起在那个红绿灯路口看见的身影,孑然一身,仿佛会永无止境地等待下去。
周笙笙一声不吭地出了门,坐上了去往医院的公交车。
至少,让她看一眼他。
医院似乎一年四季都一个样,踩在春天的尾巴上,她止步于那片青青草地前,恍惚中又看见了当初牵着25床在那片耀眼绿色之中翩然起舞的医生。
一身白衣鲜明耀眼。
眉目如画,目光缱绻。
踏着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路,她经过走廊,对那副医生的工作照微微侧目。潜意识里,她还有些怕,怕那人又一次从办公室毫无征兆地走出门来,冷眼瞧着她,问一句:“周小姐莫非是看上我了?前一秒窥视我的手机,后一秒觊觎我的美貌。”
其实若那一幕真的再次发生,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可以重新走入他的人生。周笙笙的眼眶有些发热。
只可惜医生办公室里,陆嘉川不在。
她迟疑着,走到护士站轻声询问:“你好,请问,请问陆医生去哪里了?”
“陆医生请了病假,这几天都不来医院了。”还是热心的陈护士坐在那里,客气的微笑昭告着她已完全认不出,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曾经与她八卦过陆医生多次的周笙笙,又或是周安安。
心咚的一声沉入谷底。
周笙笙垂着头,说了声谢谢,失望之极。
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啊,哪知道……无功而返。
都走到电梯口了,她又忽然想起什么,顿了顿,转身向住院部走去。
大概要走过七扇门的样子,靠近走廊尽头的那间五彩斑斓的病房里,有几个可爱的小朋友。他们都有一双完全看不见光明的眼睛,和一颗充满阳光的心灵。
周笙笙很惭愧,因为命运带给她的波折,她竟没有实现当初的诺言,常来看望他们。
她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又一次看见那四个孩子。
糖糖,小丁,浩浩,还有天天。
她扶着门框,本来只想安安静静看看他们,哪知道门微微动了动,发出吱呀一声——四张小脸都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糖糖问:“谁呀?”
“是医生叔叔吗?”天天笑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嚷嚷着,还以为请假的陆嘉川已然重返医院。
周笙笙走了进去,有些局促地说:“不是,我经过这里,就来看看你们,我,我是——”
她拿捏不定到底该如何介绍自己,哪知道——
“周姐姐!”小丁欢呼一声,准确无误辨认出声音的来源,欢快地扑进周笙笙的怀里,“是周姐姐!”
一刹那,几个孩子都跳下床。失明孩童的听觉比常人灵敏数倍,能够判断出她站在哪里,并且因为毫无防备,因为全然信赖,纷纷伸出双手要她抱,并不怕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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