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木一白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强忍着眩晕,立刻尝试着想动一动,却惊悚地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动弹。他……他这是瘫痪了?
恐慌,不甘,后悔……想到自己下半辈子都要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苟延残喘,他宁愿死在战斗中!
“你醒的可真快!”
又是那道女声。
这一次,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看清了这道声音的主人。她穿着白大褂,站在他的床边,俯身似是在查探他的状况。
原来是医生啊。
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怨恨这个骗子——为什么要让他坚持?这就是她所谓的“尽力治好”他吗?把他治成一个只会喘气的废人?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麻醉的作用还没完全消散,你现在应该无法动弹。不过即使消散了,我建议你也不要乱动——你碎裂的脊椎和后颅创伤才修复好,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恢复。好消息是,我的神经接合技术是数一数二的,你的行动能力应该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当然,前提是你要遵医嘱。哦对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姓乔。‘遵医嘱’的意思,就是你要听我的。现在,你应该闭上眼睛,休息。”
掌心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94
他不知道这是乔医生的例行解释病情,还是她看出了他的眼神中的恐慌谴责之意——听她话语的后半段,他很怀疑是后者。他对自己的武断和迁怒十分抱歉,果断地遵医嘱闭上了眼睛。
之后,这位乔医生会定期按时来查房,根据他的恢复状况吩咐护士一些注意事项,有一回还带了几个医学生来做病例示范。他看得出来,她虽然年纪比他想象中的专家医生要轻得多,但在这间医院里却是颇有威信。
可惜对于她异常感兴趣的问题——关于他中枪坠崖的详情,他却无法报之以诚实的答案。事涉任务机密,他只能闭紧了嘴巴,默默的在心里对她得不到答案的失望叹息说了很多声抱歉。
他被胡指挥官接出院的时候,她刚好不在。他说不清心中那一阵失落的情绪是为什么,不过他没有太多时间来沉湎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为了早日重返任务,他必须分秒必争地复健、训练。
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je前辈的女儿……果然虎父无犬女。
云黙纷纷杂杂的想了许多。没一会儿,他听到乔心起身的声响,很快卧室门被推开,她开门出来,果然又纠结起他的坐姿来。
他想起这几次在诊疗中给她打下手的经历来,突然意识到,像他这样不听话的病人,果然很不讨喜吧?
“你干嘛不回房睡觉?这样坐着对脊柱不好。”
话刚出口,乔心的目光扫到躺在云黙身边的枪械,这才想起来,之前在路上住宿,她也发现过他半夜靠坐在外间,闭目休息,却保持着警醒。
“这里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不需要守夜,你还是回去躺平睡——”
乔心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汽车的引擎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车在外面停下,紧接着是车门声,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男性粗野的交谈喝骂。
云黙手中早已拿起了枪,坐直了身体,紧绷起的脸上满是警惕。
乔心跟云黙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把目光投向被砸的咚咚响的大门。这就……找上门来了?
☆☆☆
“开门!”
“啧,客气什么,直接踹开得了!”
“的!里面的人是睡死了吗?还不开门?”
门外传来骂骂嚷嚷的粗鲁叫门声,乔心示意云黙先把枪藏起来——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先不宜打草惊蛇。
云黙点了点头,反手把枪塞到了桌子背面,随后去开了门。
他才刚刚拉开插销,门就咣当一声被踹开。他敏捷地后退了几步,才没被洞开的门扇砸中身体。
“医生呢?哪个是医生?你?还是你?”
为首的一人用枪托分别指了指乔心和云黙,长着遮住半张脸的大胡子的下巴倨傲地抬起。乔心听出他的车臣口音,心中咯噔了一下。
“是我。”她定了定神,平静地答道。
看着是个首领的车臣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挥了挥手,,几个带着面巾的男人从外面抬进来两名伤员,动作一点也不轻柔地往屋内一放。
屋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夹杂着火药的味道。
车臣人用枪口冲着乔心比划了一记,“治好他们。”
乔心没有应答,眼神从云黙微动的手扫过他的脸,示意他别冲动。
她先是蹲下身仔细查探了一番那两个伤员,然后指着右边那个头部被子弹贯穿,颅骨陷进去一大块的伤员,抬头对车臣人道,“这个人没救了,请节哀。”
“哦?”车臣人拖长了语调,“我们可是听说了‘神医’的名号,慕名而来的。你却治不了?真主在上,你可是撒了谎?”
乔心摇了摇头,“我既不是‘神医’,更不是神,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医生罢了。他伤及了脑干,恕我没有能力起死回生。”
她又指了指旁边的那个伤员,“不过这位,我倒是可以一试。”
车臣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对她的回答是否满意,只是挥了挥手中的冲/锋/枪。他的手下得令,将这间屋子团团围起。
“请吧。”
云黙瞬间以为他的意思是要带乔心走,浑身肌肉紧绷,正要暴起,却听见乔心冷静的声音吩咐他,“医助,准备手术台。”
他马上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要让她马上手术。他迟疑着看了乔心一眼,还是进了充作手术室的里间,迅速地做起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乔心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问车臣人,“可以帮忙把他运到手术台上吗?动作请小心一点,他伤得很重。”
车臣人摸了摸下巴上的大胡子,正当乔心心中直打鼓时,他点了两个手下,“抬进去。”
……
这里没有什么高端先进的医疗设备,乔心很多时候必须仰赖自己的判断和双手。她集中精神地做起手术来,几乎忘记了门外还候着一群来历不明目的不明的危险人物。
等到她缝完最后一针,天已经渐明。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呼出一口气来——可算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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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帘响动,乔心抬起头来,见是车臣人用枪口挑起了门帘,冲里面望了一眼,又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她想出声抗议,他没经过消毒,携带着无数的细菌,怎么能进手术室来?可她堪堪地忍住了,直觉告诉她,激怒他对她没有好处。
车臣人带着兴味检查了一番这个还处于昏迷状态的伤员,又问了她几个问题,似乎是满意了。
“带走。”
乔心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手心里的手术刀柄,一旁的云黙也是如临大敌。他们要带走她吗?
没想到的是,进来了两个手下,又粗鲁地抬起那个刚捡回一条命的伤员,走了出去。
“你们……”乔心刚出声想让他们动作轻点,她的衣袖被云黙扯了扯,她闭上了嘴巴,表情隐忍。
车臣人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也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车子的引擎声,随后那声响渐行渐远。
乔心这才苍白着脸色,长长地喘了一口气。
“咣当”一声,手术刀滑落坠地,原来是她的手心出了一层汗,再也握不住刀柄。
云黙闷声不响地开始收拾起了东西。乔心呆立了一会儿,才仿佛从刚才的紧张中清醒过来一样,连忙阻止了云黙。
“……你干什么?”
他放着凌乱的手术室不收拾,收拾起日用品做什么?
“离开。太危险,我现在就带你走。”
难得听他解释得这么清楚,乔心却轻松不起来。
她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我已经被盯上了。”
云黙不解,刚才几人的确明显跟极端组织有关,而且行事古怪。可现在马上悄悄撤离,应该还来得及啊?
“刚才为首的那人我不认识,但是他的手下中,有一个是我先前见到过的。”乔心开口解释,“就在纳赛尔的营地中,是个不起眼的小兵,我只要看过一眼,就不会记错。”
“那个伤员,他的伤势也跟我之前做过的一个手术有些类似——当然并不完全一样,人为制造的伤,即使是仿着先例,也很难做到完全一样。但是这足够说明问题了。”
她对上云黙闪过了悟的眼睛,“他们是纳赛尔的人,恐怕是来试探我的。我们如果这时候离开,马上就会被截下来。”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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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么回事?阿屿他怎么了?”
惠贞第一次踏入儿子所住的清山别院,却完全顾不得打量周围。她风风火火地在管家的指引下跑上二楼,找到了展沫,抓住她就问。
展沫翻了个白眼,甩开了她的手。她果然还是看这个俗艳的女人不顺眼!
“你还问我怎么回事?你这个当妈的就一点也不知道?”
展沫把惠贞领到展屿的卧室门口,还是没忍住刺了她一句。
惠贞望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手上还挂着点滴的儿子,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即使在睡梦中,那两条英挺的浓眉间也深深地隆起一个川字,好像正经受着莫大的困扰。他的睫毛一直在不安地抖动,眼下那两道阴影愈发地明显;失去血色的唇有些干裂,口中不时地在念叨些什么。她凑近了仔细听,隐约能听见模模糊糊的“心……”字,那话音中满是痛楚之意。
惠贞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个虚弱的样子,一下子急了,“是心脏出了毛病吗?是不是很疼?阿屿?”她转头问展沫,“医生检查过了吗?很严重吗?”
“……不是心脏出了毛病,是心病!”展沫没好气地回她,“你的准儿媳被你儿子当成囚犯一样限制了自由,她受不了了,甩了你儿子跑了!”
“小甜心?!”
惠贞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她没来由地想起大约半个月前,儿子曾经来向她求助,说是和乔心之间出了点问题。
当时她做了什么来着?对了,她没给儿子当过“知心妈妈”,压根儿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以为是小情侣间打情骂俏,就插科打诨地混过去了……
她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小甜心不爱他之类的话?
天哪……惠贞捂住了嘴巴,她……她真是做了错事了……
“那、那现在要怎么办?小甜心去哪儿了?”惠贞六神无主,只能问展沫讨主意。
“……他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啊?”展沫再次翻了个白眼,她真是看不上这女人,没事就“追求自己的生活”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事只会问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是知道怎么办,还叫她回来干嘛?!
“他这几天一门心思地在找她,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体不用吃喝不用休息一样!我实在是劝不动他,只能让医生给了他一针镇静剂,放倒了他再注射营养针。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展沫揉了揉额角,大感头痛,“我也叫了心理医师过来开导他,可他一句话也不说地把人家心理医师给赶出去了。医师说他这样下去会有自毁倾向,我反正是没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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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展沫说话间,惠贞注意到展屿没有挂点滴的那只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她大惊失色,“他的手怎么受伤了?”
“那是我一会儿没注意,只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我跑过去一看,玻璃碎了一地,他手里抓着一把玻璃渣,跟感觉不到疼似的,眼睁睁地看着血顺着指缝流了一地……”
惠贞倒吸了一口冷气,展沫继续道,“我是真的吓到了,怕他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只好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让人一直盯着他。”
怪不得她上来时看到门口守着好几个保镖呢……
惠贞点了点头,“所以阿屿他把小甜心关起来,你又把他关起来了。”
“……你有什么意见?”展沫抱臂抬下巴,“还是你有更好的方法?”
惠贞伸手抚了抚儿子苍白的脸颊,比起半个月前看到他,他似乎消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两颊凹陷着,原本线条完美的颧骨凸显了出来,整个人黯淡无光。
怎么就闹到这个境地了呢?
“我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冷哼声打断了。
“哼!一个二个都是胡闹!”
惠贞和展沫闻声抬头,循声看向门口,见是展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仍是随身带着那根拐杖,只是不同于以往只拿在手中当做摆设,现在,他的确是拄着拐杖了。
……果然这么大的事情,还是瞒不过老爷子的。两人都噤若寒蝉,站起身来向展老爷子问好。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身边太嘈杂,展屿这时候也有醒转的迹象。他的眼皮颤动,似乎在努力想睁眼,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嗓音——“心心……”
展沫搬来了椅子,伺候展老爷子在床前坐下。
展泰元将拐杖立在身前,双手搭在雕刻精致打磨圆滑的龙头上,看着面前的孙子,叹了口气。
“你费尽心机得到了展氏的控制权,就是打着撒手不管、把它玩垮的主意吗?你是想向我证明,我把你从小就当做继承人来培养,是我看走眼了吗?”
展屿半睁着眼,目光茫然,没有丝毫反应。
他隐忍着对乔心的思念,甚至伤了她的心,用虚假的“冷战”蒙蔽过老爷子,使尽手段得到了展氏,为的只不过是让任何人都无法凌驾于他之上、无权拆散他们而已。
可到头来,却是她亲手丢开了他。那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没意思极了。
连呼吸都没意思极了。
手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不是都说“十指连心”吗?可是这点疼痛,却根本无法转移他心间那犹如剜心蚀骨般的痛楚。他早就知道,也告诉过她的,人没有了心,是活不下去的。可看着指缝间源源不断地滑落的血滴,他又疑惑了,人没有了心,还会流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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