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有病

    但是有一次不赶巧，等他到了老师家以后才知道这两人都有事出门了，通完电话以后老师说自己等会儿就回来了，纪临墨决定再等会儿，正好教师宿舍区附近有一个小山坡，风景还不错，他便决定去那儿逛逛打发时间。

    那个时候是期末时间，美大的学生大多都是在复习，再加上这个山坡离学生住宿学习区又比较远，纪临墨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

    他便随便找了个石凳坐了下来，拿出随身携带的书看了起来。他现在已经是研二，其实没有什么课了，但医学这个专业，没有学完这一说法，即使到了七老八十，仍然要学习新知识。

    他专心看了一会儿，也没注意旁边情况，等到感觉眼睛有些不舒服抬起头想缓解一下时发现几米外的地方做了一个女生。

    女生侧对着他，面前是一个很大的画板架，上面似乎有一张纸，纪临墨看到那个女生拿着笔再纸上停留了很久也没有动，反而时不时地瞟他一眼。

    纪临墨见惯了这种情景，也没有放在心上，眨了几下眼睛就翻开书又看了起来。

    大约几分钟后，他感觉自己前面有了一块阴影，抬起头，正是刚刚那个女生，她手里拿着那张画纸，有些紧张，纪临墨挑了挑眉，先她一步说道：“不好意思你打扰到我看书了。”

    他以为这个女生是来搭讪的，不怪他想多了，而是这种事情他遇见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先入为主的有了这种判断。

    女生听了他的话有些尴尬，但仍是没有离开，片刻，才小声说道：“抱歉打扰了，我就是想问一下，能不能和你换个位置。”

    后面几个字她越说越轻，几乎要消失在风里，怕他不理解，她又解释道：“我在画画，昨天下雨只能没画完就离开了，今天想来继续，但是这个位置”

    她欲言又止，神情无措，纪临墨这才把目光投到她手中，纸上画得正是从这个方向看向正对面的情景。

    他将书合上，握在手中，应了一声，走到了另一处坐下。

    女生应该是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愣了一下才说了句谢谢，然后飞快地把画板移过来。

    这个小插曲纪临墨也没有放在心上，那幅画他看着确实不错，只是可能是他自己本身性格比较强势，他对这个女生唯唯诺诺的性格并不是很喜欢，也就没有太多关注。

    没一会儿他也接到了老师的电话，便赶紧起身离开，那个女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走过她身后的时候她也没有注意。

    纪临墨顺势瞥了一眼，她正在一笔一划勾勒着落日，深红、柠檬黄、湖蓝数种颜色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绚烂的图案。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让纪临墨无端地对她有了些许改观。

    原以为这只是一场茫茫人海的偶遇，却不料，没多久，纪临墨再一次遇见了她。

    研二下学期，他除了写论文做实验，就是去医院实习，跟着导师积累实际经验。

    近年来，医患关系日益严重，医闹事件也层出不穷，纪临墨听师兄师姐，父母老师说过不少次，但自己并没有见过。

    那一天，他去骨科门诊找一位师兄，刚到那层楼就看到门诊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还有谩骂叫嚣声传出，他知道不好，赶紧挤开众人进到了里面。

    他看到师兄和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高壮男人对立站着，旁边还站着好几个差不多体型的。围观的其他患者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他也没听出什么重点。

    “你这个庸医，我要去告你，钻到钱眼里了是吧。我都百度过了，这就是个脱位，你好好给我复位不就得了，还想骗我去拍片，骗钱呢！”男人嘴里骂骂咧咧，还不停用完好的那只手去推医生。

    医生无奈地摘下眼镜，试图再一次和她好好解释：“我都说了做x线检查是为了确定脱位方向，严重程度。”

    “你别给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狗屁医生啊，还三甲医院呢，整个一吸血组织！”

    纪临墨大致弄懂了什么情况后，走到师兄身边，看着那位闹事的患者，脸色有些严肃：“这位患者你觉得有委屈大可以去投诉，你现在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医生的工作和其他患者的看病权利。”

    男人看着他，先是一愣，然后又大声笑了出来：“怎么，还搬救兵？这事儿要解决很简单，你们给我治好，不收我一分钱，我倒是可以原谅你们这种行为。你们也别想诳我，我就是因为百度过了我才有底气！”

    遇上这种不懂装懂还觉得自己巨有理的人纪临墨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正准备打电话叫保安，人群中一个怯怯的声音传了出来。

    “百度这么有用，你就自己查一下让你这些朋友给你治啊，还来医院做什么。耽误医生时间！”

    当时事情发生时，门诊室里有不少见证者，但许是因为这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坐镇又或者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并没有一个人出声帮忙说话，却不料最后站出来的是个女的。

    纪临墨随之看过去，先是一愣，然后才笑开，对着那个男人就说：“这个方法不错，先生你要试一下吗？”

    最后因为保安的介入，那几个人见实在讨不到好处，才骂着离开医院。

    纪临墨看着那个说话的女生也随即离开，刚想出声叫住她，师兄先一步留下了他，等到谈完话出来已经不见那个女生的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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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抬脚准备离开，却突然被前面一个东西吸引住了目光，他走过去，捡起来一看，有些意外地笑了笑。

    那是一张学生证，正是那个女生的，他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将学生证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后来有想过把学生证还回去，但没多久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他自顾不暇，也没有时间和心思再去解决这个问题。

    再后来呢，再后来他又去过美大很多次，但也没有再次遇见她，向别人打听，也都说不认识，这张学生证也就一直留在了他手里。

    之后的职业生涯中，他有很多次都坚持不下去，总会想到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生，在其他很多人都保持冷眼旁观的情况下，勇敢地站出来，为医生说话。

    这个职业很苦很累，但只有有一个愿意支持相信，他总能无所畏惧地坚持下去。

    周意听着他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一时有些怔然，她原以为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在地铁上，却没想到在那么久之前两个人就有了交集。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最后憋出来一句：“你不知道我当初学生证丢了有多着急！”

    她其实对纪临墨说的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印象，也很奇怪自己当初竟然敢在那种场合说出那些话。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不是这一出，纪临墨也不会捡到她的学生证，多年后再次遇见也不会有太多交集，更不说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白教授好吗？”周意伸出手，抓着他的手，说道。

    纪临墨愣了一下，才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看着她心疼的眼神，知道母亲一定是说出了所有的事，有些无奈，但还是回答道：“不用这么看着我，都已经过去了。”

    “不过快到他生日了，到时候带你一起去。”

    “想知道白教授的事？”他问道。

    周意点点头又摇摇头，纪母其实并没有详细说，有些模棱两可，不过她从两个人的反应也能看的出来，应该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虽然很好奇，但更不想揭他的伤疤。

    纪临墨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一把将他拉到自己旁边，抱着她在自己腿上坐下。

    周意被他的动作弄得身体僵直，尴尬地手都没地方放，刚想赶紧下来，他突然伸出手抱着她的腰，将脸贴在她胸前，轻声说道：“让我抱一会儿。”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示弱，周意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情感战胜理智，缓缓伸出手回抱着他。

    “白教授是我爸妈大学同学，所以从小他就对我特别好。当初我想要报考医学时，也是只有他一个人支持我，说服了家里其他人尊重我的决定。我不只一次地问过他，为什么要选择当个麻醉医生，他总是笑笑不说话。直到他离开，我才懂了”

    几年前，一场医闹，把白教授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位置，他在医院兢兢业业了几十年，最后却也把生命留在了这里。

    纪临墨到现在都记得他走之前，拉着他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临墨，你总是问我，为什么当麻醉医生。因为啊，这条荆棘路，总得有人走。我没什么大本事，但这件事我能做那我就要一直做下去。”

    总所周知，麻醉医生一直是不被别人理解的一个职业，他们所付出的辛劳得不到应有的回报，社会上对麻醉医生的也大多是差评，甚至职业危险也是最高的。

    因此，麻醉医生这个职业在中国来说其实是很稀缺的。

    白教授走后，纪临墨沉寂了很久，最后义无反顾地要转专业去麻醉，也许他永远到不了白教授的高度，但他希望能替他继续走下去。

    这条路上很艰难，但会一直有人。

    这个决定没有一个人理解，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最后才成功，索性有白教授的耳濡目染，他转到麻醉以后也没有不适应，只花了常人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全部学业，进了医院，成了和白教授一样的麻醉医生。

    周意沉默着听完，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能抱着她。

    以前，她也和其他人一样不理解医生这个职业，可是和纪临墨结婚以后，她才渐渐明白他们有多不容易。

    也许他们的收入是常人的双倍，但他们所付出的确是常人的十倍不止。

    也许，经常一个急救电话，他们不管做什么都得立刻赶回医院，他们能花费几个小时甚至几十个小时和病魔作斗争，挽救病人的生命。

    也许有个别同行玷污了这个职业的神圣，但更多的人却用他们的全部心血守护着那抹纯白。

    “纪医生，你是最棒的，你是我的骄傲。”她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小小的举动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无坚不摧，其实也有自己的脆弱。

    纪临墨不想把气氛弄得这么低迷，

    第32章

    纪临墨和她说了那些事情以后，她一方面母爱的光辉附身，心疼他，一方面又觉得甜蜜，好像光是和他待在一个环境里都全身舒畅。

    虽然干坏事被林时这个没有眼力见的人撞破了，但最后周意还是决定在医院陪着他晚上和他一起回家。

    至于林时走后，两个人有没有再继续那就不得而知了。

    纪临墨办公室里有一个小房间，平时供他们休息，为了不打扰他上班，周意便进了小房间，门虚虚掩着，还留了一点空隙，她正好可以看见他。

    纪临墨怕她困，提前帮她把一个小床铺好了，并且把他的毯子拿出来，让她困了就休息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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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待在小房间里着实无聊，她先是玩了会儿手机，看得眼睛有些酸涩以后才将手机收好，听着外面若有若无的说话声，渐渐睡意涌上心头。

    “纪医生你晚上有空吗？我知道医院旁边有一家粤菜馆很不错。”

    她头一点一点地眼见着就要合上，冷不丁一个声音将她吵醒。

    她立马坐直打起精神悄悄往门外瞥，不过有纪临墨挡着，她看不见对面的人，只能从声音猜测应该是个挺年轻的姑娘。

    “我晚上有事，谢谢。”纪临墨头也没抬直接拒绝了，转而又说道：“你母亲的疼痛是正常反应，药效已经过了，不用担心，平时多注意点就好了。下次有问题你可以直接去找冯医生，他才是主治医生，了解的更清楚。”

    “纪医生你太谦虚了，要不是你麻醉的好我妈估计得受更大的罪，你就别推辞了，今天晚上我请你吃个饭，算是感谢。”

    姑娘仿佛没听出纪临墨话语中意味，顺着杆子往上爬，直接说要请他吃饭。

    听见两个人这一番对话，周意再傻也明白了这姑娘就是来搭讪的，别以为她听不出来她的那点小心思。

    虽然相信纪临墨会处理好，但在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以后，在她心里，纪临墨已经是她的所有物了，哪能容得了别人觊觎。

    嗯，就算只是有这种心思也不行。

    她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仿佛在打着坏主意。

    即使被纪医生拒绝了一次，陈悦然仍是没有放弃，只是当着他比较矜持。

    她第一次见到纪医生就知道这是个绝世好男人，不把他收入囊中实在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纪医生别这样嘛，好歹给我个感谢的机会”她还想继续说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走出来的一个女人惊得愣住了。

    周意看都没看那个女人一眼，直接走到纪临墨旁边，眨着眼睛，有些委屈地开口道：“你声音就不能小点吗，我刚睡就被你吵醒了。”

    纪临墨先是一愣，嘴角微微牵起，先是看向陈悦然：“既然没什么问题，陈小姐还是回去看看您母亲吧，病人刚醒，身边也离不开人。”

    然后拉着周意的手，道歉道：“我的错，现在再去睡好不好？”

    陈悦然被这一出弄得是措手不及，呆愣愣地看着两个人好久，在纪临墨再一次不耐烦地看向她时才有些狼狈地走出了办公室。

    周意被纪临墨拉着走进休息室，嘴还是嘟着，生着闷气，想甩开纪临墨的手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他握得很紧，她又挣脱不开。

    等到两个人在小床上坐下，她才哼了一声，先发制人：“纪医生真受欢迎啊。”

    “是我鼻子出问题了吗，我怎么闻到好浓的醋味。”

    纪临墨笑着调侃，招来她恼羞成怒的一瞥。

    “就是吃醋怎么了，要不然怎么知道你上个班都有人搭讪？”周意原本还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被他这么一说，直接放开了，大大方方承认道。

    “要不你在我身上贴个周意专属，闲人勿碰的标志？”

    “好啊，明天就给你带上！”

    两个人说了会儿，最后周意一把将纪临墨推出休息室，让他去工作，她自己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等到周意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纪临墨正坐在她床边，看到她醒过来，递上一杯温水。

    周意愣愣地接过，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然后才有些茫然地问道：“现在几点了？”

    “快要下班了，起来活动一下，等会儿咱们就回家。”他将她凌乱的头发揽到耳后，揉了揉她的发顶说道。

    周意点点头就要起床，可能是睡得太多了，一个用力过猛差点没站稳，摇摇晃晃就往纪临墨身上倒去，被他接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