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对手/对局

    “哎哟，不错啊，离开学还有十多天，你能赚不少钱呢。”

    “……折合成美金一小时才一块多这叫不错？！我在美国的时候，随便去餐厅端个盘子一小时都有十块多美金！还不加小费！这明显就是剥削！剥削童工！”

    “淡定……”何洛拍拍他肩膀，忍着笑道：“你看你不是刚决定要走深藏不露的路线吗？那可得好好控制自己的愤青儿情结，别给你通往强者的道路上留下污点。还有，这里不是美国，一般的工薪阶层在这里一个月也就赚两三千块人民币，你知足吧！知足常乐知道吗？”

    “……”萧雨无语的瞪着她，吭哧了半天，憋出四个字，“狼狈为奸！”

    “谢谢夸奖，祝你打杂愉快，拜拜……”

    萧雨默默的站了半晌，终于把脸上扭曲的肌肉都拉回原位。正准备往外走，却见黎锐枫洗完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云淡风轻的对他说：“客厅的茶几上有份地图，详细标出了从这里到我店里的路线，还有一个计步器，可以准确的帮你记录从这里走到我店里的步数，你解决了早餐后最好尽快出发，我九点钟在店里等你。”

    苍天啊……

    大地啊……

    圣母玛丽啊……

    当何洛收拾利索从自己卧室出来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阵大风刮过，接着耳边就响起重重的摔门声……

    萧雨小朋友，出发了！

    最近萧雨的日子过得异常‘精彩’，何洛已经好几天没听见他咆哮了。不是他不想，而是实在没时间、没精力。小屁孩儿现在每天九点准时上床，谁要是敢不让他睡觉他能跟谁拼命。

    何洛跟黎锐枫的房事攻防战还在继续着，俩人似乎都乐在其中，每天各种斗嘴各种贫各种冷嘲热讽各种撩拨挑衅，客厅里基本上天天都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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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在两大魔王手底下苦苦挣扎着茁壮成长的萧雨小朋友就送给他们俩字——变态！

    星期五下午，何洛跟王丽打了声招呼，提前下班离开，悠悠然的开车去了黎锐枫的店里，准备实地观摩一下小屁孩儿的打杂生活。

    刚走进店门，何洛就见美发部经理许诺热情的迎了上来。两个人寒暄了会儿，接着何洛问他店里新来的小杂工萧雨在不在。许诺一听，立马笑着说他在三楼陪客人聊天。

    ……

    何洛一时有点儿理解不能。

    这怎么还整成陪聊了？

    许诺见她一脸茫然，连忙解释：“小雨这个孩子人见人爱，他本来是负责各楼层的清洁工作，可是很多客人在接受服务的时候闲的没事儿都喜欢把他叫过去聊天，老板吩咐他不许拒绝。所以现在他一天有大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事儿上，看他见缝插针的擦地打扫我们都觉得挺心疼。可这小孩儿挺能吃苦的，一句怨言都没有。”

    “……”夫君，为妻对你的景仰简直有如滔滔江水万里长河……

    跟许诺告别后，何洛上了二楼，黎锐枫在工作室里忙碌。她还没来及跟他打招呼，就见萧雨左手一个水桶右手一块抹布小脸儿红扑扑的从三楼上蹬蹬蹬跑下来。

    见到她，萧雨不禁一愣，“你怎么来了？”

    何洛忽然觉得有点儿心疼，声音也下意识的柔和了几分，“来看看我们的小杂工是不是在努力工作。听说你现在还兼职陪聊？”

    萧雨顿时囧住，“别提了！你们女人难道都是正太控？！”

    何洛立马乐翻，“哎哟，就你还正太呢？可没你这么愤的正太。”

    “切，不跟你啰嗦，我忙着呢！”说罢，甩甩抹布准备走。

    何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轻轻帮他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压低声音道：“萧雨，你要是觉得太辛苦我可以跟黎锐枫谈一谈，毕竟你也快开学了，功课也需要准备一下。”

    猛女何洛难得流露出如此有母性光辉的一面，萧雨一时间有点儿迷茫。

    见他不说话，何洛接着道：“我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黎锐枫也觉得你是个好苗子所以才这么严格的要求你，如果你觉得压力太大的话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

    萧雨回过神，抽出胳膊退后两步抖着肩膀作寒冷状，“何洛你别吓我成吗？还是说你俩口子又琢磨出什么新花式挖好了什么新坑等着我奋不顾身的往下扑？”

    “……”不识好歹的小屁孩儿！何洛恨恨的暗骂。

    萧雨挑着眉梢冷冷一笑，你别说，那小样儿还真有几分黎锐枫的影子。只听他豪气道：“就这点儿压力对我来说简直毫无难度！我坚决不会屈服于魔鬼的淫威！再说了……”他忽然嘿嘿一笑，“陪聊你老公是给我额外算钱的！身为青少年总要有点儿零花钱才能更好的打开自己的社交圈子！马上就开学了，我必须得多攒点儿才行！我跟你说，到时候我要是泡妞儿的话你可没权利阻拦！我花的是我自己赚来的钱！”

    何洛静静的望着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把这张神采飞扬中隐隐已经透出几分沉稳的少年面孔跟那个就在不久前还是暴躁叛逆抵触一切的萧雨联系到一起。回过神来，眼前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走廊的尽头，他正哼着小曲跟着节奏扭动着身体活力十足的擦着一面巨大的玻璃窗。

    何洛释然的笑笑，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有些多余。特殊的经历造就了他的叛逆，同时也造就了他的不服输。黎锐枫用自己压倒一切的强悍成功的将少年心底的斗志淋漓尽致的激发了出来。

    何洛默默的看了会儿，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刚刚转过身就看到黎锐枫从工作室里走出来。她快步迎过去，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亲爱的，想我了？”黎锐枫揽着她的腰调侃道。

    “恩……”何洛埋在他胸前，亲昵的蹭了蹭之后，抬起头对着他的唇蜻蜓点水似的印下一抹轻吻。

    黎锐枫笑意更浓，抚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道：“萧雨是个好孩子，我有分寸，你不用替他担心。”

    何洛微笑的望着他，心底忽然涌起股此生别无所求的畅慰……

    “黎太太，咱的眼神儿能委婉点吗？你再这么看着我的话，我可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

    “……”何洛扑哧一笑，“黎先生，在这么温情的时刻咱能暂时不用下半身思考吗？”

    黎锐枫莞尔，挑眉道：“你妈她老人家最近火力太猛，你老公怕也抗不了太长时间。”

    “你让我再想想……”难得的，何洛没有像以前那般负隅抵抗。顿了顿，她话题一转：“黎锐枫，小花已经被我安排到雷诺的酒吧，应该很快就会跟周冉有接触。如果他查出什么消息你可不准瞒着我。我是你老婆，也有足够的实力跟你并肩面对一切困难和危险！所以你可别跟我玩那套可笑的大男子主义，知道吗？！”

    黎锐枫心底暖洋洋的，嘴巴却忍不住逗弄：“黎太太，咱不用这么谦虚。相信我，有资格跟你玩大男子主义的人绝对还没出生。”

    何洛立马得意的眉飞色舞，“哎哟，honey说的话我就是爱听！你忙完了？”

    “恩，正想去休息会儿。”

    何洛一听，立马挽起他胳膊直奔休息室。

    走廊的另一端，萧雨小朋友甩着抹布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

    当女王遭遇魔王的时候，女王完败！看来永世不得翻身了！

    哎……

    少年的心，森森的忧郁了……

    ————番外完结————

    预祝各位亲爱的：

    元旦快乐！

    新年快乐！

    心想事成！

    万事如意！

    第64章

    何洛中途调转方向，把车开进了附近的一处公共停车场。熄了火，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默默的消化着刚才自埃瑞克处得来的消息——

    黎锐枫失踪了。

    前因后果埃瑞克并没有在电话里细说，只是希望她能尽快去一趟纽约。何洛并未给他明确的答复，镇定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几分令人寒心的漠然。埃瑞克并不了解何洛，自然猜不到她隐藏在镇定背后的波涛汹涌。

    静坐中，何洛只觉身上阵阵发冷。算算时间，黎锐枫离开整十天。原本她以为是他的保安公司出了什么问题需要他回去处理，却没想到他竟然被卷入了六年前震惊全美至今尚未破获的连环杀人烹尸案。

    这起案子当年在美国曾经掀起万丈波澜。杀人、碎尸、bbq，凶犯寄给警方的照片上，赫然是躺在烧烤炉上吱吱冒油的人肉串烧。心肝脾肺精肉排骨样样齐全，穿在木柄钢签上，裹着**的烧烤酱。若是没有那条孤零零立在烤炉旁的断面平整的人腿，照片上串烧的烤肉倒很有些令人垂涎欲滴的意思。不过傻子都猜得到，那条腿和那些烤肉，肯定是出自同一具身体，可惜始终都无法证实这一点。因为ta至今仍逍遥法外。没有人知道这个将警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变态高智商罪犯究竟杀了多少人。六年来，警方一次次收到ta寄来的照片，烤肉、人腿，加起来总共二十三张。配合失踪人口的排查，这二十三名受害人当中能确定身份的有十七人。然而各种交叉调查后，一无所获。

    这起悬而未决的惊天大案一年前曾经被拍成电影搬上大银幕，票房空前火爆。然而上映一周后，男主角离奇失踪。四十八小时后，警方收到了凶手寄来的照片：烤肉，人腿。人腿上那个别致的纹身，帮助警方轻而易举的确定了被害人的身份：失踪的男主角。这一次，除了挑衅外，还有洋洋得意的示威。自此之后连媒体都不敢再轻易提及这起令人心惊胆寒的连环杀人事件。

    这些信息，打开百度轻易就能搜索到。何洛想不通的是，黎锐枫怎么会跟这件案子扯上关系。埃瑞克在电话里说的很模糊，什么内幕都没有透露。她理解，若非出了事，恐怕直到真相大白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她都不会知道黎锐枫曾经牵涉其中。

    错过了婚礼，按掉了许多来电。车辆进进出出，唯有何洛的座驾纹丝不动。整整一下午，她想了许多事，严肃而慎重的想。

    去纽约，见埃瑞克，事态紧急。埃瑞克话里话外的意思并不难懂，黎太太的身份是其次，他需要帮手。必定是原本的计划出了岔子，必定是碰到了什么难以对抗的阻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愿意去，她一定会去。原因无他：出事的那个，是黎先生。不温不火的感情在这一刻蓦然升腾，变得有些火热，心头发烫，伴随着难以忽略的疼。

    那道选择题该怎么解才能得满分，她还没想出答案。不过，如果黎锐枫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道题将永远无解。

    傍晚，何洛返回王朝酒店，径自刷卡进了欧阳晗的房间。套房的客厅里，只有萧雨。他垂着头，入定般的盯着自己的手，好似在看一件不属于他的杀人凶器。

    何洛坐在他对面，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半晌，淡淡问：“还没父子相认皆大欢喜呢？”

    萧雨倔强的绷着小脸，默不作声。

    “你爹呢？”何洛又问。

    萧雨依旧绷着脸，抬手指指卧房。

    “眼睛……？”何洛皱眉。

    萧雨别扭的哼哼两声，算作回答。

    “萧雨，看着我。”何洛的声音一下子变的清冷而严肃。

    小孩儿一愣，视线移过去，“干什么？”

    何洛面无表情的沉默了会，才说：“萧雨，我今天不跟你讲大道理，咱谈点现实的。你先回答我，如果你爹要带你走的话，你愿不愿意跟他走？”

    “……”萧雨毫不犹豫的，犹豫了。接着，“当然不愿意……”底气稍嫌不足。毕竟拳脚相向后，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就像个旁听者，在欧阳晗毫无感情的叙述中，了解了这个男人的前半生。欧阳晗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伴随着他淡漠的声音，萧雨却深深的沉浸在了那个刀光剑影、跌宕起伏、荡气回肠又不乏铁汉柔情的世界里……（孩子，你文艺了-_-|||）

    何洛微微一笑，“萧雨，我没有立场去评论晗哥当年对你的安置究竟是对还是错。然而时过境迁，就算真被你计较出个是非对错又能怎样？已经发生的事一件都不会改变。你长大了，他回来了。你需要一个家，而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深藏在心底的那个身份，父亲。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理由非得任性的跟他划清界限？”

    “……”萧雨不知该如何作答。严肃正经时的何洛，永远冷静犀利的令人无从反驳。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他只是不甘心。任性也好，无理取闹也好，他不甘心就这么原谅那个抛弃了他十六年的男人。可是，不甘心之后呢？何洛像是早就洞悉了他心中所想——

    “萧雨，我理解你的不甘心。闹闹脾气耍耍性子都可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之后，之后该怎么办。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特意把你从美国接回来吗？因为我答应了晗哥，我答应他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会替他看着你，看着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说到这，她停顿了几秒，云淡风轻的别开头，留给萧雨少许的缓冲时间，任由那个要强的小孩儿憋回眼眶里打转的泪珠。之后，她正想接下去，却被萧雨打断，“何洛，你还爱他吗？”

    一语秒杀。

    何洛失了几分从容。她苦笑，无可奈何的瞪着他，“这个问题太深，我不跟你谈。”

    萧雨吸吸鼻子，一派小大人的口吻，“既然不正面回答，那就是还有爱。对不对？”

    “……”一向瞎话张口就来的何洛，此刻有点儿火力不足。她下意识的飞了眼卧房紧闭的门，略作踌躇，道：“我只能说，曾经爱过。”

    萧雨追问：“那黎锐枫是你正在爱的吗？”

    何洛窝火，偏偏又发作不出，正想敷衍作答，小孩儿已兀自给出了总结陈词，“其实我觉得他挺悲剧的。”

    “……为什么？”何洛不置可否的问。

    萧雨撇撇嘴，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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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卧房里传出欧阳晗的声音：“洛洛，进来。”

    天已黑，卧房里没开灯。

    何洛摸到墙上的开关，柔和的暖光照亮了床上那人的笑脸。她走过去，在他眼前摆摆手，漆黑的双瞳没有焦距，手腕却被牢牢抓住，“习惯了，没什么。”他说。

    何洛侧身坐在床边，盯着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安慰的话顿时咽回肚里，转言道：“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欧阳晗眉头微皱，“你要去美国？”

    何洛“恩”了声，“你怎么知道的？”

    “锐出事了？”他问。

    何洛没隐瞒，大致说了她所掌握的情况。

    欧阳晗静静听完，出神了半晌，却换了话题，“萧雨呢？”

    “在外面。”何洛顺口作答，接着又道：“阿九什么时候回来？这几天萧雨正好放假，你要出门的话让他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