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胡太后给亲闺女噎去半条命。
宁荣大长公主倒是想去劝一劝文康长公主,可刚刚文康长公主对她似有怨怼,她可不想上赶着吃文康长公主的挂落。长泰公主连忙跟了文康长公主出去,一时回来道,“姑姑出宫了。”
胡太后抱怨天抱怨地,“这叫什么脾气呀?她是来宫里侍疾的,还是过来气我的哟!”
宁荣大长公主连忙劝道,“娘娘,文康素来心直口快,亲母女,哪儿就真生气呢。”
“是啊,长公主直率,娘娘您可别往心里去。”
胡太后平日如何威风八面,给文康长公主发作一通,大家也只得这般劝:长公主就这脾气,您老就忍了吧。
胡太后是忍也得忍,不忍也没法子呀。
偏生今天皇帝儿子还不在,出去祭陵了,待穆元帝回宫,已是过晌,待穆元帝过去慈安宫请安时,已是傍晚。胡太后先问了皇帝儿子祭礼可还顺利,外头冷不冷,别冻着。母子俩先说了些正事,胡太后方与皇帝儿子抱怨,“文康这个脾气,是不气死我不罢休啊。先时就是你外祖母刚过完大寿,老人有这个寿数,也是福气啊,我就没多想,便提起你外祖母来。你外祖母自知避嫌,这不就让她来么。她就又不痛快了,我可是没法子了。”一憋气,连哀家都不自称了。
穆元帝并没有劝母亲,反道,“母后也是,文康自来好强,你把她放在寿安夫人之后,她当然不悦。”
胡太后叹,语重心长道,“一则没有多想,后来你外祖母过来辞这差使,我也松了口气,我是偏着胡家,可文康是我亲闺女,我岂能不顾她的颜面。二则,咱们母子熬了多少年哪,不只咱们在宫里熬,你外祖母舅舅他们也在宫外熬。先帝在时,是想立我为后的,这样,你们兄妹便是嫡出身份。可先太皇太后不允,待先帝殡天,我天天做恶梦,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就怕太皇太后改了主意,改立靖江王。好在你登了基,我是贵太妃,贵太妃就贵太妃吧,太皇太后一直看不上胡家,你都登基了,你舅家竟不得封爵,在外头还要受人耻笑。好容易熬你亲政,咱们才能过几年舒坦日子。历来多少太后母族,有哪家像胡家这样憋屈的。你外祖母这么大年纪了,过一天少一天的,也正赶上她过了七十大寿,这两天我正琢磨这事儿,就没留心。”
穆元帝道,“母后放心吧,文康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她不痛快,自然要说出来,何况又是当着母后。别人当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后,文康只当你是母亲,有火气也就撒了。您还真与她计较不成。”
胡太后道,“我哪里会计较这个,只是这眼瞅着就是永福长泰的及笄礼了,她又犯了脾气,可怎么着呢。总不能耽搁了吉日。”
穆元帝笑,“朕想法子劝劝她就好了。”
胡太后道,“还是赶紧定了这事儿,再不定下来,宫里都要有闲话了。”
“母后说的是。”
母子两人说会儿话,穆元帝陪母亲用过晚膳,这才离开。
穆元帝去了昭阳宫。
赵贵妃见皇帝来了,自然高兴,行礼后又问可用过晚膳,知道在慈安宫用过了,赵贵妃亲捧了茶,笑道,“御医说娘娘的伤势复元的很好,陛下只管放心。”
穆元帝道,“事情一桩接一桩,如何放心?”
赵贵妃心知陛下在说长公主之事,连忙道,“长公主性子直些,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臣妾想着,要不让延熙去劝一劝,过个三五天,也就好了。”穆延熙,赵贵妃所出皇长子。
穆元帝呷口茶,道,“过个三五天,过个三五天就是及笄礼了,要是好不了呢?”
赵贵妃道,“不会吧?长公主不过与太后拌嘴,哪里就有这么大气性。要不,陛下劝一劝长公主?”
穆元帝将茶放置一畔,叹,“文康的性子,委实霸道了些。倘她着实不愿,朕也不能强求,爱妃贵妃之位,代太后主持及笄礼,也未为不可。”
赵贵妃连忙起身谦道,“臣妾万万不敢,还是谢妹妹,素来周全妥当,比臣妾更合适。”
穆元帝喝了盏茶,便离了昭阳宫。
赵贵妃送走圣驾,使个眼色让宫人出去打听,一时宫人回来轻禀,“陛下去了麟趾宫。”
赵贵妃满面阴寒,绞着帕子不说话,陛下不会真让谢贵妃去主持吧!要是文康长公主,这没的说,可倘让谢贵妃抢了这差使,这叫她面子往哪儿搁!
麟趾宫。
谢贵妃正在灯下做针线,闻听圣驾到来,顾不得换衣裳,披了件大毛斗篷,连忙出去接驾。穆元帝挽着她手,道,“快进去,外头冷。”
谢贵妃笑,“不知陛下要来,臣妾换了常服。”
穆元帝笑,“在自己宫里,自然是怎么自在怎么着。”
俩人一并去了内室,谢贵妃把自己用的手炉给穆元帝搁手里暖着,道,“晚上天寒。”又吩咐侍女去煮姜茶来。
穆元帝笑,“爱妃在做什么?”
“如今昼短夜长,想给陛下做件中衣。”谢贵妃拿了半成品的针线给穆元帝看,穆元帝赞,“爱妃好针线。”
“针线平平,给陛下穿里头,反正也没人看得见。”谢贵妃也是十岁孩子的娘了,硬是笑出一抹娇憨,穆元帝笑,“年底事忙,你也留心身子,等空闲了再做也无妨。”
谢贵妃笑,“陛下放心,臣妾知道。”
谢贵妃捡一些宫里的事同穆元帝说了,难免说起公主及笄礼之事,穆元帝道,“文康的性子,朕想着,或是你,或是赵贵妃,代太后主持公主及笄礼,未尝不可。”
谢贵妃连忙道,“还请陛下收回这话,臣妾万万不敢应。陛下信任臣妾,因太后娘娘有了年岁,让臣妾代管宫务,搭把手,这是臣妾的福气。永福公主、长泰公主,皆嫡公主,臣妾受陛下爱重,毕竟是贵妃之位,公主庶母,于礼于法都不合适。太后娘娘受伤,理当长公主代劳。长公主只是率直了些,陛下做兄长的,还与妹妹较真儿?长公主那里,找个合适的人劝一劝便好了。就像太后娘娘,头晌还抱怨长公主呢,下晌就没事了。都是一家人,可没有真生气的理呀。”
穆元帝笑,“倒叫爱妃派了朕一篇不是。”
“臣妾是就事论事。”谢贵妃嗔一句,“陛下找个合适的人,给长公主铺个台阶儿吧。”
穆元帝问,“爱妃看哪个合适?”
谢贵妃也不卖关子,道,“这事儿,臣妾也寻思了半晌。想着陛下不问则罢,陛下既然问臣妾,陛下说,长泰公主如何?”
穆元帝终于笑了,“长泰素来乖巧,人也机伶,不错。”
“臣妾也这样想,其实永福公主与长公主的脾气更像些,只是这劝人的事儿,得是个委婉的性子才好。而且今天长公主出慈安宫时,长泰公主连忙跟了出去,想就劝过长公主了。明儿让长泰公主去一趟长公主府,亲侄女的及笄礼,长公主就是看着侄女的面子,怎会拒绝呢?这样,一则及笄礼的事儿定了,二则长公主再进宫来给太后请个安,母女俩也就好了。”道歉什么的,那是甭想。长公主不是这脾气。
穆元帝称善,又道,“让宫里清静些,别拿这事儿议论。”到底还有妹妹的面子。
“陛下只管放心,臣妾与赵姐姐已经吩咐下去了,不许宫人多嘴。”
穆元帝颌首,当夜便歇在麟趾宫。
谢贵妃出的主意,胡太后也觉着合适,便让长泰公主去文康长公主府上走了一趟。
文康长公主是与胡太后生气,并没有迁怒长泰公主。先把文康长公主劝好,又有长泰公主道,“皇祖母脚伤着,还一直记挂着姑母。姑母看在皇祖母这个年岁的面子上,别叫老人家挂心,我服侍姑母一并进宫如何。”
文康长公主叹,“三公主年岁小,暂不提。如今看,就长泰你还算个明白人。”
长泰公主笑笑。
慈安宫里是亲娘,文康长公主发作一回,也不能再怎么着,便与文康长公主一道进宫了。穆元帝很给妹妹面子,中午过去慈安宫一道用膳,笑,“你再不来,朕就得亲去请你了。”
谢贵妃捧一碟新鲜桔子到文康长公主跟前,文康长公主拿了一个,道,“我是给母后提个醒儿,母后、皇后在我前头,倒也罢了。可要是再把什么别的人排在我前头,我可不管什么年不年节不节的!”
胡太后无奈,“那是你外祖母。”
文康长公主道,“我是天子胞妹!我哥是皇帝,我爹是皇帝,我母亲是太后。”她平日里对胡家够客气了,胡家抢别家风头,肖想凤仪之位,这些事,文康长公主不稀罕理会。但要胡家想压到她头上,她可不会客气。
听闺女这话,胡太后立刻矮上一截儿,嘟囔,“还不如别来呢,来了也是气我。”
千山记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45
“我干嘛不来,这是我娘家,我愿意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穆元帝大笑,胡太后也给气笑了。
赵贵妃面色微黯,宁荣大长公主笑容不变,心下却是未料到文康长公主突然发作坏事,早先定好的计量,皆因文康大打折扣!
☆、第52章 志向
文康长公主才不在意其他人做何想,风风光光的为永福公主、长泰公主举行过及笄礼,承恩公府还得上门儿给她说好听的,什么“咱们再不敢抢殿下风头”啥的,当然,人家说的委婉动听,不过翻译过来就是这意思。文康长公主便道,“我知道,都是一家子骨肉,谁不知道谁呢。”
胡太后也同她说,都是我一时说错话,你舅舅家可没抢这差使得罪你的意思。文康长公主道,“母后你以后留神些,也就我,不与母后计较。”
胡太后气,“你还不与我计较!你皇兄都不会这般忤逆哀家。”到底是谁不与谁计较啊!
文康长公主道,“皇兄也不会弄出这种馊主意来,母后你也想一想,永福长泰,这是寻常公主么。皇后所出嫡公主,自幼养于母后膝下,除了皇室,谁还配给她们主持及笄礼。我先时不说是给母后留面子,也就外祖母还不糊涂,知道辞了这差使。她不辞试试,这会儿御史台的奏章已经把承恩公府淹了。何况还有永福长泰的面子,倘你叫寿安夫人主持她们的及笄礼,以后三公主呢,三公主出身不及永福、长泰,倒是太后亲自主持?!你这不是陷外祖母于不义之地么?以后有这种大事,别想都不想便说,没主意先同皇兄商量,要不就跟我商量,我们哪个会害你?你就一门心思的偏着承恩公府,殊不知这偏的不是地方倒叫他家尴尬。”
胡太后这才服了,转而又唠叨起老话,先时吃了多少苦,承恩公府如何煎熬啥的。
文康长公主可不是穆元帝,她直接道,“原是平民,皆因母后而贵,一下子成了一等公府,这等泼天富贵,受些煎熬怎么了?帝都豪门,起于微末时,哪家没受过苦?就是父皇当初转战天下,九死一生打下江山,苦不苦?让您一说,天底下就他家一个苦的?我皇兄每天上朝理政,操心国事,难道不辛苦?”
胡太后直接哑了。
文康长公主劝她,“母后有空多操心皇兄吧,这才是你亲儿子。以后就是孙子,也比不上儿子,人家有自己亲娘,你做祖母的就得退一射之地了。把皇兄照顾好,你福气在后头呢。”
胡太后道,“成天胡说八道,我难道不操心皇帝?”她最看重的当然是儿子,胡太后道,“我还操心你,你个没良心的,怕是不晓得。”
“我不晓得,我能来劝你?换一个人,我管她呢。”文康长公主道,“您老安心享福就是了。”
胡太后自是知道闺女的孝心,就是话不大中听,心是不差的,叹口气,“知道了。你也别因这事儿跟你舅舅家生分才好,你那天还迁怒宁荣,她既是你姑姑又是你舅妈,她也难呢。”
“母后你少听她给你灌**汤,那两只眼左眼写富,右眼写贵,除了富贵,不想别的。之前撺掇母后给皇兄立皇后,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已是大长公主,还想怎地?连皇兄后宫她都想插一手,亏得母后你还信她?”文康长公主提起来就是一肚子火。原不想多言,这又是亲娘,看着亲娘一个劲儿的往坑里跳,就是太后身份也有禁住的一日呢。
胡太后道,“当初你皇兄亲政,她也出了不少力。就是以前在宫里,她对我也不错,后来又嫁给你舅舅,这些年,一直恭顺。”
“母后你只管记着,除了皇兄与我,别的什么人,你得多留心。仨瓜俩枣的事儿便罢了,倘是大事,你别耳朵软,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凤仪之位,岂能轻许他人?把你哄乐了,叫你去跟皇兄开口,你确定皇兄就乐意?皇兄不乐,难道你去强逼着他一定要立胡氏女为后?皇兄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他想立后,自然会立。他想立谁,自然会与母后开口。倘他真想立宁荣之女,当初宁荣来跟你请辞此事时,皇兄就会开口册立了。皇兄没开口,就是不乐意。为着她,难道你就给皇兄娶个不喜欢的媳妇?远近亲疏岂不翻了个儿!”就这种水准,还想插手国之大事,文康长公主能容忍的人本就不多,宁荣大长公主拿她亲娘当傻瓜,犯她忌讳,她此时更不客气,道,“原本就是想着她嫁给舅舅这些年,倘是小事,我也不计较。如今越发没了餍足!”
“母后可别忘了,靖江王还在藩地活蹦乱跳。她自来与母亲交好,这些年,亦是柔顺。宁平姑姑则与咱们颇多矛盾,但有一样,当初没有宁平姑姑,皇兄这皇位难保。倘当年靖江上位,你我母女怕早入黄土,她呢,她就是堂堂正正的长公主了!”文康长公主臭着脸道,“我看,就是给她脸面过甚!”
耳朵软的人,柔软和风吹得动,狂飙飓风更不消说,胡太后再糊涂,皇位上的事儿也不敢糊涂。文康长公主与她私语一番,胡太后也警醒了。
宁荣大长公主并不知胡太后与文康长公主私语,她是在为先时及笄礼事皱眉,与程离道,“实未料到文康突然翻脸。”文康长公主可不是寻常人,这是胡太后亲女,当今胞妹,她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皇帝还得派长泰公主请她入宫。宁荣大长公主说一百句,怕不及文康长公主说一句。原本好好儿的,文康长公主对旁人素不客气,但对舅家向来亲近哪。宁荣大长公主也自认平日都是捧着她,未曾敢得罪半分,却不知文康长公主翻起脸来毫不容情。
程离道,“可是哪里得罪过长公主?”
“谁敢去得罪她?太后一句话不合她心,她都要甩袖子走人,陛下还要让长泰公主请她,她才肯入宫。”宁荣大长公主叹,唉,这就是长公主的底气。就像文康长公主说的“我是天子胞妹,我哥是皇帝,我爹是皇帝,我娘是太后!”,这就是文康长公主的底气!
程离道,“当初太后受伤,直接说请老夫人代为主持公及笄礼,怕长公主以为是咱们府上挑拨着太后夺她风头,下她脸面。”
宁荣大长公主道,“倘文康如此想,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天地良心,真的就是胡太后随口一说,当时宁荣大长公主也颇是动心,但经程离劝解后,第二日还是与寿安老夫人进宫婉辞了此事。
承恩公道,“还是想法子消解了这误会才好。”
“解释也解释过了,就是不知长公主到底做何想了。”程离道,“眼下就是过年了了,大好机会,承恩公府毕竟是长公主舅家,长公主的性子,向来是脾气发过则罢。过年时请长公主过来吃酒,多走动一二,慢慢便能开解。”
程离道,“此事虽好解,可长公主这个脾气,实难掌控。”
宁荣长公主忽然道,“我倒有个法子。文康长子李宣今年十四,永福刚及笄,亲上加亲,同龄般配,先生说呢?”
“殿下,长公主便是欲令长子尚主,也只能是长泰公主。”长泰公主多好,元嫡所出,公主中最尊贵不说,没有同胞兄弟,母族一样是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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