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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玖拾陆

    穆连慧的贝齿轻轻磕着茶盏边缘。

    不愧是世子夫人,之前为了晋环操心之时,她顾不得其他,难免有疏漏,今日晋环的未来明朗了,她便沉下心来与穆连慧交锋了。

    穆连慧不敢说一个“不回去”,片刻转开话题:“三年,变数太大。”

    世子夫人的眉心一跳。

    穆连慧就跟没看见一样,道:“就算慈宁宫里说了让我回去,我也要问问娘家意思,再议吧。”

    都是通透人,一句“再议”也就表露了心迹。

    世子夫人并不奇怪穆连慧的选择,她之前忌讳的就是封君的身份,她和晋尚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如此一来,在平阳侯府为晋环奔波的时候,她的心一点点动摇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况且,世子夫人是巴不得穆连慧归家的,正如穆连慧所言,三年的变数还是有的。

    “过继的孩子,我会再挑一挑,”世子夫人站起身,走到帘子边,刚要出去,又停了脚步,“你归家的前一日,把规矩做了。”

    穆连慧深深看了世子夫人一眼。

    金桂开了。

    定远侯府里满是浓郁的桂花香。

    吴老太君的身体在秋高气爽之中好了一些,杜云萝和穆连潇的心情不禁也跟着舒坦许多。

    柏节堂里的炭盆依旧烧着,杜云萝进去没一会儿,身上就细细密密出汗。

    吴老太君见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道:“越看越是娇丽,难怪生下来的哥儿都是一等一的俊。”

    杜云萝莞尔,吴老太君这几年没少夸她,可夸她的容貌还是极少的,她想谦虚几句,话到嘴边,又怕显得与老人生分,眼珠子一转,干脆厚着脸皮,道:“哥儿俊俏可不单是我的功劳,是侯爷俊气。”

    吴老太君没想到杜云萝会这么回答,不由一怔,看着杜云萝提起穆连潇时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害臊。”

    杜云萝跟着笑了。

    吴老太君目光柔柔,他们夫妻感情好,她这个做祖母的才放心:“等连潇回来,我告诉他。”

    “我人前人后都夸他。”杜云萝答道。

    这回,连单嬷嬷都要憋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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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着吴老太君说了会儿话,见老太君要歇午觉了,杜云萝才起身退出来。

    单嬷嬷伺候吴老太君休息,老人眼角还有堆积的笑意,单嬷嬷舒心极了。

    杜云萝心底却不轻松,她时时惦记着。

    别看这几日天气好,等真的入冬了,谁知道吴老太君的身子骨能不能挺得住。

    到底是上年纪了,也是就是一场风寒,就什么都没了。

    杜云萝反反复复琢磨,到底是心一横,拿了主意。

    傍晚,穆连潇回来,杜云萝叫人打了水,亲自绞了帕子递给他。

    穆连潇接过来抹了一把脸,见杜云萝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他便示意屋里伺候的人手都退出去。

    把帕子丢回水盆里,穆连潇牵着杜云萝的手,让她坐在自个儿的腿上:“说吧。”

    “祖母的身子骨,若调养一番,许是能再好一些。”杜云萝依着自己的想法,道,“我想着要不要再请邢御医来,仔细替祖母诊脉,开些方子。”

    吴老太君的状况也是穆连潇最挂心的,闻言,他下意识地收拢了箍在杜云萝腰间上的手,片刻,沉吟道:“云萝,祖母还能挺几年?”

    杜云萝的眸子一暗,垂下了眼帘。

    她和穆连潇说过前世,说过她青灯古佛的五十年,说过周氏死在他落葬的那一日,说过吴老太君的晚年,却没有仔细讲过吴老太君到底是何时故去的。

    此刻问及,杜云萝又不知道如何说了。

    前回她就不想说,只有四五年这种话,实在太伤人了。

    第666章 传信

    穆连潇见她戚戚,便误会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一时无言。

    杜云萝知道他想岔了,赶忙道:“还有四五年,若是依着梦里,还有四五年的。”

    穆连潇闷闷应了一声。

    黄粱一梦,今生与黄粱一梦相去十万八千里,穆连潇不懂岐黄,只知些跌打损伤,都能看得出,吴老太君现在的身子骨是没有四五年可以坚持的。

    他的心钝钝的痛。

    比起杜云萝的前世,穆连潇相信自己能多活很多年,与娇妻相伴,也相信周氏能活着,而不是突然之间死在了敬水堂里,可吴老太君……

    连四五年都没有了,就像是被他们夺走了生命一般。

    这样的想法自然不对。

    穆连潇深吸了一口气,他微微抬起头来,望着近在咫尺的杜云萝的眼睛。

    杏眸浮光,映着他的模样。

    有些颓然的样子。

    穆连潇的眉心皱了皱,他在杜云萝的眼底读到了关心。

    他霎时反应过来,自己这幅状态,是让杜云萝担心了。

    穆连潇并不想杜云萝担心他,尤其是在这种关于将来的事情上,前世的她过得太沉重,他下过决心,这一辈子,他要挡在她的前头。

    杜云萝只要笑着就好,她的笑容如霁月清风,叫他难以忘怀。

    穆连潇坐直了身子,箍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略略调整了一番情绪,再开口时,已经去了那股子沉闷,添了几分轻松:“你说让邢大人来?”

    杜云萝颔首:“邢御医的医术好,他来看诊,让人放心。我外祖父那里,我写封信吧。”

    “好。”穆连潇没有犹豫,依着她的意思,“我这些日子要经常进宫,不能亲自去桐城,我吩咐云栖去一趟吧。”

    这事儿敲定了,杜云萝几乎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生老病死虽是人之常情,可她还不想面对,能晚些就晚些。

    夫妻两人拥了会儿,听见外头稚子动静,这才起身,稍稍整理了衣摆。

    延哥儿来了。

    他很喜欢粘着穆连潇,晓得父亲回来了,就拖着彭娘子的手往正屋这里来。

    玉竹守在门口,蹲下身子,道:“哥儿,侯爷与夫人在里头说事情,哥儿在院子里等一等吧。”

    延哥儿哪里知道什么事情不事情的,只晓得他不能进去见穆连潇,一脸的不高兴。

    彭娘子哄他,延哥儿憋着小嘴,仗着身子小,往边上一躲,扶着门沿要进去。

    玉竹和彭娘子怕他摔着,只能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延哥儿迈着小腿,大声喊着“爹爹”。

    穆连潇从内室里出来,小小的孩子就扑在了他的腿上,抬起头来时,早不见了刚刚的不悦,晶亮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爹爹!”延哥儿叫着。

    穆连潇把他抱起来,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

    他发现延哥儿的笑容和杜云萝如出一辙,只要展露笑颜,多沉闷的心情,都能在一瞬间就舒爽起来。

    “不是让你在外头等一等吗?”穆连潇笑着问他。

    延哥儿紧紧搂着穆连潇的脖子,只顾着撒娇了。

    杜云萝也跟了出来,见延哥儿的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低声与穆连潇道:“还说我宠他,侯爷不也是一样?”

    穆连潇没否认,反倒是眉飞色舞:“还小呢。”

    杜云萝笑意更浓。

    也是,延哥儿还小,只不过他是长子,再过几年,穆连潇心里再疼他,功课功夫上都要费心起来。

    这两年,就让延哥儿高高兴兴的。

    杜云萝记挂着写信的事儿,由着那一大一小玩闹,叫锦蕊准备了笔墨,提笔给甄家写信。

    等写完了封好,杜云萝交到穆连潇手中,又换了洪金宝家的过来,让她明日里回一趟杜家,与甄氏交个底。

    翌日一早,穆连潇就让云栖去了桐城,算算来回日子,少说也要半个月,就只能安心等着。

    杜云萝在花厅议事,刚散了人,准备去柏节堂时,前头就有人来报,说是平阳侯府里使人来了。

    等了一会儿,杜云萝就见一婆子跟着人过来。

    那婆子打扮干净,头发梳得油光发亮,杜云萝认得她,是侯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

    婆子恭敬行了礼。

    杜云萝问她:“是不是乡君有什么事儿?”

    婆子把一封信取了出来。

    锦蕊接过来,交给了杜云萝。

    杜云萝打开一看,不由就抿了抿唇。

    信还是世子夫人写给她的,依旧是拿手漂亮的小字,看得人眼前发亮,只是上头的内容有些不恰意。

    信上说,平阳侯府已经跟兴安伯府商量好了,慈宁宫里也默许了,三年后,晋环回平阳侯府,至于穆连慧,定远侯府什么时候想去接人都可以。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杜云萝并没有想到会如此快捷,不过这么些时日,平阳侯府竟然连慈宁宫都摆平了?

    实在叫人惊讶。

    杜云萝收起了帖子,直直看着那婆子,道:“信儿我收到了,妈妈也知道,我虽是侯夫人,乡君的事儿,还是要乡君自己拿主意,我也要和我婶娘商量商量,问问她的意思。”

    婆子恭谨道:“您说得是,我们侯夫人的意思是,贵府无论何时想来接,提前与我们说一声。”

    杜云萝应下。

    等那婆子走了,杜云萝站起身来,略一沉吟,便往风毓院去。

    穆连慧毕竟是练氏的女儿,好坏都不该瞒着她,这事儿也简单,杜云萝是去传个话的,不是去和练氏正儿八经地商量的。

    当然,她还想看一看练氏的伤情。

    自从中秋家宴那日又摔倒了之后,练氏这些日子精神极差,她关心的不是她的腿伤,而是穆元谋为什么不相信她。

    明明那么多疑点,明明以穆元谋的谨慎和细致,在发现那些端倪之后,一定可以查出些什么的,可穆元谋就那么打断了她的话,叫她莫要胡思乱想。



善终分节阅读539
    练氏还是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正确的。

    杜云萝让人通传了一声,就撩开帘子进去了。

    练氏半躺在榻子上,她的腿还不能动,见了杜云萝,她一时也没什么好气:“不劳惦记着,腿伤就这样了。”

    第667章 颠倒(四更求月票)

    话音未落,珠姗瞥了练氏一眼,又转眸偷看杜云萝。

    杜云萝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高兴与不高兴,她只是自顾自在椅子上落座,青葱白玉一般的指尖搭在桌沿,修剪圆润的小巧指甲盖染了丹红,衬得那双手越发白了。

    珠姗有一些恍惚,依稀记得,杜云萝嫁进来的那一年,她的手就是这么好看。

    几年之后,杜云萝似乎还是那个杜云萝,但是她们的二太太却变了很多。

    变得不再游刃有余,言语里亦夹棍带棒的。

    杜云萝看着练氏,不疾不徐道:“二婶娘的身子,怎么能不惦记着呢,您的腿伤了这么久,一直不见好,又摔着了,府里上上下下都牵挂着。”

    练氏冷哼一声。

    她知道,她不该用这种态度对待杜云萝,她要像以前一样,笑起来和煦如春风,可她就是忍不住。

    脚上一动就痛,痛起来直达心肺,痛得她哪里还顾得上对人和蔼。

    尤其那个人是杜云萝。

    自从杜云萝嫁进府,二房的日子就没舒坦过!

    偏偏这个侄媳妇,还是她练氏有心有意选出来给穆连潇的。

    每每思及此处,练氏都恨不能扬手扇自己一个耳刮子,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人呢,她当时怎么就瞎了眼了呢!

    杜云萝不管练氏在想些什么,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前世光景。

    彼时的她不听话,不得吴老太君和周氏喜欢,穆连潇离京的时候,她多是待在韶熙园里,独自打发时日。

    练氏时不时来看她,说些好听的话,全然一副关爱晚辈的好婶娘的样子。

    这个府中,难得有人待她温和,慢慢的,杜云萝变得信赖练氏。

    在穆连潇战死之后,杜云萝歪在床上病怏怏了许久,练氏亦仔细照顾了她许久。

    这种“付出”,收获的是杜云萝的听话。

    她依着练氏给她铺好的路,与娘家愈行愈远,过继了穆令冉,又在小院里孤独终老。

    杜云萝记得很清楚,练氏死的那一年,冬天很冷,她跪在灵堂里,落了不少眼泪,心中有了偏向,竟是比周氏自尽时,更加叫她悲戚。

    一晃数十年,直到刘玉兰走进了小院,把刘孟海家的临终前的那些话带给她的时候,杜云萝被震得根本回不过神来。

    费了好几日,年迈的她才慢慢理清楚了其中干系,才晓得她在练氏身上跌了多大的跟斗。

    恨,当日萦绕心头的恨意,在此刻看到只能躺在床上的练氏时,有那么一丝的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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