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的爱

    电话那头的韩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压低了声音，郑重对她保证道：“微微，我这边的事情还需要一两天。等我后天回到省城，我就去找你，好吗？这两天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别去想这些了。”

    “好。”赵霜微乖巧地应声回答，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躺在床上，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像电影倒带一样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想着想着，赵霜微只觉得头越来越昏沉、越来越痛，她紧闭双眼，努力想让那些镜头从脑袋里跑出去，却始终无法做到。

    最终，她累了，也不再去挣扎了，她怀着满腹伤心事晕晕沉沉地睡着了。

    在梦里，她依然紧皱着眉头。

    而另一边，像盲头苍蝇一样毫无去处的赵爸爸，正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胡乱逛着。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方才发生的一切，他都摆脱不掉。尤其是赵霜微的那一句“我不是你的傀儡，你没有资格去支配我的人生”，更是像广告配音一样，在他的脑中不断地自动重播着。

    赵爸爸喃喃自问道：“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

    他想起自己见到李知君的第一面。那一晚，李知君带着辅导书来到自己家楼下，女儿赵霜微饭后跑下去找他，他从窗户往下看去，只见到自己的掌上明珠一把抱着那个看不清样貌的男生。当时的那种感觉，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就是怒火中烧。回家后，在自己和赵妈妈的追问之下，赵爸爸第一次听到了那个名字：李知君。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只要这个名字一被提起，他就莫名生气、浑身不舒服，就像是自己的珍爱之宝要拱手让人了一般。

    从那之后，不管他们是一起吃饭、学习、参观学校亦或者是其他的健康活动，他都不喜欢，也都不允许。冥冥之中，赵爸爸自然也是清楚的，自己再怎么宝贝的女儿，终将是要成为别人的最爱。只是他多么多么希望，这一天能够晚一点再来，或者是永远不来。

    想起自己提起李知君的时候，脸上总是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赵爸爸心里有些许后悔，如果当初自己态度稍微温和一点，那么此时此刻，在赵霜微的心中，他也不至于是如此恶人模样了吧？

    这么想着，赵爸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想回家，想好好跟赵霜微说一说，或许她就不再生气了呢？

    赵爸爸停下脚步，转了个身，重新朝着家里的方向走过去。在经过小区转弯角的时候，他又特意兜去了赵霜微最喜欢的烧味店，打包了她爱吃的油鸡和烧肉。心情逐渐明朗了起来的赵爸爸，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他在不知不觉中加速前进，短短几分钟就又重新站到了自己最为熟悉的那幢大楼底下。

    原本应该拿出钥匙开门上电梯的赵爸爸，却还是犹豫了起来。一想到此刻家里面那个火气冲天的赵霜微，赵爸爸忍不住有些心有余悸。万一自己贸贸然上去，她还在生气，那又该怎么办呢？想着想着，此刻似乎也没有比除了等赵妈妈回来一起上去之外，更好的办法了。

    出于男人的面子和自尊，赵爸爸实在没有办法向赵妈妈拨出这一通求救电话，于是他只好提着打包的烧味，坐在小区公园的长椅上，盯着自己家门口，期盼看到赵妈妈的身影。

    这一等，便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小区的路灯逐一亮了起来，每家每户也渐渐开了灯，赵爸爸仰头望去，唯独属于自己家的那个小小窗口，始终是漆黑的。他无从得知，赵霜微是否还在家，抑或是她在自己离开后也已经出去了？如果她还在家，这么黑却不开灯，她究竟在做什么？不会感到害怕么？

    这一连串的问号，像是一座座大山一样，重重地压在了赵爸爸心上。他无法思考，唯有更加盼望着赵妈妈能早些归来。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之后，赵爸爸终于在小区的另一头，隐隐看到了赵妈妈的身影。

    橙橙灯光下，她穿着碎花连衣裙，一步一步缓缓走来。

    这个属于赵家的和事人，能为他们父女俩打开心结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中间人

    随着赵妈妈的走近，赵爸爸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他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迎接她的到来。

    对于在家门口见到赵爸爸，赵妈妈明显感到意外。她看着赵爸爸手上的外卖饭盒，一脸不解：“老赵，你在外面吃过了吗？怎么不等我回家做饭，或者你告诉我一声呀，我也出去随便吃点再回来了。”

    “不是，这是给你和微微打包的烧味，我还没吃呢。”赵爸爸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此刻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哦？微微回家了？”赵妈妈的重点明显在女儿身上，她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老公今天是多么反常。

    赵爸爸轻轻“嗯”了一声，一脸的风平浪静，可他的大脑此刻却在飞速运转，试图能想到一个合适的方式对赵妈妈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好让她能够在回家之前，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怎么，你不进去？没带钥匙吗？”在前面走了两步的赵妈妈转过头，发现赵爸爸仍在原地，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我……”赵爸爸吞吞吐吐，有点羞于开口。

    “老赵，到底怎么了？”哪怕赵妈妈再迟钝，此刻也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

    在她的再三询问之下，赵爸爸终于不情不愿地说道：“我跟微微，今天吵了一架，她对我好像有些意见。”

    “吵架？你跟微微？你那暴脾气我还能猜到，可是……微微怎么会？”赵妈妈愣住了，她也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的文静乖巧的宝贝女儿，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去争吵。

    “微微今天……比较反常，讲话声音很大，也很凶，每句话都咄咄逼人，我都说不过她。大吵一架之后，她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我就出来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家里怎么样了。”赵爸爸想起白天赵霜微对他说的那些话，又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眼圈也微微红了起来。

    赵妈妈心一软，连忙柔声安慰道：“老赵，你先别难过，微微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们不是最了解的吗？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一时心急，说话声音大了些，你呢，脾气又比较急，难免有的时候火上浇油。让她冷静一下，我敢保证，肯定很快就没事了。对了，你们是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的？”

    赵爸爸面露难色：“因为……因为那个李同学。”

    “微微的男朋友？”

    “嗯。”尽管不情不愿，赵爸爸还是承认了“男朋友”这个说法。

    赵妈妈大吃一惊，可转念一想，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赵爸爸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那个李同学，真的出意外走了。之前我不是一直反对微微跟他交往吗？这一次微微想跟他去筝城，我也没有答应，结果她今天中午回家，我一时生气就说了她两句，没想到她就发火了。唉，你是没有看到她那个样子，对我大吼大叫，就像个陌生人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微微。就算我有时候管的严了，但我毕竟是她的爸爸，你说对不对？微微为了这么一个李同学，对我说话不分轻重没大没小，真是让我心寒呐。唉，老了，不中用了，女儿有男朋友就不要老爸了。”赵爸爸越说心底越难过，只好用自嘲来掩饰他心底深深的失落感。

    赵妈妈听得心里难过，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是好。

    “可是你说，那个李同学出意外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啊对不对，微微总不至于连这个都怪到我头上吧？”一想到这里，赵爸爸难免有些忿忿不平，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意外，没人希望它会发生，更何况，这本来就跟自己无关。

    “你要理解微微，”赵妈妈一想到女儿小小年纪，便要经历这么多事情，难免为她感到心疼，“微微第一次谈恋爱，对方又是一个还不错的男孩子，对吧？你瞪我干什么，我本来就没有说错。你想想她跟李知君在一起之后，先不说她每天都开心了很多，光是她下定决心要考省城大学这件事，就是我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吧。微微的努力和付出你也看在眼里，老赵，你扪心自问，要是没有李同学，微微会像现在这样吗？从这个方面来说，这个男孩子的确给了她很多正面的引导，这是我们看得见，也必须要承认的。你再想一想微微对他的感情，先不说她一有空就跑去见面，就连过年李同学不在省城的时候，他们也是天天聊手机吧？更不用提这一次微微多次提出要跟他一起去筝城了，你想一想，微微什么时候跟我们提过要求？老赵，你冷静下来捋一捋这些事情，你就会发现，微微对他的感情，其实是很深的。她正在热恋期，却突然失去了男朋友，她不伤心不难过吗？在这个时候，你不仅没有安慰她，还加倍责怪她，你说微微不朝你发火还会朝谁发火？”

    赵妈妈的一番话，又让赵爸爸陷入了沉思。“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不是给微微买了烧味吗？我现在要回家煮饭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赵妈妈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赵爸爸连忙点头，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跟她一起上了楼。

    一打开门，黑漆漆的家里面无比之安静。赵妈妈像往常一样打开灯，对着赵霜微的房间门口喊了一句：“微微，妈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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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我也吸毒？你为什么不说那一天晚上，我也在场？为什么要叫我出来看电影，让警察把我一起抓进去不是更好吗？”王明秋每说一句话，就逼近她一步，他的霸道、他的咄咄逼人、他的心有不甘，万千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此时此刻再也无需掩饰了。王明秋将曲柔紧紧抱在怀中，他的手是那么用力，生怕稍微一松开她就会跑掉。

    “你干什么？！”曲柔抬起头，脸上又羞又怒，语气也不由自主重了几分。

    王明秋看着怀中的曲柔，一双会说话眼睛又大又亮，睫毛又长又弯，嘴唇小巧却也饱满，不管怎么看，她的五官脸型都是堪称完美。原来，上帝在造人的时候果然是偏心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藏起来只给她一个人呢？

    曲柔的身体是那么柔软，他一只手抱过来都绰绰有余，或许是因为靠的太近，她身上若隐若现的香味淡淡地飘进他的鼻腔，他开始蠢蠢欲动。王明秋身上每一个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他就是如此被她吸引，尽管……他从未得到过。“我要你是我的。”说完这句话，他低头就要去吻她，他是那么迫不及待，他一秒都不愿意再耽误了。

    可是。

    可是，她把脸转向一边，轻轻说了句：“不要。”

    他的吻就这么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之中。心中的燥动一时还没来得及褪下去，可是他大脑仅剩的一丁点理智却准确地发出了暂停的讯息。她说了不要，那就是不要。

    王明秋渐渐松了手，曲柔彻底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她整理了一下衣服，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这么一个瞬间，说不出来为什么，她突然有点想哭。

    王明秋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空气中的暧昧此刻也变成了尴尬。

    “我……我不值得。”曲柔依然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我不会去举报你的，那天晚上，是你的举手之劳让我躲过了一劫，我一直心存感激。后来的事情，是我太急功近利了，我不该那样利用你，我……我配不上。”她轻轻摇着头，结束了对话。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攀上了王明秋的心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打破两人之间的隔阂。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莫冰轮那里，证据确凿，应该出不来了。我不会再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接近你了，你可以……放下心，好好工作。”

    说完，他转身，把曲柔留在了原地，自己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女洗手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塞翁失马

    曲柔看着王明秋的背影，很想问一句：“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包括你吗？如果包括，那我宁愿永远不要抽身出来。”

    可是最终，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洗手间的门被打开，然后又顺着惯性，慢慢合上。在他的身影消失的那一个瞬间，她失望地低下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曲柔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这么讨厌自己。不过她转念一想，唉，算了，如果没办法成为一个好的爱人，倒不如一开始，就选择离开他。

    曲柔对着镜子，又若无其事地重新补了补妆，然后拉开了洗手间的门。门外，几位公司员工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她出来，马上停止了议论假装各忙各的事情，可分明眼角的余光还时不时地瞟向曲柔。

    不用猜她也直到，他们肯定是看到了刚才王明秋从女洗手间离开的这一幕。曲柔一向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此刻更是心里坦荡，她抬头挺胸地穿过人群，回到孙心梦的办公室。

    “心梦姐，刚刚王明秋找我了。”曲柔知道办公室这种八卦的传播速度有多快，与其让这些话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她宁可一开始就开诚布公地全部告诉孙心梦。身为她最紧密的帮手，曲柔是万万不愿意自己跟她之间有什么秘密的。

    “哦，是吗？”虽然孙心梦语气上扬，但她的视线始终没有从手中的那一叠文件中离开过，曲柔心底清楚，她对这些事情兴趣不大。

    “嗯，他来女洗手间找我的。”曲柔自觉地在沙发上坐下，她斜靠在扶手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女洗手间？”这下，孙心梦抬起了头，对她抛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曲柔简短地把莫冰轮吸毒被坐实、大概出不来了的这件事情告诉了孙心梦，其他的对话，她自然是隐瞒了起来。孙心梦点点头，对于这个情况毫不意外。“真没想到……唉，世事难料啊。”她想起当年还是自己发现的莫冰轮，一路走过来，是她一手一脚把莫冰轮培养扶持到今天这个地位的。尽管孙心梦很清楚，爬得越高摔得越痛，但她也是万万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以这般姿态摔得这么惨。

    “心梦姐，你别去想了。”曲柔善解人意地安慰她，她自然知道孙心梦跟莫冰轮关系复杂，肯定或多或少会对他有着特别的感情。

    孙心梦轻轻“嗯”了一声，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手中的文件上。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内容，正准备告诉曲柔的时候，曲柔的电话却不巧地响了起来。

    曲柔低头看了一眼号码，走出房间。孙心梦有些不解，不就是接个电话吗，哪里需要避着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这通电话，正是叶湘雨打过来的。曲柔一直走到转弯角的茶水间，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敢接起电话。

    “喂？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们还是少联系吧。”曲柔有话直说，不愿意跟她兜圈子。

    “哎哟，哎哟哎哟。”叶湘雨阴阳怪调地开了口，“这莫冰轮才刚进去没几天呢，这么快就想着过河拆桥跟我划清界线了？”

    曲柔不吭声，她就是要看看叶湘雨又要搞什么花样。本来两人之间就没什么交情，这件事情她也遵守约定没有把她捅出来，那么按照曲柔的理解，她们自然是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

    “这个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对吧？你没有跟警察多说什么吧？”原来叶湘雨放心不下的是这个。

    曲柔松了一口气，连忙保证道：“你放心，我从头到尾就没有提过你。我说我只看到了莫冰轮吸毒，其他人都是他的朋友，我也不认识，也不确定他们又没有碰过。怎么，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不是。”或许是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叶湘雨的语气也平和了许多，“里面有人把我捅出来了，警察找过我问话，我自然是推脱得一干二净。他们给我做了尿检，结果是阴性，所以还是放我走了。只是我有些担心你这边……”

    “放心吧，你的事情我不感兴趣，也不愿意给自己多找麻烦，我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以后也不会说的。”曲柔再一次保证道。

    “那……王明秋这边，你也要保他是吗？”叶湘雨突然发问。

    曲柔愣住了，难道喜欢一个人，真的是藏不住的事情吗？居然连叶湘雨都看出来了。只是很快，她就调整好了情绪，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地回应道：“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也不希望给自己惹事。除了莫冰轮，其他人我一概都说不知道不关心。如果……警察问你，你也说不清楚吧，免得再生事端。”尽管她想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最终，曲柔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她真的害怕这件事情会跟王明秋有任何的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