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妆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村口的沙包
“就算先皇只是他的伯父,是他的养父,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他却从来没有想去求证想去查过。”
苏容意缓缓说道:
“这不合情理。所以或许根本就不是因为他相信了杨妃的话,或者是他对亲生父母有多大感情。可能他只是需要这样一个借口,一个机会,可以心安理得地把先皇早一步送入黄泉……”
他可以很理所当然地告诉自己,那不是他的父亲,而且是那个人杀了他的亲生父亲,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下手了。
苏容意握着言霄的手望着他道:“如果现在渭王还活着,他会是那样吗?”
他如果是这样冷酷的性情,就真的太可怕了!
言霄一哽,确实……
或许谁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许清昀这个人。
这个局看似是他和白旭为他设的,可是或许许清昀等的就是这样一个局呢?
这是他们三个人的合作!
才把先皇送上了西天……
言霄蹙了蹙眉,“这位新皇帝,恐怕日后要青出于蓝了。”
苏容意握着他的手紧了两分:
“如今我自然是不怕的,可是等阿福长大以后,他会不会应付不来……”
她做了母亲以后,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一定先是儿子。
言霄笑了,“你从前可不是这样,他是我和你的儿子,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人活着本来就是要面对无数算计和阴谋的,什么都要我们帮他去准备好,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苏容意的心定了定。
“何况,”言霄说着:“就算他的性情这样可怕,可他比先皇更懂得权衡利弊,他不想要打仗,不想要文治武功叫四海臣服,其实……”
言霄顿了顿,“他那样子,是适合做一个皇帝的。”
不贪功不冒进,虽然缺失温情,可心中永远冷静清明。
这样的人,意志很强,却又不至于刚愎自用,起码这最近二十年来,言霄可以肯定,许清昀必然会将朝廷的风气整治一新,与如今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貌。
苏容意点点头,是啊,那不是她该关心的。
她只要等着谢邈的了结,心愿一了,他们一家人,就能回来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了……
******
言奕很快就归家了,他带出去的军队几乎完完整整地回到了云州。
等忙过军营里的事,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抱孙子。
“这么胖了……”
他兴奋地抱着阿福往天上抛,阿福也不害怕,对于第一次见面的祖父表现地很亲近,一点都不怕生,毫不吝啬地笑露出他那几颗米粒牙,还顺便奉献了一嘴的口水。
言奕被他拉着胡子也不生气,反而也要作势张嘴去啃他胖胖的脸颊。
苏容意和言霄很是无言,只能耐心等他“玩”完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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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名字了吗?”言奕抽出空隙问他们。
“乳名叫阿福,大名等父亲来取。”苏容意回道。
言奕很高兴他们这样尊重自己,摸摸胡子笑道:“不错不错,等我回去翻翻书,翻翻书……”
言霄忍不住撇嘴。
苏容意把阿福抱下去了,父子俩才谈论起西北后续收尾的战事。
“没有损失多少人马,西梁打的那个几个县也都是胡人聚集的地方,很多还是他们西梁自己那里偷偷越境过来的,死了就死了……”
言奕知道必要的伤亡是不可能避免地。
“听说皇上已经决定要开放互市了,在延州地界,不错,这事儿功劳归你……”
言霄去西梁谈的,就是关于两国贸易互市的事情。
西梁的牛马好,大周的布匹瓷器好,两国因为多年不稳定的边境,开放市场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只有偷摸的榷场存在,还十分不便利。
言霄说着:“我不稀罕什么功劳,暂且把西北局势稳住才是。”
“一时进入太平倒也不容易,”言奕道:“不过好在如今那小皇帝很有眼界,知道张弛有度,延州是个好地方,西梁人喜欢,大周人也喜欢,何不各退一步,也不是所有的事都是能靠刀兵解决的。”
言霄突然觉得他爹这么个靠打仗挣军功的人说这样的话有点好笑。
不过道理是没错的。
“所以朝廷的政策大概还会改,延州这地方,很值得一试。”
言奕点点头,“也总算先皇肯走了,再拖下去,束松那个蠢货……”
第428章 回金陵
言奕摆摆手,不太愿意继续再说束松。
“让他到金陵去尝尝百官们的唾沫星子吧,凭他那几斤几两,也想在西北搅个天翻地覆……”
言霄弯弯唇,对于如今的局面很满意。
到底战争没打起来,延州保住了,虽然和西梁的关系依然不能说缓和,却在进步,西北西南一带的百姓,也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你们去金陵打算什么时候动身?”言奕吊着眉毛问儿子,样子很像讨债的。
“就最近吧。”言霄说着。
言奕显然很有些不满,“你们去可以,把阿福给我留下。”
言霄觉得他这神情很像土匪。
“阿福才那么小,离开父母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言奕顶回去,“在路上不太平,在家里有我。”
言霄无奈:“那我回去和她商量一下……”
言奕觉得儿子似乎很有怕老婆的趋势,挥挥手不耐烦道:“你们抓紧再怀一个就是了,阿福就留给我玩吧。”
想到小孙子那胖胖的莲藕般一节一节的胳膊,言奕就觉得心情愉悦。
言霄无法,只好回去问苏容意。
苏容意觉得几个月不见阿福自己会有点不习惯,不过言奕说的也确实没有错,阿福待在府里总是安全的,何况金陵千山万水,如果有个水土不服,孩子病了她更心疼。
于是夫妻俩便满足了言奕的请求,把阿福留在云州,他们自己动身出发去金陵了。
两人并没有走得很快,一路上山山水水地走过去,只觉得心情很好,言霄甚至觉得把阿福甩在家里真是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但是路途中一直都是有很烦人的东西的。
那就是苏家的来信。
一封接着一封。
起初是催苏容意回去,大概是他们还没忘了“替苏老太爷奔丧”这个名头,到后来直接是求她回去帮忙。
这信一般都是言霄在读,苏容意可不愿意恶心自己,他却是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的,有时还要提笔回上一两封,反正也是说些不三不四能把死人气活的鬼话。
谢邈已经押解到京了,二话不说就被押到了大理寺,苏容锦此时必然心急如焚,可是此时的苏家,不仅自身难保,要救谢邈,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尚且懂点眼色的官员都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很多人都在等着言霄进京,是啊,他说一句话,可比苏家的人有用多了。
两人进京后还是歇在他们成亲时的槐花巷,不大的院子,却被收整地很温馨。
言霄瞧着新婚时那张床就眉开眼笑的,拉了苏容意的手大白天就要躺上去。
“行了吧你。”她一把把他推开,“赶路不累?哪来的兴致?”
她是觉得很累的。
言霄笑眯眯地说:“咱们离开金陵也得快两年了,这不是……回味一下嘛。”
“你自己回味吧。”苏容意白了他一眼,“我没工夫。”
“怎么就没工夫?”他嘟囔了一声。
苏容意好笑:“你猜猜看,苏家几时会派人来请我们?”
言霄道:“或许不太久,我喝一盏茶的时间吧。”
谁知道他还是低估了苏家,两人刚坐下喝了半杯茶,吃了半块点心,他们的门就被人急不可耐地敲开了。
“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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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容意再次踏入苏家的时候,人人的目光都是停在自己身上的,他们目光灼灼,好像都不知道该怎么移开视线,好在苏容意很淡然。
她和言霄在前院分开,她被引往后院。
看来苏家的策略是要逐个击破了。
苏容意不意外见到苏家大大小小满屋子的女眷都坐着等她。
四小姐苏容迎已经出嫁了,她的坐位安排地最远,苏容意朝她望过去,她有些尴尬地朝自己点点头。
看来过得还不错。
眼睛闪闪发亮的是苏容筠,她个子长高了不少,身段也更窈窕了,虽然不至于十分美丽,仪态却很出众,苏容意朝她微微笑了笑,小丫头也朝她眨眨眼。
这几乎是她们之间的暗号了。
这个妹妹,虽然是她“捡来”的,可是这几年来面对这样纯粹无条件的仰赖,苏容意也不自觉把她认作了自己的亲妹妹。
这次回来,只有给苏容筠的礼物,是她亲自挑选的。
还有六小姐苏容卉,她也长大了不少,似乎刚刚及笄,模样变俊俏了,可是看起来神色却有些颓废,她看向苏容意的目光滑过了一丝愤恨。
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按理说她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可是苏容意之前就听说过,似乎为了拖延与梅承耀的亲事,大太太帮她几次三番找尽了借口,一会儿是有疾,一会儿是年岁犯冲,各种五花八门的理由。
这两人大概还对苏容卉的亲事抱有些不可能的期望吧。
苏容意在心里感叹,似乎自己离开了,她也没有长进多少啊。
如此拖下去对她来说有什么好的呢?爷们到了年纪,通房侍妾可以往屋里放,她有没有想过万一梅承耀有了庶子庶女在前头,或者心意相通的丫鬟小妾在身边,嫁过去吃苦的只会是苏容卉自己。
何况梅承耀已经领差事入仕途了,男人的成熟在官场上磨砺起来是很快的,少年夫妻多少还有些青涩的情意在,往后便难说了。
如今的苏容卉,可真不一定配得上他。
这一点她出嫁前就提醒过她们,可她们没有一个人听过。
她以前说的话,苏家从来没有人听,可是一旦有麻烦了,她们却又想到她了,多么可笑!
苏容卉见苏容意望着自己,恨恨地咬了咬牙。
苏容意却对她笑了笑,这傻丫头又知道不知道呢?
很快的,她这个沾沾自喜,骄傲无比,给了她无数底气的苏家,也是大厦将倾,再也给不了她丝毫庇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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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姐儿……快让我来看看……”苏太夫人神情激动,对着苏容意唤道。
苏容意走近前,发现苏太夫人和大太太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更老态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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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是我要让他死
“祖母,您可安好?”苏容意问道。
“我……”苏太夫人突然湿了眼眶,对她道:“你回来就好啊……”
她回来了,苏家才有希望,是这个意思吧?
苏容意笑了笑。
这时坐在一边的苏容锦终于出声了:
“意姐儿,你路上可还好?”
面对还没有什么时间休息的苏容意,只有她一个人想到了问这句话。
苏容意转头去看她,苏容锦憔悴了很多,却依然风姿绰约,眼神里还是她见惯的那种大家风范,镇国公夫人的架子一点都没丢。
她的涵养功夫当然很好,哪怕家里的顶梁柱快要塌了,她依然保持着自己的风度。
这个女人,这辈子能活成这样,也很不容易了。
苏容意笑笑:“都很好,谢谢二姐关心了。”
苏容锦顿了顿:“你生的……哥儿没有一起带回来吗?”
她想了想却发现想不起来苏容意的孩子叫什么。
即便如此,苏容意进屋这么久,她还是第一个想起阿福的。
苏容意说:“阿福留在云州陪他祖父了,他年纪小,怕受不得路上的罪。”
话音刚落,苏容卉就嗤了一声:“路上平平安安的,哪里就会受罪了,二姐是怕金陵不平安,伤到了宝贝外甥吧?”
她故意讽刺苏容意,可没想到苏容意却应承了下去:
“是啊,我确实怕地很,我生阿福的时候不太平,他出生两天就险些被贼人害了性命,我如何能不怕。”
众人皆默了默,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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