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妆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村口的沙包
“这是怎么回事啊?”薛栖拉住一个看热闹的闲汉,他是在对门酒楼帮厨的,这会儿正轮上值休。
“三天两头闹这出,我看你们就是第一回和如橼货行打交道。这个是崔二掌柜的婆娘,凶恶地狠,瞧这阵势,肯定是那崔老油昨儿个晚上又去喝花酒没回家了……”
旁边也有人跟着笑起来。
“崔老油?”
薛栖很奇怪,还有人会叫这个名儿啊?
那人道:“小哥连这都不知道?这崔老油狡猾地很,四邻八里哪个不晓得,他年轻的时候不务正业,走街串巷的爱靠一张嘴皮四处骗闲钱花,不时还干点小摸小偷的勾当,得了个外号叫崔老油,实际上他的年纪比这婆娘还小上两岁呢!”
“那他怎么还能做上二掌柜啊?”薛栖打听出兴趣来了,苏容意也没阻止他,在一边静静地听。
“唉,还不是摊上了个好姐姐、好姐夫。”那人也一副说书先生的架势,撸了撸袖子,一副打算好好讲故事的样子。
“原先他们老爹在世的时候也算薄有积蓄,开了个不小的裁缝铺,谁知道老头死后,留下一对儿女就被邻里恶霸强占了铺子,他姐姐是个好的,守着老房子,也不嫁人,走街串巷地给人补衣服、做衣服,养活不成器的弟弟,到后来,不知怎么就遇上了他姐夫,就是如橼货行如今的大掌柜展爷。”
看来展爷确实威名赫赫,连外人都对他相当佩服。
“展爷虽然不知来路,却也是一条好汉,路见不平帮崔家姐弟抢回了裁缝铺,这不就,英雄救美,一来二去的,成其好事了嘛……”
薛栖对男欢女爱这挂的事情不感兴趣,催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小夫妻两个索性关了裁缝铺,折腾出了这个如橼货行,展爷恐怕是在西北道上很有些路子的人物,后来他提拔的那一票兄弟,虽然看着凶恶,却个个能干厉害。”
薛栖看了一眼苏容意,“这票兄弟中,是不是有个姓邱的?”
“那是自然,三掌柜邱爷嘛,他时常带着兄弟们去我们酒楼吃饭,人虽看着不好亲近,却着实大方,每回酒楼去找他们结账,那些赊的酒啊菜啊,都是邱爷给他的弟兄们付了。”
看来这姓邱的还不错,薛栖继续问:“那为什么他就是个三掌柜,这崔老油却是二掌柜?”
“这还不容易想明白吗?”那人白了他一眼,“展爷对展夫人极其爱惜,对这个小舅子自然也爱屋及乌,况且如橼货行的本钱里本就是变卖崔家裁缝铺的银子占大头,我说小哥,若是你有姐姐,姐姐又极疼爱你,是不是也会想着法儿叫你过好日子的?”
“我有姐姐!”薛栖握紧了拳喊道。
那人不明所以,挠挠头道:“是,是……”
苏容意闻言而笑,却又一阵心酸。
“看你年纪不大,倒是什么都知道。”薛栖不满地对那人嘀咕了一句。
“嘿,小哥,这开酒楼饭馆的,还就是消息灵通,况且展爷家的事又不是秘密,堪堪十年,能把产业做的这么大的人物,全金陵也没多少个,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一副“明明你不知道才是你蠢”的表情。
“多谢您了。”苏容意打断他们俩,“鉴秋。”
鉴秋立刻递上了一个三分的银锞子。
“真是听了一出好故事。”
苏容意微笑道。
那人忙笑眯眯地拜谢,心道真是赚了,说些街头巷尾的传闻还能赚钱,看来得回去多听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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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人心大不同
几人刚踏进了如橼货行的大门,就看见一个精瘦矮小的男子跛着一足被人撵地四处逃窜,伙计和客人既没有挡路的,也没有敢拉的,任由那虎背熊腰的妇人在后头追打。
原来是适才抵着门叫骂的妇人终于逮到了这崔老油。
“你这臭婆娘,你竟敢这么放肆,老子、老子休了你!”崔老油边抱头鼠窜,边不怕死地叫嚷着。
围观群众只发出一阵阵的哄笑声。
“休了我?好啊,你敢休老娘试试看,你个死没良心的,当初你们姐弟俩差点就要流落街头了,是不是我和我老娘一文钱一碗汤地接济你们,你还敢说休我?就是大姑子她也记着我们的情,你个没用的东西忘本倒是忘得比谁都快。我呸,别让人笑话了,你就是个窝囊废,要不是你姐姐姐夫心地好,你还有底气在这人模狗样的当掌柜?敢去玩女人,还要娶回家?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个没脸皮的!”
“你放屁!”崔老油恼羞成怒地吼回去,“你害臊不害臊,说这些话!”
那妇人越骂声音越大,最后索性直接抄起了墙角的扫帚就继续去打他。
大概是她骂地实在太难听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终于费力地去拉架,可那妇人万夫莫敌,又是一阵混乱。
苏容意收回对他们的关注,报上姓名后由人领着去客室喝茶。
“小姐少爷,请你们等等。”
薛栖还在探头探脑地听外头的动静。
苏容意笑道:“你不如出去看热闹。”
他便立刻兴致勃勃地去看崔家两夫妻的后续去了。
谁让这崔老油的妇人骂人能骂出一段故事来。真是有意思。
没多久,便进来一个男子。
瘦削挺拔,脸色很黄,年纪四十左右,嘴边的纹路很深。
苏容意有些意外,这人看起来和邱晴空那票人不太一样,看起来更像是金陵许多权爵豪门家中的幕僚。
“展老爷,有礼了。”苏容意站起来向他示意。
展权抬手制止她,“苏小姐过来,是敝店的荣幸。”
他也不再寒暄客气,开门见山,“是不是我兄弟那桩事有什么进展?”
苏容意便也直说:“”不错,我今天确实是为了邱大哥的事情来的。”
展权道:“难为苏小姐为他费了这么多心,以您的身份确实不容易,事在人为,若实在是……也请不用太介怀。”
苏容意笑道:“我确实为邱大哥多番奔走,可是您呢,是不是也一样?”
展权立刻冷下脸,“你什么意思?”
这人果真不好对付,他对自己的身份根本没有一丁点的顾及。苏容意想。
“展爷是个直接的人,那我也就直接点吧,我刚才大牢过来,听邱大哥讲了你们当年的旧事,很有意思。”
对面的人波澜不惊,“所以呢?”
“所以……”苏容意说:“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只好亲自再来问问您了。”
“请说。”
“好。”苏容意开口:
“第一,当日确实是于老三撞在了邱大哥的刀口上才枉死的,按理说过失杀人却不至于要如此惊慌而逃,我相信展爷一干弟兄们都是见惯生死的人,更是磊落坦荡,可为什么当日会做一个如此不理智的决定?”
展权盯着她,“我不需要对你解释或者是辩解,你到底怀疑什么,一气说明白吧。”
苏容意微笑,和这样的人说话确实省事,“不错,这就是第二个疑点,于家娘子和她孩子的死因,一开始我觉得因为孩子死了,于娘子就立刻自杀,这是很奇怪的,您说过,那孩子是窒息而死,当然不排除有意外,襁褓太厚之类的,但是我相信,每个爱孩子的母亲,见到自己的孩子突然死了,第一反应一定会是不肯相信,继而疯狂地去找大夫,而非自杀。”
她说出结论:
“所以,要么这孩子是在于家娘子之后死的。要么是别的原因,使于娘子死去。”
“这就很明显了,不论哪种,都是因为外人导致,而当时在院子里的,只有邱大哥和一班弟兄。”
展权道:“所以你是觉得这班人中有人谋财害命,害了于娘子母子?”
苏容意道:“不错,所以把这个罪魁祸首找出来,邱大哥自然可以免罪。”
展权不置可否地说:“苏小姐确实心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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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您的夸赞了,可是这个罪魁祸首我想是找不出来了。”她说:“能让展爷藏得这么严实的人,我怎么能找得出来呢,您说是不是?”
展权捏在手里的茶杯骤然一紧。
苏容意的眼神望向外面,“邱大哥说过,当时有一个人出城来给他们送东西,然后您在开饭前就送这个人出门了,也因此于老三提刀发狂要砍人的时候您并不在场,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巧地不吃饭就要走呢?我真想问问您的小舅子,外头的崔二掌柜,当年的事,真是凑巧吗?”
展权撇嘴一笑,“苏小姐,你还年轻,世间的很多事,难道就是非黑即白吗?有很多时候,证据是为了证明谎言,而真相,却是永远没有证据来证明的。”
苏容意点头,“确实啊,当年的事情,是再也没有人清楚了,所有人只知道,就是邱大哥杀了于老三。”她突然笑起来,“我只是想感慨一句,人心确实是大不相同,今日在狱中,邱大哥还说,若当日您在,面对提刀拼命的于老三,必然就是您挡在他的前头。”
展权冷哼了一声,“你是在指责我无情无义。”
还真是小孩子意气。
苏容意却否认,“不,我也相信您会这么做的,光看您对待崔二掌柜和尊夫人的态度,我就知道在您心中,同样也是情义最重,性命可以摆两边。可是相同的情况,只有您一个人,您只是会选择站在崔二掌柜面前罢了。”
展权的眼神放柔了两分。
“你们之间的兄弟之情我自然不了解,也无法了解,而我也没有立场来指责您的对错,我若是真的凑巧猜到了这件事的几分脉络,也不是想威胁展爷牺牲崔二掌柜来救邱大哥。”
“那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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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章节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觉得有点无趣,存稿的时候写这段剧情包子还是很开心的,我知道大家比较想看女主报复谢邈的爽快情节,但是包子觉得,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女主想要做大事,少不了别人死心塌地的帮助,所以才安排了这段剧情,今后也会有类似情节,没有道理一重生就大杀四方的,本文金手指已经够大了,咱们一步一步来。
第84章 设法营救
“我想做什么……”
苏容意笑道:
“我才多大年纪,多少阅历,能做什么,能救邱大哥的,只有您罢了。”
“哦?”展权说:“苏小姐大概忘了,我多番奔走,同你联络,也不过是想借苏家之力,我一介商人,若有这个本事,如何会拖到今日还救不出来我的结义兄弟?”
“办法当然会有,只是这段时间,展爷未必就尽心吧?”
“你倒是知道怎么得罪人。”展权回她。
有些话苏容意不好明说,她与展权却是心知肚明的,当年的事情如果真和崔老油有关,那么显然邱晴空完全脱罪便要把他折进去,展权想救邱晴空,却更不愿意崔老油出事,所以他一直陷在矛盾之中,因此没有出十分心力营救邱晴空。
否则的话,苏容意相信展权一定还是能想到法子救出邱晴空的。
“今日我来说的这番话,实在是胡说八道,展爷莫往心里去。”
展权一挑眉,她又要干嘛?
苏容意将怀中一个信封掏出来,说:“我在得知当日的事情与一批贼匪有关时,就派人去**县打听,果真有幸找到了一个当日匪窝里的漏网之鱼,虽然他当年只是个小喽啰,却也未必没有用吧。”
苏容意把信封往展权推了推,“我到底是个女儿家,道上的规矩和做法自然没有您清楚,我是晚辈,自然也不敢不自量力,相信展爷定然知道该如何处置。”
展权听着对面的小姑娘说着:“就像您适才说的,证据往往不是用来证明真相的,很多时候,真相也并不重要,您说是不是?”
展权笑起来,“苏小姐倒是精明,坏人让我去做了。即便是匪窝里的小喽啰,只要他肯出堂作证,当日于娘子母子是死在匪徒手里的,才导致了于老三发狂杀人,遭到邱老弟误杀,这样一来,罪名自然可以减轻。”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为何肯出堂作证?”
“锦帛动人心,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苏容意说:“银钱上,我可以……”
展权抬手制止他,“你小小年纪就知道为邱老弟费尽心力,出谋划策,我这个做他兄长的却瞻前顾后左摇右摆,真是羞愧,你说的不错,我展权人脉、银钱自然都远盛于你一个女儿家,若是这点事都办不好,我也无颜面对我自己了!”
苏容意终于在心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劝动他了。
她知道展权起先是想将这个锅丢给她,若是她能救出邱晴空,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能,展权也不必受良心谴责。做人皆有私心,这是无可厚非的。
反而把前因后果捉摸透了,同展权摊开来说,他倒是终于做下了决定。他们这样的人,惯耍心机的,苏容意不觉得自己可以用小聪明把他绕进来。
而展权也确实拥有相当的胸襟,不愧是能撑起这么大个通货行的当家。
“展爷义气,确实难得一见,”苏容意站起身来向他道:“我们只看果,不问因,若是邱大哥能平安出狱,当年之事自然化作风中烟尘,了无踪影,活着的人,我们都应该向前看,您说对不对?”
她的意思,邱晴空永远不会知道今日两人的谈话,与展权的兄弟情谊也不会生出任何罅隙。
展权哈哈一笑,“苏小姐,你确实是个极聪慧之人,金陵城中只听闻苏家二小姐是位百年难得秀外慧中的佳人,依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沧海遗珠啊。”
苏容意也不矫情,只说:“多谢您的夸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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