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附骨之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深海哑风

    “可以的。您想加什么字呢?”

    她要求在蛋糕上另加上“石零”两个字,而后提着蛋糕,进了医院。

    石零的病房在医院走廊的尽头,玻璃窗上罩着厚厚的深蓝色窗帘,房门紧闭。

    更像一座监狱。

    是她给他划设的囚牢。

    乌临提着蛋糕走近,软底的短靴没有留下任何足音。走到门前,乌临已抬起手准备叩门,却又无端有些犹豫。

    手指停在离门很近的地方,停了一会儿,才敲了下去。

    很快便有人答应:“来了。”

    门被打开,潘子昂的脸出现在眼前。

    潘子昂看见她,怔了一下,才道:“乌小姐,你来了。”

    乌临看着她有些紧张的神色,温和地笑了笑:“潘师傅,你好。这几天多谢你照顾石先生。”

    她说话十分客气,潘子昂的紧张情绪得到缓解,摆起手来,道:“应该的。”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已把整扇门打开。但乌临并没有马上进去,仍只是站在门边,道:“我想跟石先生单独说说话,你先去楼下随便转转。我一会儿离开之前,给你电话。”

    潘子昂稍稍一愣,便反应过来,很快便答应了一声。

    乌临站在门边,等潘子昂走远了,才慢慢踏进病房。

    她目不斜视,并没有往病房里看,而是先转过身,反手带上门,然后才抬起眼。

    不出意料外地,她触到石零的视线。

    此刻正是下午一点半,午睡的时间。

    石零坐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

    他望着她的目光有些愣愣的,没有笑容的脸,看起来刚硬,因而显得冷漠。

    乌临站在门后,亦回望住他,停了一会儿,才朝病床走过去。

    乌临的脸色也只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她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在一侧的桌子上,然后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附骨之疽分节阅读19
    乌临坐定了,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他摊放在被面上的一只手。

    她碰到他皮肤的时候,感觉到本来倚在床上如木偶一样的人,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下一刻,他手腕一翻,反客为主地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不适,令乌临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没有立刻发作,只是垂着头,看了一会儿被他钳制住的手腕,才无声地笑了笑,抬起眼看他。

    石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显得十分奇怪。

    乌临与他对视了半天,也不太能确定他此刻心里的想法,便只是笑了笑:“怎么,连招呼都不肯主动跟我打了?”

    她的声音,忽然响起在沉寂已久的病房里,似乎吓了石零一跳般地,令他立刻松开了手。

    “小姐。”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带着慌乱。

    乌临望着他微微地笑了笑:“我来看望你,你似乎并不开心。”

    石零眨了一下眼睛,才低声地道:“不,我很开心。”

    似乎是为了配合这一句,他脸上挤出一些笑容来,却难看得近乎刺眼。

    乌临有些不悦,但没动声色,望着他,只是笑,却没说话。

    石零怔了一会儿,意识到乌临是希望他先说话。反应过来后,石零很快便低声地道:“对不起。”

    他声音很低,看着乌临,脸上出现一种难以压抑的恐惧。

    乌临倒有些意外。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到底在怕些什么?

    乌临尽量把声音放温和一点,道:“你的手很冷。为什么不放在被子里?”

    石零愣了一瞬,很快回答:“是。”

    他把手缩回到被子里,像幼儿园里服从老师管教的小孩一样。

    乌临既觉得有些好笑,有觉得他卑微惊惧的模样,令她心中酸涩。

    她问:“两天前,你还生龙活虎地跟我耍心眼,为什么现在忽然变得如履薄冰,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一样?”

    她口吻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石零怔怔地看着她,却依然没有说话。

    乌临说了一句玩笑话,但石零依然情绪低落,丝毫没有开心起来的意思。

    她心里难免有些挫败感,想了想,从身侧的袋子里,把蛋糕盒小心地提出来,放在一侧的桌子上。

    “生日快乐,石零。我买了蛋糕,是巧克力口味的,还有草莓。也许你会喜欢吃。”

    她垂着眼专心拨弄蛋糕盒上的包装绸带,花了一番力气,才把盒子打开来。

    乌临抬起眼看石零,却发现后者静静地看着她,眼圈竟隐约有些发红。

    乌临骇了一跳。

    石零跟她已有将近十年的时间。除了最初的一年,她再未见他在她面前掉过眼泪。

    她望着他要哭出来的样子,呆了一会儿,才屏息凝神,轻声问:“出了什么事?”

    她问他,出了什么事。

    石零藏在杯子里的手,不知不觉间,握成了拳。

    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望着乌临,摇了摇头。

    他甚至还笑了笑:“没什么事。我只是很高兴你还记得今天。”

    今天,是2月1日。

    是他被她从孤儿院接入乌家老宅的日子,后来成为了他的生日。

    那个时候,她在他面前,神情冷漠而倨傲地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今天就是你以后的生日。”

    这样霸道。

    乌临显然也想起了当日的事,笑了笑,道:“你来我身边,已经十年。”

    石零望着她,道:“你给了我新的生活,我永远感激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乌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说这一句,静了静,才道:“你不必感激我,这是你自己挣来的。”

    石零望着她,良久,才又笑了笑:“小姐,这两天,我想了很多。那个人,”他迟疑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你一定很爱他。”

    他没有提及那个名字,但乌临的目光一瞬间已变得有些阴沉。

    她没说话。

    石零轻声地道:“小姐,你叫我石零,是为了纪念他的姓氏,是不是?”

    乌临看着他,脸色越发沉静,却依然没有回答。

    石零的声音越来越轻:“石零,石零。来到你身边以后,我的确是从零开始了。却是带着那个人的姓氏从零开始的。你看着我的时候,有时候会露出温柔的眼光,那是把我当成他了。”

    石零用的是肯定而非疑问的语气。

    乌临沉着气,也不反驳,只静静地听他说。

    她的沉默,在石零眼中,自然是默认了。

    石零勾了勾唇角,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他望着乌临的眼睛,道:“小姐,那天从手术室出来,我一直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当时只觉得人生无常,所以我才会作出……那样的举动。”

    乌临知道他指的是那个吻和那句告白。

    她大约明白过来石零想说什么,心里用上些郁结的情绪,却兀自沉默不语。

    两个人,却只有他一个人说话。石零想,他大约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出演独角戏的小丑。

    “我想,我大概说了令你不高兴的话。”

    他起初不过觉得悲哀,此刻却已感到绝望。

    石零反倒沉下了心,一字一句地将想了很长时间的话说出来:“覆水难收,我不能把说出去的话收回,也不想对着你说谎。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你不高兴,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石零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一点点割裂。

    胸口传来细碎而剧烈的痛苦,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他坐在那里,入院后一直没有修理的头发长长了些,搭在额边,挡住了他脸上部分表情。因为清瘦而变尖了一些的下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憔悴之意。

    他的笑,清晰地透出难以言述的痛楚,并不受他意愿的控制。

    乌临将他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她莫名地觉得有些心酸,迟疑了一下,仍选择伸出一只手去,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

    石零怔在那里,看着她,目光里闪出一丝火花般的光亮。

    乌临的声音很轻,亦显得柔软:“还是觉得很委屈,是不是?”

    石零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敢乱说,只是有些贪念地看着她脸上难得一见的温柔神色,想了想,才轻声地道:“如果你会心疼的话,我一定委屈给你看。”

    此话说出来,乌临不由愣了一下。

    她和石零认识了很长时间,而且从一开始,就是泾渭分明的主仆关系。

    但即便如此,石零就算在她面前温驯顺从,她却从没见他说过这样示弱讨好的话。

    乌临回过了神,将手指沿着石零左额的发际线,□□他的头发里,轻轻地梳理了一下。

    她的动作轻柔小心。

    她亦觉酸楚,却硬着心肠,贯彻早已作出的决定。

    “抱歉,那天在手术室外,是我太失态,所以才引起你的误解。若没有我无意中的鼓励,你也未必能下决心对我说出告白的话。这件事,你不必抱歉,我也有责任……”

    她睁着眼说谎,看见石零的脸色,越发地灰败下去。

    乌临亦感觉到心口有些压抑的闷痛,却别无选择。



附骨之疽分节阅读20
    她只能说谎。

    只因她绝不能承认,当日在手术室外,她并非单纯因为旧时恶梦重演而失态。

    她不能承认,她是害怕失去石零而恐惧得失控。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

    ☆、偶遇

    那一天。

    不止是石零一个人越界。

    从混乱中清醒过来,乌临已清楚地意识到,她犯了一个错误。

    她在不知不觉中,放任自己,与石零亲密到如此地步。

    乌临从来就知道,她是一个自私的人。

    她早已决定,要时刻保持自控,不再沉陷于任何男女情爱之中。

    却不仅是为了纪念死去的佑安。

    实际上,她只是在利用佑安,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她决意不再爱上别人,不是因为放不下佑安,更多的是因为,失去挚爱的剧痛,她不愿再度承受。

    甚至于不肯冒一丝丝风险。

    失爱之痛,令她宁愿因噎废食,也不敢把自己陷于再度失爱的可能性里。

    所以,她绝不能承认自己爱上了他。

    绝不能承认,她爱上了任何人。

    所以,她宁可伤害石零。

    宁可对他说谎。

    …………

    石零不想听她多说一个字。

    她在向他道歉,他却宁愿她继续沉默。

    她说的每一个字,于他而言,都像是凌迟的酷刑,令他痛苦难受。

    石零低着头,并没有看她,忽然道:“小姐。”

    乌临答应了一声:“嗯?”

    石零迟疑了一下,抬起眼,望向她。

    他轻声问:“以后,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这一句话问出来,两个人都怔住了。

    石零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便是,他一定是疯了。

    疯了,才会自寻死路地逼问她。

    疯了,才会急不可耐地想要听她宣布对他的判决。

    乌临脸上的不悦一闪即逝。她停了一会儿,才温和地道:“你先安心养伤。就算不能在仁爱基金任职,我也会替你找到合适的位置。”

    她并未责怪石零的放肆,只用避重就轻的回答来揭过去。

    这令石零既松了一口气,又隐约有些失望。

    她对他,大约多少仍存了些怜悯不忍。

    石零垂下眼,道:“对不起。”

    乌临不置可否,笑了笑:“我下午约了人,就不陪你久坐了。”
1...910111213...6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