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骨之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深海哑风
他再怎么摆出一副漠然模样,看在崔淑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孤独无措的少年。
他满眼的落寞黯然,完全无从掩饰。
而乌临甚至不在家。
崔淑只能眼睁睁看着石零坐在院子里,宁可挨着酷寒,也不肯进屋。
他是在等乌临回家。
崔淑心知劝不住,干脆出门买菜去了。
一回来,却看到如此情形。
想必是两人好不容易见上面,却又闹得不欢而散。
崔淑知道乌临固然专横,待石零却一直宽容乃至纵容。
她想不出石零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以至于他这样哀告,亦无法令她动摇。
崔淑站在石零身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石先生,小姐现在是大约铁了心,你也不必急于一时。她心里一向是很喜欢你的,时间长些,再有什么气也就渐渐消了。”
崔淑的关切不是作伪。她是最像石零亲人的一个人了。
在崔淑面前,他只觉得满心的委屈绝望,再也抑制不住。
石零望着崔淑,很想倾诉些什么,却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只能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要如何同崔淑说。
他应该说什么?
说她在医院手术室外的歇斯底里,只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而惶恐失措?
说她为了惩罚他的不自量力,所以将他幽闭在医院置之不理?
说他在冷风里等了两个小时,只等到她带着新欢回来——等到她轻描淡写地通知他,她打算将他远远推开,远赴海外?
他狠心将自己摔伤,不过是想见她一面,却赢得她一记响亮耳光,被她指责是耍心机。
那么,他乖觉顺从,连她的新欢都拼命讨好,又能怎样?她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还能怎么办?
石零惨笑,面上露出绝望神色,最后只能说一句:“崔姨,她……”
石零倏然住口。
他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摸到自己的脸颊。
他摸到了自己的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更喜欢犹抱琵琶半遮面。但是有很的亲似乎更喜欢简单粗暴的。
所以我就写了一整章的虐心细节。
于是成功地虐到了自己,⊙﹏⊙b汗
新建了书友□□群,群号484750875,欢迎进群调戏深海美男纸
错字漏字。。。原谅我的伪更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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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
☆、车祸
乌临的心情糟到了极处。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刻意冷落会伤害到石零,更十分清楚石零的无辜。
是她懦弱地不敢承认已爱上他。
不敢爱他。
却欺骗他,伤害他,令他为她的过错买单。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自私地希望石零能安安静静地接受她的决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再三地逼迫她。
乌临开着车在路上乱晃,心不在焉,最后终于在市郊一条道路的转弯处,一头撞到一棵树上。
乌临从车上下来,对着车门狠踹了一脚。
她摸出手机,准备给保险公司打电话,手机屏幕却恰好亮了起来。
是林加。
林加尚是第一次主动联系她,乌临有些奇怪,定了定神,按下了接听键。
“我是乌临。”
她口吻已尽量维持着平静,但即便隔着电流,林加仍敏锐觉察到她此刻心情不佳。
“出了什么事吗?”
他问了这一句,两人皆是一愣。
林加先回过神来,立刻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感觉你似乎心情不大好。”
他们的关系既没有亲密到一定层次,兼且是一主一仆。
这样的前提下,林加的问话,的确有冒失之嫌。
“你找我有事?”
“……我想找你吃晚饭。”
乌临的声音有点冷,果断拒绝了他的邀请:“我出了车祸,刚刚撞到树了。吃饭还是下次吧。”
林加在电话那头停了一秒,才问道:“人伤到没有?”
乌临已烦躁到极点,无暇顾及林加的情绪,只冲口说一句:“不关你的事。没事我挂了。”
林加有一秒没反应,乌临没多想,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加在电话一侧,握着兀自“嘟嘟”作响的手机,开始坐立不安。
乌临说话的声音很稳定,头脑清醒,并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可是他还是觉得担忧,偏偏又缺乏过问的立场。
林加坐到桌前,打开一个文件夹,翻看数张照片。鼠标停在一张乌临的近照上。
她穿着白衬衣牛仔裤,坐在教室第三排靠走廊的位置,凝神望着讲台,露出半张认真的侧脸。
她长大了,以前因为婴儿肥而显得圆圆的脸颊,变成有着尖尖下巴的瓜子脸,倒是显得清秀许多,更平添几分女性的韵味。
而以往常挂在脸上温暖又狡黠的微笑,换成现今淡静清凉的表情,不再让人容易亲近。
林加呆望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照片上,乌临的脖子上,隐约可见一段红线。
那是她脖子上挂着的小小银戒。
对于她而言,这枚银戒,完全是不入流也不合适的饰物。
色泽黯淡、款式老旧又毫不值钱的银戒,就像一段不值得继续沉湎的爱情,早该封存入库。能占据房间一角不遭遇被丢弃的命运,它的主人,便已可称是用心。
但她顶着望川市首席名媛的头衔,坐拥无数人望尘莫及的权力与财富,却公然戴着这样一枚银戒,出席名流汇聚的晚宴。——是在用行动重申着一句无处倾吐的誓言吗?
那是石佑安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乌临对石佑安,大约不但用心,而且深爱入骨。
但石佑安,已经死了。
她比谁都清楚。
清醒如她,坚忍如她,不会不明白,是时候抛却前尘往事,开启新的生活篇章。
附骨之疽分节阅读25
她为什么还要戴着那枚戒指?
林加与乌临统共不过见过几面,所谈的多是些俗事。
只有那日,在酒吧“藏”偶遇时,乌临对他说过一句交心的话。
“如果要我经历这样的痛,我一定宁愿从未与他认识过。”
她一定曾因为石佑安而痛入骨髓,才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林加伸出手,轻轻抚摸电脑屏幕上的照片。
他的手指,勾勒过她的眉眼。
触手可及,遥不可及。
他喃喃地说了一句:“抱歉,临临。”
抱歉,昔年往事令你痛不可当,以至于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仍心有余悸。
抱歉,大错已然铸成,我已没有资格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同你续写前缘。
林加只能在这里自言自语。
如果乌临知道,他就是石佑安,她会怎样做呢?
林加无数次地想过这个问题,却又很快逼迫自己放弃这个念头。
石佑安已经死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哪怕她终有一日会走出旧时阴影,另觅佳婿,但石佑安仍会是她心底那个完美无缺的佑安哥哥。
而不是那个不可被原谅的、面目丑陋的自己。
林加的手指,长久地停留在相片上她脖颈的部分。
她为什么还要戴着那枚戒指?
旧爱不可追。这枚银戒,却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她那样深爱着石佑安。
提醒着他,他有多么地罪不可恕。
他又是多么地贪婪,竟妄图在石佑安的生日里,约她出来吃饭。
林加垂着眼,自嘲地苦笑。
…………
乌临回家的时候,正遇见乌扬回家。
乌扬有点吃惊地看着她:“你今天没在家吗?今天不是石零出院回家的日子?”
乌临听他提起“石零”这个名字,心情更加低落,闷闷地抱怨一句:“吵架了,烦得很,我躲出去了。”
乌扬怔了一下,想问,却又只笑了笑。
乌扬和乌临一同进门,客厅里亮着灯。
石零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的,听见声音,便撑着手边的一只拐杖,站起身。
“董事长。小姐。”
乌扬看着他,温和地笑了笑:“回来就好。看起来,你恢复得不错。”
石零低眉垂眼,轻声答应:“是,医生说再过几天,连拐杖都可以不用了。”
乌扬没有同石零说话的热情,只笑了笑,便道:“你跟临临说话吧,我上楼了。”
乌扬上了楼,偌大的客厅,便只剩了乌临和石零两个人。
乌临见石零一直拄着根拐杖垂着眼站在那里,究竟不忍,叹了口气,道:“坐啊,还站着干什么。”
石零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立刻又垂下头。
他什么都没说,坐下身去。
“你坐一会儿,我去找点吃的。饿了。”乌临决定拖一会儿算一会儿。
石零闻言,条件反射地道:“我去给你拿。”
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又有些失意似地,闭了闭眼。
乌临原本已有些失笑,正要说一句“你腿脚长好了再说吧”,看见石零落寞的神色,生生地把话忍了下来。
石零可算是她最亲近的人,以前在他面前,她总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很放松。
但是现在不比以往了。
她在厨房的冰箱里,找到一罐牛奶和一个三明治,拿在手上,走回客厅。
石零呆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却是黑的。
他只是在盯着地板发愣而已。
乌临在他身侧坐下来,撕开三明治,道:“还在生我的气?”
她的口气漫不经心。
饶是如此毫无诚意的一句,正常情况下,正常的人,也该对着这天之骄女低头,顺着台阶下。
但一贯对她最是俯首侧耳的石零,听了这一句,却只是侧过脸看着她,居然没说话。
他不说话,乌临也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相对无言之中,她也就一边咬着口里的三明治,一边瞅着他。
石零沉默了很久,直到乌临将三明治吃掉大半,才轻声地道:“小姐,我想过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再有意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色很平静——大约是心如死灰的那种平静。
乌临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
她没有立刻接话,将口里的食物吞下去,又喝了一口牛奶,才道:“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
石零望着她,笑了笑,道:“康云跟我发了短信,他说你出了车祸。”
乌临怔了一下,没有立刻接话。
她刚刚撞树以后,确实联系过康云帮她善后。没想到康云竟会给石零发短信。
石零看着她,轻声道:“小姐,不是我自不量力。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也没打算忤逆你。我只是……”
他垂着眼,轻轻弯起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苍白无力地笑容,落在乌临眼底,令她觉得有些刺目。
石零截断了话头,道:“我知道你最讨厌别人逼迫你,我大约已惹你心烦。”
乌临望着他,淡淡地开了口,道:“我并不是要放弃你,只是要跟你分开一段时间。你这样纠缠,不会令我回心转意,徒然令我失望。”
石零闭了闭眼。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眼,道:“我也希望我可以平静地对着你说一句,‘是,小姐。’我知道我应该那样做。可是我真的做不到。请你原谅我的放肆。”
他语气其实很平静,平静得近乎漠然。
只是他话语里满溢的绝望,仍令乌临的心口再次涌上一股刺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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