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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镇国长公主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赵十一月
    4|第四章

    刘妈妈收了荷包出了门,脚步匆匆的自游廊而过,顾不得欣赏游廊边上的翠竹或是奇石,快步回了正院的寿宜堂。

    寿宜堂门口立着一个丫头,穿着月白色底绣折枝桃花的比甲,青色细折裙,眉目秀丽,看着便是温柔周道。正是王夫人宋氏边上的二等丫头素杏,她见着刘妈妈过来,便轻声上前说了句:“妈妈快进去吧,夫人正问起呢。”

    刘妈妈闻言也不敢耽搁,很是感激的看了眼素杏,快步入了内室。

    王夫人宋氏正坐在临窗的紫檀大炕上,上面铺着青色洋缎,正中间则是大红色梅花鹿松鹤祥云靠背。她现今不过四十出头,保养得宜,看着很是年轻,鹅蛋脸水杏眼,梳了个乌黑油亮的髻儿,上头插了跟简单的祥云头玉簪,穿了件蜜合色锻绣平金云鹤纹的斜襟袄子,下面则是杏黄色的云纹缎裙,颇有几分华贵雍容。

    因宋氏掌家多年,家规极严,丫头婆子全都敬着,颇有几分令行禁止的气派和威仪。

    宋氏手上端着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正安静的品着茶。她不出声,边上丫头妈妈也不敢出声,只是立在一侧伺候着。

    待得她喝过一盏茶,香炉里也换了一块梅花香的饼儿,这才指了指案上那一碟一寸大小的油炸小饺子和葱油卷,对边上立的两个十一二岁的年轻丫鬟道:“赏你们了。”

    那两个丫头谢了赏,连忙端着那两碟子点心下去了。

    屋内现下只余下刘妈妈一人伺候,宋氏这才徐徐开口:“少奶奶那里,怎么样了?”

    刘妈妈心里打过三四次腹稿,闻言便立刻有条不紊的应声道:“瞧着似是好了大半,今儿还能坐起身来了。说是等好了就来给夫人请安。”

    “那就好,”宋氏口上这般说却还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合十拜了拜,“我倒不指望她能来请安,只盼着能安稳些时日。若是能给早日给王家添丁,那便是大喜了。”

    有这么一个成日里病着起不了身的儿媳妇,宋氏心里哪里会高兴?可王家家规,除非三十无子,否则须得等嫡妻先有子才能让妾室生育,可王恒之如今才二十,连个妾室都没有,还有十年好等。而次子王游之的媳妇李氏刚入门不久便有了孩子,这般鲜明对比,宋氏一想起来便觉得不舒坦。

    刘妈妈想了想,还是接了一句:“少奶奶今日也问起大爷了”余下的,她倒是没再说。

    宋氏闻言,眉心微蹙,想起去了城外的儿子,手上的盖钟也搁在了案上,发出“砰”的声音。

    “那女人,简直是”宋氏一贯都是恨得咬牙切齿,心里更是揣着无名怒火,烧得她声音都是紧绷的,“简直是死了都不叫人安生!”

    刘妈妈忙劝了一句:“夫人,隔墙有耳”

    宋氏也是忍了太久,任是圣人的修为都要忍不住了。她此时冷笑了一声,摆摆手道:“无事,她人都死了,我难不成还怕那些个早晚要被收拾了的鹰犬?再说,她做了那么多叛经离道之事,世家里头哪个不恨她?单凭她给我们王家嫡长子塞了这么个媳妇,还勾得勾得恒之没魂似的,还不能叫我骂几声?”

    宋氏虽有二子一女,可长子却是心肝、也是命根。在她眼里:自己的长子品行才貌无一不好,世家里头都难寻个比肩的。可偏偏叫镇国长公主毁了一半,如何不恨?再者,镇国长公主已死,她自然也不需要如往日一般小心压着火。

    刘妈妈暗叹一句,劝道:“夫人,这人都死了,过些时日想来大爷也能缓过来了。”

    一说起儿子,宋氏心便软了一半,口上叹一句“真真是前世修来的孽障”,到底还是松了口:“你派人去看着,等恒之回来,先叫他去他媳妇那看过,再来见我。我们且去瞧瞧舒姐儿吧。”

    王家长房共有三女四子,依着次序应该是:王恒之,王游之,王宛兰,王舟之,王若蓉,王望舒,王归之。

    长女王宛兰乃是庶出,早两年便已出嫁;次女王若蓉是孙姨娘所出,现今十五,虽是庶出却因为和王舟之是龙凤胎的关系,很得王老爷宠爱;幼女王望舒则是宋氏嫡出的女儿,年十四,恰如荷叶亭亭莲花初绽,也很是叫宋氏操心。




重生镇国长公主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6
    ******

    谢晚春一睡到傍晚,卡着饭点起来用晚膳。

    方才吃到一半,她便听到了外头问安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有人绕过大理石屏风走了过来。

    谢晚春一边瞧这人,一边慢条斯理的把嘴里那口黄澄澄的鸡汤演咽了下去。

    那人穿了身宝蓝底紫金色团花湖绸直裰,领口和袖口则用月白丝加金线绣以暗纹,脚下踩的则是玄色短靴。他乌檀似的发上只是简单的插了一支木簪,眉睫乌黑,鼻梁秀挺,薄唇微抿,下颚的弧线虽优美却也略显紧绷,神容若冰雪,显是心情不大好。

    来的正是谢晚春名义上的丈夫,王恒之。

    她定定的看了王恒之几眼,颇有几分为他容色所动,然后才眨了眨眼睛,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往日里,她就最喜欢笑,无论喜怒总是喜欢笑,总能笑得对方心神大动,举止失常。

    她现今才十八,虽说病容憔悴,可也正是年轻美貌,容色正盛时。只见她一头漆黑的乌发披在肩头,肌肤白得如同细雪,挺鼻翘唇,一双眼睛乌黑明亮好似葡萄,微笑的时候,灵秀妍丽中带着几分染露花苞似的娇嫩。

    偏这位王大公子,她现任的夫君大人不吃她这套。

    王恒之瞥了她一眼,看美人的目光平静的如看山水花鸟一般平静无波,淡淡和她说话道:“‘食不言寝不语’,先用膳,有话迟些说。”

    谢晚春对长得好看的人一贯都是耐心十足,吃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低头继续用膳。她从容闲适的端着碗吃了几口绿畦香稻粳米饭,拿着木筷用夹了几筷青菜和清蒸鲈鱼,吃了个半饱便叫人把东西端下去了。然后,她就靠在床上,托着腮,目光炯炯的端详着王大公子那张冰雪似的脸。

    她原本比王恒之大五岁,初见他时,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虽然言行之间已有章法却犹带着几分叫人心软的少年稚气。现今过了五年再瞧,果是大有不同——

    王恒之生得清俊端雅,漆黑的双目宛若幽深寒潭,神色淡淡。且他行止如仪,清贵非常,远远望去当真如皑皑白雪,皎皎明月,叫人既觉心动神移又生几分自惭形愧之意,不敢久视。

    谢晚春见过不少出色男子,此时也不得不说,论容貌姿仪大约只有齐天乐能与王恒之相较——齐天乐生来尊贵,俊美凛人,如烈日灼灼,英气逼人,相较而言自是另一番形态。

    王恒之独在临窗的坐榻上翻了一会儿书,不知想起了什么,怔怔得又出了一会儿神,似有几分怅然。

    只是,床上的谢晚春目光始终不离他,好似火烧在背上,颇叫人有些不自在。他很快回过神来,伸手揉了揉眉心,舒展开眉目,放下手中的书卷书,起身和谢晚春说道:“我要去给母亲请安,可有要托我与母亲说的?”

    谢晚春闻言,面色不显却还是很不高兴的抿了抿唇:这家伙估计就打着在自己屋里坐一会就走的打算。素来都只有她嫌弃旁人,从来都没有旁人嫌弃她!现今又哪里容得眼前的人就这么走了?

    谢晚春眼珠子一转,很快便有了主意。

    要是熟悉她的人,见着她这般神情,大约就知道她是要使坏了。

    果然,谢晚柳眉微蹙,忙以手捂额,抱着被子连声叫唤道:“哎呀,好疼”声音似是都疼得颤抖起来了。

    要说装病是一门技术,谢晚春大约已经是修炼到顶了。她用细指按住额角,紧紧咬住唇,微微垂下眼,纤长乌黑的眼睫搭在细雪一般白嫩的肌肤上,一颤一颤的,仿佛一滴墨珠滚落在雪白的绢帕上,黑白分明,隐有冷香透骨。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真的疼得受不了。

    王恒之在旁看得蹙了蹙眉,站起身来正要扬声叫人进来,忽然被谢晚春轻轻的拉了一下袖子。

    “帮我揉一揉额头,好吗?”谢晚春抬起头,一双黑眸犹如一泓秋水,明亮温柔,里面只映着王恒之一人。

    谢晚春珠玉似的贝齿咬着下唇,下颚弧线绷得紧紧的,带着一丝害怕被拒绝的犹豫,似撒娇又似抱怨诉苦,软软糯糯的道:“真的很疼”

    王恒之最讨厌旁人和自己动手动脚,下意识的就想把袖子从她手里扯回来。可等他对上谢晚春那双水盈盈好似江畔绿水的眼睛,忽然又有些发怔。就仿佛见到了当初那个把桃花花枝丢到他手上的人。

    是了,她们是堂姐妹,有相像之处亦是寻常。

    王恒之想起那人,不由心一软,顺着她拉自己的力道在床边坐了下来,语气稍缓的问道:“哪里疼?可要叫你的丫鬟进来伺候?”

    5|第五章

    谢晚春忙道:“不用了,我病了这些天,她们也跟着提心吊胆,且叫她们宽心歇一歇吧。又不是,又不是什么大事”她可怜巴巴的说着话,然后委委屈屈的眨了眨水眸,拉住王恒之的手,往上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位置,“喏,就是这,现在还有些疼呢。”

    王恒之的手指修长而有力,骨节分明,带着一种天生的、令人着迷的控制力,稳得出奇。谢晚春握在手里,悄悄的又捏了捏,算是吃块小豆腐。

    不一会儿,王恒之果然顺着她指示的位置,轻轻的曲指替她揉了揉。

    正对着穴位,力道适中,很是舒服。

    谢晚春最是个会得寸进尺的,背往后靠了靠,软绵绵的和王恒之指点道:“嗯,就是这里,再用力点”

    这般声调,还不知外头候着的丫头要是听到了会如何想呢。

    就在谢晚春舒服得闭了眼睛,迷迷糊糊的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得王恒之开口。

    王恒之的声音很轻很淡,好似山涧水流一般清透,叫人神志忽而一清,洗净了所有的旖旎:“你今日,倒是和平常大有不同。”

    谢晚春生出些警觉心,提了点精神起来,可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好似羽毛尖端轻轻的挠过耳侧引得微微的瘙痒:“我病了一场,有些事情自然也就想通了”

    王恒之正按在她太阳穴上的手指忽然顿住,抬目去看她。

    免费按摩工不工作了,谢晚春这下方才慢吞吞的、很不满意的睁开眼去瞧他,拉长了语调:“我还有点疼呢”她语声轻甜软糯,娇娇软软,好似嘴里含着糖糕,唇齿舌尖都是暖融融的蜜糖,甜得入心。



重生镇国长公主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7
    不过,她现今这模样不像是头疼倒像是撒娇,一听就知道是假疼。

    王恒之没理她,从袖中抽出一条素净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一根根的手指擦过,然后丢到桌上,垂眸看她,不动声色的开口:“我今日在城外见到靖平侯了。”

    啊哈?难道我没听错,你说的靖平侯就是我想的那个靖平侯陆平川?

    可是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谢晚春即时止住自己越跑越偏的思绪,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王恒之的脑回路。好在,她最是会端会装,神色不动,举重若轻、以不变应万变的回了一句:“然后呢?”

    王恒之闻言面色不变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徐徐站起身来:“侯爷身子好了许多,精神也不错,你不必担心。”说罢,他绣了缠枝纹的袖子在榻边一掠而过,未等谢晚春反应过来就已然姿态优雅的缓步出门去了。

    只剩下一脸懵逼了的谢晚春:所以说,我究竟要担心什么啊?她所得到的记忆并不多,零零碎碎却并没有靖平侯的那一部分。

    过了一会儿,碧珠才从门外进来,小心翼翼的道:“少奶奶,你头还疼吗?大爷让我过来替您揉揉头。”

    谢晚春扫了碧珠一眼,心念一动,连忙招招手:“碧珠你过来。”

    碧珠一脸担忧,连忙小跑过来了,一边打量着谢晚春的神态面色,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少奶奶这是怎么了,是头又疼了?可要我去请太医?”

    谢晚春摇摇头,斟酌了一下,很快便转头和碧珠笑了笑,颇有几分怅然的模样:“没什么,就是刚刚听大爷说起靖平侯,想起了些旧事,便想着与你说几句。”

    碧珠闻言,面色神色一变,忧心忡忡的劝道:“少奶奶,您可不能再犯糊涂了。靖平侯冷心冷情,您如今又已是王家的少奶奶,身份有别,这般话断断不可再提。”

    碧珠虽只说了几句话,可谢晚春一听就立刻就把话总结归纳了一下:谢晚春喜欢陆平川,单方面的。

    因着谢晚春不吭声,碧珠还以为自家少奶奶是被自己劝住了,连忙再接再厉的道:“靖平侯的确是救过您,可也不能拿您一辈子去赔给人家。大爷看着冷淡些,可人却是好的呀——当初您为着靖平侯和他闹了一场,最后也是大爷替您给瞒下来的。您还是收收心,好好和大爷过日子吧?”主子不折腾,做丫头的才不用跟着担惊受怕。

    谢晚春这下子算是彻底明白了:陆平川大约是救过堂妹一命,于是堂妹便芳心暗许了。后来堂妹嫁来王家就因为陆平川而和王恒之闹了一场,夫妻感情极其冷淡,各过各的。难怪,王恒之刚才会那样说话——他大约以为自己今日变化是为了从他口里套问陆平川的近况?

    谢晚春很是为身体原主也就是自己的小堂妹的眼光而叹气:陆平川那就是只小狼狗,要记得定时喂食,还要时不时打几棍子给他长点记性,省得他咬人反主。做手下可以,做夫君就太不合格了。

    夫君嘛,至少得找个赏心悦目、健康无公害,让人放心的才好啊。就像是王恒之。

    谢晚春故作苦恼的点头又漫不经心的转开:“对了,我早晨见着芍药的面色好似不太好,怎么样了?”

    碧珠想了想,应声道:“我来的时候,听和芍药同屋的丫头玉兰说,芍药早上起就好似有些不舒服,正躺着呢。”

    谢晚春摆摆手:“记得找个大夫来瞧瞧,到底是大夫人给的人又是咱们院子里的,人也还算老实。”她很清楚芍药过几日大约就要‘病逝’了,这才有点兴趣做些面子功夫。

    碧珠到时不知这内中汹涌的暗潮,双眼亮亮的:“还是少奶奶您心地好。”

    谢晚春弯了弯唇角,让碧珠下去,心里头开始琢磨起来:虽说芍药是王夫人赏下来的人,可是王夫人却必然不是那个要谋害她的人。谢晚春相信王夫人是嫌弃着自己这个病怏怏的儿媳妇但绝对没有杀人的心思。

    要知道,王夫人管着王家后院,倘若真的是咬牙切齿的想要谢晚春死,足有千万种方法,断断不会下毒这种方法——倘若查出是芍药下毒的,那么王夫人就是第一嫌疑人;倘若没查出下毒的人,那么王夫人也少不了一个“治家不严”的名头。

    除去王夫人,因为目前掌握的信息量实在不足,谢晚春心里涂涂画画,暂时只有几个嫌疑人:

    一个是弟媳李氏。

    李氏出自钱塘李氏,虽然比王家差了一点却也是当世名门,而且她的母亲出自宋家,正是王夫人宋氏的胞妹。她和王恒之是表哥表妹的关系,两家口头上便也谈过亲事。只可惜宫中赐婚,谢晚春横插一杆嫁给了王恒之,李氏也只得委委屈屈的嫁给了王家次子王游之,虽说是入门不久便有了身孕,但夫妻感情据说很是不好。李氏心中郁恨,可想而知。若说李氏怨恨嫉妒之下失了理智,谢晚春倒也勉强相信。

    一个则是谢晚春的生母晋阳王妃。

    这位晋阳王妃的名声在宗室里一贯都不大好,要不然先帝也不会把她唯一的女儿谢晚春接去宫里给胡惠妃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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