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镇国长公主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赵十一月
谢晚春正要与他说几句,忽而见到外头来了个人小丫头,先是上前礼了礼,然后方才恭恭敬敬的开口道:“大爷、大奶奶,夫人那头说是有了消息,让我们来请您两位过去商量呢。”
王恒之与谢晚春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一齐起了身。
临出门时,王恒之拉了拉谢晚春的手,转身替她取了件大红底绣长枝玉兰镶白狐狸毛的披风披上,用手理了理披风上的带子,然后方才用自己宽敞的手掌捂了捂谢晚春还有些泛凉的手掌,颇为关切的道:“夜里风凉,你小心些。”
谢晚春心中一甜,面上不变,可嘴里反倒要额外嗔他一句:“哪里用得着这样小心?娘还等着呢。”
王恒之只是看着她笑了笑,伸手牵了她,缓步出了门。
明月皎皎,落下一地清辉,他们的影子与院落边上的树影一般,随着风轻轻的晃了晃,亲密的交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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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四日一整夜,皇城里头许多人都没睡好。
安乐公主盯着那端进了她房中的火盆,看着那封信又或者说她少女时候真挚热烈的爱情,一点一点的烧干净,只剩下风一吹就会散开的灰烬。是啊,林存周死了、谢池春死了,可是她还活着,而且还会活得更长更久,她会得封长公主,她会生儿育女,一生一世的福寿安康、尊贵无匹。
王望舒也没有睡,她让左右宫人皆退下了,自己一人独坐在坤元宫的正殿内。只是,当她推开窗往外去看时,只能看见黑漆漆的天空与围在宫墙外换班的锦衣卫腰间那雪亮锋利的绣春刀。她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踱着步子回到床上,拉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静静得想了一会儿事。
容贵妃则是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绣着大朵团花的锦被,越发显得她憔悴,神色复杂。她等着边上的皇帝睡下了,方才睁开眼睛看着床帐顶上绣着的凤鸟图案,眸中神色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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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帝早朝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找了林忠过来,直接就问:“坤元宫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因着昨日里让人围了坤元宫,今日朝上皇帝就被言官骂得狗血喷头,只是他心里头早已把皇后认作是害的容贵妃滑胎的幕后凶手,自是想着早点找出证据砸回那些只会开口骂人的言官的头上,也能名正言顺的废后。
林忠弓着身,低眉顺眼的应道:“奴才已查过了,这段时间,坤元宫里并无人去太医院取药,贵妃所用的那盏茶中的落子药确实有些不大对劲。”
这也是常理,毕竟容贵妃从知道真相到订下计划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罢了,哪里有时间安排陷害皇后的人手?许多手段也因此都显得十分粗劣。
皇帝却是不耐,拂了拂袖,冷声道:“说不得那药就是皇后从王家那边带进宫里来的呢。”
林忠忙抬头打断了皇帝的话,连声叫道:“皇上”
皇帝也知道自己是一时失言,徐徐的在铺了明黄色绣龙纹的褥子的坐榻上坐下,手上端了一盏茶闷闷的喝着,倒也不再开口了。
林忠暗自叹息却还是接着说了下去:“王家历来忠心,皇上这话可不能再说,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叫外头的人又要跟着嚼舌根?”
皇帝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接着道:“不提这个,你接着再说下去。”
林忠慢慢的道:“那泡茶的水、茶叶、杯具以及端茶泡茶的宫人,奴才都已一一审查过一遍,并无问题。按理来说,贵妃那盏茶是不该也不会有落子药的。”
“你的意思是,贵妃她自己给自己下了药?”皇帝闻言不由嗤笑起来,微微眯了眯眼,已然有了一丝不悦之色,“贵妃腹中怀的乃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最是尊贵不过,又怎会这般犯傻?”
林忠那双看透了世事的老眼却闪过一丝极复杂的光色,他垂头沉默片刻,忽而抬眸注视着皇帝,缓缓道:“奴才是看着皇上长大的,知道皇上素来重情,后宫里的人也少得很,想来是不曾见过那些人的手段。可奴才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先皇后宫里服侍过一段时间,可是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他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一字一句的道,“陛下也曾读史,武后因何而得以封后,您忘了吗?”
武后扼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祸给王皇后,因此而为后来唐高宗一意废后而埋下引子。
重生镇国长公主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121
皇帝先时听林忠提起“先皇后”也曾跟着缓了缓面色,只是听到“武后”这一节也不由跟着色变。他双眉紧紧蹙起,沉吟片刻,语声之间已有了几分犹豫:“这,不至于吧,贵妃怕不是这般心狠之人。”
林忠却缓了声调:“皇后尚且年少又是世家嫡女的出身,想来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以奴才看,此事怕是另有玄机,陛下何不亲去坤元宫,去和皇后说个明白?”
皇帝原还对皇后满心怒火,可此时被林忠这般劝解下来,心头那团火好似也跟着缓了一缓。想起那夜皇后娇羞柔弱的模样,皇帝心一软,倒也跟着点了点头:“倒是有理。是与不是,总也要与皇后说个明白。说不得,是有小人在背后调拨皇后与贵妃呢。”说到底,皇帝心里头还是盼着一后一妃全都安好才是。
这般一想,皇帝便开口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朕现在就去坤元宫。”
林忠垂首应了一声,很快便出门安排去了。他到了廊下时,一贯在林忠身边服侍的小太监忙赶着上前来问安。林忠只用眼角瞥了一眼就知道对方的心思,故意吊着对方的胃口静了片刻,然后方才缓缓应声道:“皇上已准备摆驾去坤元宫,王家那头既已安排妥当了,那就应该无事了。”
小太监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嘴里忙不迭的奉承道:“还是干爹您老人家有本事,一劝一个准。”他手里头捏着一个一个大荷包,小心翼翼的递给林忠,“这是城东的房契,您上回不是就瞧着那宅子宽敞亮腾?等您老家的侄子来了,也能有个落脚的地。”
林忠并没有立刻接下手,只是挑高了眉梢看了那小太监几眼,淡淡问道:“这是你孝敬我的,还是王家送来的?”
那小太监连忙笑应道:“都是,这不是借花献佛嘛。”
林忠伸手接过那荷包,瞥了对方几眼,还是提点了几句:“你如今也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只是你既然叫我一声干爹,我总也要与你几句话——咱们做奴才的,心里头要有根尺子才行。什么事能劝,什么钱能收,心里都要有数才好。”
这回他会帮王家劝几句,自然也是怀着广结善缘、讨些好处的心思,而且坤元宫这事实在蹊跷,皇后多半是无辜的。更何况,容贵妃素来张扬跋扈,往日里常得罪人,林忠虽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却也跟着受了不少气,就像是上回容贵妃因着容父被弹劾一事硬闯东暖阁,当场就让林忠在一众人面前丢了个打脸。这回碰见了事,林忠自然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小小的给容贵妃添个堵。
教训好了自己认来的干儿子,林忠很快便又服侍着皇帝上了龙辇,几十个太监宫人围着皇帝,径直就往坤元宫去。
王望舒一夜无眠,倒是起的极早。听说皇帝来了,她也不惊,只是令左右服侍的女官替她换了一身轻便简单的衣衫便出门迎驾了。
皇帝见她衣衫单薄、形容楚楚,颇为可怜,心下一软难免就上前,伸手扶了一下。
王望舒握着皇帝的手起了身,方抬起头,还未言语便已落下泪来。她哽咽着道:“臣妾还以为陛下不会再来了呢。”她想起昔日里谢晚春所说的示弱法子,此时自是欲语泪先流。
皇帝的神色果真又是一缓,只是想起病榻上的容贵妃与那无缘的孩子,到底还是狠了狠心肠,冷声道:“就是因此,朕才想来坤元宫与你说个明白。朕册你为后,待你甚重。你为何却对容贵妃下此毒手?”
王望舒不由垂眸咬唇,面上显出几分委屈和倔强来,轻声道:“陛下心里,既已把我视作天下第一等的毒妇又何必来坤元宫,何必来看我?”
皇帝只得干干的接了一声:“所以,朕才来问你。”
王望舒垂下头,身侧的手掌已然握成拳头,她知道皇帝今日会来必是因为王家在里面暗暗使了力气。可她并不知道家里是否已明白了昨日里她传出去的那句“假作真时真亦假”的意思,又或者已经暗暗把那些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然而事到如今,既然皇帝都已经到了坤元宫,到了她跟前,她必然不能再犹豫下去,只能拼命一搏了。
王望舒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等着皇帝与她一同入了殿内,她便垂首跪了下去,语声坚决,犹如玉碎一般清脆悦耳:“陛下,臣妾有事要说。此事事关重要,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王望舒到底是皇后,她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一跪,她周侧服侍的女官太监们也都跟着跪了下来,乌压压一大片。
皇帝一怔,左右看了看,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挥手叫退左右:“都下去吧,朕和皇后说几句话。”
林忠领着头待人下去,临去前看了看王望舒这个新皇后,心中倒是不觉琢磨起来了:这新皇后倒是有些手段,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却是硬得很。若是能熬过此回,说不得就能柳暗花明,从此无忧。
殿中只剩下皇帝与王望舒两人,一跪一站。皇帝又上前扶了她一把,开口道:“何至于此,起来说话吧。”
王望舒却抿了抿唇,仍旧跪着:“还请陛下等臣妾说完了,再叫臣妾起来吧。”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仰头去看皇帝,一双黑眸亮得出奇,好似夜空中的寒星一般耀目,“陛下,容贵妃在坤元宫喝的那盏茶本就无害,其中的落子药,乃是她自己下的。”
皇帝闻言一蹙眉,先前反驳林忠的话不觉间就说出了口:“怎么会!贵妃腹中怀的乃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最是尊贵不过,又怎会这般犯傻?”经过林忠那一回劝解,皇帝心里头已是隐隐有些感觉了,只是不愿相信,“贵妃平日里虽是任性了些,但心还是极软的,不至于如何狠心。”
“那是因为容贵妃想要借此陷害臣妾。”王望舒一字一句的应道。
皇帝不由更是诧异,忍不住呵斥道:“那可是龙嗣?!”
“可倘若贵妃并未有孕,而是假孕呢?”王望舒咬着唇,认认真真的回看着皇帝,一字一句的道,“正是因为臣妾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贵妃不得不釜底抽薪,以此来陷害臣妾,以此隐瞒真相。”
皇帝更是惊怒,声音也跟着转厉:“胡言乱语!贵妃有孕乃是太医院看脉诊治得出的结果,怎会出错?”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叫贵妃宫中的宫女杨柳过来,让她把事情说清楚。”王望舒说得斩钉截铁,可心里头实际上还是并没有多少底。
因着王望舒要入宫,宋氏和王老爷便把王家在宫里头的许多暗线和人手都交给了王望舒。故而王望舒知道容贵妃宫里头的那个杨柳乃是王家的人。倘若要揭穿容贵妃假孕之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容贵妃宫中宫人的口把事情说出来。所以,王望舒思来想去,都觉得王家的安排应是在杨柳身上。
皇帝沉吟片刻,一时竟是沉默无言。
王望舒却蹙眉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陛下既是信任贵妃,不信臣妾,何不叫人来问个清楚?倘陛下不信贵妃,那也该叫人来问个清楚。陛下乃英明之主,何至于犹豫至此,有如妇人?”
“大胆!”皇帝听着王望舒那话不觉就皱了眉头,冷下声音,“谁给你的胆子,在朕面前这般说话?”
“臣妾只知自己嫁的乃是大熙的主君,而非优柔寡断的妇人。”王望舒一边以言辞激着皇帝,一边轻声抚慰道,“陛下,此事倘不问个清楚,您心里真能放心?”
皇帝闻言微微犹豫,面上显出几分挣扎之色,顿了一顿,随即扬声道:“来人,去贵妃宫里,把那个叫杨柳的宫人叫来。”
皇帝吩咐了一句,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带着杨柳上殿来,王望舒自然也已起了身。
杨柳缓步入了殿门,先是恭敬的跪下给皇帝、皇后行礼,得了话后方才起身。她穿着黄衣绿袄,颇为亭亭,抬眸时仿若不自觉的与王望舒对视了一眼,随即便默然垂首立在一侧。
王望舒与她对视了一眼,立时就放心了许多,很快便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出声道:“杨柳,你知道我和陛下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重生镇国长公主 完结+番外分节阅读122
杨柳垂着头,额前的乌发遮住了她的眼神,她的声音柔柔的:“奴婢知道”她顿了顿,仿佛有些怯怯然的,“娘娘是为了上回,奴婢来坤元宫暗告之事。”
王望舒心中大定,扬起下颚,接着道:“是,你把那事直接与陛下再说一回吧。”
杨柳点点头,似是看了看皇帝与皇后的面色,随即又垂着头接着说道:“奴婢是伺候贵妃娘娘梳头的,平日里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有一回撞见姜太医匆匆出来,落下来一张药方子。后来姜太医发现了这事,又赶回来把药方子要走了,特意吩咐奴婢不要告诉旁人。姜太医说这是安胎药,可奴婢的父亲乃是乡里的郎中,医术虽是不甚出众,但也知道安胎药大致应是什么样子的。那药根本就不是安胎药”
王望舒已然会过意了,她接着把话说了下去:“杨柳心中忐忑,便偷偷把这事告诉了臣妾。臣妾便拿着杨柳默背下来的药方子问了太医院一回”她语声淡淡,似是在回忆一般,“太医院的里的太医言辞凿凿,都说这药是——”
王望舒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皇帝一眼,慢慢的把话说完了:“太医院的太医都说,这药是叫人假孕之药,而非安胎之药。也正是因为臣妾去问了太医院,反倒叫贵妃那头也知道此事泄露,这才兵行险着,有了坤元宫这么一桩事。”
皇帝听着听着,面色已然苍白如纸,就连薄唇也褪去了颜色。他极慢极慢的阖上眼,试图说服自己:“那药方只不过是杨柳背下来的,一个普通宫人的口供,算不上是什么可信的证物。”
杨柳忙跪下磕头:“陛下明鉴,此事确是真的。如若陛下不信,大可让人去太医院查看姜太医最近几月的用药记录,还有给贵妃煎药后剩下的药渣”因着容贵妃把自己这一胎看得十分小心,故而安胎药什么的也不假他人之手,直接就要姜太医包办了,这才被骗了个结结实实。如今杨柳说起来,反倒头头是道,“倘贵妃娘娘不是心虚,何必把煎药的活交给姜太医?还不是害怕这假孕的药方子泄露出去,方才不敢叫宫里的人煎药。”
皇帝咬着牙,沉默了片刻,这才扬声开口唤道:“林忠。”
林忠连忙从外头进来,眼角看了看皇后和杨柳,面上还是一副恭敬有加的模样:“陛下。”
皇帝闭着眼,似是沉默了许久又仿佛只有一瞬,忽而道:“你去,去太医院查一查姜太医最近几月的用药记录,还有他给贵妃煎药后剩下的药渣,让人看一看贵妃所用的安胎药,药方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林忠闻言一惊,忙应了一声,出门忙去了。
等林忠出了门,一直挺着腰站在那里的王望舒不觉出了口气,手心里已然满是湿汗,可她心里却知道自己这回已然是过了大劫,反倒是容贵妃有好苦头吃了——假孕这事可大可小,倘若往深处想,说不得就能给容贵妃安一个意图“狸猫换太子”、混乱皇家血统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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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晚上的时候,王家家里已是得了消息:皇后宫外围着的人都已散了,皇帝亲自下旨把容贵妃送入冷宫,这一夜皇帝便是歇在坤元宫中。
外头那些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家手段了得,先抑后扬,这皇后方才入宫五日不到,就把以前宫内的第一宠妃给拉下马,直接送去冷宫了;知道的也道王家手段了得,这般险地竟然也能反败为胜,直接把容贵妃送去冷宫。
不过谢晚春倒是仍旧有些不大满意:“只可惜萧妃太过小心,反倒不能把她给拉下来。”
“算了,”因为两人此时正躺在床上,王恒之倒是伸手替她捏了捏被角,又十分好心情的开口劝了她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萧妃她手段太过,日后总是会露出行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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