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楚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茗荷儿
像是渴求又像是孺慕。
穿件藕荷色褙子,下面一条紫丁香的湘裙,微风吹动,裙摆微微晃动,站在这绿树下面,像是浓绿中悄然绽放的花朵,生机勃勃又别有韵致。
沈在野心头涌上股说不出的感觉,悄悄地收了目光再度投在面前的宣纸上。
沈琴写完大半张,揉着手腕撒娇,“爹爹,手疼了。”
沈在野瞧着她竹竿般瘦弱的腕,不自主地又瞟了眼楚晴垂在裙前的手,玉雕般柔软修长,手背上四个圆滚滚的肉涡,粉红的指甲像是盛开的桃花瓣。
鬼使神差般,沈在野低声问:“楚姑娘也习过字,不妨写几个看看?”
楚晴尚未反应过来,已被楚景推向前,无奈只得接过沈琴的笔,就着她剩下的半张纸写了几个字。
沈在野凝神看着,问道:“楚姑娘临苏子瞻的字,肩膀要再打开一点,手腕挑高,这样运笔才灵活,能够写出那股狂放不羁来。”
见楚晴仍是懵懂,遂取过另一支笔,亲自执给她看。
两人同站在石桌旁,相距不过咫尺,近到楚晴垂下胳膊就能触到沈在野的长衫。
不知为何,楚晴心中突然生起一个念头,要是自己是他的女儿该有多好,会不会他也能像对沈琴那般对待自己?
☆、第75章
两年后。
阳春三月,柳絮飘飞。
楚晴迷茫在坐着书案前,案上铺一张澄心纸,易水砚里蕴一汪松烟墨,青花瓷的笔山上架一管兼毫,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正是要练字或者抄经的架势。
丫鬟们知道她的习惯,早识趣地退到了外头。透过半开的窗棂,看到暮夏站在院子门口跟半夏咬耳朵。
这两年暮夏个头窜了一大截,性子也沉稳了些,用起来越发得力,楚晴便将她提拔成二等丫鬟比问秋比肩,半夏却仍懵懵懂懂的,长不大似的。
这两年发生的事情的确不少,楚暖果然与魏家二少爷魏明俊定亲了,婚期定在明年二月。
楚晴听从楚晟的话,让暮夏在张姨娘的丫鬟跟前装作口无遮拦般议论了几句魏明俊的人才。张姨娘求着楚渐去打听,打听来结果是魏明俊素爱在演乐胡同一带转悠,但家里并无姨娘,也没有庶子庶女什么的膈应人。
楚暖开始不太愿意,张姨娘苦口婆心地劝,“不过是好色,男人都这个毛病,成家之后自然会改过来,好在他家里干净,没有自小一同长大的通房丫头什么的,那才是真正要命。你进了门就是正儿八经少奶奶,说出去多体面,别像姨娘似的,出了院子就得四处给人磕头问安……再者,以后姨娘有得是整治男人的法子,自会一点不漏地教给你。”
面提耳命大半个时辰,楚暖羞答答地答应了。
楚曈姐妹不知怎么得了太子妃的青眼,前年隔上一两个月太子妃就会将两人接到东宫做客,赏赐的衣裳首饰跟流水似的,哗哗往家里流。
因被楚溥冷落而一直郁郁寡欢的胡姨娘也抖了起来,时不时扭着细腰弱柳扶风般在花园里走动。
去年上元节灯会,楚家姑娘到积水潭赏灯不留神被人群挤散了,楚晴素来谨慎一直跟着楚晟倒无大碍,可楚曈姐妹却不知去了何处。
过了一个多时辰,楚曈才衣冠不整地被人送到了卫国公府,送她的人是方静的哥哥方平,就是曾经在沐恩伯府躲在假山里的那个。
第二天方家找了官媒上门求娶。
国公爷本不想应,毕竟方家是皇后娘家,妥妥地是站在太子阵营。可架不住楚曈着了魔似的,要死要活地非嫁不可。
楚溥一气之下将楚曈关进了柴房,谁知当夜楚曈就解下腰带挂在横梁上准备投缳自尽。要不是看守的婆子惊醒,一脚踹开了门,楚曈怕就没了气。
饶是如此,楚曈脖子上也多了道红紫的勒痕,好几天不能吃饭。胡姨娘哭哭啼啼地跪在大房院门口哀求明氏给楚曈一条活路,嫁到方家去。
国公爷气得拍着桌子骂:“我们楚家没有这样的贱种,说不行就不行,她要再寻死就让她去,谁敢拦着一道去死。”
这种事情不管是哪个府邸都是讳莫如深之事,除了几个主事之人外,连近身的丫鬟都得瞒着。不知为何流言竟从外头刮了进来,说楚三姑娘在灯节被泼皮调戏,方平见义勇为出手相救,英雄美人惺惺相惜。
方家真心求娶,楚家却不愿松口,楚三姑娘性情高洁情愿一死只为方平。
话传得沸沸扬扬,还传到了谢贵妃的耳朵里。
谢贵妃叫了明氏去,似笑非笑地说:“既是小儿女们你情我愿,你也不必非得拦着阻着。英雄救美说起来也是佳话一桩。”
明氏心里明白,谢贵妃这是敲边鼓呢。
上一次,楚曈跟二皇子搂抱在一起,结果传出来风声,楚曈宁可绞了头发也不嫁,时隔两年,又发生类似的事情,这次倒好,楚曈为了嫁人不惜以命相搏。
搁谁身上都得生气。
再者为了府里其他姑娘的名声着想,通常姑娘们寻死觅活都是死压着的,外人根本无从得知。事情能传扬开来,要说卫国公府的人没动手脚,是绝对不可能的。
明氏是个反应快的,当即跪下,低声答道:“臣妇谨遵娘娘吩咐,回去就商量国公爷及老夫人,尽早把孩子们的事情定下来。”
谢贵妃气得绝倒,她叫明氏来是点拨她考虑好立场的,可不是为了成全那对贱人。
谁能想到竟会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果然没几天,京都就流传开,说谢贵妃感动于楚三姑娘与方平的真挚情意,特地要求卫国公府成全两人。
楚曈的亲事也有了着落。
相同年纪的三个人,两个庶女都说给了京都的勋贵,剩下一个楚晚就成了老大难。
楚曈是隔房的,什么时候出阁不妨碍,可楚暖却是一早就定下明年开春的婚期,楚晚作为嫡女不一定得为庶妹的亲事让道,但至少得订下人家来。
文氏急得连着几个月睡不好觉,嘴角都生了疮。在她看来,楚晚一定也得嫁个勋贵人家,总不能比两个庶女门户低。
可京都的勋贵是有数的,适龄的公子少爷就那么几个,扒拉过来扒拉过去都不中意。
文氏一急之下病倒了,带着楚晚四处出席花会宴会的重任就交到了明氏身上。
楚晴也躲不过去,成了陪同的。
楚晴怅然地叹口气,提笔蘸墨写下,“阿琴,见信如唔”的字样。
嫡女楚晴分节阅读82
沈琴已经神志不清认不出人来,拉着问秋可怜兮兮地叫“娘亲”,而沈在野衣不解带地在床前伺候,无论喂药还是喂饭都是亲历亲为不曾假手他人,只是,吃下去的少,吐出来多。
周医正给沈琴把过脉,没开对症方子,只让好生调养着,有些事情也该准备起来了。
言外之意,药物已经没什么用了,就听天命尽人事,想吃什么爱吃什么就给吃点儿,身后事也得开始着手准备。
楚晴闻言少不得默默流了会儿泪,想写封信,可提起笔来脑子乱纷纷的,尽是那抹瘦削的灰蓝色的身影。
看着案旁整整齐齐的墨锭,不由又后悔自己的鲁莽与无理,大伯母说得没错,自己的确只会给人添麻烦。
只是,印在心底的身影却越发深刻了。
生辰那天,厨房给楚晴煮了长寿面。
虽然没有大办,可明氏、楚景、楚晚以及楚晟都送了寿礼过来,连徐嬷嬷也特地进府送了盒叫做蛋糕的点心。
晚上春笑几人在倚水阁的小厨房鼓捣了八个菜,又要了半壶梅子酒,摆了一桌席面给楚晴庆生。
两天后,周琳参加楚暖及笄礼时带来个消息,三皇子萧文宁恳请顺德皇帝给他赐婚孙月娥。
楚晴颇为不解,忠勤伯府妥妥的太子一派,三皇子掺和进去算这么回事,难不成三皇子与太子结成了同盟?
楚晴她们闺阁女子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京都已是风云暗涌。
三皇子坐在刚修缮好的宁王府里,看着满室的精美摆设,姿态优雅地为自己沏上一壶茶,唇角噙一丝得意的微笑。
太后与皇后这对姨甥把持后宫足足三十余年,不仅在后宫培植了无数党羽,就是前朝也有很多拥趸。
这些人便是太子最大的依靠。
他特意求娶孙月娥就是想搅乱这一池水,现下忠勤伯府的姑娘也成了皇子正妃,会不会还跟以前那样忠诚不二地跟随太子。
而太子,他倒台的时候已经不远了。
***
六月天孩儿面,前一刻还是阳光灿烂,后一刻已经是大雨倾盆。
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没多久太阳重新露面,金色的光芒照着地上无数大大小小的水坑,折射出诡异的白点。
三皇子坐着百媚阁二楼靠窗的房间,手里捧一杯清茶,身后两位妓子手握团扇不徐不疾地摇着,样子甚是恭顺。
在三皇子对面还坐着一人,鹅蛋脸柳叶眉,腮旁两点时隐时现的梨涡,正是两年前周成瑾在春满园看中想要带走却被拒绝了的女童。
女童被送到百媚阁后取名纯儿。
时过两年,纯儿脸庞长开了许多,虽仍有几分童稚,可眼眸里已多了些青楼女子独有的风情。毕竟,在这种地方,又随侍在当红妓子身边,耳濡目染有些东西很快就能学会。
三皇子不知道的是,周成瑾也在百媚阁,在屋子最西头,与他隔着三个房间。
周成瑾已经年满十八,个子比之前足足高了一个头,又因持续习武的原因,身子也壮实宽厚了许多。
只是爱穿绯衣爱逛青楼的习惯却没改。
此时他正摇着象牙描金边的折扇,两脚搭在贵妃榻的扶手上,意态悠闲地听着伶人唱小曲。
这两年,太子的癖好越发严重,以往隔上一两个月才到一次春满园,现在却是一个月要来一两次,而出入春满园的箱子也越来越频繁。
有个妓子在服侍三皇子吃花酒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提起太子时常出现在四井胡同。
三皇子隐忍多年,听到此事,眉毛不由地挑了挑。
有了周成瑾的暗中帮忙,三皇子顺利地摸清了春满园的情况,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三皇子欣喜若狂。
当年他生母被皇后欺侮,而他自小又被太子欺负,两代人的仇恨一直压在三皇子心头。活了二十一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拉太子落马自己取而代之,把皇后挫骨扬灰,然后在生母坟前立上太后的墓碑。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求娶孙月娥,准备接受太子的人脉。
想想先前拥立太子的人就要支持自己,三皇子兴奋得几乎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网已经慢慢地布好,只差个有利的时机把事情捅出来。
午正时候,太子进了春满园,按照以往几次,差不多一个半时辰就会出来。
三皇子瞧瞧屋角的更漏,放下手里的茶盅,对着镶着花梨木底座的穿衣镜细细地整了下衣冠,踱着方步,不紧不慢地走出百媚阁。
适才的大雨带走了夏季的炎热,雨水洗刷后的清新香味扑面而来,三皇子的心情就如此刻的天气,舒畅而惬意。
胡同尽头处,有个摊贩正守着一筐西瓜木讷地等着客人光顾,见穿着富贵的三皇子经过,立刻咧开大嘴吆喝道:“公子,买只瓜吧,又脆又沙,不甜不要钱。”
三皇子斜一眼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停了步子,意态悠闲地看着蔚蓝的天际。
不多时,摊贩又吆喝起来,“西瓜,自家种的大西瓜,沙瓤大西瓜,快来买啊!”
三皇子闻言,举步踏进了四井胡同……
☆、第77章
太子身穿月白色锦袍,头戴白玉冠,神清气爽地带着两个内侍刚从春满园出来,满脑子想得就是适才的愉悦畅快,两个嫩黄瓜般的小姑娘,浑身还带着刺儿,这样不行那样不肯,又是哭又是闹,结果还不是让他把刺儿给撸了。
说实话,那样如娇花似的脸颊上挂着颗颗珠泪,瞧着还真让人心疼、心动,心痒难耐啊。
他最喜欢这种感觉了,像猫逗弄着嘴边的老鼠,让它在自己爪子前颤抖求饶,却始终无法逃脱被吞噬的命运。
太子觉得自个下面又开始蠢蠢欲动,还真想回头再来一次。刚才那两个嫩是嫩,却太不经弄了,没怎么着就晕了,让乐趣也少了大半,要不回去换两个稍大点儿的?
正思量着,突然看到眼前穿佛头青直缀的三皇子萧文宁,太子心头一紧,脸上已自有主张地绽出温文的笑容,“三弟怎么到这儿来了?”
三皇子意味不明地笑:“跟人约着谈了点事情,正寻思着找地儿喝几盅松散松散,”瞥一眼粉墙青砖的小院,悄声问道:“难得皇兄不在吏部坐镇,也有空闲出来逛?不会是金屋藏娇私会佳人吧?”
太子打着“哈哈”道:“三弟说笑了,是一个朋友的宅子,因不在京都,托我来取点东西。”
三皇子不甚关心地笑笑,“既然皇兄今日有空,不如小酌一番?”
太子生怕三皇子再追问宅子的事情,加上在此处偶遇总让他觉得不安生,得尽快吩咐宅子的人妥善安置一下,便婉言拒绝,“出来这半天了,我再往吏部去一趟就回宫,改天大哥做东请三弟还有老二老四他们一道聚聚。”
顺德皇帝给几个已经成年的皇子都指派了差事,太子负责掌管文官升迁调动的吏部,二皇子负责关系天下民生的户部,四皇子负责油水丰厚的工部,而三皇子掌管的却是出力最多却得不到任何好处的刑部。
三皇子闻言不再强求,笑道:“既如此,那就过几日去叨扰皇兄。”
两人正要告别,忽听旁边有人高声请安,“见过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太子侧眼一瞧,是经常跟周成瑾混在一起的明远侯府的二少爷魏明俊,敷衍般“嗯”了声,没搭理他。
而一向少言的三皇子却问道:“魏二爷是往哪儿去?”
魏明俊咧了下嘴,嘿嘿一笑,“阿瑾说百媚阁进了新人,个个花容月貌,这不正要去看看是不是跟他说得那么有味儿。正巧看到两位殿下,过来请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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