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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空间之田园归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姣姣如卿

    这个时候,周家人都猫在了家里,围着火盆和暖炕,连最喜欢在外面玩的周军都不肯往外跑了。严寒的天气、单薄的棉衣和几乎没有任何粮食的肚子让人们任何活动身体的*都没有了,都尽量减少活动量,甚至日常行动都缓缓的,好似这样就能省些力气一样。

    腊月十一,去大队算账的周春发带回来一个消息,五里外的大高屯一户人家,一家四口断了粮,最后把窗户纸都啃下来吃光了,不知什么时候死在了家里,被发现时都冻成实心儿的了,也不知道死了几天……

    “四弟妹跟他们一个屯子吧?他们大队今年一口人只分了三十斤地瓜,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周春发顺嘴提了一句,没有人接茬,也就过去了。

    不这样沉默地过去又能怎么样呢?周家也快要断顿了,难道还能接济得了谁?

    大雪好像是停不下来似地下着,老周头一整天都坐在炕头吧唧着他的大烟袋锅子。偶尔自言自语几句:“下大雪好啊,下大雪了明年就不春旱,能下得去种,长得起来苗,就饿不死老农民……”

    第十二章 周红香

    腊月十四,周家大女儿周红香从县城回来了,还带着16岁的大儿子钱刚和7岁的大女儿钱燕。

    绥林县城离三家屯三十公里,当时还不通长途汽车,周红香也没借到自行车,娘仨走了六个多小时。钱燕半路就走不动了,被周红香和钱刚轮流背来的,到周家时脚已经冻木了,周老太太用雪给她搓了老半天才恢复知觉,接着就痛得嚎啕大哭,怎么哄都止不住。

    周晚晚看着她又红又肿的双脚,抽了口凉气。这不定得多疼呢!而且最难熬的是以后每年冬天和春天的反复发作,青紫肿胀,流血流水,苦不堪言。

    不过周晚晚一点帮忙的想法都没有,前世的仇她还没报呢,还帮他们?怎么可能!钱家人那就是一群狼,现在帮了她,没等她缓过来就能掉头吃你的肉。

    周春发被周红香求着去镇医院找相熟的崔大夫拿冻疮膏了。希望崔大夫能看在熟人的份上给想想办法。

    钱燕疼得哭号不止,周老太太按老人传下来的土办法,把窗户上的霜花刮下来给她搓脚。其实老辈儿人还说过,用冻的茄子秧或者辣椒秧熬水泡脚,治冻疮的效果会更好。可这天旱得,今年的茄子和辣椒苗都没出,哪还有秧啊。

    钱燕终于哭累了,啃着周老太太给的地瓜干一下一下地抽泣。周红香这才有心思说这次来的正事儿,原来,他们得到了消息,农村要发救济粮了。

    据说这个消息相当可靠,在绥林县城里已经传开了。而且,周红香的一个邻居是在县政府看门的门卫赵更新的连桥的表侄,他说了,这消息真真儿地,头批救济粮已经运到县里了,好几火车皮,就放在城关的仓库里。

    马上就能发到乡里了,分到农民手里也就是这三五天的事儿了。

    这件事周晚晚前世也是听说过的,据大哥说,61年冬天确实是发过一次救济粮的,虽然发的粮食质量很差,分量也不多,却着实解了很多人的燃眉之急,很多已经断顿的家庭都是靠着这点救济粮挺了过来,熬过了这个寒冷的冬天。

    周晚晚观察着周红香娘三个,缀着补丁的棉衣,出来走亲戚都没有一件罩衫,两个孩子黄瘦黄瘦的,周红香肿着一张脸,身上怎么样看不见,不过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可见他们的生活也是过得极为艰难。

    其实一直到八十年代中期,周红香一家都是要周家接济着过日子的。周红香是周老太太的第三个孩子,排在周春发、周春喜之后,她的丈夫叫钱守义,是县医院挂号处开票的,现在一个月工资应该是27块5,一直领了快二十年,到七十年代末才长到36块,全家就靠他这点工资,没有任何其他收入。

    四个孩子,大儿子钱刚今年16岁,周晚晚目测可能还没有13岁的周阳高。二儿子钱铁11岁,大女儿钱燕7岁,小儿子钱磊4岁。四个孩子的户口都随周红香在三家屯周家,不能吃平价粮,只能吃黑市粮,要花平价粮几倍的价钱买。如果周红香娘五个完全靠吃黑市粮,钱守义一个月的工资买粮食都不够。好在周红香有个全心全意对她好又铁腕治家的母亲,每年队里分粮食,按理说他们娘几个不在队里劳动,是不能分给他们的。可周老太太一力主张用周家人的工分给他们娘几个换粮,有人敢反对就撒泼打滚上吊跳井,最后,他们娘几个的粮食拿到手了,周家每年的工分都只够换粮食,基本分不到钱。

    前些年没遭灾的时候,从周家拿的粮食能抵他们娘几个一半的口粮,日子还勉强能过得下去。这几年遭灾,每年一口人就分那一点粮,还是带皮的,周红香一家的生活就越发难过了,黑市粮根本买不起,有时候甚至涨到平价粮的十几倍,钱守义那点工资什么都不够干。也不知道他们这几年怎么过来的。

    估计这次也真是饿急了,一听到消息,周红香就不顾数九寒冬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虽然周红香一家要靠着周家的接济才能把日子过下去,他们在周家却有着绝对超凡的地位。周家的粮食、蔬菜、但凡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都是要先可着周红香一家的。只要周红香回来,家里必然把所有好吃的拿出来招待,毫无保留。周晚晚记得周老太太曾经为了给钱铁买一件的确良的衬衫而挪用了周军结婚的钱,那钱还是周春发跟人借的,导致周军晚结婚了一年,女方家差一点就悔婚。至于为了钱燕上学挪用周晚晚的学费,为了给钱刚结婚凑钱卖了家里所有的老母鸡,让周家人好几个月连盒火柴都用不上之类的事,就不胜枚举了。

    可以说,周红香在周家的地位绝对优越,如果周老太太是周家的女王,那么周红香就是周家的公主,而且还是太平公主那个级别的公主。

    可是,就是这样靠周家供养的一家人,却是看不起周家人的。只因为他们是“农村人”,在钱家人眼里,他们就得低人一等,就得理所当然地被他们压榨着,同时看不起着。而最为奇怪的是,在多数周家人眼里,这是理所当然的,只因为他们是“城里人”,是周老太太的女儿。

    在周家的金字塔上,本来应该属于周老太太和周老头的塔尖位置,被周老太太心甘情愿地让给了“城里人”周红香一家,周老头夫妻带着小女儿周红英排在第二层,第三层是的将来可能有更大发展的周春发一家,最底层,就是剩下的三个儿子和儿媳了。

    现在,周红香娘仨来了,周家所有的人和事就都得围着他们运转了。周春发被打发出去找药还没回来,李贵芝和周平母女去做饭,今天的饭格外丰盛,周老太太从柜子里拿出了四小碗的玉米面,平常周家人晚饭可只有一碗半的,估计早饭更少。

    但别以为这四碗玉米面全是给大家吃的,周老太太吩咐李贵芝做饭时已经说了,“……给红香他们娘仨单做出来点。”对周老太太的这个吩咐,周晚晚再熟悉不过了。前世,只要周红香一家来周家,周老太太就会多拿出来点大米,吩咐给钱家人“单做出来一点”。于是,吃饭时,钱家人吃的是白米饭,周家人吃的是玉米碴或者小米里搀一点点大米的“二米饭”。而且,钱家人单独吃的大米饭是谁都不能染指的,甚至后来周春来和周富两家两三岁的小孩都是只能在旁边看着的。

    王凤英娘几个和周老太太、周红英把周红香娘仨围在中间,周老太太让出火盆旁最好的位置给周红香,周红英紧挨着大姐坐在炕头,怀里抱着钱燕,钱铁也被周老太太拉倒炕里暖和着。一家人围着几个城里人问东问西,很是热闹。

    “大姑,你见过县长吗?县长坐小轿车吧?跟送沈首长回咱们屯子来的一样吗?”周军吸溜着他的大黄鼻涕问。

    “县长那小汽车停在你姑父他们医院门口时我还摸过!你姑父他们医院的的梁大夫还被县长的小汽车接走去给人看病。那个梁大夫就是沈首长他大儿媳妇,你们说说,人家那一家人咋长地呢,一个比一个有本事。”周红香说到激动处,手潇洒地一挥,好像那个坐小汽车的是她一样。

    “大姐,县长见过*主席吗?”周红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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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席是一般人说见就能见的?”很显然,这件事周红香是不敢胡说的,但她能在别的方面给自己找回了面子,“不过那县长可也不是一般人,给他开车的那都是兜里别着钢笔的文化人!”

    全家人无比羡慕地发出赞叹声。

    “大姑,那给县长开车的能吃供应粮不?”周娟惦记的还是比较实际的问题。

    “那可不!人家给县长扫地的都是吃供应粮的!”周红香肯定地地说。

    “大姐,我好好学习,以后去给县长扫地,你看行不?”周红英问。

    “行!到时候让我们隔壁墙的孔大头去找找他老叔,他老叔跟给县长看门的赵更新那是连桥,关系可好了……”

    ……

    周红香盘腿坐在周家炕头上,高昂着头,高谈阔论着,浮肿的脸上一大块新冻伤红肿僵硬,让她不断变化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不过这一点儿都不影响周红香的兴致,她颧骨上带着两块不自然的红晕,救世主一样俯视着围坐在她周围的周家众人,说到激动处两只胳膊间或一挥,众人配合着发出或赞叹或惊讶的呼声,真是指点江山,风光无限。

    周晨抱着周晚晚被排斥在炕头那个小圈子之外,默默地听着。眼里有着向往和羡慕。

    周晚晚不想让自己的小二哥被那虚假的热闹影响心情,抓着他的手,要跟他玩儿掰手指的游戏。

    周晨回过神,很耐心地哄妹妹玩儿。周晚晚手脚并用,甚至都用上了嘴巴,啃了周晨一手口水,也没把周晨的手指掰直,挫败地蹙起了小眉头。周晨看着妹妹气急败坏的小样子,笑眯眯地冲她眨眼睛,“囡囡要加油啊!”

    周晚晚也学周晨眨眼睛,她人小控制面部表情的能力差,眼睛没眨好,反倒弄得五官直抽抽。

    周晨看着妹妹咧着没牙的小嘴巴挤眉弄眼的小样子噗嗤笑了出来,趴在她的小包被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成功地娱乐了二哥的周晚晚很有成就感,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十三章 发难

    李贵芝进屋向周老太太请示,“娘,猪下水都用雪搓出来了,您给看看咋做好?”

    周老太太一边穿鞋下地,一边耷拉着脸训李贵芝:“一天天干啥啥不行,啥都得找我!我这老胳膊老腿儿还得伺候你们!”

    李贵芝低着头站在一边一句话也没说。她不是不会做这猪下水,只是周家的规矩,肉食必须得经周老太太的手下锅。有几块肉她都是要看得清清楚楚的,要不周老太太骂得更难听,什么昧良心偷吃、眼里没老人之类的那都是轻的,严重了扔筷子摔碗,大家都别想吃消停饭。所以,明知道来问就得受几句数落,李贵芝还是必须得过来。

    “姥,晚上饭要吃猪下水呀!”钱铁也跟着下地,要到厨房去看周老太太做饭。

    几年了,第一次闻着荤腥,家里大人孩子脸上都露着喜色,说笑声跟着高了好几度,脚步都轻快了起来。特别是几个小孩子,总想去厨房转一圈,闻闻肉味儿也是好的。

    可是在周家,做肉的时候是决不允许小孩子去看的,这被周老太太训斥为“扒锅台”、“害馋痨”的行为,哪个孩子犯了这种错误,不但要挨一顿骂,母亲也要被骂一顿没教好孩子,母子俩当天的饭更是要被严重克扣。所以,今天孩子们再兴奋,再好奇,也都规规矩矩地在屋里待着。甚至一直在厨房烧火的周霞也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屋里,把烧火的活让给了李贵芝。

    当然,这个规矩对钱家四个孩子和周红英是不存在的,所以钱铁带着享受特权的骄傲跟着周老太太去厨房了,说不定待会儿出锅时他姥还能先给他尝一块呢。

    天擦黑的时候周春发回来了,带回来一点紫药水。乡卫生院的冻伤膏去年冬天就用完了,这还是周春发舍了脸跟崔大夫磨了好半天要来的。周红香没办法,这紫药水好歹也是药,也只能先抹着了。于是,钱燕红肿的脚上被抹了一层紫药水,变成了更加恐怖的紫黑色。

    终于盼来了开饭时间,因为周红香娘仨的到来,今天女人们坐在炕上吃饭,钱燕的脚不能下地,再说炕上也暖和。

    只有一点盐味儿的猪下水散发着腥臭的味道,但没人在乎,好几年都没见过肉影儿了,不管味道咋样,这好赖是口肉啊。

    周红香娘仨和周红英跟前放着一大碗单独做出来的没放菜叶子的玉米面糊糊,看着还挺粘稠,可见没少放粮食。猪下水也分好了,特殊待遇的四人面前放着一个小盆,分给他们大半盆,剩下的周家人每人分到几块。

    如周晚晚所料,周阳一如既往地被遗忘了。几年没见过的好吃食,没人想着家里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没吃到。而且这个孩子正冒着腊月的严寒在给家里挣工分。

    “奶,给我哥留几块吧?我哥也好几年没吃过肉了。”周晨声音有些发虚地求着周老太太,估计他心里也知道,说了给周阳留的可能性也很小,但又忍不住要说。

    “给他留啥留?他在工地一天好几两粮食,吃地比谁都好!咋没见他给家里人留一口?”周老太太眼睛冒火地瞪着地上的周晨,估计不肯给周阳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周晨竟然敢质疑她这个分配者的权威,暗示她不公,这是周老太太绝对不能允许的。

    “我哥每天那二两地瓜干不是都交给奶了?”周晨毕竟年纪小,明知道争不出结果,气愤之下还是把多日的不满说了出来。

    这句话可是捅了周老太太的马蜂窝,她啪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就开始拍着大腿干嚎:“我死了算了!我活着干啥!我活这么大岁数,让一个小畜生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起早贪黑伺候一家老小,最后还得受个孙子的气!我还活着干啥呀!”

    周晨的倔脾气上来,还想再说什么,被周春发一把拽住,“四乐,给你奶道歉!”

    周晨吸了一口气,梗着脖子就是不说话。

    周老太太在炕上颠着屁股指着周晨破口大骂:“你吃我的喝我的,我养你还养出仇来了?!你这翅膀还没硬呢你就看不上我,这长大了还得了!你个白眼狼!你那死鬼妈养活了你们一窝白眼狼!”

    被骂到母亲,周晨脖子上的青筋直蹦,梗着脖子就要跟周老太太理论。被周富一把按住,捂住了嘴。周晨奋力挣扎着,毕竟年纪小,气愤之下再爆发也挣不过常年干农活的周富,被他死死按住,怎么都挣不开,最后急得眼圈都红了。

    周老太太手指点着周晨接着唾沫横飞地骂:“跟你那死鬼妈一个德行!跟我藏心眼子!死前还跟我耍心眼子,遭报应了吧!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让她不得好死!那就是报应!”

    周晚晚心疼地看着拼命挣扎的周晨,无处发泄的悲愤让他瞬间泪流满面,憋在嗓子里的悲鸣震得周晚晚的心酸痛难当,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前世今生,周晚晚对母亲都完全没有印象,况且,前世她听多了奶奶对母亲的辱骂,所以对今天周老太太的突然发难并没有多大感触。她只是心疼周晨,这个敏感而重视亲情的小男孩,他不能忍受在他心中温柔慈爱的母亲死后受到这样的诋毁,被辱骂的愤怒和不能维护母亲的无力将这个才满十岁的小男孩冲击得几近崩溃。

    “都消停消停!”最后还是周老头看不下去,拍了桌子,将周老太太喝住,“总拿个死人说事儿干啥?人死事了,再不行提了!”又对周晨吩咐:“给你奶道个歉,咋对你奶说话呢?还有没有个规矩了!”

    被周老头这么各打五十大板地一搅合,周晨有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梗着脖子在那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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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道啥歉!我哪配让他道歉?”周老太太在炕上扭着身子噘着下巴做出一副叼老太太的嘴脸。

    “你不道歉,这顿饭谁都别想吃了!”周军在周晨旁边耳语。因为灵泉水和灵液的调养,周晚晚的五识变得非常聪敏,周军低低的耳语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周晨顶着一家人的目光,深吸了几口气,低低地沙哑地说了句:“奶,我错了。”

    “你有啥错?错的是我!当初生下来就该把你扔尿盆里淹死!养活大了就是孽!”周老太太看都不看周晨一眼,很显然对他的道歉不满意。

    “就这么轻飘飘地说句错了就行了?就该大耳刮子狠狠扇你!”周红英显然也很不满,恨不得下地撕了周晨,“给你奶跪下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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