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西西特
萧荀离开洗手间,在门口立着,听到水声响了,才进去把人抱出去。
重新躺回床上,施凉没了睡意,她半张脸都在被子里,湿湿热热的呼吸散去,又有,鼻端是熟悉的气息,蔓延了她三十多年的一大半岁月。
黎明尚早。
萧荀把被子拉拉,侧过身问,“睡不着?”
施凉说,“白天睡过了。”
萧荀开灯,手臂撑起,“喝杯牛奶?”
施凉,“好。”
萧荀去泡牛奶,他享受她依赖自己的感觉,她也清楚。
这样的相处,亲近,又隔着层透明的屏幕。
正如她所说,他们离家人更亲,甚至可以生死相依,却不能耳鬓厮磨。
施凉喝完牛奶,胃里舒服一些,她成了废人以后,生活习性都被迫发出了变化。
凌晨三点多,外面的雨停了,夜色清冷,幽深。
萧荀去点了一支熏香。
丝丝缕缕的香味弥漫,施凉打了个哈欠,眼皮渐渐地沉重起来,她侧着脸,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
萧荀靠在床头,一只手轻抚身边人黑色的长发,让柔|软的发梢扫过他的指腹。
熟睡了的女人,眉眼显得特别温顺,安宁,也不会有一丝反抗的痕|迹。
萧荀的手往下移,握住女人被子里的手腕,细的触目惊心,仿佛只要一使力,就能折断。
那种病态的细度就在他的掌中,他阖上眼帘,唇角压出心疼的弧度。
这三年,她的生命在流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那样捏着她的手腕|摩|挲|了半个多小时,萧荀在施凉的额头亲了一下,他起身去书房,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黑色封皮的日记本。
坐在椅子上,萧荀翻开日记本,拿了一支烫金的钢笔开始写——
这一生,我的生命里出现过两个女人……
写完一页,再翻一页,萧荀捏了捏鼻梁,继续写。
他的几十年碰过许许多多的人和事,经历过无数次惊心动魄,站在常人终身都仰望不到的高度,记忆深刻的就两个人,两件事。
灯下,书桌前,男人的身影孤独,寂寥,似乎从明天开始,他将一个人,远离整个世界。
施凉生日那天,她被送出岛。
码头,有几人在发生争执,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的还挺大,容蔚然赶着上船,他过去的时候,没注意,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差点摔出去。
其他人在劝架,场面混乱,容蔚然的面色阴沉,他一手一个,把人往旁边丟,脖子上的玉无意间被拽掉,掉进了海里。
“妈的。”
容蔚然铁青着脸咒骂,下一秒就纵身一跃,跳进海里。
众人一窝蜂的拥上去,对着海面七嘴八舌。
“哎小伙子你掉什么了啊,海里这么深,怎么可能捡的哟。”
“就是,再贵重的东西,也比不了命重要啊。”
“人还没上来,不要紧吧?”
“有谁知道他的水性吗?能不能行啊?”
“好像是刘老家的,要不要通知刘老?”
大家伙交头接耳,有两人正要脱下外套下去救人的时候,人上来了。
浑身是水的上岸,容蔚然坐在地上,呛水的感觉让他脸色骇人,他低着背脊咳嗽,左手紧握成拳头,手背冰冷,青筋突起,手心里渗出血色,那块玉咯的他生疼。
他的心底却感到踏实,从死亡的边缘活了过来。
把玉戴回脖子上,容蔚然重重的喘口气,恨不得飞过这片海,去岛上找他心心念念的人。
就在这时候,有船过来了,如一只庞大森冷的幽灵,不知从哪个方向来的,正在悄无声息地划进人们的视野里,海水往四周推开,荡起巨大的浪|潮|。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瞬间就炸了锅。
“那船哪儿来的?不会是貝岛的吧?”
“快看,靠过来了!”
容蔚然鬼使神差的去看停靠过来的那艘船,他正要收回视线,就见船上下来两个年轻女人,一个提着简单的行李,另一个推着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黑色的长发,雪白的脸,五官妩|媚妖冶,最令人震撼的是她的那双眼睛,会说话。
容蔚然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疯了般的推开人群,跌跌撞撞的飞奔过去。
他展臂,去拥抱他的曙光。
☆、第66章
'小镇上的人终于见到英俊男人的妻子,她是他们见过最美的,可惜的是她的腿受伤了,不能站起来走路。
如果可以,她一定是镇上最美的一道风景。
即便如此,她的出现依旧在镇上引起很大的轰动,大家伙都往刘老的屋子前晃悠,为了看一看那个美丽的女人。
院子里,施凉在剥花生米,她剥一个就丟旁边的草编篮子里。
容蔚然跟一尊大佛似的杵那儿,吓唬从门口那里探头往里看的,也负责把蹦出篮子的花生捡回来。
他侧低头,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人看,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整个世界就她一人。
院里一片安宁,微风徐徐,阳光洒下来,斑驳温暖,岁月静好。
容蔚然弯了腰背,两条手臂撑在轮椅扶手两侧,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女人,“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是那天过后,他第无数次问,渴望得到确定,施凉也是第无数次回答,“不是。”
容蔚然捧住施凉的脸,抵着她的额头,“像是在做梦。”
施凉在他下巴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唇上移,在他的唇边亲亲。
容蔚然热切又激烈地追上去,舌尖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和她耳|鬓|厮|磨,|唇|齿|相|依。
呼吸变的稀薄了,就分开了歇会儿,再去|缠|绵|。
男人的热情和想念如浪|潮,汹涌澎湃,施凉在间隙里说,“你再这样,花生就真的剥不完了。”
“不管它。”容蔚然继续啄她的唇,“我们回房,嗯?”
施凉捏住他的喉结,他在她的指尖上滚动,发出低沉的笑声,妥协道,“不回就不回。”
“你把小元和小邱都支到城里去了,”施凉无奈,“天黑之前回不来。”
容蔚然把她耳边的发丝拨到后面,指腹蹭蹭她白皙的耳垂,“有我。”
施凉瞥他,“能指望到你什么,花生都不剥。”
“……”
容蔚然默默的搬了凳子过来坐着,剥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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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都没问过施凉,当初跟他父亲的最后一面说了什么,为什么不辞而别,腿是怎么受伤的,那三年在岛上是怎么过的,也没问有关萧荀的事。
更没有跟她说,他是如何撑下去,又是如何一步步沿着鬼门关往前走的。
那些都不重要。
每天让她在自己怀里睡去,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还能一起活着,一起看同一个世界的日出日落,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容蔚然把手里的花生壳捏碎,眼底涌出深谙的坚定之色,他一定会竭尽所能让施凉重新站起来。
如果老天爷铁了心,要让他不能如愿,那么后半辈子,他就是施凉的腿。
她想去哪儿,他都会背着她去。
门外有个小脑袋,在那探头探脑,容蔚然低声呵斥,“谁?”
没有声音,半只小鞋子在门边,上面有很多小花。
容蔚然挑眉,知道是谁了,“阿春。”
门外挪进来个小身影。
阿春羞羞答答的,眼睛往施凉那里偷看,她的手捏着衣角,红着脸喊,“仙女。”
听到她的称呼,施凉有些哭笑不得,“你可以叫我阿姨。”
“不要,”阿春小朋友有自己的坚持,“你是仙女。”
施凉没有跟小孩子讲什么道理,她这个年纪,就应该简简单单的,“好吧。”
阿春睁大眼睛,“仙女怎么能剥花生呢?”
她蹬蹬蹬地跑到容蔚然身边,小声埋怨道,“叔叔,你不能自己剥吗?”
容蔚然的面部微抽。
阿春蹲地上帮他剥起来,嘴里嘟囔,“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让仙女做,叔叔,你不能这样。”
容蔚然拿这个小孩没办法,“是,叔叔错了。”
“阿爹说,知道错就是好孩子,”不走心的鼓励了一句,阿春仰起小脸,“仙女,你还回岛上吗?”
周遭气流有瞬间的变化。
容蔚然垂着眼帘,那里面的情绪无人能看得见,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心跳,而后是施凉的声音。
“不回了。”
施凉说完,她的余光里,男人的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心里一准高兴的没边儿了。
阿春欢呼一声,“那你以后都会住在这里吗?”
她的语速快起来,就有些模糊不清,舌头捋不直,“一直一直在,永远都不离开了吗?”
施凉的余光还停留在男人身上,“看情况。”
阿春开始推销小镇,小小年纪,话是真的多,头脑也灵活,听着她的描述,这座小镇都鲜活美好了起来,让人向往。
容蔚然把篮子提进屋,背影高大,且沉默。
阿春心思敏|感,对大人的态度变化很在意,“仙女,叔叔是不是不高兴了啊?”
“不是,”施凉说,“他只是在想问题。”
阿春噢了声,似懂非懂。
“仙女,阿姐说你是叔叔的妻子,这是真的吗?”
“嗯。”
施凉眯了眯眼,有几分温情,虽然他们在法律上已经离婚,但内心,从来没有分开过。
“哎,我还想长大了嫁给叔叔呢,”阿春托着下巴,嘟嘟嘴,“仙女,你跟叔叔不要像我阿爹阿妈那样吵架,他们一点都不快乐。”
施凉摸摸小女孩的头发,“好。”
她很喜欢小孩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容蔚然有一个孩子,把他们这个家变的更加完整。
阿春待着不肯回家,被容蔚然凶巴巴的眼神吓走了。
施凉叫容蔚然低头,拿走他肩头的一片花瓣,“你在屋里撕花瓣玩吗?”
容蔚然的下颚一绷,“是谁说晚上要泡澡的?”
施凉看他那表情,愣怔片刻,“你刚才不会是真的一个人在屋里撕一片花瓣,说她爱我,再撕一片,说她不爱我吧?”
容蔚然突然暴躁起来,“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他一脸那种傻逼事我绝对不会干的样子。
施凉幽幽,“我看像。”
容蔚然,“……”
施凉抿嘴,憋着什么,“下次不要浪费时间,直接问我。”
“知道了!”
容蔚然黑着脸把施凉推到电脑桌前,给她打开电脑。
“我跟黄金殊联系过了。”
说着,容蔚然就去点开视频。
视频接通,就出现黄金殊哭过的脸,眼睛还是红的,她哽咽着说,“阿凉,能见到你真好。”
施凉说,“我也是。”
她没想过还会有这样一幕发生,就如同在码头看见向她奔跑的容蔚然一样。
无比庆幸,何其珍贵。
黄金殊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似乎那些都没有意义了。
她不停擦眼睛,“岁数大了,眼泪都多了。”
施凉被她的说法逗乐,“是啊。”
话落,眼角也有点湿。
黄金殊噗嗤笑出声,在那头抖着肩膀笑,当妈的人了,还是正经不过三秒。
施凉问王建军,黄金殊说他已经发福,不忍直视了。
“他那小肚子,跟我怀豆豆六个月时差不多。”
黄金殊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回头你帮我训训他,看他能不能去减肥,不要再海吃海喝了。”
“对了,阿凉,你还没见过豆豆吧,那小兔崽子在客厅玩,你等我一下哈。”
黄金殊离开了,很快就回来,她把一个小男孩往镜头里带。
浓眉大眼,透着一股子机灵劲,继承了王建军跟黄金殊身上的优点,是个帅哥的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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