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方道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六月观主
秦先羽说道:“可否领我前去看看?”
那侍卫略微迟疑,便即点头,说道:“审问事情,本只有少数人才能在场,但您是我们这一行人的救命恩人,若没有道长,大家都已死绝了。若是道长想要去看,相信无人胆敢反对,叶统领也不会怪罪我的。”
秦先羽笑道:“小道我也随意,能观看一下,满足好奇倒也是了。实在保密,小道便不让你们为难。”
侍卫忙道:“不为难,不为难。”
说罢,他作个手势,让另一人替换自己的位置,随后在前领路。
秦先羽随他而行。
“这客栈倒是不小,足有三层。”秦先羽走了片刻,经过楼道,两边二十多间客房,但这还仅是第二层楼,他心下道:“也对,这条官道足有上百里,行走这条道路的基本都是车队,人数少则三五人,多则数十上百人。这么大的客栈,也才够用,不过每日花费用度恐怕极大,跑堂的,做饭的,当杂役的,想必都有不少人。”
侍卫领着秦先羽来到一间客房前。
内中灯光昏黄。
侍卫正要敲门,却见房门已从内中开了。
开门的人显然也未曾想到外面有人,顿时一怔,待见到秦先羽时,立时跪倒,磕头道:“小的白天纵马,冒犯了道长,望道长恕罪。”
秦先羽稍显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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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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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跪倒的这人,正是先前驾马把秦先羽撞倒的一名侍卫。
想起自己当时把这小道士撞倒在地,还曾想趁他昏迷时顺手杀了,给座下马匹陪葬。如今想来,背脊上泛起一层冷意,不觉间已湿透衣衫。
这个貌似少年的道士,手段高深莫测,白天几乎是一人之力,扭转局势。
再想起那树上的一道笔直竖痕,可想而知,这年少道士,一剑之下该有何等凌厉?
此人额上顿时冒起细密汗珠,把头低在地上。
秦先羽淡淡看着他,终是叹道:“起来罢,驾马一事不能怪你。”
当时从山河观仙图出来,立足不稳,尚未看清周边景色就被撞倒。多半还是自己出现在官道上,恰好现身于奔驰的骏马之前,想来这人也未看清,当时只怕也是极为错愕。
被撞一事,着实不能怪他。
然而这侍卫还不起来,跪伏在地,低着头道:“小的因座下马匹撞了道长,导致马匹当场而亡,又因纵马伤人而被训斥,心生愤怒,曾想趁道长昏迷动些手脚。此为大罪,不敢隐瞒,还请道长降罪!”
秦先羽不由愕然,心中忽有不喜,眉头微皱,但终是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人倒是实诚,换了一个,怕小道我来怪罪,只怕就瞒在心底,不敢透露半丝一毫。”
“小的心中有愧,不敢隐瞒。”这侍卫低声泣道:“今日亏得道长出手,才得以扭转局势,免去此行覆灭之危,此后道长又指点草药之方,救下众位兄弟,最后更还一剑解救我家小姐。如此大恩大德,就是要我当场自刎,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秦先羽摇了摇头,说道:“也罢,暂且饶了你这罪过。”
那跪地磕头的侍卫顿时大喜,叩谢饶恕大恩。
倒是之前领路,名为苏里的侍卫,见状松了口气。
同为相府侍卫,一齐出生入死,兄弟情义极为深厚。
像是跪地磕头的叶奇,就因为小道长救下众位兄弟的缘故,不敢隐瞒,冒着被道长责罚,甚至打杀的危险,把先前不良想法尽数告知。而苏里同样紧张,生怕小道长真是愤怒,将叶奇斩杀在场,见到道长饶恕了他,才放下心来。
秦先羽让他起来,随后指着门内,说道:“小道有些好奇,想要进去看看。倒是想瞧一瞧,究竟是什么人埋伏在路,也不分仔细,发一支弩箭竟连小道我也一并打上了。你可方便放我进去?”
叶奇忙道:“道长有心,不敢阻拦。”
秦先羽微微点头,往内走去。
临过叶奇身旁时,看了这人一眼,只见此人脸上带了一条浅痕,手臂也有轻伤,但相较之下,今日相府侍卫当中,应该就以此人是伤势较轻了。
说来也是,这人驾马奔驰,应该是车队开路的人物,能够担任这一位置,想必算是相府这一行的侍卫当中,武艺较好的一人。
“叶奇,你好大胆子,敢放人进来?”
内中有个侍卫拔起刀来,低喝一声,然而见到秦先羽,连忙告罪,“小的不知是道长前来。”
房中帘子一掀,叶青从中出来,见到秦先羽,明显惊愕。
他知道叶奇带人进入房中,但以他内劲修为,能够感应风吹草动的感官,居然只感应出叶奇和苏里,未有察觉这少年道士入内,心中不禁惊疑。
可想起这少年道士白天大展神威,也便释然了。
叶青微微低头,恭敬说道:“见过秦道长。”
白天遇袭之后,已经通报姓名,他已知晓,眼前这位道装打扮的少年,名为秦先羽。
秦先羽淡淡说道:“小道听到声响,估计你应该在审问今日擒下的那三人。可有收获?”
叶青迟疑片刻,便即答道:“全无收获。”
原本这小道士在路上忽然被马匹撞上,出现得突兀,十分可疑。在遭遇埋伏的第一想法,就是被这小道士算计了,可当他看去时,那马车早已侧翻,小道士已被神机劲弩“打死”。
后来情势危急,正是因为这小道士出手相助,众人才得以保全。
若是这小道士手段寻常一些,局势平和一些,或许还要怀疑这是小道士和那群匪徒联手的苦肉计。可是这个少年出手无情,连杀匪徒众多,一身手段鬼神难测,几乎能以一人之力,覆灭自己这一行人,还用得着苦肉计?
若没有他出手,今日车队已经覆灭,又何必施展计谋?
叶青这般想着,忽然见到苏里神色怪异。
苏里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秦小道长,离这一间用刑审问的房间,该有多远?房里还封了门窗,不让声音外泄,他怎能相隔这般远,听见声响?
若不是这位秦小道长白日里太过惊人,只怕他都要认为秦小道长满口胡言。
叶青显然也想到这点,露出骇然之色,面色愈发恭敬。
秦先羽听见审问未有收获,略作沉吟,说道:“不如让小道试试?”
想起这小道士既有武艺超凡,又能通晓医理,指点疗伤,指出凝血草所在,叶青对他已是全无怀疑,听他发话,真是求之不得,连忙答应下来。
“苏里兄弟,适才入住时,小道见客栈后圈了一处地,作了菜园。园里角落里有些杂草,乃是随着油菜一块儿生长的,大约是被店家除去。”
秦先羽露出诡异笑容,说道:“菜园里的杂草中,应该有一种叶子如手指纤细,如食指长短的一类,你取来一些。另外,再跟店家讨来些许巴豆,放上几根豆须。”
房中几人听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办法?
院子里的杂草倒没怎么听过,但长自菜园,想必无毒,而豆须更是常吃的菜色。至于巴豆,则属于泻药,有什么用处?
秦先羽微微一笑,说道:“常听有人食物搭配有误而中毒,往往是两者皆是常见的菜色,而两种食材搭配起来,即会中毒。这就是药理,两种无毒之物,放在一处,性理相克,也许就是毒物。”
“上面两种,皆无毒,可食用,但搭配起来,便有几分毒素。另加巴豆,将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低笑一声,掀起帘子。
“是你?”
内中三人,怒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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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庭院中的少年
内中三人浑身带血,受过逼供,口风却是极稳,仍然未有透露。
当见到那少年道士入内,三人皆认出这个导致他们被擒的罪魁祸首,均是怒目而视。
若不是这个道士,今日怎会败亡?
原本已是大占上风,眼见着就要全歼相府侍卫,不想这小道士横插一手,斩杀首领,以致于局势逆转。其余人都已被杀,他们三人则被擒来审问,受了不知多少刑罚,满身带血。
三人怒火熊熊,然而想起这小道士的手段,怒火当中,竟还有掩盖不住的惊惧。
“你们也不必如此看我。”秦先羽看着三人,缓缓说道:“小道本不掺合此事,然而几位拦路埋伏也就罢了,不分好歹,一记弩箭先来射我。那弩箭射穿马车,推着小道撞破了马车侧壁,若非小道有保命之法,岂非平白丢了性命?”
三人面面相觑。
弩箭分明是要射相府车队中隐藏的老头,谁知你这道士当了替罪羊?
只是,即便早知是个道士,他们也不会留手,遇上了只是一刀砍去的事儿,毕竟他跟相府车队走在一处,只得是顺手杀了。这一点,三人心知肚明,不好辩驳,更何况,事已至此,辩解无益。
可听这少年道士所说,他原本是个外人,只是因为那一记弩箭的缘故,才动怒出手。
三人心中不禁悲哀。
这一场埋伏本是十拿九稳,哪知半途遇上了这么个横空出世的少年道士?
秦先羽说道:“我只是想看看,是哪些英雄如此凶狠而已,既然几位守口如瓶,也不好强求。不过,三位想必腹中饥饿,又受了酷刑,小道已经命人给你们煮了些东西,勉强充饥,至于米饭肉食,待会儿再吩咐下去。”
一人冷笑道:“你有这么好心,可是下毒了罢?”
秦先羽笑道:“若要下手杀人,只须小道我拔出背后长剑即可,区区一剑的事儿,何须下毒这般麻烦?”
说罢,这道士低笑了声,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内中看管三人的一名侍卫又把帘子后的内门封起,便让这里与外界声音隔绝。
过了许久,苏里端着一锅菜汤进来。
秦先羽指了指里面,说道:“送进去,给他们吃了。”
叶青又添一句,冷冷道:“不吃就强行灌下。”
苏里连忙应是,端着菜汤入内。
叶青心有疑惑,恭敬问道:“不知这一锅汤水,有何妙处?”
秦先羽微微笑道:“这东西吃不饱。”
叶青微微一怔。
秦先羽又道:“它吃了会饿。”
叶青更显愕然。
仅仅是饿?
严刑逼供都无法让这三个硬茬子开口,饿他们一饿,莫非就能让他们开口?
秦先羽拍了拍衣摆,说道:“自然饿得他们开口。”
……
“越吃越饿,可觉得奇怪吗?”
秦先羽看着三人,说道:“越是吃,越是饿,还有些腹泻之感。”
“但这还不止,过多片刻,会饿得肠子互磨,难以忍受,看着一切东西都想吃下肚去,自然就包括了自己。”
“你们将会饥饿得神志不清,然后看着生肉也能产生食欲,却又求之不得,就会看着自己,随后一口一口吃下手指,然后手臂,一点一点把自己吞食下去。”
他逐句逐句说来,听得众人面色苍白,包括叶青在内。
至于那腹中饥饿的三人,更是惊恐交加,只想怒骂,却饥饿无力。
“但如此太过血腥残忍,却也不好。”秦先羽转头问道:“肉食准备好了没有?米饭准备好了没有?”
叶青是个老江湖,识趣地道:“我等深谙待客之道,不能以粗茶淡饭招待,已经遣人越过淮水,去买淮水以南出名的香米,举国闻名,乃是淮水以北的稻米难以媲美的。这一来一去,大约要花费两月功夫,请三位忍耐两月。”
忍耐两月?这三人听了,几乎晕厥过去。
“肉食呢?”
“我已命店家杀鸡,准备送与三位,权当充饥。”
“要仔细些。”
“这自然是万万不能怠慢,我命店家一定仔细,鸡毛要一根一根拔,不能有半丝存留,估计天明之后能够拔光鸡毛,开始清除内脏……”
两人一唱一和,极是吓人。
三人先前受了酷刑,伤痕累累,虽然强忍着不招,但毕竟不是铁打的,自是疼痛难当,早已难以忍受,心中早就有些动摇。此时吃下些东西,反而饥饿难耐,神智不如之前清明,加上秦先羽似真似假恐吓之下,原本就有动摇的心思立即冲垮,接着就听一人有气无力地道:“我招了……”
叶青满怀佩服之色,严刑逼供无用,反倒是把人饿得招了供,这位秦小道长的手段,当真神奇。
秦先羽低笑一声,走出门去。
……
房内。
苏文秀坐在椅上,看着那一叶金色叶子,眼中略有慌乱之色。
刘姓老者倚在床边,叹道:“百岁寒年草虽然未遭火焰烧灼,却被高温一烫,稍显枯黄,不知药效还剩几分?”
原本被叶青断定要昏迷几日的刘姓老者,竟然在半日间就已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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