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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门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寂寞读南华

    现在整个武陵都知道唐雨刚刚夺得三月诗会的魁首,在才学上冠绝武陵年轻一代。

    他是对苏雨樵第一才子构成最大危险的存在,两人碰到了一起,自然会水火不容。

    就算他是监学夫子,又如何能插手这等级别的才子之争?

    一方面,大夫子严令他化解矛盾,而圣人学派那边则要求他严惩唐雨,两边都给予了他极大的压力。

    今天他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带李勃前来,想来劝解唐雨。

    可是没想到,李勃却把苏雨樵也叫过来了,而苏雨樵一动,圣人学派的三个遗老也来了,这还没开始谈话,局面就掌控不住了……

    “唐雨士子,我大楚士子最重圣人之道,所谓天地君亲师,师长便是长辈,须谨遵师道,你可知道自己错了?”陶夫子大声道,面上多了些许严厉。

    唐雨愕然道:“陶夫子,弟子并无不尊师之举啊?我对众位夫子,都是谨遵弟子之礼,从来没有忘记圣人法度。就算是对要好的李夫子,我在礼数方面也绝对没有懈怠之处,陶夫子训示弟子之错,还望您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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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新词《声声慢》
    客厅很寂静。

    陶夫子竟然无言以对。

    作为监学夫子,他对甲级学堂每日的情况了若指掌。

    正如唐雨所说,他对苏雨樵执礼甚恭,从不和苏雨樵顶撞。

    倒是苏雨樵挑衅很多,唐雨都是习惯性的“谦虚”,苏雨樵说他没有才学,他便诚恳的说自己才疏学浅,没有丝毫争强之心,要说唐雨违背圣人之道,却似乎说不过去。

    可问题是武陵学界谁都知道唐雨才学惊人,如是制艺弱一些那也罢了,诗赋不精,那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两位遗老,说唐雨士子有违圣人之道却是不妥的,唐雨士子刚刚历经一场大病,在制艺和诗赋上可能大抵是受了一些影响,孟大夫子的意思,唐雨士子入学时日还短,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你们看……”

    陶夫子谨慎的斟酌着用词,说出来的话却连自己也不信。

    作为他来说,是万万不能让圣人学派的遗老将唐雨逐出学校的。

    如果那样,不仅孟夫子那关难过,知府曹大人可能都得干预,他这个监学夫子恐怕也干不了了。

    “哼!”

    三遗老冷哼一声,斜睨唐雨,道:“既然是大病一场,制艺诗赋都不会作了,这等士子又何必留在指南中学?”

    唐雨暗暗皱眉,对这老东西烦透了,指南中学自有大夫子和监学夫子,孟大夫子和监学夫子还没说自己什么呢,这老东西凭什么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

    圣人学派着实是可恶,看他们的架势是要凌驾于学校大夫子之上了。

    其实唐雨不了解大楚的社会架构,大楚士子,个个自诩为圣人门徒,圣人学派在大楚势力极大。

    不仅是学子入学求学的礼仪法度,就算是地方官员的行政的法度,圣人学派都常常干预,但凡和圣人之道不符,那些遗老们必然会跳出来指责。

    就算是楚王行事逾越了圣人法度,那些遗老也是毫不客气。

    当年大楚的新学派祖师曾国师,就是圣人学派强行将其驱逐出楚国地界的。

    所以但凡士子,没有几个不怕圣人学派的,也就唐雨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对这几个遗老看得不顺眼。

    陶夫子眼见三遗老咄咄逼人,他内心惶急的道:“唐雨士子,你还是给苏师认个错,将这些天不曾作出的功课补上,回头学校安排你入圣人殿,祈求圣人的宽恕,如能得圣人宽恕,尔后你才能入圣人之门……”

    唐雨念头转动,犟脾气也上来了。

    入指南中学他本是安定了心思好好求学的,可是偏偏遇到了圣人学派几个老朽,今日以逐自己出学校来要挟,让自己非得要承认莫须有的错误,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念及此,唐雨淡淡的道:“苏伯……”

    苏庸恭敬的进来,神色冷漠。

    苏庸本就是冷漠高傲之人,眼见公子如此一忍再忍,这几个老东西还是得寸进尺,心中已经有了不忿之心。

    如不是为了顾及公子日后的前途,按照他的脾气早就要出手救主了。

    所谓的圣人学派在大楚势力极大,可是在苏伯眼中公子才是最大的,至于圣人学派,胆敢对公子不利,与之为敌又如何?

    唐雨轻轻的摆摆手,道:“收拾一下吧,咱们下午便回武陵城去!”

    唐雨说得平淡,伸手端起了茶杯,又道:“送客吧!”

    苏庸恭敬的上前,漠然道:“各位,请吧!”

    “呃……”

    陶夫子,苏雨樵还有李勃几乎同时站起身来,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没有料到唐雨竟然如此果断果决,说走就走,要知道这里可是指南中学,就算是在大楚,也是一等一的中学学府。

    “唐雨士子,你……慢……着……慢着……”

    陶夫子惊慌失措的道。

    唐雨拱手为礼,道:“陶夫子,此事我的确已经尽力了,这些日子感谢各位夫子对我的厚爱,只是我经学未通,才疏学浅,着实难以比肩武陵众多顶尖士子。他日如我学业精进,定然考虑再考指南中学……”

    唐雨的言辞一如既往的严谨,客气,并没有丝毫动怒。

    李勃抢上前道:“唐雨啊,唐雨,你为何这般执拗?非得要……”

    唐雨淡淡的道:“李师,非是我执拗,而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既是圣人门徒,自然不敢忘圣人之言。”

    李勃被唐雨这话噎得哑口无言,想要再劝,竟然不知道如何出言。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冲进一人。

    “各位遗老,我家唐公子并非无才学,尔等这般逼我公子,难不成要毁我公子的修行之基不成?”众人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陈昂。

    陈昂神色激动,慷慨激昂,未等几人反应过来,他又道:

    “我家公子曾立言,经学不成,不再制艺,不再辞赋。这却正是圣人之道‘学贵以专’之精髓,尔等遗老又哪里能明白我公子大才之雄心?所谓燕雀安之鸿鹄之志也。”

    “陈夫子,你……”唐雨被陈昂弄得有些丈二摸不到头脑。

    可是他话说一半,陈昂立刻打断他的话,眼神灼灼的看向苏雨樵,道:

    “苏师,我家公子在你门下为学,可有丝毫不敬之心?每日经学讲解,我家公子可有丝毫懈怠之处?”

    苏雨樵下意识摇摇头。

    陈昂又道:“那尔为何处处为难我家公子?尔等之行,可中乎‘默而知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之圣人教诲?”

    苏雨樵被陈昂说得面红耳赤。

    而那几尊遗老则跳出来了,三遗老勃然作色道:“尔等何人,敢对苏夫子这般言辞?苏夫子乃圣人学派未来的大家,唐雨区区秦国蛮夷,又有何资格和我大楚圣人学派未来大家来比?”

    “尔等快快滚出去,否则我便代圣人治罪于你!”

    陈昂毫不退缩,当即展开一幅卷轴,道:“诸位看看,这便是我家公子的才学。昨日苏师命题词‘声声慢’,我家公子回来即兴便做出此词。苏师既然自恃才高,何不评鉴一番?”

    唐雨眼见陈昂展开了这幅卷轴,脑袋当即“轰!”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这哪里是他作的词?这是他习字脱贴的练习的信手之作。

    最近他每天习字,临帖已经初见功夫了,已经开始脱贴练习了。

    这样的脱贴写字,自然是很随意的,唐雨根本就没去想内容,他脑海中记的诗词众多,自然就用这些诗词来脱贴写字。

    他根本没意识到,这些诗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词牌名声声慢……”李勃大声诵道:“唐雨士子的书法却是大气磅礴得很啊……呃……这词……好词,绝妙之极,当真绝妙之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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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你们是罪人!【求推荐票】
    “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李勃抑扬顿挫的声音将这首词念出来,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一旁的监学陶夫子也是沉浸其中,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而苏雨樵则是脸色煞白,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恼怒,唐雨分明是能作出佳句绝词的,却偏偏说自己经文不通,不懂制艺辞赋,这不是羞辱自己经文都不通,还妄议诗词吗?

    这家伙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刁毒,一如既往的阴损。

    看这一首声声慢,开篇便是一连串的叠字,不仅排名公正,而且每个字和每个词都幽美之极。

    更让人惊叹的是意境之高,哀而不伤,就算是苏雨樵也不得不承认,这一首词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一首词念完,陈昂夫子更有激情,他冷冷的道:“诸位都亲眼看过了,这便是我家公子的才学。所谓圣人之道,我家公子才是圣人之道的楷模,才学至此,却一直谨守圣人的谦逊之道。

    自大病之后,深感自己经学之上还有不足,便誓言经学不明,不再为辞赋。

    老朽何能,却被他以师礼待之,每日请老朽为其讲经,这不正是圣人所言‘三人行,必有我师’吗?”

    陈昂夫子说到此处,眼睛灼灼的看着三位遗老,义正言辞的道:“尔等三人乃圣人学派的遗老,却不明公子所谨遵的圣人之道,反倒处处污我公子之名。你当我武陵士子就不敢去禀报学派大长老?

    我相信就算是大长老听闻我家公子此行,也必然会大加赞赏,将我家公子奉为圣人之学的楷模。”

    好个陈昂夫子,越骂越激昂,越骂越激动。

    三个遗老竟然被他骂得面红耳赤,却硬是回嘴不得。

    圣人学派遗老虽然权利很大,可是都是圣人门徒,最是注重圣人之道。

    唐雨的行为,被陈昂这一番说辞,那绝对是圣人之道的楷模,他们作为遗老,不明是非,竟然敢指责唐雨所行违背圣人之道,这要是传出去,圣人学派的大长老会饶过他们?

    不仅是大长老饶不过他们,他们自己也必然会羞愧而死。

    对于圣人学派的遗老来说,最怕人说其违背圣人之道,陈昂说得有理有据,他们不服都不行。

    大遗老一脸羞愧的走出来,拱手道:“陈夫子,都怪我没能事先了解事情的详情,以至于未能领悟唐公子的“学贵以专”的求学之心。三遗老,今日之行因你而起,你还不给唐公子赔罪?”

    大遗老最是圆滑,几个遗老处处维护苏雨樵的权威,都是因为苏雨樵的才学被圣人学派高层所赏识。

    现在唐雨有此等才学,他日也必然会成为圣人学派大为培养的士子,这等士子,又哪里能轻易得罪?

    说穿了,一切还是实力说话。

    所谓圣人之道,有才学之人,怎么说都有理。

    就像唐雨这般,一首绝妙的词作拿出来,陈昂便能说他学贵以专,谨遵圣人之道。

    而在之前,没有词作出来,三遗老便说他违背圣人之道,亵渎师尊威严。

    面对大遗老的责骂,三遗老脸色涨红,却不敢不遵从。

    可是他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唐雨的声音?

    “公子去了书房了……”

    一行人在苏伯的带领下去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却见唐雨将厚厚的一叠宣纸撕得粉碎,让所有的纸屑塞进了事先盛好的一盆清水之中。

    陈昂脸色剧变,不顾一切的抢过去,大声道:“公子不可,这可都是您这些日亲自作的绝妙佳作啊,您怎么能……”

    李勃一听这些东西竟然是唐雨作的诗词,也是大惊失色。

    他肥胖的身躯不知哪里来的速度,身影一闪却是用了修行法门抢到了唐雨的身前。

    可是终究慢了一步,唐雨已经把所有的纸屑按进了清水之中。

    粉碎的宣纸沾上清水,立刻便化作了纸浆,李勃最后勉强抓住了一小片纸屑。

    但见上面笔锋凌厉,写着:“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十一个字,后面却没有了。

    他失魂落魄的盯着这小小的纸片,喃喃的道:“这是满江红的词牌啊,仅仅十一个字便是豪气喷薄而出,这又是何苦呢?这又是何苦呢?唐雨……”

    陈昂也是一脸的茫然,整个人魂都快丢了。

    这些日子,他每天都能欣赏到唐雨“所作”之绝妙词作,这些诗词当真是让他如痴如醉,对唐雨的崇拜早已经深入到了骨髓之中了。

    看唐雨的诗词之作,满江红、水调歌头、沁园春,无论是哪一阙词,都无一不是才华尽显,让他叹为观止。

    这些诗词之作随便挑出一首来,都能轰动武陵学界,都能在任何一次诗会上被全进跑马传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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