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门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寂寞读南华
高学士子文会他从未参加过,并不知道文会究竟是如何斗文的。
在他想来,倘若两人斗辞赋,斗八股,那倒是简单,两人各做一篇辞赋八股让在座的权威学士评判,便可论高低。
可是斗书法之道,莫非就是两人各写一副字比高低吗?
唐雨笃定绝对不会是这样,因为高学士子和中学士子是天壤之别。
踏入高学,就拥有了功名,就有资格进圣人殿,得到圣人传法。
他们都是修行者,修行四艺分为琴道、棋道、书道和画道。
他们之间的比斗,又怎么可能只是写一副字那么简单?
果然,场上的局面和唐雨判断的差不多。
但见双方手执笔,李勃的笔凌空狂草,却并没有写在宣纸之上。
他身上的长袍无风自动,在两人之间,隐隐浮动着神秘玄奥的气息。
唐雨从这边望过去,李勃的笔似乎有穿透虚空之力,笔如刀,如剑,撕裂空气,空中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再看东郭南,气定神闲,手中也握笔。
他的笔轻灵飘逸,凌空几个点,似乎毫无章法,而李勃汇聚的气流似乎一滞,那漩涡宛若冰封一般凝固在了空中。
李勃往后退一步,再狠劲狂草用笔,那东郭南便洒然往前迈一步,却依旧是那般轻猫淡写。
唐雨死死的盯着两人,额头之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虽然不是修行者,可是体内已经拥有了魔力,却也不似普通人。
他看两人用笔,虽然只是凌空的点画,可是分明在笔尖流淌的是了不起的书法。
李勃大开大合,书中豪气干云,如大江东去,笔笔力透纸背。
而那东郭公子的书中则是婉约含蓄,笔笔灵动生花,其运笔之妙,让人叹为观止。
唐雨也在苦练书法,最近感觉自己的进步很大,可是眼看眼前两人的运笔作书,虽然只是凌空虚写,却也是唐雨万万及不上的。
自己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如此精妙的运笔?
李勃再退,憋得脸通红。
而东郭南一直在进,步履轻快。
眼看李勃退无可退,再退就要退下高台了。
全场此时雅雀无声,高台之上曹大人和孟大人摇头叹息,而下面的众多武陵士子则是个个面红耳赤,沮丧之意形于色。
眼看李勃是要败了。
就在此时,李勃突然大喝一声。
他的双眼射出道道精芒,眼眶瞬间泛红。
而他的笔法瞬间一变。
他的起笔从上而下,当空一个转折,强大的气势从他笔端奔涌而出。
这一笔,便让人觉得心生豪情万丈……
唐雨看得心遽然猛跳,一颗心脏只差蹦到口中来。
“这是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李勃嘴中大声吟唱。
他的笔一改先前的凝重,变得潇洒洒脱,狂放不羁,真如人醉酒作书一般,连他的人似乎在这一瞬间都有了醉意。
这一个转折,他止住了颓势。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李勃再一次大声吟唱,脚下大大的往前迈了一步。
对面的东郭南微微蹙眉,“咦……”了一声,竟然向后退了一步。
“好!”
全场士子欢呼一声,众人士气暴涨。
李勃却似乎根本听不到周围的鼓舞,他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书道之中,运笔越来越快,越来越狂放。
他再一次大进一步,而东郭南再退一步。
他一共进三步,东郭南就退了三步。
可是仅仅这三步之后,东郭南的笔法也变了。
他的笔法一改先前的轻灵飘逸,变得如运刀一般,一劈,一撩,一顿。
先前李勃酣畅淋漓构筑起的气势,就在这一顿之下,轰然崩溃。
强大的气流在空中盘旋,李勃长袍烈烈,他的脸憋得通红,却抵挡不住这股气流,往后退一步,二步……
再一次,他退到了高台的边缘。
东郭南脸上的笑容浮现,道:“子安兄书道果然一绝,佩服,佩服!单比气势,却是我输了呢!”
李勃双眼通红,羞愧满脸,却无可辩驳,黯然低头,道:“东郭公子高才,我甘拜下风……”
读书人委婉,东郭南看上去谦虚,实则是居高临下,指点江山。
说李勃气势强也并不是什么好话,气势强,便是城府浅,如胸罗万象,又哪里需要这般咄咄逼人?
大楚最是强调学士气度,什么是气度?
潇洒飘逸是气度,云淡风轻是气度,举重若轻是气度,像李勃这般,憋得脸红脖子粗,那就不是气度了,东郭南这嘲讽水准高,偏偏李勃作声不得。
谁让他技不如人,是个失败者呢?
圣人学派最是强调礼仪,一个失败者,便是后学,后学的身份比前学低了一等,如何能对前学不敬?
李勃败了,广场之上又恢复了死寂。
东郭南将手中的折扇打开,风度翩翩的回到坐席,扭头看向苏雨樵,脸上笑容很盛。
苏雨樵永远都是那副苦瓜脸,冷若冰霜,让人难以接近。
此时,她却微微蹙了蹙眉头,道:“东郭解元既然无所不精,就不知琴道是否也精深,今日端午佳节,你我何不抚琴一曲,也算为今日咱们四家文会助兴?”
东郭南忙道:“先知,你这是要让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琴棋书画,博大精深,谁又敢说自己精深?我倒是久闻先知是琴道高手,内心一直期盼能听到你的佳音呢。
既然你今日有如此雅兴,倒不如你我共奏一曲,如何?”
苏雨樵脸色一变数变,良久,她道:“好!”
恰在此时,刚刚下高台的李勃断喝一声,道:“苏先知,好什么好?今日文会,你心胸何故如此狭窄?如能邀唐先觉前来,我武陵士子又何至于在文会之上惨败至此?
你和唐先觉乃私人恩怨,而此文会乃我武陵四家之文会,更是我武陵学界之文会。
此等文会,唐先觉未到,又哪里算是武陵学界之文会?
嘿……罢了,罢了,这文会我也不伺候了,王忠,备轿,我们回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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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文会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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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会上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局面。
李勃突然奋起向苏雨樵发难,唐雨却是躺着中枪,被牵扯到了今日的文会之中。
苏雨樵脸色变得很难看,气得浑身发抖,却硬是做声不得。
今日文会,东郭南明显是要给武陵学界一个下马威。
此次跟随他前来的士子众多,中学士子这一块,就涵盖了东郭家这几年悉心培养的数名天才少年。
东郭南在文会开始就装作一副提携后进的姿态,先让中学士子挑战指南中学才子。
双方斗文,斗诗,斗赋,指南中学这一边由谢聪谢轻候和柳河柳容若挑大梁。
两人的气势倒很足,都做出了名篇佳句出来,可是东郭家的门人天才实在太强,东郭南的堂弟东郭野更是才华绝伦。
孟大夫子一连出三道应景词,他每次都是最早登台,而且做出来的全是佳作。
还有几名士子也是辞赋文章,无所不通,无所不精。
谢聪和柳河两人势单力薄,仅仅坚持几个回合,便被压得死死的,其他的士子从旁助阵,奈何双方才学实力相差过大,指南中学今天是惨败……
东郭南不愧是东郭家的解元,不仅才学出众,而且城府深,擅计谋,今日文会,他一直都占据主动,几乎是一点点的让武陵学界的颜面扫地。
中学士子惨败,东郭南成功的挑动了武陵学界敏感神经。
武陵众高学士子不服,开始向东郭家的高学士子发难。
东郭南在斗文之前,先是大赞一番武陵人杰地灵,有“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名声,还细数了从武陵走出去的众多强者。
他故意把武陵抬高,然而在斗文的时候,东郭家的一帮高学士子毫不留情。
武陵四大家李家,苏家,柳家等尽遣强手出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挑战到东郭南的面前。
但凡高学士子,大都是在楚都就学修行的,这次端午回来,算是衣锦还乡,一个个备受武陵后进学子的崇拜和赞誉。
东郭南将他们斗得狼狈不堪,颜面扫地,却是大大的挫了武陵学界的锐气。
可是文会斗文,就是这般残酷,明明没有胜算,却也不能认输。
毕竟文会是打着以文会友的幌子,而且读书人皆是圣人门徒,处处行为都需要遵循圣人法度,又哪里因为斗输了才学,就拂袖而去的?
所以文会斗到最后,对武陵学界的夫子和士子来说已然成了一种煎熬。
一直到李勃出马,大家心中才生出一丁点的奢望,不指望李勃能赢东郭南,哪怕只稍微挫一下其锐气也好。
现在连李勃也惨败,今日的四家文会,成为了东郭家主导的东郭文会,可想而知此时广场之上众多武陵士子的心情。
因而在这个时候,李勃忽然提到唐雨,众人心中都是有共鸣的。
倘若有唐雨在此,高学斗文且不说了,中学这一块谢聪和柳河绝对不会输这般惨。
没有中学的惨败,后面的气氛也不会这般紧张压抑,说不定高学斗文就不会这般有火药味儿了……
苏雨樵自然知道其中的关窍,眼看周围众多目光看向自己,那些眼神分明是在支持李勃。
尤其是贵宾高台之上,曹清和孟大夫子脸色极其的严肃,明显是带有责备之意,更是让她百口莫辩。
她哪里没有邀请唐雨?分明是唐雨自己我行我素,拒绝了今日文会。
当然,苏雨樵也未曾料到今日文会之上会是这般局面。
东郭南狡狯阴险,步步逼近,老谋深算,这哪里是以文会友,完全是东郭家在向武陵学界开炮,是要羞辱武陵学界。
前几天圣人学派的事情刺激到了东郭家了,东郭南这一次是带着杀气来的,准备极其的充分。
东郭南满是笑容的脸上微微一滞,道:“先知啊,这唐先觉又是何方高才?莫非武陵城中,还有人才学之高,超过你先知不成?”
苏雨樵脸色更难看,听东郭南这话,意思很明白。
那就是她苏雨樵乃武陵第一才子,尚且镇不住局面,再多一个唐先觉,又能扭转局面不成?
苏雨樵是极度骄傲敏感之人,哪里受得了东郭南这般羞辱,当即冷声道:
“东郭解元,咱们还是以琴道为媒,让我领教一下解元的风采吧!”
东郭南淡淡一笑,道:“领教不敢当,其实先知啊,你我还是共奏一曲更好。所谓知音难觅,我当日一见先知你,便觉得遇到了知音。既是知音,当并肩奏一曲,岂不是更为和谐?”
东郭南笑容很盛,充满了暧昧,却是尽显自己的才子风流。
武陵早就传东郭南对苏雨樵甚为倾心,苏家暗地里也对这样的传言持鼓励态度的。
可是毕竟只是传言,东郭家乃大楚三大家之一,东郭家的栋梁东郭南能看上武陵苏家吗?
而今天,此时,传言似乎变得真实了。
东郭南此言,明显是向苏雨樵示爱呢!
今日的文会,东郭南强势压制武陵学界,大大的涨了面子,壮了声名。
此时此刻,他完全以胜利者的姿态在展现自己的风流气度,纵然他城府深,也难免有些志得意满的骄傲……
苏雨樵的脸色更白,神色更冷。
高台之上,众多贵宾雅雀无声,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同。
其他几大家的家主,内心是羡慕嫉妒,苏家苏清流则是欣喜若狂,知府大人曹清和学台孟大人则是叹息……
东郭家势力太强大了,掌握了大楚三分之一的江山,东郭南今日狠狠的羞辱武陵学界,如果是其他的士子,胆敢在此时出如此暧昧之言,曹清和孟哲绝对不能忍。
可是对方是东郭公子,他们心中虽然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谁和你是知音?东郭公子又如何?我们苏夫子曾经发宏誓,此身要嫁便嫁状元郎,你是状元郎吗?”
柳家阵营,突然冲出一人,冲着东郭南大声喝道。
这一言响彻整个东阁广场,所有的士子都震动了,高台上的贵宾也一个个惊骇莫名。
所有人看向说话之人,此人赫然是指南士子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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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唐先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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