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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愿半生情长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祭婧

    一直都没有人接起,她看不清屏幕,拿着手机,忍着脚腕的疼,拼命往路口跑。

    倏然震动,她吓得差点将手机丢了出去。

    屏幕上显示一条邮件。

    她手上颤抖的厉害,点了好几次都没能划开,划开的一瞬间,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她脸色苍白,仿佛一个女鬼,披头散发地站在路边,看着手机,荧光屏幕将她的脸颊照得发亮,眼神充满着恐惧,四处张望。朝后退了几步,转身朝路口跌跌撞撞地跑。

    “啊——”她发出尖锐的叫声。

    她吓得差点将手上的东西掷出去,只听见脚下踩在细碎的沙粒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路边显得格外清晰。

    手指点向快捷键,颤抖的指尖始终无法停留在上面,她不得不一次次输入数字,模糊的屏幕她看不清摁键,最终还是无法拨出。

    她深呼吸,努力试图冷静下来。

    咬住下唇,戳了好几次点入了通讯记录。发了疯一般地摁压着屏幕上方,终于屏幕变暗,中间出现了几个字,号码拨了出去。

    拨号的瞬间,她握住手机贴在掌心,朝前拼命地跑。

    手机里终于传来接通的声音。

    她忍着哭腔,声音带着颤音,听起来整个人都崩溃了。

    呼啸的风声,一阵阵伴随着惊恐而刺耳的刮擦声响在冰冷的半夜。

    “简歌!他在这里!他在这里!”

    ……

    “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顾安安一身睡衣,手持着一杯葡萄酒,双腿侧坐在沙发上。对面正在演奏钢琴的人,穿着一袭红衣长裙,在白色的琴身边上优雅艳丽。

    节奏时而流畅如水,时而高耸入云,在高顶起伏中跌落,骤然中止,余音袅袅。

    段筱合上琴盖,修长好看的手指抚摸过光滑的平面,眼眸里充满爱恋和妒恨。藏起眼底的悲愤,扯了扯唇角,“顾小姐,吃人不吐骨头的事,我替你做了,想打发我可没那么容易。”

    顾安安佯装没有听懂的样子,抿了一口红酒,不明所以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段筱站起身,不留痕迹地扫了她一眼,眼底充满轻蔑。她垂下眼帘,转过身,端起钢琴边上的酒杯,晃了晃,“谈合作要有诚意?”

    安安视线向左上方挪动,清浅一笑,“顾家能封杀你,自然也能再捧红你。”

    但是,想让她将景岩拱手再让给一个已经败落的段家,痴心妄想。

    “那就请顾小姐信守承诺。”段筱举了举杯,眉梢微扬,看似欢欣雀跃的相信了她。

    两个女人共同举杯,一副达成友好共识的融洽画面。

    “你能确保不会出错吗?”顾安安在心里始终有所顾虑,“你合作的人,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段筱将空了的杯底落在透明玻璃茶几上,拿过手包,将发丝利落地拨到鬓角,淡然一笑,“至少,我手上还有一张底牌。”

    “只要能逼走苏沫冉。”顾安安迎着她离开的方向,缓缓开口,“除了他,我什么都能给。”

    ……

    “景先生,何医生已经给苏小姐注射了镇静剂。”老李将医生的嘱咐一一汇报给了景岩,一字不落地传达着病房里所有的情况。

    刚才的局面太过混乱和复杂,短短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吓到了她?

    他沉着脸一路疾驰而去,看着左右两边一闪而过的路灯,猛地摁响了喇叭。

    刹车刺耳的噪音在空荡的路上突兀而烦躁。

    他没办法丢下她。

    永远做不到。

    他猛地又加速,快得几乎看不清路边的景色,仿佛一幅幅简单条纹的油彩。

    用力踩下刹车,摁住了喇叭,刺耳的响声叫嚣在整条安静的街道上。

    倏然打死方向盘,紧急拐弯又重新朝丢下她的路口开了回去。

    只过了两个路口,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在路边一瘸一拐朝前跑的沫冉。

    他把车停下来,拉下车窗,想要让她上车。她却大惊失色地跌在了地面上,语无伦次地双手护在身前,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

    他本以为她还在发脾气。

    可下车,冷着脸蹲在她身前,攥住她的手腕,这才看清她的脚踝已经肿的不成样子,整个人脸色煞白,眼神惊慌恐惧,像是完全崩溃了。

    “秦晟!秦晟在这里!”

    他安抚地试图拍了拍她的后背,只能将她打横抱起,送入车里。

    她瑟缩在后车座,缩成小小的一团,浑身颤抖,脸埋在膝盖里,双手抱住,不敢抬头看。

    他想要拉开车门把她抱到副驾驶,却一只小小的手拼命拽住了门把手。

    她抬眸看向他的眼神,惊恐万状。

    从没有看过她这副模样。

    对一个人的名字,甚至都惧怕到了骨子里。




只愿半生情长分节阅读48
    景岩愤怒地攥紧了拳头,青筋凸起,全身勃然而出一股戾气。

    ……

    唐绍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四十分了。

    空旷的医院里,六楼的私人病房分外安静,整个楼层只有一间病房是满的。唐绍毫无阻拦地进入了六楼,一眼看见了在走廊抽烟的景岩。

    愣了一秒,才缓缓走上前。

    很少有人见过景岩抽烟的时候,只有唐绍知道,他不止抽烟,甚至有段时间抽得很凶。

    门外的垃圾桶顶端丢了一摞烟头,走廊里白烟还飘在上半空,没有完全散去。

    他倚靠在墙上,左手还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看见唐绍,随手把烟掐灭,望向他。

    “不戒了?”唐绍被烟味呛得皱了皱眉,打开了走廊尽头的窗户,“玩命抽?”

    “动作轻点。”景岩盯着唐绍的每一个动作,生怕有丝毫的声音惊醒了病房里注射了药物而昏沉睡去的苏沫冉,声音冷冽:“有消息了?”

    “你这么夺命连环call,美女在怀都让你吓跑了,碰巧美国那边的侦探有了一些线索,我就行行好给你送过来。”唐绍看着景岩冷漠的样子,一哆嗦,忙继续道:“苏沫冉的医疗记录里住过pmd疗养院。”

    “继续查。”景岩眉头紧蹙,眼神冷了几分,语气很凉,转身就朝沫冉的病房走去。

    唐绍权衡再三,犹豫又犹豫,张了张嘴,“如果几年的档案能够被封锁,可能是美国封锁的保护证人决策,这样才能不让被害者再次受到在模仿、逃窜或未被拘捕的罪犯伤害。”

    景岩的脚步停了下来。

    唐绍没有说出最后一句话。

    苏沫冉,有没有可能是一起巨大刑事案件的受害人或者目击者之一从电梯口传来一道低沉的怒喝声。

    接到苏沫冉电话的一瞬间,简歌火速丢下了手上的所有事情,赶了过来。

    简歌扯了扯衣口的领带,将外套脱下,丢在了一边,气势汹汹地推开了想要挡住他的唐绍,猛地朝景岩扑了过去,狠狠朝他脸上来了一拳景岩被打得猝不及防,正了正身子,扶住了走廊的扶手。他擦了擦嘴角,手指尖带着点点猩红色。垂下视线,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朝前迎着简歌,抓住他迎面而来的拳头,反手给了简歌一拳,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从没见过景岩和谁动过手,唐绍几乎怔住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要拉架。

    勉强扯开了两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挂了一点彩。

    “你居然把她丢在路上!”简歌甩开了唐绍拉住的手,双手摁了摁太阳穴,试图将怒火从脑海里消散一些,理智完全被愤怒吞噬,“她出事你付得了责任吗?”

    景岩一脸漠然,对简歌的大动肝火佯装无谓,微微一笑,“简少爷将家世瞒得滴水不漏,这些,怎么又能清楚呢?”

    门,轻轻拉开。

    沫冉苍白的小脸出现在门后,她紧紧地抓住门把手,眼眸仿佛受了惊的小鹿,黑瞳在门外的三个人身上看了又看。

    她的声音细弱而轻微,仿佛一只蚊子的声音都比她要来的嚣张。

    “简歌,我没事,至少,现在还活着。”

    不喜欢别人看见她,就在背后窃窃私语的模样。

    不喜欢别人靠近她,突然发现她是谁之后,怕病毒似得唯恐避之不及。

    不喜欢别人对待她,永远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地融入生活……

    简歌也一样犯了这样的错误,沫冉咬着下唇,心里翻腾着各种叫嚣和酸涩,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呼喊着自己和别人的与众不同。

    眼底带着恐惧,望向景岩和唐绍,以及周围的每一个人,她害怕,更畏惧,一旦所有事情被曝光,这些人,是不是会跟几年前在美国一样,看见她的人,都恨不得远远逃开。

    “沫冉。”简歌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沫冉的情绪变化,他沉了沉性子,松了松唇角,走上前揽过景岩的肩,“我只是好好教训他该怎么对女孩要绅士,你想多了。”

    景岩眉宇一蹙,眼梢不悦,可对上沫冉漆黑如墨的眸,心底却不动声色,猜度着简歌突如其来的变化,微微一笑,“我需要吗?”

    简歌斜了他一眼,松开手,正了正领口,看向沫冉,“我替你去叫医生来。”

    “不用了。”景岩朝另一边的门走了几步,摁了摁门口的响铃。

    门后很快就传来了转动锁匙的声音,拉开门,一席白衣的值班医生就睡在里面,以备vip病房的不时之需。医生很快就将沫冉送回了病房,注射了低剂量的抗抑郁药物,让她睡得更安稳一些,防止在睡梦中犹豫惊吓反复惊醒导致的失眠。

    等沫冉闭上眼看似昏沉睡去,两个人才慢慢退出了病房。

    简歌忍着冲上去揍他的冲动,看着乘坐电梯上来的十几个保镖,“今晚,你们守在这里。”

    “简歌。”景岩冷眉轻挑,不动声色地站在了病房门口,“这就是你说的,不把她牵扯到家族争斗?即便你明知简氏不会允许你身边一直有她的存在。”

    “即便我动用了简氏集团,你又能怎么样?”

    简歌沉着脸,景岩却始终淡然处之,“恭候大驾。”

    两个人对视着,空气静谧良久。

    简歌才转过身,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里。

    “如果明天他真的一怒之下招来了简氏董事会……”唐绍对简氏显然颇有忌惮。

    景岩凉了眸,视线轻扫过眼前的那些保镖,扶在了病房的手柄上,轻声道:“兵来将挡。”

    拧开手把,脚步轻抬,利索地关上房门。

    病房里开着一盏昏暗的廊灯,他走到沫冉的床边,坐在家属椅上。坐了一会,他站起身,轻手掀开脚上的被子,露出右脚。

    她的脚踝高高肿起一个包囊,脚后跟有块紫红色的烫伤疤痕,膝盖上蹭破了一点皮,腿肚上一道道擦伤的细小伤口,光看一眼,就觉得疼。

    他皱了皱眉,伸出修长的手指,微微拂过她的伤口。

    睡梦中她蹙眉缩了一下,落在了他的眼底,下意识就松了手。

    走到床头前,眸光温柔地凝望着她,微微弯下腰,薄唇轻印在她的眉心……

    感觉一直没有睡着。

    隐隐约约地听见耳边有走路的声音,她想转身去看看,却惊恐地发现全身都动弹不了。

    手指僵硬而困难,摸到了另一只手臂冰冷的皮肤,仿佛它并不长在自己的身上。

    寒毛耸立,耳垂被人含在嘴里,温热的湿软让她浑身发凉。轻微的鼻息扑打在她的耳边,一只手从腰间爬了上来,渐渐顺着她纤细的脖颈挪来。

    一寸一寸,一点一点,掐住了她的喉咙。

    她拼命睁开眼,黑暗中看不清他的五官,嗓子被他的双手死死卡住喊不出声。

    他的唇边带着一抹肆虐的微笑,双眸冷血而淡漠,看着她慢慢地窒息。

    是他!

    他回来了!

    救我,谁能救救我?!

    ……

    沫冉的神情不安而惊惧,双手攥住背角,手背凸起的经脉清晰可见。她张着嘴,双唇发白,仿佛要说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苏苏!”

    紫苓前脚进房间,叫了几声,沫冉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她脸颊通红,似乎喘不上气了。

    景岩反应了一下,回过头看向紫苓,冷静而沉声道:“叫她的名字。”

    紫苓一愣,忙开始喊着她的名字,沫冉开始挣扎,静脉注射的滴管渐渐开始出血。护士很快就赶到了,试图去摁住沫冉的双手和双脚。

    沫冉的力道出奇的大,两个护士都摁不住她。

    景岩冷眉一扫,“你们别动手,我自己来。”

    他二话不说,单手抓住一旁多余的被褥压住沫冉上半身,将她的手控制在被子下面,不至于弄伤她。看来大概是怕护士们太用力,反而会伤到了沫冉。

    他拍了拍她的脸颊,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温柔地叫着她,一句又一句……

    她突然惊恐地睁开了双眼,直直对上景岩凝神静气的眸,黑眸冷寂而凉薄,如同一盆冰冷的湖水,足以将她从万恶无声的十八层地狱清醒地拉回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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