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驸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萧玄武
薛绍所站的班次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原本并不打眼。但他一身另类的花钿绣服,让他有些醒目起来。以至于在例行的参拜之后,珠帘后的武则天刻意问了一句,那个着装另类之人,是谁呀?
武则天这么一说,众人都看向了薛绍。
启奏天后娘娘,是微臣,兵部员外郎薛绍!薛绍站出了班列来,参拜。
武则天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你还没有定制新的朝服吧?
回天后娘娘话,正是如此!薛绍说道,臣仓促之间只好穿上旧的官服前来上朝,肯请陛下恕罪,肯请天后娘娘恕罪!
这次便就罢了。下次,不可如此。武则天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李治突然道:薛绍,你穿的是千牛备身的旧朝服,花钿绣服吧?
回陛下,正是!
朕记得,这套朝服是太平自行设计定制的,后来成为了奉宸卫千牛备身的朝服。李治说道,虽然这套朝服已经废止,但念在这是太平的一番心血,而你又是太平的驸马,朕特许于你今后依旧可以着此朝服,前来上朝!
臣,谢陛下!薛绍拱手参拜,心里惊讶道:李治今天硬气了啊,当众和天后对着来!
武则天倒是没有多说,但群臣却纷纷的在心中惊讶:一件花钿绣服而已,本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小细节,裴炎因此对薛绍发难,天后当众点名来说,皇帝也大张旗鼓的为薛绍开了一个另类的特例今天的朝会,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呀!莫非皇帝是要公开向天后与裴炎发难了?
朝会开始了。
一番既定的开场陈辞之后,裴炎与薛元超等几位宰相相继提出了一些军政之事,让群臣公议各自发表意见。薛绍对这些事情插不上什么言,但学会了一些朝会礼仪。比如群臣争相提出意见时,那情形有点像是现代的学堂里上课。有意见的举起手中的笏板来,由殿中侍御史指定了谁,谁才可以发言。宰相表态之后二再有了明确批示,相关部门的大臣还得将做笔记——将要点记得笏板之上以免遗忘,回去之后还必须得要执行的。
朝会过半,薛绍仍是一言未发一字未记,感觉自己就是来打个酱油的。
这时,一直罕有言语的李治说话了。
朕也有一事,要宣布。
众人都听清楚了,李治说的是宣布,而不是让群臣公议。
请陛下明示。群臣一同拜道。
李治说道:薛仁贵,何在?
老臣在!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响起,须发银亮苍苍的薛仁贵站了出来,身上穿的是青色的八品小官的官服。
薛爱卿的大名,想必在座的诸位都是如雷贯耳;同时,薛爱卿戎马半生为大唐立下的赫赫战绩,也是四海皆知标秉史册。李治说道,以往的事情,朕不愿再多说。朕现在想要宣布就是,朕要再一次的重用薛爱卿,并将我大唐北面的国门托负给薛爱卿!——薛仁贵,你敢接旨吗?
老臣仍像四十年前一样,愿为陛下为大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薛仁贵跪了下来,声音有些嘶哑,显然是老泪纵横了。
那好薛爱卿,你听好了!李治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是中气不足或许也是有些激动,他说道,朕要恢复你平阳郡公的爵位和上柱国的勋官,并封你为左领军卫大将军兼任检校代州大都督,总领朔代云三州兵马和北疆防务!
老臣薛仁贵以头撞地哽咽难当,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谢陛下天恩!
快,快扶老将军起来!李治连忙说道,左右伺候的殿中侍御史连忙上前将薛仁贵扶起。
对于薛仁贵的任命群臣无不惊愕,薛绍也有些惊讶——官爵封到了郡公,对臣子来说就差一级国公就要到顶了;正二品上柱国则是勋官的最高级,这无疑是一名征战沙场的武将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三品左领军卫大将军,这是除了一些不带兵的虚职之外,武将所能获得的最高级别的职事官。当然最重要的是坐领三州兵马并总领北疆防备的检校代州大都督这个官职,几乎就相当于裴行俭当时率军出征时担任的行军大总管一职,差别只在于一个是和平时期的大军区总司令,一个是前线的作战总指挥。
李治没有食言,他是真的重用了薛仁贵,并且将整个大唐的北面国门完全托付给了薛仁贵!
薛楚玉薛讷何在?众的惊愕未定,李治又出声唤道。
臣在!
兄弟俩一并站了出来,让大家感觉有些反常和奇怪的是,薛仁贵的嫡长子薛讷穿的是七品官的绿色官服,而庶出的第五子薛楚玉,则是一身儿绯色的五品官服。
这时众官员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问题:就因为一场北伐,薛楚玉跟在薛绍身边立下了奇功并被裴行俭重用和举荐,从此,原本只是羽林军中一介小小队正的薛楚玉,青云直上做到了五品郎将;而薛讷当时没有参与北伐,任凭他是名门嫡长子,七品城门郎还是那个七品城门郎——看来跟对了人和做对了事,远比出身和嫡庶要重要得多啊!
虎父蔫能有犬子,朕命你兄弟二人,同去代州辅佐你父,镇戍北疆!李治当众宣布,你二人的官职任命,朝廷不日即将下达。
臣,谢陛下天恩!兄弟俩也一同跪下了,谢过皇恩。
薛绍欣慰的暗吁了一口气,薛仁贵虽然威名远扬但毕竟是老了,上阵不离父子兵,李治的安排还是很周全也很人性化的。从薛讷兄弟俩的官职任命可以看出,调拨他兄弟俩同去代州这件事情,李治是没有和天后及宰相们商量就乾坤独断的拍板了。他一回,真是拿出一点皇帝的气魄来了!
陛下,臣有谏言!这时裴炎举起了手中笏板。
李治皱了下眉,但点了点头。殿上侍御史用手中笏板挥指了一个请的动作,裴炎站了出来,朗朗说道:陛下,臣以为薛讷与薛楚玉,不应该跟随薛老将军一同前往代州!
众皆一惊,李治明显是有一点不耐烦,但和颜悦色的道:子隆(裴炎的表字),说说你的看法?
裴炎执笏拱手拜了一拜,说道:按大唐定制,父子叔侄等至亲之人不得同州为官,不得同军为将。否则,将有结党伙朋之嫌。尤其代州大都督府兼掌军政之权,为避嫌疑更忌父子同州为官同军为将!臣深知薛老将军为人高风亮节,其二子也都是忠诚刚正之臣,但此例一开会引来他人竟相效仿或是猜忌中伤。还请陛下三思!
众人一听,裴炎说得倒是句句在理。作为一国宰相,这样的事情他也的确是有权力也有义务来进行劝止。但深知内情的人都想到了,裴炎是极其忌惮薛族在大唐的北疆聚拢成一个手握重兵的军事集团,再一串联起朝中的薛元超与薛绍,那将足以和裴炎抗衡,甚至有可能会形成一股空前强大的足以左右朝廷军国大事的新兴力量!
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武则天也坐不住了,她的声音从珠帘后传了过来——
陛下,裴子隆所言极有道理。陛下,何不三思而后行?
这时,文武朝班里有不少人举起了手中的笏板。但凡有点眼力劲的人都能看出,这些人不离十的都是天后与裴炎的拥趸。因此不用他们出声,李治就知道他们想说的是什么了!
这时,薛仁贵高高的举起了他手中的竹林笏板,手臂和银亮的胡须一同在剧烈的颤抖!
李治将手一抬指向了薛仁贵,爱卿有话,快快请说!
薛仁贵站了出来,非常郑重的对着上方一拜,陛下,天后,裴相公所言极有道理!臣老则老矣,但仍能开得三石之弓夜驰千里而杀贼,完全不用他人代劳!犬子皆是不肖,老臣眼不见心不烦,不愿将他们日夜带在身边,以免污我耳目!——老臣肯请陛下收回成命,千万不要让薛讷与薛楚玉跟随老臣去往代州了!
包括薛绍裴炎和李治在内,众皆愕然沉默!
陛下,薛仁贵真乃体恤君心的社稷之臣!武则天在珠帘后慷慨又感激的说道,陛下何不应允了他,以全他忠君爱国之志呢?
李治以手捂额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既如此朕就采纳裴子隆与薛仁贵的谏言了!
陛下圣明!群臣一同为皇帝陛下的开明纳谏,开始山呼万岁。
薛绍则是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此前,大唐的朝政已经被天后和裴炎等人把持得太死了。现在身为皇帝的李治想要来个突然的大逆袭,还真是难度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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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章 冰冻三尺
此时此刻,李治的心情远比薛绍还要郁闷,甚至可以说是痛苦。
表面看来,皇帝今天大张旗鼓的重新启用薛仁贵并派他前去镇守北面国门,很是大气和威风了一把。但实际上,这是天后与宰相们的主张。甚至到了快要接见薛仁贵时,李治都不知道这位十年前被他贬出的老臣已经回到了长安!
所有针对薛仁贵的人事任命,都是事先已经拟定好了的。皇帝李治,只不过是动一动嘴皮子在朝堂上说了出来而已。到了李治想让薛讷和薛楚玉一起陪同薛仁贵前往北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话好像不太灵了。身为皇帝,大唐帝国的九五至尊,李治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朝堂之上想要办点事情,居然处处掣肘!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太宗皇帝李世民留给李治的重要训诫。这让李治一直深信,纵然皇帝拥有普天之下至高无上的权力,那也要讲道理守制度,天下臣民才能服他,这个江山也才坐得稳。
但实际上,如果李治是李世民那样一个威服四海又常年亲政的帝王,就算他偶尔干出一点逾越制度的事情,手下的臣子是不会提出强烈反对的。就算有意见,大臣一般也只会私下提出谏言,至少不会强迫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收回成命。
因为,皇帝的颜面与威信本身就是朝堂之上最大的政治!
所以,当裴炎以宰相的身份搬出制度来否决李治的时候,李治终于发现,虽然自己仍然是大唐的皇帝,但自己离这个国家和这个朝堂似乎真的是有些生疏和遥远了——就连宰相,都可以因为一件小事而当众将驳他的面子了!
此时此刻,李治真的很想当廷废了天后,砍了裴炎。可是他更加清楚,现在的大唐朝廷就算没有他这个皇帝,照样可以运转自如;但如果没有了天后与裴炎,或许就将天下大乱,这是李治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同时李治也更加明白,自己今天面临的这个局面,其实不能全怪天后与裴炎,那全是他自己这个皇帝一手造成的。如果自己能像太宗皇帝那样的英果睿智文武双全,他的皇后肯定只能在乖乖的藏在后宫里,走不到朝堂的前台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些年来罹患痼疾无心理政,大唐的朝政不会被他人牢牢把持,本该属于自己的至高权力,也是不会一点一点的被天后与宰相们蚕食鲸吞!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李治现在回光反照似的想要奋发雄起,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彻底的改变这个局面了。
满朝文武仍在山呼万岁,歌颂皇帝陛下虚怀若谷从谏如流。但坐在龙椅上的李治却是半点高兴的神彩也没有,他正以手捂额闭目不动。
此时此刻,他心中深深的懊悔痛苦无奈和愤怒,没人能够体会!
诸位爱卿,陛下龙体欠安,今日朝会就暂到此处吧!珠帘之后武则天,这时候发话了。
慢着!——天后,朕很好。李治突然出声打断,朕还有些事情,必须当着满朝文武,说上一说。
有请陛下垂训。武则天不动声色。
北伐凯旋之后,对有功将士的封赏一事,朕还从未亲自过问。李治说道,此乃军国大事,朕不希望有任何的赏罚不公之事发生,以免寒了众将士之心。裴子隆,你来告诉朕,上次北伐谁的军功最高?
裴炎心中细细一斟酌,答道:回陛下,挂帅出征的裴闻喜裴老令公,当居首功。但大军凯旋之后,裴闻喜突生恶疾卧床不起,因此不受封赏辞官回乡了。朝廷苦苦挽留不得,只得依允。
裴老令公告病不出,实乃朝廷重大损失啊!李治叹息了一声,再道,其次呢?
其次,当属行军道副大总管程务挺的军功,最高!裴炎答道,朝廷参凭军功薄所记,依照四善二十七最考校办法已经对程务挺进行了提拔与封赏,并已诏告天下以示公允。
李治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程务挺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确是实至名归——程将军,今日来了么?
陛下,臣在!程务挺连忙站了出来。在过去的二三十年里他一直在边关征战,很少亲自见到皇帝。今天在朔望大朝上被皇帝亲自点名,程务挺的神情还挺激动。
真是一员虎将啊!李治笑呵呵的点头而赞,说道,程将军,你既是行军道副大总管,理当知道北伐的大小事情与一切经过吧?
回陛下,臣知道!程务挺答得一板一眼。
那你跟朕聊一聊,在上次的北伐当中,都有哪些人表现得特别出众,给你的印象特别的深刻?李治就像闲话家常一般的说道,脸上也是笑眯眯的,也好让朕,对征战之事有所了解。
是,陛下!程务挺是个耿直之人,当下就准备拉开话闸子好好的说上一说。
就在这时,程务挺冷不丁的发现一旁的宰相裴炎正在一个劲的给他递眼色,程务挺看倒是看到了,但不知其意,只是一个劲的纳闷裴相公这是何意呢?
怎么,朕问你的话,还需得他人点头了你才肯回答吗?李治冷嗖嗖的扔出了一句。
程务挺一慌,陛下恕罪,臣绝非此意!
裴炎也被当众狠狠的噎了一回,乖乖站直不再给程务挺递眼色了。
那你还不快说?李治满是一副煞感兴趣的神情。
是,陛下!程务挺犹犹豫豫的,说开了,要说上次北伐,让臣感觉最是惊奇的人,无外乎是初涉军旅的薛绍薛驸马,和他麾下率领的一支小股新军,三刀旅!
满朝上下发出了不大不小的一记惊嘘,李治打蛇上棍似的说道:那就将你所知道的薛驸马与三刀旅的事迹,详细对朕说来听听!
臣遵命!
薛绍终于意识到,李治兜了好大一个圈子,仿佛是在把话题往他薛绍的身上扯!身为皇帝在朝堂之上居然要这样的委曲求全,也真是憋屈到家了!
骑虎难下的老实人程务挺,当着满朝文武和二圣的面,把他知道的薛绍从军的大小故事详细的说了个透。
在没有发达通讯的大唐时代,京城的官老爷们是很难详细了解到战场上的详情的。再加上隔行如隔山,他们就算听到了一些风闻,也不会反复推敲探个究竟。今天听到程务挺这样当廷一说,不少人时时发出惊叹之声。尤其是说到薛绍率领三刀旅的人奇袭黑沙生擒伏念的时候,满廷更是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公道自在人心,这种以少胜多的奇迹战例和赫赫战绩,还是能够博得大多数人的认可与赞赏的。
说到后面决定最终胜负的于都今山一役时,程务挺这个老实人半点贪功的意思也没有,他把自己完全说成了一个只是负责冲锋陷阵的战术执行者,而把绝大多数的功劳归到了前军行军长史实际的作战指挥者薛绍的头上!
朝堂之上惊奇与喝彩之余,隐隐有了一批窃议之声——
想不到,初次从军的薛驸马居然能够立下如此奇功!
莫非是天生奇才?
你错了,他可是卫公嫡传裴公门生!
名不虚传果然是名不虚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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