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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的愉悦征途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空痕鬼彻

    “桅杆要倒啦——!”

    不知道是哪一个家伙先吓得半死大喊了出来,原本把艾伦团团围住的海盗们立刻作鸟兽散。少女也不敢再多想什么,扔掉了手中的剑,抱起小教士奋力毫不犹豫的向一旁跳去!

    在不断传来的摩擦声和木头折断的清脆声中,被弩炮正面命中的支柱终于不堪重负,彻底断开,高耸的桅杆朝着左侧的海盗船,就这么笔直的砸了下去。

    “轰——!”巨大而又无比沉重的撞击声中,仿佛铡刀落下的桅杆将整个海盗船拦腰斩断!断裂的横木和木屑四处横飞,整个海盗船就像解体似的——甲板、龙骨、桅杆、船舱……被砸断的位置只留下犬牙交错的无数裂痕,在巨浪之中变成碎片徐徐沉没。

    短暂的安静之后,橡木桶号上突然爆发起一阵无比喜悦的欢呼声,还有海盗们无比绝望的沉默。腿被砍伤的罗本船长一瘸一拐的站直了身体,高举着他那崩了口的弯刀,放声大喊道:

    “为橡木桶号欢呼吧,我们赢了——!”

    所有的水手们高举着手中的武器大声欢呼着,在仰望天空让雨水灌进嘴里,尽情宣泄生还的庆幸还有胜利的喜悦;原本还嗜血疯狂的海盗们,现在却一个个绝望的像是被怪兽包围的兔子,战战兢兢的看着周围兴高采烈的水手们。

    “等等,爱德华……他还在那条船上呢。”堪堪躲过一劫的艾伦突然想了起来,赶紧拽着小教士跑到船边,竭力朝着海面上看过去,面色焦急的看着那碧波无垠,漆黑一片的海水:“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把他救上来才行!”

    小教士的表情也同样没有那么淡定了,有些慌里慌张的朝着周围人呼救,但是很可惜——无论是欢呼的水手们还是陷入绝望的海盗,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们。

    大海上的生命就是这么的脆弱,渺小而且不值一提,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逝去的生命——看到那海盗船被摧毁的样子,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还会有生还者。

    但是韦伯不信——伤痕累累的小教士倒是既忐忑不安又很镇定,完全无法想象爱德华会死在一场海难里面,他绝对还活着,只不过自己还没有发现他的身影而已。

    而艾伦就没有那么镇定了——少女脸上的担忧的眼神左右寻找着,越来越慌张,害怕。她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为一个“讨人厌的小侍从”担心,只是不停的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出于责任心,仅仅是责任心而已。

    “我们得去救他!”艾伦像是下定了决心,一下子跳到船帮上,准备一口气跳下去——虽然看着一片漆黑的海面,面颊苍白的毫无血色,娇小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

    “艾伦爵士!”太“单纯”的小教士,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艾伦其实是女孩儿,手忙脚乱的想要拦住她——但孱弱的小教士又怎么可能是从小受到骑士训练,当成男孩子培养的艾伦·克温的对手?

    “都给我站起来,都给我站起来你们这群没脑子的蠢货!”浑身都是血污的海盗船长突然大声嘶吼起来,不停的挥舞刀子,怂恿着已经士气全无的喽啰们:“都想被抓起来吊死了吗——我们还没输,船沉了又怎么样?把这条船给打下来,然后再逃出去!”

    海盗们相互对视着,不约而同的点起头,原本绝望的目光中,重新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嗜血笑容。刚刚还松了一口气的水手们又重新紧张了起来,有些莫名惊恐的看着这些仿佛**的野兽们,相互紧靠着后退。

    “杀光他们,然后抢光他们!”被一次次的逼迫到有些疯狂的海盗船长张开胸膛,咧嘴像是癫痫了似的歇斯底里的狂笑:“杀光他们,然后抢光……”

    疯狂的声音被堵在了喉咙口,瞪大了眼睛的海盗船长不可思议的低下头,一柄雪亮的长剑正在慢慢的向前伸出来,那声音就像切黄油一样好听。

    前一刻还想被打了鸡血似的海盗们,立刻全都僵在了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大被那柄剑放干了血,破娃娃似的被身后的人影一脚踹在了甲板上。

    爱德华有些惊愕的打量着手中的这把骑士长剑——原本属于某位侍卫队长的武器,可要比自己原来那柄抢来的要强多了,不仅剑身更均匀也更锋利,而且几乎没有崩口,只是轻轻一擦拭,就光亮的好像一面镜子。

    “爱德华?!”看到依然还活着的黑发少年,艾伦原本毅然的面孔立刻惊喜的笑了出来,原本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松开了许多:“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已经……”

    “在完成我的使命之前,我是不会死的。”爱德华十分自信的笑了笑,从船帮上跳了下来,迈过了那个海盗船长的尸体,明明看起来相当狼狈的黑发少年,却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让周围的海盗们纷纷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将胜利带给您,我的大人。”微笑着单膝跪下,表情要多忠诚有多忠诚的爱德华,拄着剑抚胸,动作十分夸张的向艾伦致敬,还不忘朝着一旁的小教士韦伯使了个眼色:“敌人头目已经死于我的剑下,他的灵魂也已经被救赎。”

    装模作样的混蛋,你在表演歌剧吗?!看着周围人群的目光,满面羞红的艾伦嘴角不停的抽搐,但是却又不得不露出郑重其事的神色,高傲的扬了扬自己的金色发梢,微微颔首表示我很满意。

    站一旁的小教士韦伯又怎么会不知道爱德华打得什么算盘?正正自己的衣服,抱着光辉箴言朝着周围的人大喊道:“这位乃是奥托·克温大人之子,王国内政大臣霍拉德·米内斯特侯爵之孙,海牙堡的直系继承人艾伦·克温爵士——不想被吊死的人,还不赶紧跪下!”

    一大串的头衔,成了压倒海盗们的最后一根稻草,纷纷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在了甲板上。长出一口气的爱德华这才站了起来,看着满是怨念,面颊通红的艾伦,稍稍有点儿不知所措的笑了笑。

    一缕金色突然刺入了爱德华的眼眶,黑发少年下意识的眯着眼睛仰头望去——不知何时暴雨已经停了下来,只是还时有时无的落下些许水滴;密布的乌云正在一点一点散去,化作海上的晨雾,黎明的光芒撕开了那沉重的黑色,照耀在二人之间的甲板上。

    感觉到气氛有点儿尴尬的爱德华,看了看嘟着嘴死死盯着自己的艾伦,站在那儿淡然微笑着的韦伯·亚历山大,眼睛来回晃悠着,努力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缓解气氛,还能转移话题的东西,调笑着指了指天空:

    “瞧,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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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独角海马旗(下)
    金色的太阳从远处的海平线中缓缓升起,散发出那耀眼的晨曦将乌云化作了蒸腾的雾汽。就连那翻滚升腾的海水也归于了平静,像一面清澈透明的玻璃,在那幽蓝迷人的镜面上,被阳光涂抹上一层金色。

    看到这样安详宁静的早晨,任谁也不可能猜到昨天的夜里,究竟发生了怎样可怕而又疯狂的事情。静静的飘在海面上的橡木桶号,断裂的桅杆依然就这么横在甲板上,大战过后留下的痕迹依然历历在目——甲板和船舷上的血迹,卡在横木和扶手上的箭簇,丢在地上无人看管的弯刀和鱼叉……

    但就是这样的一艘船,却是出奇的安静,甲板上,舱门前,船舵旁……到处都是随意躺着呼呼大睡的水手们,彻夜的厮杀和躲避风暴与疯狗浪的疲惫,让他们连开宴会庆祝的心思都没有了,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睡一觉。

    至于那些海盗们……除了趁乱落水逃跑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一小部分被抓了起来,关在了最底层的船舱里面,和潮气与水藻为伴——在铁栅栏后面。

    明明可以宛若天堂的平静,却依然会有狂暴的时候,大海真是令人感到深不可测的地方……小教士叹了口气,蹙着眉思考的像个神学家,坐在酒桶上让自己可以舒服点儿。

    他其实还是挺幸运的,除了后背有道伤之外,就只有脑袋有点儿昏昏沉沉的……光辉十字保佑,这样庆幸着的韦伯,把目光转向了一旁,还有些孩子气稚嫩的面颊上露出了些许淡然的微笑。

    艾伦坐在楼梯上,抱着腿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个该死的,万恶的讨人厌的侍从,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沉在梦乡。侧身、屈膝、双手并拢,绝不打呼噜……乖乖巧巧的睡姿简直就像是个孩子……和他平日里的形象完全不符。

    爱德华·威特伍德,他永远是带着最标准的礼节,用最客套的言辞,恭恭敬敬的样子让任何人挑不出毛病来。但是内心永远燃烧着骄傲的烈焰,仿佛站在国王面前也是对等的,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这么一个又傲慢,自以为是还无比自信的家伙,看起来却纯洁的像一个天使,一个需要被父亲和母亲怜惜的孩子。艾伦到内心的母性似乎正在慢慢散发,却又掺杂了别的情愫,让她就这么看着黑发少年无比标准的睡姿,面颊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

    这家伙,总是喜欢笑着呢。不知道怎么的,爱德华最后杀死海盗船长的那一幕突然浮现眼前——浑身浴血的剑士,站在船舷的扶手上身影挺拔,微笑着欣赏着手中的利刃,淡金色的晨曦披洒在身后。

    对啊,他还是圣树骑士的侍从呢,也就是说也是有机会成为一名圣树骑士呢……艾伦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象着爱德华穿着黑色罩袍链甲,披着白色披风骑着战马的样子,脸庞好像有些发烧——为什么,自己好像很期待呢?

    “呃……尊贵的艾伦少爷。”一瘸一拐的罗本船长十分拘谨的走过来,拱手朝着艾伦弯下腰行礼:“我…我、我……”

    “请不要这么客气,船长先生。”被发现“身份”的艾伦倒是放开了许多,十分和善的站起身来:“有什么事情请尽管说出来。”

    “能够为克温家的人效劳是我的荣幸,真的!但是……”罗本船长看起来依然很拘谨,尤其在想道自己差点儿把克温家的小少爷当成娘们的时候,他就相当庆幸自己没干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儿。

    “但是,您看看橡木桶号现在的样子……”罗本指了指周围的甲板,船舷,栏杆……当然,还有那根彻底完蛋的桅杆:“想要让它能够重新跑起来要花不少时间,如果这要是耽误到了您的行程……”

    “您多虑了,事实上昨晚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光辉十字保佑。”艾伦露出了一副“请尽管放心”的笑容:“您是这条船的船长,还是由您来决定什么时候开船吧。”

    这句话对于罗本而言简直就是天籁之音,看起来挺豪爽的大汉长出了一口气——常年往返大大小小港口的罗本船长多少也见识过那些贵族老爷的模样,能够遇上这么宽容好脾气的小少爷,还真是运气不错。

    得罪一个贵族,尤其是血缘关系能牵扯得上米内斯特家族的贵族,对于任何在都灵王国的海上混饭吃的人都是灭梦-岛点不情愿:“一定是母亲大人派人来找我的,嗯,一定是的!”

    在看到那面独角海马旗帜之后,所有被从睡梦中拖出来的水手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那艘驶来的艨艟巨舰行注目礼,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橡木桶号的左侧舷。

    直到临近了,船上的人们才真正有了一种近乎仰望的无力感,在这艘战舰面前,他们引以为傲奋力保卫的橡木桶号,小的就像是一只真正的橡木桶似的。

    一只巨大的木梯子被架在了两艘船之间,好让那战舰上的人可以从容的走下来。在一船人沉默的等待中,一个打扮酷似托蒙德的年轻剑士背着手,身后还带着二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走到了甲板上,毫不客气的将整艘船所有人包围了起来。

    “奉奥托·克温子爵以及安杰丽卡夫人的命令,宣布这艘船暂时被我们接管了!”看着周围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迹的甲板,还有那触目惊心的桅杆,剑士的心弦猛地绷了一下,暗道不妙:“谁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昨晚刚刚打退了一群海盗,这位大人!”爱德华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轻笑着回答着:“如果您真要问的话,船舱底下倒是还有几个能抓来问问的倒霉蛋。”

    感到被戏弄的剑士当即一怒,但是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脸上倨傲的表情立刻变得恭恭敬敬,快步走上前去:“艾伦少爷您没事吧?恕我们来晚了,我……”

    “没关系,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艾伦先是责怪的瞥了身旁的爱德华一眼,和善的看着面前的这位剑士:“把士兵们都撤回去吧,我会跟你走的。”

    “遵命,艾伦少爷。”剑士松了口气,赶紧朝身后的士兵们招了招手,这才把目光转向一旁,脸上露出了几分古怪的笑意:“这位一定就是海牙堡大名鼎鼎的‘孤剑’爱德华·威特伍德先生了,我没说错吧。”

    “在下爱德华·威特伍德,只是个侍从罢了,您叫我爱德华就行。”黑发少年淡然回道:“不知道可否有资格知道您的名字。”

    “在下爱德华·塔索,只是个侍卫罢了。”剑士笑的狡猾,显然是为了报复刚才黑发少年调侃他:“您叫我爱德华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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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枫叶港(上)
    尽管出现了小小的纷乱,但是艾伦还是跟着一路追来的侍卫上了那艘战舰,就连爱德华和小教士韦伯,也在对方的“邀请”下,半胁迫的跟着一起上了船。

    韦伯倒是没什么意见,而爱德华……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对方没有立刻把自己抓起来扔进海里,就证明那位安杰丽卡夫人暂时不想要了自己的命——至少在上岸之前是这样的。

    至于桅杆断裂的橡木桶号,也在艾伦劝说之后,同意了让他们用绳子将两艘船前后连起来,用战舰拖着航行直到他们修好了桅杆为止,但是不会有任何人来帮他们的忙,更妄谈什么补偿之类的了。

    对于这点罗本船长倒是没什么抗拒心理,他也没指望自己从这些贵族老爷身上捞到什么好处。能够活下来并且按时到达枫叶港口就已经是万幸了,只要把这批货物卖掉,修补橡木桶号的这点损失还是可以弥补回来的。

    “母亲已经到枫叶港了?!”船长室内的艾伦一边休息着,一边和坐在自己面前的侍卫塔索聊着,有些惊讶的喊道:“可出发的时候她不是说……”

    “您的冒失举动真的把安杰丽卡夫人给吓坏了。”年轻的侍卫脸上露出了十分难言的苦笑:“在发现您失踪之后,我们怎么还敢再多做停留?夫人甚至下令把出发要带的货物和仆人都减少了一半——现在恐怕真的已经到达枫叶港了。”

    “不光是我,还有不少人被派出来寻找您的下落,而且我恐怕还是比较幸运的那个。”想起这一路上的艰险,侍卫塔索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余悸:“当然看到您安然无恙,我们这一路上的遭遇总算是值得的。”

    事实上他这一路上的遭遇或许比爱德华一行还要惨点儿——那天晚上,他出海的时候已经没有船了,仗着克温家族的名号总算弄来了一艘排浆的河船,想要趁着夜色连夜追赶;却不想没走多远就遇上了暴雨,险些船翻人亡。

    还没等到他们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却又发现自己彻底迷失方向了——在河道内行驶的船上可不会有罗盘这种东西,甚至就连船帆也没有,只能靠着人力划船;等到被太阳晒得头昏脑涨,淡水喝光之后,撞上的第一艘船居然还是海盗船?!

    如果不是正好同时追上来一艘都灵王国舰队的战舰,而且那船长他居然还碰巧认识,只怕是早就和鲨鱼作伴,被那群万恶的渣滓抢得一干二净扔进大海了!

    “抱歉,都是因为我太自私了,根本没有考虑过别人。”看到塔索那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艾伦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了几分歉意的表情:“真的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因为我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母亲大人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怪罪爱德华呃……我是说你,侍从威特伍德吧?”突然想到直呼名字似乎有点儿过于“亲密”的艾伦,尴尬的面色一红赶紧改口:“事实上都是我自作主张……”

    “您多虑了,事实上我们连感谢他都来不及呢……不论是夫人还是我们都一样。”

    “我们都是您的仆人,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虽然听到对方的道歉让塔索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但是一想到这件事情有可能被安杰丽卡夫人知道,他就赶忙阻止了艾伦:“对我们而言,这是一份荣誉,而非纯粹的,身为仆人的义务。”

    这样的话也就只能骗骗艾伦这般单纯的人——果然少女面庞上的表情舒缓了许多,塔索微微一笑,帮艾伦铺好了被子,又点燃了床头盒子里有助于安神的熏香,悄声走出去为她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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