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屠八妹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丹阳木

    屠八妹仍在喘气,不过她已松开门帘直起腰,怒气在她面上消退,却又汇聚到眼底,射出绝望夺人心魄的寒芒。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顾拥军,一缕发丝脱离手帕的束缚贴在面上,这样的屠八妹五年前顾拥军曾见过。

    第六十六章 赔钱

    那天也是下午差不多这个时辰,带着顾冉午睡起来的屠八妹坐在椅子上,敞开怀在给顾冉喂奶,一缕睡乱的发丝贴在面上。当她父亲出事的噩耗传来,屠八妹那会的表情就和此刻一般无二,她直勾勾地盯着前来报信的人,眼底那种因难以置信而迸发出的绝望的愤怒,令顾拥军至今记忆犹新。

    她不由自主打个寒颤。

    猫耳察觉到后抓住她的手,想给她力量,但他这下意识的动作却瞬间引爆屠八妹。

    “你个臭不要脸的!”屠八妹厉喝一声,扑向猫耳,她抡起装有铝饭盒的布袋狠狠砸着猫耳。

    事起突然,朱师傅慌得张手护住相机,嘴里连声喊着:“别、别乱来,砸坏这里东西你们赔不起,别说没提醒你们,要打出去打去,搞什么鬼名堂……”

    顾拥军清醒过来,抬脚就往外跑,她明白只要她跑了猫耳就能甩掉她妈屠八妹,她在这只会让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朝门口冲去,不想外面也急急冲进一人,她掀门帘时对方也在掀。额头对额头,两下撞个正着,“哎哟”一声响起,两人各自倒地。

    外面进来的是朱师傅的女儿朱瑛,她儿时因患小时麻痹症右脚有点跛,她身子朝后晃倒时被匆忙赶来的蔡屠户及时扶住。没等她完全站稳蔡屠户看见顾拥军抚额跌倒在地,他又赶紧撒手去扶顾拥军,这就导致立足未稳的朱瑛往前一个趔趄,将刚坐起来的顾拥军再次扑倒。

    “哎呀呀,没事吧?”这头朱师傅丢开相机,几步蹿过来扯起朱瑛,那头屠八妹舍弃猫耳朝顾拥军奔来,她人没到武器先到,一布袋结结实实砸在顾拥军肩膀上。

    “你个小猖妇,既然你自己把脸踩在脚下,我也索性不再替你藏着掖着,今儿我就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屠八妹气势汹汹揪着顾拥军一顿拳打脚踢,形似疯癫,猫耳和蔡屠户合力都没能将她制住。她手脚并用,嘴里不停大声斥骂,路人闻之动静纷纷涌入照相馆。

    “哇,这女人哪冒出来的?”朱瑛被她爸搀至一旁,她今年二十三岁,爸妈膝下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性子也其泼辣。她不过到对面上个厕所的功夫,出来就听到照相馆内传出喧哗。她拖着跛脚急火火横过马路,拉开架式要震住闹事者,不想这会反被屠八妹的彪悍给震住。她目不转睛瞪着屠八妹,“这简直就是水浒里的孙二娘啊!”

    “哎呀,看什么热闹,赶紧来个人去派出所报个信呀!”照相馆被践踏得一塌糊涂,朱师傅急得直跺脚,为着女儿的饭碗着想,他也是上月才包下照相馆,要还是公家的你们在这打到明天都跟他不相干。

    “大妹子你撒手,别闹腾了行不?”蔡屠户急得要命,他本是抱着一片好心,不想把事情搞到这地步,一时懊悔得不行。

    “你有气冲我来,撒在自己女儿头上算什么?”猫耳见顾拥军脖子、手臂、脸上都被屠八妹给抓伤也动了肝火,他钳住屠八妹手腕,双目暴突,“你放不放手?身为一个母亲满嘴污言秽语辱骂自己的女儿,你还算是一个人吗?你根本不配做母亲!”

    朱瑛鼓掌:“说得好。”

    蔡屠户斥责猫耳,“年轻人怎么说话的呢?”

    围堵在门外看戏的人越聚越多,嘘声一片。




屠八妹分节阅读31
    “你还真打算甩手就这么走啊?”

    “不然呢?”

    “我说你俩有功夫在这叽咕不如去找猫耳哥。”春芳扔过两句,“一个快门摁不下去找他呗,录音机他都能修还修不了照相机。”

    邓光明说:“朱师傅倒好说话,问题是他女儿不同意拿去修,非得要赔台新的。”

    春芳说:“她要赔新的你就来找我妈?你怎么不去说服她拿去修啊?她想怎样就怎样,哪有这道理?那我还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们派出所管摘不?”

    让春芳抢白几句邓光明竟无言以对,不过他想想春芳说得也对,与其在屠八妹这瞎耽搁功夫不如去做做朱瑛的工作。

    “你敢保证他能修好?”邓光明去找朱瑛,她翻翻眼,“别到时越修越坏。”

    邓光明听她口气似有商量余地,便说:“这样吧,你拿上相机我带你去找他,他要说没把握修好咱再另说,行不?”

    第六十九章 死肥婆

    朱瑛昨天说相机是她爸包下照相馆后新买的,其实不是。这台相机是朱瑛她姑爹的,她姑姑嫁去了上海,知道朱师傅承包照相馆后就把相机送给了他。朱瑛姑姑送相机时就说过发/票弄丢了,没有发/票人家厂家肯定不给修,拿去县城或市里还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人修,所以上午在派出所她才说要赔新的。现在既然有人能修她也就不再坚持索赔。

    邓光明骑车载朱瑛到医院找猫耳,朱瑛腿脚不便她不愿上楼,她让邓光明去叫猫耳下来,她在楼下等着。邓光明去刘大妈病房时他们工农村好几个邻居也在,刘大妈在村里人缘不错,她床边柜子上堆有鸡蛋和两瓶桔子罐头以及麦乳精,蔡屠户家的幺儿不时偷瞟着那两瓶罐头咽口水。

    “刘伯伯,你老身体好些没?”邓光明进去先跟刘大妈打了声招呼,又冲其他几位邻居大妈笑笑,“都在呢。”

    刘大妈较之昨天气色好些,只是眉间拢着散不开的忧愁,连笑都带着一丝苦味,“谢谢你关心,好多了,回去也替我谢谢你爸妈,中午你妈妈也来过,让你们大家破费了。”

    一邻居说:“破什么费呀,大家一个村里住了多年,来看看你这不都是应该的。”

    “就是。”邓光明笑笑,“猫耳哥呢,他没在这陪你吗?”

    说曹操曹操到,他这刚问猫耳猫耳就从外面进来,“我去上厕所了,找我有事?”猫耳在走廊上听到他问起自己,进来就问他是不是有事。

    邓光明暗给猫耳递个眼色,随后笑着对刘大妈说,“我们所长的半导体收音机出了点故障,我想请猫耳过去看看。”

    “那你快跟光明去吧。”刘大妈对猫耳说。

    他俩一到楼下,朱瑛就挎着相机一跛一跛迎上来,她上来就抱怨,“怎么去这么久,我腿都站麻了。”

    猫耳下巴朝她后面两张连在一起的椅子点点,“那不有椅子不会坐着等。”

    “鬼知道哪个病人坐过的我才不坐。”她说完将猫耳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了一遍,以质疑的语气问道,“你确定你会修相机?”

    下楼的时候邓光明就跟猫耳讲了情况,猫耳两手往裤口兜一插,“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最好不要质疑我的技术。”

    朱瑛斜目,以嫌弃的眼神看着他,“口气挺大,要是修坏了双倍赔偿,别怪我事先没跟你招呼就是。”

    “把相机给我,修好我给你送店里去。”猫耳伸出手问她要相机。

    朱瑛说:“我跟你去你家里看着你修,不然万一你修不好拿着相机跑了我上哪找你去?要不你现在检查下,看有没有把握修好。”

    猫耳看眼邓光明,甩甩头,“没有工具我怎么看?我得回家拿工具拆开检查了才知道。要是小问题,个把小时倒是能修好。如果问题大那就得两三天,你总不能在我家住个两三天吧?”

    邓光明说:“我替他担保,我跟他是邻居,大家都是一个镇上的能跑哪去?你想多了。”

    朱瑛说:“那不行,你担保也没用,这可是几百块钱的东西,至少我得跟着他去上他家认个门。我可不信任一个劳……反正我得跟着去。”

    邓光明还要说时,猫耳挥挥手,“行行行,别跟她废话,她爱去就去。但我先申明,我没车,我家远着呢,得走路去,你行吗?”

    猫耳下意识地朝她跛脚看了眼。

    “没车你就借车去!”朱瑛冲他瞪着眼说。

    邓光明把车钥匙给猫耳,“骑我车去吧,我下班搭个便车或者走着回去也行。”

    工农村。

    老五和两个女孩在玩丢沙包抓骨头的游戏,她们蹲在余月红隔壁邻居屋后搭的棚子下面,这是那个年代女孩们常玩的一种游戏。游戏规则:抛起沙包,把同一个形状的骨头抓在手里再接住落下来的沙包;若沙包落下,抓错或漏抓或没接住沙包都为输。

    猫耳载着朱瑛过来时因前轮硌着一石块,车晃了晃,朱瑛吓得一把搂住猫耳腰,恰好老五甩沙包时抬头看见。她抛下沙包跟过来,待猫耳停稳车,朱瑛下来后,老五斜眼用之前朱瑛打量猫耳的方式,将朱瑛也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了一遍,随后斜着眼嘴里挤出句:“死肥婆!”

    说完她就跑回去继续玩她的游戏去了。

    “喂,你有没有家教啊?”朱瑛气得涨红脸,“这谁家的野小孩,有没有大人管啊?”

    “嗨,她只是一小孩,你不至于跟个小孩计较吧?”猫耳掏出钥匙打开门,冲她头一摆,“进来吧。”

    猫耳进屋先拿把扇子给朱瑛,再从铁丝上扯下毛巾,他让朱瑛自己先呆着他去外面水管洗把脸。朱瑛并非老五说的是个肥婆,她只是有些壮实,一路载着她热得猫耳汗流浃背。

    他一走,朱瑛一手敞开衣领一手拼命摇着扇,她热得坐不住四下打量着猫耳家。那年月贫富差距不大,条件好的家里了不起也就是比别人多台黑白电视机和几把电扇,真要说有什么差别就是卫生了。刘大妈和屠八妹都是爱干净的人,家里东西虽不多但收拾得井井有条,看去感觉心里也就多了分凉爽。

    “你还会拉二胡?”朱瑛看到猫耳床头放着把二胡,他洗脸转来一进屋她就问他。

    “这算什么,我会的东西多了去。”

    “你也太不谦虚。拉首歌来听听吧,你会拉些什么歌?”

    猫耳放下脸盆,把毛巾甩在铁丝上扯了扯平,转过身说,“想听可以,不过要交钱,我从不白拉给别人听。”

    朱瑛翻了个白眼给他。

    “家里这两天不开火没茶水,我去隔壁给你倒点。”猫耳在刘大妈房里拿了个茶杯出来,老六带着顾西顾冉在厨房扯了根皮筋在跳绳,猫耳进去刚提起茶壶,老五就一脸惊慌的从外面奔进来,“我妈回来了。”

    第七十章 不舍

    乍闻屠八妹回来,猫耳手一抖,差点打翻茶壶,他抬脚欲打后门溜走时,老五“咯咯”笑他才知受骗。

    “猫耳哥哥,那女的是谁呀?”老五问。

    “小孩少打听大人的事,玩去。”猫耳倒好茶快步出来,让老五一吓他还真有点心虚。

    “给,喝杯凉茶解解暑。”猫耳回家把茶杯递给朱瑛,“这下可以把相机给我了吧。”

    猫耳问她要过相机,找出工具坐在桌前就开始忙活。

    “能修好不?”他拆开相机后,朱瑛偏过头顺手给他打着扇,猫耳扔给她一句,“一会用事实说话。”

    猫耳也算是走南闯北之人,他十五岁那年在身无分文的情形下,便单枪匹马闯荡过上海和北京等地。刘大妈****在家垂泪,担心他年龄小在外受人欺负挨饿受冻,半年后他不仅没饿死还带回一沓全国粮票给刘大妈。

    据猫耳自己讲述,他每到一处首先直奔当地革委会,只要写几张标语人家就管饭,你说下一站去哪搞串联革委会还发路费和粮票。照相机原理他在上海串联时一报社主编跟他讲过,当时那主编被关押在革委会,猫耳和几个红卫兵小将轮流看管过他一阵。那主编有回偷偷修被砸坏的相机让猫耳给发现,猫耳没揭发他,做为回报主编没事就偷着教过他一些相机常识。

    猫耳脑瓜子灵活只要他想学的东西他学起来特别快,而且自己又肯下功夫钻研,相机就一点小问题他三两下给修好了,朱瑛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枚土鸡蛋,“看不出你还真有两把刷子。”她由衷夸赞猫耳道。

    “那当然。”老五从外面进来,她反跷起右脚抵在大门上,以无比骄傲的口吻告诉朱瑛,“猫耳哥哥是我大姐夫,我大姐比你漂亮十万八千倍。”

    朱瑛眼一瞪,“你大姐漂不漂亮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要结了婚才是你姐夫。昨天在我家店里打你大姐撒泼的那个是你妈吧?好象你妈不同意他俩好哦,你就在这乱管别人叫姐夫,真够不要脸的。”

    “你怎么跟个小孩斗上嘴?”猫耳收好工具,冲她摆摆手,“修好了你拿上赶紧走吧。”

    朱瑛不干,她理直气壮地说:“你有没有搞错?你载我来的你就得送我回去,那么远的路你叫我走着回去亏你说得出口。”

    “她是个跛子。”老五说完飞快溜了。

    “有种你别跑,看我不打死你!”朱瑛气哼哼急追出门,老五站在不远处气她,“来呀,来呀,来打我呀,只要你追得上我。”

    “没家教!”朱瑛气坏了,双眼四下乱瞟,她欲找块石头扔老五。猫耳出来说,“得,我送你回家,跟个小孩闹腾什么。”朱瑛恶狠狠地说,“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这小孩就是缺家教,现在不好好管教管教,长大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猫耳锁上门,推过自行车,扭头问她,“你上不上车?不上我走了。”

    她剜眼猫耳,气咻咻地绕过车尾坐上后座。邓光明这车不是顾拥军那种载重型,她坐上去猫耳起步时车严重晃了两晃,她脑中灵光一闪,打老五边上过时她故意又搂住猫耳腰。

    “呸!”老五立即啐了口,“不要脸。”

    朱瑛回过头,“不要脸的人是你大姐。”

    “撒手,搞什么鬼,跟个小孩你也吵得起来。”猫耳没好气地将她搂在自己腰上的手给打掉。

    “小孩凭什么就可以随便骂人?她妈就是一个标准的泼妇,我看她长大后也好不到……”朱瑛话说一半突然卡壳,因为猫耳正好拐到余月红家的前门,朱瑛眼尖看到迎面走来两人,其中一个她认出是屠八妹。她毫无预兆的一把又搂住猫耳腰,还把脸贴到他背上。

    猫耳这时也看到屠八妹母女,另一个是春芳,他慌得直扯朱瑛手,可越扯她搂得越紧,直到过了屠八妹母女她才松开。

    她扭头去看屠八妹母女,恰好春芳也回过头看她。

    “有什么好看的。”屠八妹喝斥春芳,声音明显透着丝愉悦,走着路来腰都挺直了几分。

    “你有病吧你!”猫耳一脚定住车,偏过身子质问朱瑛,“有意思吗你这样做?”

    朱瑛抬手,“啪”的在他背上打了一下,“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这可是帮你,你那未来岳母不是瞧不上你吗?让她看到你成了抢手货,没准她从此就会高看你一眼。”

    “我谢你!”猫耳用脚一勾踏板,勾起后再一脚狠踩下去,他用尽全力将车蹬得飞快,如送瘟神一般恨不能马上把她送去照相馆,从此老死不相见。

    “真没想到猫耳哥是这样一个三心二意的人。”到家后春芳生气地说,“一边和大姐搞得生死难分的样子,一边又和别人打得火热,真是错看了他。”
1...2425262728...6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