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浪漫的男朋友 [精校出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小懒
唉,真是恨铁不成钢。
爱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傻小子和如意同岁,比我小两岁,小学时就喜欢追在如意后面跑。就算女孩比男孩发育早,但彼时如意的烦恼主要集中在谁的蝴蝶结比我漂亮,粉色莲蓬公主裙我也要买,以后再也不跟刘娜玩了……
这些比较重要的大事上。
洪喜死缠烂打了两个学期,如意恨了他两个学期,具体的阴影面积难以统计
我常想,如果有人开个“如何讨女生欢心”的速成班,一定赚得盆满钵满。很可惜,并没有,所以那些到了青春期春心大动的男生们总像蒙着双眼的蠢驴,在恋爱的大道上跌得鼻青脸肿。
洪喜的蠢,同很多青春懵懂的男生一样,明明喜欢一个人,却只会通过取笑,甚至是羞辱对方的方式来表达——
如意和小伙伴们跳皮筋,洪喜跟同桌强盗似的跑过去,拉长了皮筋对着如意就弹;如意在体操台上领做广播体操,他在其后背贴上“我是猪”的纸条,使如意成为全校的笑柄;《葫芦娃》里的蛇精有个如意簪,某天洪喜想到“如意如意,顺我心意”这句词,拜他所赐,如意的外号“蛇精”被大家叫到大学……
至于什么鞋带绑桌子腿啊,上课提问站起来撤走椅子摔个四脚朝天啊,剪刀剪小辫儿啊,更是不胜枚举。但如意最恨洪喜的一件事,是那家伙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个坐一下就会发出放屁声的坐垫。上课班长喊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请坐!”
不懂浪漫的男朋友 [精校出版]分节阅读13
如意坐下时,放屁声百转千回,洪喜尖着嗓子喊“如意放屁啦”……全班同学包括老师都笑疯,上气不接下气。
所以有时候如意也还算喜欢"蛇精”这个外号,毕竟比“放屁精”
要好听一些。
*12*
因为洪喜,童年生活可真欢乐啊,每天放学回家我都能听到如意抱怨洪喜。
那时我九岁。
洪喜和如意刚刚满七岁。
洪家还没发家,洪喜爸妈早年倒腾家具,人老实又受同行排挤,合伙人卷了所有钱跑路,债主叫了一帮人天天堵在门口要债。洪爸只得外出避风头,之后便杳无音信。有人说在美国见过他,还有人说被债主砍了客死异乡……传说很多,始终无法确定真假。
那个合伙人叫吴招娣,据说是个寡妇。我爸每每提起,语气都愤愤地:“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水性杨花的!”
吴招娣卷了很多人的钱,洪喜家不过是其中之一。最惨的是当时城中心的一家叫什么“袁记家具厂”的,被骗了两百多万,在当时,这笔钱是几辈子也还不上的天文数字,那对夫妻承受不了双双服毒自尽留下一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孩子。
“造孽啊,"我爸叹气。
“那个孩子……”我问,“后来怎么样了?”
“听说被亲戚带走了,去了国外。”
而洪妈,扛了一个多月,走投无路,娘家又没人,只得把洪喜扔到我家,拜托我爸妈照顾,留了一笔钱,说是南下碰碰运气。
我们朝夕相处,外人一直以为濮家有三个孩子。
三年后洪妈受高人指点,跑到海南农村收了一圈海南黄花梨,几百年的原木,更有明清罗汉床头把交椅,将军茶台……她赶上了捡漏的好时候,民风淳朴的海南村民,当时全然不知道黄花梨的真正价值,那些后来被洪妈卖到上千万的明清家具,不过几千块钱收得。
洪妈偿还了所有的债务。尝到甜头专门买了地,囤了无数的花梨原木。规模越来越大,海黄被炒至天价无人问津又开始下跌时,她已经收手。因不懂经营和管理,怕重蹈覆辙,她保守地把所有赚的钱都买了房地产,每天收的租金,不知道够几代吃。我爸有次开玩笑,夸张地说整个城市五分之一的地,都是洪喜家的。洪喜,是名副其实的大地主。
我们并没有因此变得生分。洪喜的性格,并未因他爸爸的离开而有所改变,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洪家后来买的别墅一年到头没人住,洪喜只愿意继续住在我家隔壁,三天两头跑我家蹭饭吃。洪妈呢,干脆在我们小区里买了套复式,洪喜这才两头换着住。洪妈每天在老干部中心跟一帮老头老太太打麻将,为了几毛钱跟人吵翻天,同她的身价一点不符。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学习的料,浑浑噩噩度过了大学四年。毕业后的就业前景不太乐观,反正我也没什么追求,索性什么工作都试一试。
前台,出纳,广告文案,书店销售……我连便利店的小时工都做过。
洪喜死缠烂打地跟如意读了同一所三本院校,同校不同系,每天的生活不过是吃饭、打游戏、追如意。
奈何如意遇见潘羿,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开始过着一心一意的甜蜜生活。
得知如意同潘羿交往后,洪喜特别不忿,跑去质问如意。
他站在如意宿舍楼底下大喊——
“403的濮如意,你给我出来!”
他嗓门很大,一嗓子,整栋楼冲阳面的宿舍都探出脑袋来。
他继续喊:“403的濮如意,外国语学院的濮如意,外号‘放屁精’的那个,你给我出来!”
……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是导致如意"放屁精”的外号陪她度过了整个大学时期。
从那时起,如意再不肯跟洪喜讲话。
*13*
这都是老皇历了。
回到现在。
我爸约了人打乒乓球。
桌上留着字条,我妈给怀孕的如意送汤还没回来。
给我留了一份猪脚汤,油腻腻的,一点胃口都没有。我只想找点凉的吃,就近去了肯德基。
不知道谁家小朋友过生日,大半个场地张灯结彩,挂满了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气球。到处是**岁的孩子,围成一片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草莓和巧克力味的圣代太甜腻,哪有原味的甜筒纯粹好吃,我左右手各拿一个,看着跑来跑去的孩子,吃得正开心,看到洪喜那小子哭丧着脸进来,并未点餐,直接选了个靠窗背对我的位置,把头埋在臂弯里。
此刻灯光突然变暗,服务员推着点满了生日蜡烛的蛋糕出来,《生日快乐》响彻整个房间——
不懂浪漫的男朋友 [精校出版]分节阅读14
hybirthdaytoyou
hybirthdaytoyou
hybirthdaydear
hybirthdaytoyou
……
“许个愿啊!”
“一起吹蜡烛呀。”
“安静啦,不要吵”
戴着生日帽的男孩双手合十,闭眼许愿,在这片欢乐祥和的海洋中,突然听到一个男人悲痛欲绝的哭号声。
好、好像是洪喜。
现场似被人扔了枚炸弹,片刻的喧哗后突然安静无比,大人、小孩、服务员……所有好奇、惊讶、鄙夷的目光锁在他身上,可他完全不在乎,哭声越来越大,哭得更专注。
我默默坐他对面。
见到我,似找到情绪的共鸣点,更加委屈和不甘,哭声越发凶猛。
不远处有小朋友的家长被服务员拦着,愤愤骂着:“我儿子过生日他哭个屁啊?”
我只好赔笑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本来也有个这么大的儿子,结果媳妇带着孩子改嫁,几年过去了都不让见。”
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马上由愤怒转为同情。
洪喜:“……”
*14*
哭了十几分钟后,洪喜拉我去隔壁店吃饭。
边吃边感慨,当年挤在我家炉子旁,用小木棍翻着炉灰里的地瓜和土豆的日子还历历在目,现在呢?
“也许时间老人自己也有个钟,他的转动才带动了整个宇宙时间的转动。”
我笑。
“要是能抓到他就好了,把他的钟往回拨,没准时光可以倒流啊。”
“抓到时间老人,比抓住如意的心更难,不是吗?”我想起他刚才的哭声,没有原则地打击他,“而且,小喜喜,以你的智商,怎么抓得到时间老人。”
“不要这样啦,如心。”也许是我多心,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躲闪。
我打他一记暴栗:“如心是你叫的吗?叫姐!”
“……以前,那个,”他支支吾吾,“我那是随着如意的辈分才叫你姐,我宣布,为了庆祝我的新生,以后直接叫你名字。”
我没多想,不叫姐也挺好,他个子那么高,生生把我叫老了。
“好吧,随便你,我无所谓。”
他哭丧着脸,声音嗲得连隔壁桌吃火锅的大爷都打了个冷战:“人家都哭成那样了,你一点都不心疼,哎,这个社会太冷漠无情了。难道我还能苛求从这个社会得到温暖吗?嗷,天啊……呜呜呜呜,好难过。”
我倒了一杯开水给他:“谁说得不到温暖,100度够不够?”
他鬼叫:“100度太高了,纯属过度溺爱。你把我往自私自利、无限膨胀的绝路上逼,与整个社会抗衡,陷我于如此不义,太歹毒了。”
我:“……滚,爱去哪儿去哪儿,别让我见到你。”
*15*
酒足饭饱,洪喜说:“我今天找……如意谈了。”
“哦,”我一边挑拣着烧烤盘里已经冷却的烤串,叫服务员拿去再烤热,一边回他,“谈得咋样?”
“……我刚才都哭成那样了,你说谈得咋样?唉,简直生不如死。
她说什么,这么多年与其说我喜欢她,倒不如说我是喜欢捉弄她。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我歪头想了一会儿,忍不住笑:“哈哈,她说得很在理啊。你哪次不是在捉弄她就是把她弄哭?我说过多少次了,追女生得浪漫,得讨对方欢心。知道什么叫讨人欢心吗?就是得让人家笑。”
他愣了几秒,声音低下来:“也没见着潘羿让如意有多笑啊。”
“对于如意这样一个能作上天的女人,”我说,“潘羿简直像是在供祖宗,何止一直让她笑,还敞开胸怀,高质量地承受了她所有的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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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如意是个非常能作的女生,平日里最喜欢以折磨男朋友、刷存在感为乐,还有严重的傲娇症、玻璃心、公主病,平时得理不饶人、没理搅三分……使唤男朋友跟使唤奴隶似的,好猜忌、捕风捉影瞎吃醋,动不动提分手。稍有不如意说话就阴阳怪气,脾气大,爱挑剔、爱炸毛、爱找茬,喜欢跟男友对着干……时刻需要男朋友哄,还怎么哄都哄不好。有啥话就是不直说,等着你猜……”
洪喜频频点头:“就是说呀,你不愧是她姐,总结得太全面了。我当时就想,也不知道谁惯的她,作什么作,小爷我就不信了,还收拾不了你,板不过来你这些臭毛病。”
我叹气,这小子的情商是零吧?
于是耐着性子继续给他分析:“……面对这样一个所有女生都无法超越的作女,你回忆回忆,人家潘羿是怎么做的?
潘羿是怎么做的?
如意打他电话,响四声才接,如意又哭又闹,非说潘羿不爱她。
秒接,如意还是又哭又闹,说潘羿肯定是用手机在跟别的女生打情骂俏……不论哪种情况,反正要分手。
潘羿像个奴才似的跟在后面好几天,时刻忍受着如意的冷脸,天天热脸贴冷屁股。左手拎着水果零食,右手拎着大衣,一会儿剥了开心果塞进她嘴里,一会儿亲自替她披上大衣,“亲爱的你好像刚才在打喷嚏……”
洪喜呢?
如意有次破天荒给他打电话,还没开口,电话那端只听洪喜一声怒吼:“我打游戏呢,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小时候我们三个一起看电影,如意说:“我渴了。”
洪喜回她:“我也渴。”
多年以“追求”为幌子的捉弄,让如意与洪喜彻底断交。之后架不住洪喜的苦苦哀求,我以自己的名义约如意去公园划船,然后朋友划另外一只船带洪喜在湖中心相遇。趁如意低头看手机,我和洪喜互相跳到对方的船里。
当时的如意见了洪喜大怒,我也差点被她骂死。那么难得的机会,洪喜是怎么表白诉衷肠的呢?
彼时的他站在只能容纳两三个人的脚踏船中,使劲摇晃着身体,带动小船左摇右晃,身体持续失去控制,数次险些掉进水里的如意魂飞魄散,一面脸色苍白地抓紧船沿,一面听着洪喜的告白——
“说!当不当我的女朋友?不说?真不说?我晃了啊!我就不信……”
事情以两分钟后如意整个人栽到水中,她跟我冷战了一个月作为结束。
“这不算这不算,”洪喜十分不屑,“你们女生,最喜欢挑剔男生不懂浪漫,明明是你们女生作。不浪漫和作相比,哪个可怕?我可是看过新闻,哪所大学来着,就因为女的作,非要男朋友半夜出去买夜宵,结果怎么着,男的刚出门,就被车撞死了。不是你们天天喊着男女平等,到了恋爱这块,怎么就不喊了?既然平等,那凭什么谈恋爱时,我们男的就必须时刻取悦女的,谈场恋爱需要拿命拼?”
我在心里暗骂,妈的,活该你是只单身狗。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默默啃了两个鸡翅。
他又说:“反正今天彻底告一段落。如心,你来做个见证,要是以后我对如意还有一丝留恋,”他的左手五指弯曲敲着餐桌,中指微抬,恰似只撒欢跳跃的小狗,“我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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