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方糖先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秦十二
每一个点滴都在他的耐心中有了具象的真实感,靳西沉从不吝啬去讲心里的话,每一处细微的地方他都不曾忽略。也许并不是郑重其事,也许看上去有些不经意,但绝不会让人感到敷衍。
靳西沉做这些事极顺手,像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一样,而通常听到这些话时,温瞳的反应比他还要大一些。会脸红,会感动,其实有时候觉得他不必这么细心体贴的照顾到每一分。
靳西沉听见这句话时,笑着咬了咬她的指尖。说:“我做这些事,只希望可以给你最大的安全感。你喜欢我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我去做这些事的理由,更何况,对自己的女朋友好,当然是要细心体贴一些的。”
如果她可以像大檬说的那样自私一些,直截了当的告诉靳西沉,赌一赌他会不会同她一起长眠。不管最后的结果是否一致,她一定会轻松很多。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悲伤难过的时候,靳西沉一定可以想到办法来稳定她的心,然后把所有的压力一手压下,面对她时永远是一副温和的笑意。
可是她想的却是靳西沉能稍微快乐一些,虽然和她分手会很难过,但总归好过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面前,停掉最后一口呼吸,然后仪器上的波纹化归平静。她想象着,如果自己用遗愿来限制住靳西沉随她一同长眠的决定,但他一定会难过很久很久。
在新闻上看到不相干的人去世,很多人都会觉得遗憾,会难过。更何况是自己生活多年,爱之深刻的女朋友呢。又或者,是她自作多情,也许在她死了之后,总有一天靳西沉会爱上别人,一年两年十年,总会忘了她,然后和另一个人一起终老。
可那又怎么样,对她来说,这两种结果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只要看到靳西沉尽可能的会好一些,她就知足了,至于自己,她就算难过,还有几天时间呢。任何难以熬过的决定,都是不好中的最好。
“嘶……”一阵剧痛将她的意识拉回来,温瞳捂着脚腕艰难的喘气。
大檬紧张的问:“怎么了?”
“没事,有点痛。”温瞳僵直着不敢动,这种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像是抽筋加上脚麻再加上骨头被碾碎的感觉,阵阵钻心。
“你的药呢!”大檬跳下床就去翻她的包,结果没找到。
“上次医生开的药,都是止痛,用起来会有依赖,我没吃。”温瞳抬头看了下大檬,艰难的回答。
大檬跟她对峙半晌,最终还是屈服了,她说的对,这种带有依赖性的药,对病发毫无办法,甚至有可能会提前暴露她的病情。
“我跟你一起走吧,我可以照顾你。你一个病人去哪里都不方便,就算……就算是最后一刻……你还是需要人帮忙的不是。”大檬咬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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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去哪儿啊,我这是逃亡外加私奔,哪有逃亡私奔还带个电灯泡,你当靳西沉傻是不是。”温瞳笑。
大檬对她毫无办法,要是以往她早就打电话给靳西沉,让他来治了,可现在偏偏却不能,还得由着她这么气人。
第二天早上,温瞳最后一次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其实她并没有必要办理,可是不办的话瞒不过靳西沉。院里教授导师问了她无数遍,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要办退学,温瞳张了张嘴,没法说。
结果其中一个年轻的女教授冷哼了声:“叶老您也不看看新闻,这两天都吵疯了,清江大学医学院某病理学教授与自己的侄女不/伦,此侄女系极限运动职业选手,可不就是你面前的这位。”
叶老咳了一声,讶异的回头:“小温,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要退学吗?”
温瞳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接话,先前那位女教授又开始说:“哪有这么简单,我们这位天才少女发现新闻出来了之后,立马就跟大一届的学长周言诚好上了,扭头就把靳教授给踢一边儿去了。我就想问了温瞳,你当时是什么样的感觉啊,你因为什么变心呢?你是真爱周言诚么,不会哪天又看上别人了吧,那时候可就没有第二个大学能给你退了啊。”
她的话仿佛连珠炮弹,滔滔不绝的向她袭来,但是里里外外问去基本上都是一个意思,谴责她抛弃了靳西沉,她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等词虽没有说出来,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就算稍微文明一点的词也完全可以拐弯抹角的代替。
温瞳明白她的意思,但并不打算解释,只扭头跟叶老说:“我退学是有自己的打算,和靳西沉没有关系。”
叶老迷茫了一阵,直到那张嘴里又再次惊讶的喊了声:“靳西沉。”
顿时,办公室安静了,足足有三秒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所有的目光都被门口夺去。先前因为那个女教授的羞辱而聚集的鄙夷或同情的目光,此刻一个也没有剩下。
温瞳转过身,看着门口那个稍稍被阴影拢住的修长身影,眼窝下的疲惫比昨天更甚,更衬得整个人有些清俊苍白。
他站在门口,一只手正曲着手指放在门上,是敲门的姿态,另一只手静静的垂在身侧。很随意的站姿,却能一瞬间夺去所有人的目光。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部都停了,而他的身后,跟着很久没见的汪奕箐。
后者的眼神朝前面看过来,落在温瞳的脸上,朝她善意的笑了笑。温瞳此刻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这个笑容所带来的意义,整个人都僵僵的看着默然不语的靳西沉。
这些都是他的同事,他们羞辱她,同时也在羞辱着他,他会怎么做呢。
温瞳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去跟他的目光有任何接触。结果靳西沉只是走上前来,站到她旁边,清淡的嗓音说:“温瞳和我不是亲叔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存在任何乱/伦的可能性,我也没有办理过任何收养手续,有疑问请去相关部门查询。我和温瞳在一起时,她已经成年,我身后这位汪小姐可以作证。”
汪奕箐连连点头:“是,我算是见证人之一呢,虽然我们之前有些误会,但幸好靳先生和温小姐大人大量,不介意我的冲动。”
靳西沉嗯了一声:“我们有的只是年龄上的差距,没有影响道德准则的存在。说她变心的话更是可笑,喜欢本来就是一件自由的事情,没有人可以用喜欢做理由去绑架另一个人的感情。我很感谢各位同事对我的私生活如此关心,但是我不需要,谢谢。”
那名女教授的脸已经涨红成猪肝色,尴尬的看着靳西沉。
这边的温瞳也是呆在了原地,张了张嘴:“靳西沉。”
“温瞳的事情,我会解决,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如果对这件事有疑问,或者是感兴趣的,来问我。”靳西沉的脸色终于彻底冷下来,像是蒙了一层冰霜,所有人都不自然的低下头去,过了一会陆陆续续的都站起来离开了办公室。
温瞳觉得解气,她可以承受来自外人的不理解,靳西沉的讨厌,但是这些人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她又不是真的抛弃了靳西沉,他们懂什么!她这么想着,头顶突然有一点阴影罩下来,靳西沉微微带着一点温和的声音在头顶传来:“办退学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现在连这一点事情都不想要麻烦我了吗?瞳瞳。”
温瞳被他这一句瞳瞳喊的已经毫无办法,下意识的咬了下嘴唇:“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再想要见到我。”
“确实,理智告诉我,如果可以,我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温瞳心口一抽,觉得有点冷,扭头去看是不是窗户没关,否则怎么有风吹进来。
靳西沉停了停,又说:“可多巴胺,正肾上腺素,□□告诉我,他们迫切的想要见你。”
☆、第50章 锥心之痛
这句话说的平稳,不带一丝异样的情绪,但在温瞳的耳朵里听出来,总觉得带了难以言说的自嘲,而她却无话可说,只想尽快离开。
越过他身边的时候,被靳西沉一把拉住手腕:“见你父亲的事情安排好了,要现在过去么?”
“谢谢。”温瞳说。
“没有必要。”靳西沉嗯了一声,率先开门走了出去,她赶紧迈步跟上,时隔多日,再次上了他的车。
他开车一向专注,很少去分神做别的事情,可如今却转过头来,说:“最近瘦了一点,周言诚没有照顾好你么?”
温瞳张了张嘴,干干的说了声:“靳西沉,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靳西沉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极尽嘲讽。
温瞳久久没有回答,原本均匀的呼吸突然开始紊乱急促,靳西沉偏头看了一眼,猛地一脚踩了刹车,立刻托起她的脑袋问道:“怎么了。”
“脚,脚抽筋了。”温瞳吸着气,艰难的回答。
剧烈的骨痛从小腿处向上袭来,钻心的痛楚直接使她迸出眼泪,试着自己动了动骨头,发现完全使不上力,身上反倒是迅速起了一层冷汗,密密的覆盖在脊背上,在呼吸极度不畅眼前阵阵发晕的档口,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发病的频率,确实是越来越高了。
靳西沉停了车,解开安全带下车,然后拉开她这一侧的车门,单膝半跪在地上,轻柔的取出她的一只脚,在穴位上按摩,边问:“好点儿么?”
“嗯,好多了。”温瞳忍了忍吸气的动作,朝他笑了笑。
这是骨痛,不是真的抽筋,就算他对穴位再了解,按的再好仍然毫无作用,钻心的疼痛依然自小腿蔓延而上,直接传入心肺。
靳西沉问了那句话之后便专注的替她揉捏小腿,力道把握得很好,可她除了痛,毫无知觉。他用一种无比耐心和温和的姿态抚慰她的伤痛,每一处皮肤都被他柔软的掌心略过,按压。从小到大,他教会了她要骄傲的活着,教她怎样去喜欢和被爱,对她无限宠爱纵容,可她却拿着他给的关爱,变成一把利刃,狠狠戳回他的心脏。
看着他臣服的姿态,温瞳觉的无法忍耐,只能更掐紧了手心,克制住即将咆哮而出的情感。
温瞳昨晚给林修竹打电话,让他删除这次所有的新闻,这种□□对靳西沉来说,多一秒她都觉得是煎熬。林修竹挂了电话立刻找人去办,接着几分钟后又给她打过来,说了些关于这几天他对靳西沉的洗脑。
“不可能。一个我养了六年半的女孩,她的呼吸频率我都很熟悉,你告诉我她喜欢上了别人,我不相信。”彼时他很笃定的驳回了林修竹的话。
直到昨天晚上,距离第一次林修竹去和他造假扯谎已经过了半个月,而她分明觉得像是只过去了两三天,要和他分离的每一天都像是被快进的电影,触手难及。
她当时真的很想挂掉林修竹的电话,可想一想这是唯一可以知道靳西沉现状的渠道,又希望他的话要说长一些,再长一些。
其实林修竹是个什么样的人,温瞳心知肚明,他说出来的话已经都是经过再三删减还要加工美化的,可听在她的耳里仍然是锥心之痛。
“也许你把她想的太乖巧了,也许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她也会变。”
靳西沉简洁道:“你的假设根本没有成立的条件,我说过了,她是我养大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你这些假设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那假如我说对了呢?一万中还有万一不是,你不该这么自信。”林修竹又说。
靳西沉笑了一下,不再回答他的话。林修竹也不是什么心思简单的人,就算做戏也是不显山不露水,而是绕了个弯儿又道:“其实温瞳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女孩我也很了解,但是架不住周言诚,要去追求她,你说呢。”
对话从现在开始基本已经全部集中在周言诚和温瞳之间的互动,而不是单方面的变心,这样听上去也许更加容易接受一点。
“周言诚是么。”靳西沉重复了句。
“前段时间我出去,总见到他们在一起,还有之前,国内的极限运动选手这么多,为什么温瞳偏偏推荐了周言诚呢?也许在她心里,这个人原本就占了很大一部分位置,所以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他的存在。”林修竹的语气是猜测,可谁都知道他这是带有指向性的暗示,靳西沉心思缜密,没道理听不出来。
温瞳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纵然知道着是演戏,还是有些紧张的问:“然后呢?”
林修竹说:“靳西沉不相信。很笃定的再次反驳了我。温瞳你到底是踩了什么样的狗屎运,才能让靳西沉这么对你。用死心塌地都不足以形容他对你的信任,要不是说你有病,我还真是觉得你心狠。”
温瞳呵呵干笑了两声:“你继续说。”
林修竹咳了一声,再次用事实来击碎靳西沉对她的信任:“上次,我们路过电影院,你不也看到了她和周言诚一起去看电影么?以她的脾气,三分钟的歌都嫌长,竟然还有耐心去看起码一个多小时的电影,你说这代表什么呢。”
靳西沉嗯了一声:“所以呢?”
“所以什么所以,我不是在跟你论证,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你不要沉迷了!你们相差九岁,三岁一代沟,你们之间这就是鸿沟,有很多事情是你无法满足她的,同时她也无法在你身上找到属于年轻人的感觉,有的时候你觉得无所谓的事情,也许她觉得很重要,又或许这才是她要和你分手的原因呢!”
“哦。”靳西沉应了一声。
“你哦什么哦,在你离开的这两年,你怎么保证她没变!你以为的温瞳不过是你记忆里那个小时候的温瞳,乖巧懂事,但是你想过没有,乖巧懂事的女孩会背着你去玩极限运动吗?你的记忆不要停留在六年前了,你想想这段时间,她变了么?”林修竹怒。
这话说的很到点子上,几乎就是一针见血。靳西沉顿了一下没有出声,其实这也是钻了空子的,哪个人会不变呢?今天和明天到后天,每时每刻都会发生变化,何况两年时间。
“有的时候你认为的小事情,逐渐就会演变成大事情,很多离婚的案子不就是么?起初是一点小摩擦再到后来无法解决的大摩擦,最后演变到交恶、离婚。虽然例子不是很恰当,但是当她对这个矛盾有了介意,再出现另一个人,她很容易就会出现移情,不是吗?”林修竹的语气又恢复平静,似劝慰的说道。
靳西沉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修竹,你把瞳瞳想的太肤浅。也把我的感情看的太轻。”
温瞳只是听着他的转述,听不见靳西沉的声音,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在心里稍稍脑补,他说这些话时的语气,一定是带着一点从容淡漠,或者还有一些淡定闲适,手中也许在不经意的翻着什么资料,也许只是交叠着双脚,认真的听林修竹说话。
无论哪一种,在她的脑海里都是无比具象,甚至能描绘出弧度,还有笑意的转变,以及最后一句话时的认真笃定。
如果可以,真想在离开之前录下一点他的声音带走,夜深人静寂寞孤独的时候拿出来听一听,就算最后她在自己选择的那块墓地里长眠,也是有靳西沉的声音陪伴,不算寂寞。
温瞳扭头,把手机在包里打开录音,然后和靳西沉说话。
“靳西沉,我这个脚最近总是有点抽筋,是缺钙了么?”
“如果是腿部经常抽筋的话,大多是缺钙、受凉、局部神经血管受压引起。平时适量补一点钙,多晒太阳,注意保暖还有坐姿睡姿,也要稍微注意一些,避免神经血管受压。你睡觉不老实,没人约束着你能从左边滚到右边床下去,自己住的话稍微注意一些。方便的时候可以做一些局部肌肉的热敷、按摩,加强局部的血液循环。”靳西沉详细的一一说着,比他在肯尼亚给人看病的时候说的还要多一些。
温瞳觉得满足,他的话最好越多越好,毕竟她现在录着音呢。
“要这么麻烦吗?”温瞳叹了一声。
“对于健康,从来没有麻烦一说。”靳西沉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低头问她:“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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