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姑姑相告,敢问姑姑知道后续会如何?”
方姑姑满脸的慌急:“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缘故,要是郡王按普通的案件来抓捕、审理,那倒不用担心,官员们都不是傻的,不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朝霞公主是广平郡王的亲妹妹,大皇子和二皇子便说交由广平郡王全权处理,广平郡王明面上是按正常程序来查案,暗地里却是准备借刀杀人,他那边有我一个熟人,我打听到,他秘密接见了武德司的都知段刚,段刚可是魏指挥使的心腹,郡王应该是要用他来下手。”
不用细想,这都是广平搞得鬼,居然还可以利用亲妹妹的生命来对付她一个无关重要的人物,难为他下得了手。
“多谢姑姑前来告知,不然云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姑姑快回去吧,不要被人发现了。”
“你心里可有打算,要不跟着我躲到宫里去,量他们想不出来你会躲到那里。”
云宁摇头,拒绝了,躲在宫里看似安全,但危险更大,还会落人口实,事后方姑姑也不好做。
“宫里人多口杂,根本藏不住人的,还不如在外面来的方便,姑姑放心吧,云宁不会有事的。”
方姑姑走后,云宁和陈伯商量起来,这个局势,显然不能坐以待毙。
陈伯沉思后道:“当初广平郡王对你有意时,我就该猜到,他背后是武德司,肯定是借用武德司的力量来查了你的背景,知道素问医馆的规模后才对你起意的,商队的人为皇上办事,知道的人甚少,就是底下人搜集民情时都还以为是上面人对这些感兴趣,从来没有往别处想过,但用人办事,总归有不严密之处,以武德司的本事,察觉到商队的真正主人并不难。”
“我看,广平是想得到整个素问,而魏指挥使,却是想借此摧垮商队的力量,二爷曾经说过,商队发展稳健后,皇上就会逐渐废除武德司,魏指挥使肯定是摸清楚了皇上的计划,为了保住指挥使的位置,选择向你下手,从而让广平出面接手素问。”
云宁看向外面渐暗的天色,心里有些紧张:“他们应该会很快动手,也许就在今晚。”
陈伯叹气:“是啊,我们赶紧乔装离开吧,武德司的人个个好手,却没想到会被魏贼拿来当刺客用,我们往江南去,见到皇上,魏贼必定没有好下场。”
云宁心里无端地烦躁起来,她不惹人,反倒被这么算计,眉头紧锁,既有武德司的都知插手,去往江南的路哪还能顺。
“准备起来吧,一层层消息传下去,素问医馆暂停营业,让掌柜和伙计们都藏好了,商队的人更是要掩饰好自己的身份,灵枢的学生和老师们都先放假吧,分点银子,让他们先在外面另觅住处。”
陈伯下去照办,云宁另叫人去请了谢斯年。
谢斯年来得很快,风风火火的:“可是出了什么事?”他一进门就看出了院子里的忙乱。
“瞎忙乱罢了,”云宁招了招手,“你先听我说,我这里出了点事,宫里的朝霞公主暴毙,说是用了我的药害的,后续还不知会怎么审理、处置我,我本不想麻烦别人,但更不想牵连到陈伯和云真、云静,想来想去,只能是麻烦你了,屋里,我给他们三个用了药,现在正昏迷着,你把他们带走,藏好,不要被人发现。”
谢斯年大惊:“我赶紧和大哥说去,谢家做官的人多,每人说几句,没人敢为难你的。”
“不用,此事我有打算,你按我说的办就好”云宁摇头,将那块御赐的玉牌交给谢斯年,“这个你拿着,万一被外人发现了他们,还能顶点用处。”
御赐的东西在她这里不会有用,人都死了,谁还管她有没有玉牌,给谢斯年,凭借着谢家的势力和这块玉牌,必定能保陈伯他们安全无虞。
“你有这东西还不留着自己用,你到底什么打算,说出来我也好安心。”谢斯年焦躁地追问。
“这事你就别管了,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吧,”云宁恳求道,“只要我没跟陈伯他们一起,他们就没什么事,你一定要保护好他们三人,求你了!”
云宁的眼神坚定,谢斯年只好遵命,掩饰了一番,将三人藏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人都走后,云宁换上准备好的黑色男装,脸上涂上黑粉遮掩,她身量高,束上胸,稍加掩饰,就是一个瘦弱的男子。
装成府上的下人,云宁牵着马,出了府后往西北方向而去。
往江南去,见到皇上后确实不会再有问题,可南方路途遥远,难免中间会出现什么意外。
京城就在北边,离北边的几个边境都不远,云宁这是打算去定州城,那里是西北军的地盘,有李丹青坐镇,只要她路上没有意外,进了定州就可以保证性命无忧。
其实,她也可以选择不逃跑,京城里关系错综复杂,周旋下来她也不会有事,但魏贵妃一系濒临崩溃,难保他们到时不会到处疯咬,造成死伤,便如现下,广平用武德司的都知做事,已经如同谋逆,怕是他和魏指挥使都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准备破釜沉舟呢,而大皇子和二皇子肯定在背后窥伺,就等着后面坐收渔翁之利,比起权势,他们底下这些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云宁不想担着别人的命过下半辈子,除了找侯府的人往江南送信外,索性她一个人外逃,连护卫都不带。
并非她不爱惜性命,而是考虑到一个人行走更不容易暴露,她也是走南闯北过的,只要不被武德司的人发现,她在外面就没有什么危险。
看似容易,其实也很心惊肉跳,云宁一路疾行,风尘仆仆,好些次还差点被武德司的人发现,他们的人带着她的画像,一路追赶在后,沿途询问,若非她够镇定,都不能避开盘查。
到了定州城,凭借霍子衡的信物,她见到李丹青,说明事由后被保护起来,可见过武德司的人的猖狂后,她还是干脆带齐干粮,找了个沙漠里的小绿洲待着,定州城外多戈壁、沙漠,没有人带着,他们肯定不敢到沙漠搜查。
出事当晚,侯府的部下接到云宁的命令后就即刻赶往江南,因而霍子衡比起皇上更快收到消息,他刚看完云宁所写的信件时,五内俱焚,第一次痛恨起云宁的有主见,她哪怕是躲在他的侯府里也好啊,独身一人在外,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可让他怎么办,又万分后悔,早知道就把霍青山留在京城,有他照应着也不至如此,都怪自己太过疏忽。
在与皇上汇报此事后,霍子衡立马往定州城赶去,另有其他人往京城赶去处理查办此事,好在此时他们都已经是在返程,比起江南要离得近多了。
霍子衡快马加鞭,比起云宁到定州时的狼狈只多不少,没用休整,他在高大山的带路下直接进沙漠找云宁。
天色不好,沙漠里风沙也大,脸上都得蒙上面巾,不然沙尘都钻口鼻里,高大山还是那么憨直:“这个沙漠根本不会有人来,到绿洲的路就我一个认得,不会被人发现,比哪里都安全,别看这里风大,绿洲那里可是草青水美的,我叫人搭了一个大帐篷,住起来也很舒适。”
霍子衡忍着心痛,这样的地方,再舒适能舒适到哪里去,总是比不上家里好。
他们到时,云宁正在外面,衣服、秀发都被吹得飞扬起来,配上风沙的朦胧,更衬得飘然若仙。
霍子衡让其他人停留,自己一人上前,看到她精神不错,也没有受伤,才一把把人抱紧,搂得死死的。
“你可把我吓死了。”
云宁在他后背轻拍安抚着:“可算是等到你。”
女道士分节阅读45
霍子衡担心问道:“我来晚了吗?”
“没有,我一直很有耐心等着呢。”
“我们早一点成亲好不好?”
“你祖母同意吗?”这个问题他们很久没有说过,后面云宁也曾见过霍老夫人,虽没见她有什么意见,但相处都是淡淡的。
“祖母早就妥协了,一直就差你一个点头而已,你还说不用婚旨,回去我就跟皇上请旨,以后我们生死与共。”
云宁安心地笑了,点头:“好啊,还有,什么时候你跟我去祭拜一下家人,去云州看看盘龙山,看看上清宫,看看我师父。”
霍子衡松开云宁,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我现在就想跟你去,不过还是先回京,把婚事定下来才行,以后,我们一起游历大好河山,等走不动了,就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隐居。”
云宁帮他整理额前散落的头发:“我们俩都灰扑扑的,可得好好洗洗了。”
霍子衡抓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还是那么好看啊。”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云宁跟着霍子衡回京,照常过回自己的日子,素问和灵枢都照常运行,虽然有些财物上的损失,但好歹没有一个人出事,且皇上下了明旨排除素问的嫌疑,又亲自赐了匾额,连名声都不用担心有损。
广平被迁出宫,罚闭门思过,魏指挥使被革职查办,武德司也被顺势撤除。
霍子衡求了婚旨,连婚期都定了下来,就在她出孝后没几天,为着婚事又忙碌筹备了好些个月,最终,终于抱得美人归。
两人独自在屋内,龙凤红烛、大红的装饰都映得两人的脸通红,喝下交杯合卺酒,云宁到底没忍住,落下泪来,这一刻她才明白二爷爷为什么希望她成家,有人照顾,有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从此以后,她就和这个男人牵绊一生,互相依靠,互相扶持,共同筑造一个美好的家。
看着慌张帮她擦泪的霍子衡,她心里也有些愧意,这个威武沙场的男人在她面前一直伏低做小,从没表现出一丝强硬,不过是因为爱自己而已,而她却一直没将对他的爱意说出口。
云宁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迷人深邃的双眼,柔声细语:“子衡,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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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bao女道士 第46章 霍老夫人
回到观内,霍子衡只来得及跟霍老夫人说两句话就赶回去内城了。
云宁知道霍老夫人恐怕很不待见自己,为避免大家尴尬,她干脆换上道袍跟着道士们一起上早晚课,还要了一间静室静修。
没想到,第二天,霍老夫人就让张嬷嬷来请云宁过去说话。
不用想云宁也就知道霍老夫人这个时候找她要说些什么,不由感觉到棘手,她是很讨厌处理这种人际关系的,两个人观点、出发点都不一样,完完全全的鸡同鸭讲,根本就没有能说、能劝的,更讨厌的是这个情形会让她不自觉地想起张氏,那个为了给儿子换一个儿媳妇而牺牲她的女人。
不过,再心烦,云宁还是去了,毕竟她还是想和霍子衡走下去的。
见面后,和上次一样,气氛因为沉默而有些尴尬。
霍老夫人摩挲着手上戴的戒指,说道:“顾小姐,我有话就直说了,我们家子衡已经过了二十,跟他同年的大多都已经抱上了儿子,霍家现在就他一个男丁,我还指望着他承继香火呢,我这把年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闭眼了,走之前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一眼重孙子,这样我下去了,也有脸见霍家的列祖列宗,我这老人家盼望重孙子的心情还请你理解。”
“你是个好姑娘,说起来还是我家子衡配不上你,只有一点,你还有十几个月的孝要守,这一年半载的,孩子都能满月了,现在说是不打仗,不去前线了,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去了,万一跟他父亲一样…不也是害了你吗,你这么好,找个疼你的,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是很容易的。”
“说起来,这夫妻还是得相敬如宾来得好,情深不寿,且容易因情伤德,子衡他母亲就是这个样子,自他父亲死讯传了回来之后就开始生病,没有多久就撒手人寰。”
“顾小姐,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才忍痛拆散你们的,你要怪,就怪老身吧。”
云宁一直半低着头,来之前,她以为她可以做到听见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她有霍子衡的承诺,只要她能忍着老人家的唠叨,甚至是刁难就可以了,问题都可以留给霍子衡来解决。
但此时心里还是莫名的有些气愤,她又没有主动缠着任何人,为什么张氏和霍老夫人先为难的都是她,是她比较好欺负吗!无论是当年的余轩和还是现在的霍子衡,只要他们不来找她,她保证可以永远不跟这个人见面。
云宁深呼吸,按压下负面的情绪,平静地说道:“说实话,老夫人这话跟我说,很唐突,我跟霍将军没有定下婚事,没有私定终生,我更没有给过他任何的承诺,坦白讲,您可以随时给他定下婚事、娶亲,这些都是您的家事,我无权过问也不关我的事,我只澄清一点,不是我纠缠着霍将军不让他去成亲的。”
云宁起身干脆地告辞,转身出去,没走两步,后面传来怒吼:“你这可是不愿意?”
她也没回身,只说:“我倒是听不懂老夫人要我愿意什么,不愿意什么,我理解老夫人的想法,还请老夫人放心,我就是没人教养,也还是个清清白白的人,绝不会行狐媚之事,老夫人与其在我这里费口舌,倒不如好好地跟霍将军谈一谈,我保证,只要他不找我,我绝不会主动联系。”
说完,她就直接出去了,正好在门外见到唐老夫人,简单见礼后就直接回到自己房间。
唐老夫人一看云宁的神色就知道肯定是自家老姐姐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快步进屋,就见霍老夫人正生着闷气。
“这是怎么啦?好好的怎么像吵了一架似的?”
霍老夫人懒得说,还是张嬷嬷把两人的话复述了一遍,唐老夫人顿时觉得无语,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家呢,那位也是大家小姐,哪有跟小姐说这些话的道理,她是跟这些人坐着一条船回京城的,霍子衡和云宁的情况她清楚得很,子衡追人追得那么紧,还真是一点怪不了人家。
她心里也有些后悔,本来昨天就该跟老姐姐说清楚这事的,结果见到长春道长后太专注在修道上,一时给忘了,要不然也弄不出刚才那一出。
唐老夫人耐心地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子衡都明明白白地表示出来了,你何必跟他对着干呢,他是将军,在西北统领军队那么多年,那样的威风,做事必定极有主见,认定了的事轻易不会改变,所谓不痴不聋,不做家翁,顾小姐人品相貌那么突出,你怎么忍心拆散他们!”
霍老夫人:“我就是觉得诗柳好,怎么子衡就不明白我的用心呢!”
“你这是想差了,日子是小两口过的,他觉得好才是真的好呢,子衡和诗柳本身性情就不合,真要凑合到一起,怕是一天都说不上两句话的,我也知道诗柳好,可说真的,顾家小姐只会比诗柳更好,我是孙子年纪还小,要不然我都给他提亲去了。”
霍老夫人着急地脱口而出:“她是好,可人再好有什么用,福薄啊,她全家就剩她一个了,连个正经亲戚都没有,我家子衡已经够命苦的,再摊上她,不知道还得苦到什么时候呢。”
“这……”唐老夫人瞬间哑口无言,她一个沉迷道法的人都没想到这里呢,这可真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劝了。这些说法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现下她信了,估计是怎么解释她都不会动摇的。
唐老夫人心里叹气:她这位姐姐寡居多年,深居简出,加上霍家的情况,夫君和儿子们都战死沙场,可能就因为这样,她完全没有了年轻时的大度和气,变成了现在这个偏执、顽固,认死理的老太太,后面就只能是看子衡的了。
云宁是皱着眉离开的,现在冷着脸回来,再想到昨天的事,云真和云静就猜到一定是被霍老夫人给为难了。
云静气得来回踱步:“这霍将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霍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好像我们求着要去似的,真不要脸,呸!”
云真则更担心云宁,问道:“师傅没事吧,有什么都不要憋在心里,发泄一下就过去了,这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以后我们也不找这些罪受了。”
云静:“师傅,我们家去吧,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别让那糊涂的老夫人耽误了大事。”
云宁背对着她们坐在床上,越想越气,气到了极点,最后竟难过得哭了出来。
双子听到她的抽噎声,连忙过了去,一左一右地抱着她,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看到云宁没控制住,直接在她们面前哭泣,可见是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
云宁被她们抱着,有了倾诉的念头,声泪俱下:“我觉得好委屈,好丢脸,好…我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女孩啊,凭什么跟我说这些,我又没有做错!就因为我没有长辈为我做主吗!”
云真、云静想到平时什么都有云宁为她们打算好,而她一个女孩,行事自然更为要强,什么都要求做得比别人更好,更完美,一定有累的时候,可她们却体会不到她的那种心酸,不由得更替她难过。
三人抱头痛哭之后,云宁才呜咽地嘱咐她们忘了今天的事,特别是不能让陈伯知道。
发泄过后,云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其实,她这泪水更多是为自己而流的,爱情果然能让人放下原则,以她以往的性格,被人这么嫌弃,不管三七二十一,早就离这些人远远的,省得碍自己眼,但是现在,就是委屈她也得受着,因为她相信霍子衡那句话,相信他会来找自己,他们的结局是不变的。
云宁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她就躲进了静室,不见外人,可双子还是得应付着唐诗柳和谢斯年的,特别是她俩也是明显哭过的眼睛,让人一猜就知道云宁的心情肯定很不好。
俩人追问,但双子嘴巴严实,什么都不肯说,唐诗柳无法,只好去问自家祖母,这才听说这件事,当即哭道:“我成什么人了,早知道就不出来看雪了,雪没怎么看,倒先伤了几次人。”
谢斯年安慰她:“你别想太多,云宁怎么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