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隐于侧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木结草
顾玄薇稀奇的盯着谢天阑,见他眉头微蹙,白皙的脸庞发红,完全意识不到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反而心中甜蜜地抓机会瞧得更认真了。
……
倏地,一道不高不低的冷哼响彻整个宅院。
“哼!一群废物。”
这道声音响在院中,在每个人耳中听来都仿佛就在耳边响起,带来的震慑不啻于一道霹雳,因为没有一个后天武者能用内力达到这种效果。
先天高手!
一个小小的人贩窝点,竟来了先天高手!
身在柜中的顾玄薇眉梢一动,一直对此次探查浑不在意的眼眸中这才算有了认真之色。
与此同时,院子主宅的大门外已经走来一人。
苏幻儿原本正坐在主位上,一边指挥着人手拦截住谢天阑离开的步伐,一边思考着怎么让自己不着痕迹的被对方‘救下’。
听到动静后抬眼一看,脸色立时苍白如雪。
来人一身素袍,相貌普通,神情平淡,瞧起来平平无奇,唯独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仅仅是一眼瞥过来,就让苏幻儿产生了毛骨悚然之感。
那是一种视人如物的眼神。
天一阁绝大多数高层眼里,都是这种如出一辙的冰冷。
被这种眼神看着,苏幻儿完全无法保持冷静。
纵然眼前之人不是当初那个童年时抓住她,管教她,磨掉她作为人的尊严,让她成为一个待价而沽的货物的那个人。光是联想到天一阁,苏幻儿就已经完全陷入了恐惧的情绪之中。
甚至从更深刻的角度来看,苏幻儿对妙道君的畏惧,根源也是源于害怕失去一切后重新落入天一阁手中。
“段、段未大人答应过家师的……”苏幻儿兔子般的从座位上弹跳起来,白着脸强笑道。
对面的男人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三个字,便转身负手离开。
“带她走。”
话音一落,房中本来在听苏幻儿指挥的几个头领中,立时有人上前来将她擒住,一点情面也不讲。
对此,苏幻儿只能瑟瑟发抖地束手就擒,面对天一阁的人,无论从实力还是心灵上,她都无法反抗。
……
“咚咚咚……”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每一个院子范围内的人听来都如同近在耳边,而宅院之外,却没有任何异常。
卫文石从容不迫的走在院中,与其说在搜寻潜入着,不如说在散步巡查。很明显在他眼中,潜入者和耗子野猫并没有什么区别,不需要费心寻找,只要人走过去,它们只能选择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先天武者对上后天武者,是绝对的碾压。
顾玄薇已经从卫文石的举动中看出了他的嚣张与紧迫,竹青镇明面上就不只有他一个先天,那么他的嚣张只能是来自背后的势力,有能力出动先天强者又兼买卖人口的,除了一丝微小到忽略不计的可能,背后的组织只能是天一阁。
那他的紧迫来自何事?
这个时间点的天下势态飞快从顾玄薇脑中掠过,联想起被关在此处的孩童,忽然闪过一道灵光,让她眸中精光一闪。
北海盛会……
思绪电转,两世为人堪称深谋远虑的顾玄薇,便在眼下的情势中瞧出了一个绝妙的契机。当下决定顺势而为,走下一步棋。
做出决定后,顾玄薇看向谢天阑的目光立时变得恋恋不舍起来。
最少会有一月不能见到天阑呢……
而被她目光锁定的谢天阑,此时已经瞧出来者乃是先天高手,浑身紧绷,蓄势待发,警惕至极,抬眸看了一下身边的吴兄,眼中隐有决绝之意。
他将‘吴尘’视作需要照拂的弟弟,对面是先天强者,两人若是同时栽在这些人贩手中,最好的结局是与那些孩童一样成为货物,坏的可能必然是十死无生,并且作为闯入者,面临后者的几率占了九成。
人生在世,不过是一腔热血,眼下近乎绝境,不如拼死一搏,而同样是要拼命,此时若是他主动出来与对方周旋,也许还能为吴尘争得一丝生机。
如此,无论是让对方有所顾忌不敢贸然动手杀他,还是吴尘逃脱后寻人为他报仇,都比两人皆葬身此地要好!
脚步声从未停歇,谢天阑也听不出那个神秘先天离这里还有多少距离,事不宜迟,他果断向着身边的人伸出了手——
然后谢天阑就感到胸口两处穴道被人疾点而过,封住穴道的内劲不强,却运转奇异,完完全全的限制了他的行动,一时根本无法强行冲破。
顾玄薇已经无声无息的伸手推开了柜门,外面的新鲜空气拂过来,带来勉强可以视物的微光与夜晚的清凉。
不过久违的新鲜空气并不能浇灭谢天阑的惊怒焦急。
“你……”
幽暗的环境中,谢天阑对着顾玄薇的轮廓怒目圆睁,张口欲说话,却只能动唇吐了个‘你’的口型,哑穴被封,发不出半点声音。
清泉般的少年露出了一如既往柔和悠然的笑容,湛亮如星的眼眸在黑夜里闪着顽皮得逞之色,主动凑到谢天阑耳边,低声道:“看来谢兄下手晚了一步。”
不能动不能说话,少年只能用仿佛在冒着火的眼神盯着顾玄薇。
看着她走到一侧床前,床上传来四下轻微的‘咔咔’声响,再走过来,将他横抱入了床榻……上的凹陷中。
随后顾玄薇无视了谢天阑满含拒绝的眼神,又凑到他耳边道:“此乃龟息法,运后收敛内息,恍若假死,纵然是先天强者,不靠近仔细探查也绝难察觉,谢兄可记好了。”
见少年闻言闭眼,一副抵触态度,记仇的顾玄薇小心眼的想道:很好,尝到这滋味了罢,前世你也是这么对我的!
反正现在她不是‘顾玄薇’,可不怕损了形象。
仔细说完龟息法的要诀,她不舍的最后看了一眼谢天阑的脸庞,还是不忍他担心,一边将床板覆上,一边轻松笑道:“谢兄放心,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直到顾玄薇离开房间,床板下,一脸暗沉自弃少年终于睁开了眼,愤怒布满血丝的眼睛浮着一层痛苦的水光。
若是能说话,他很想叫吴兄与一起用龟息法躲藏,不过他内心深处也明白,如果他和吴兄位置对调,也会采取同样的做法。毕竟若无人主动分散先天强者的注意力,在此等瓮中捉鳖的情况下,只要对方下了狠心刮地三尺,就算龟息法再隐秘,想要瞒天过海也是不可能。
龟息法无声运转,谢天阑的气息在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方式下消失,就连四肢周身都变得冰冷僵硬,宛如一具尸体。
只是‘尸体’牙关紧咬,舌尖腥咸亦毫无所觉。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途中
不出卫文石所料,简单压迫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潜藏在黑暗中的耗子就发出了动静。
不过后面的发展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倒是胆大。”卫文石瞧着坦坦荡荡站在包围中的少年,意味不明的赞了一声。
“天一阁从不会放弃任何有价值的事物,我若束手就擒,想来是可以保命的。”少年负手而立,不卑不亢,让人难以小视。
只是负在背后的双手,攒得紧紧的,背叛了他的真实心绪。
这一点自然瞒不过卫文石作为先天的感知。
难得的聪颖沉稳,亦没有超出这个年岁少年该有的表现。
盯着少年璀璨如寒星的双眸,卫文石满意的笑了起来:“确实如此,光凭这双好眼,我便不舍得杀你。”
又马上吩咐了周围的人:“请这位公子上马车休息。”
言罢,卫文石转身,却是不准备再搜查了。
他当然知道此地可能还有一个谢家嫡子,然而对方虽诱惑不小,不过带走的话,引来的麻烦也是不小。还有一个苏幻儿在,妙道君心机叵测,若是带上谢天阑,最后有可能是为他人做嫁衣。
再者天一阁内部也是有派系的,卫文石非段未亲信,自然不会多在乎段未与妙道君的交易,一切按天一阁规矩办事,不仅可以将苏幻儿再卖一次,还额外收获了一个上佳的世家子弟,又不会引起谢家死命追查,可谓一举两得,不虚此行。
偌大一个院子,连夜便撤得一干二净。
在先天强者的镇压下,足足百人的动静,只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被他们掳来的人,全都被封了口,一点没有惊动到周围的人。
而就在天一阁的人收拾离开的同时,望月山中某座竹楼内。
“如此,便有劳先生了。”绝色少女将手中琴匣递放在桌上。
清风散人抚须,郑重应承:“拯救无辜,除魔卫道,乃正道本分,此事老夫应下了。”
布局好一道后手的顾玄薇告辞离开,无声无息的潜回宅院,又变成了安安分分的‘吴尘’,直至门外的人前来将她押入马车,都没有人察觉屋中人已经去而复返,在望月山上来回了一趟。
病娇隐于侧分节阅读17
……
车辚辚,马萧萧,晨光透过马车上的车窗照进来。
蔺小柏揉了揉眼,感到肩侧的酸痛,侧头看到一个粉雕玉砌的女孩脑袋,女孩眼睛红肿,眉头紧皱,多日的奔波挫折,已经磨坏了这个昔日的娇小姐。
陈婉婉与她都是河间镇陈家集的人,只不过对方是大地主老爷的千金,她则是集口卖豆花的小民之女,两人之间的差距可谓天与地,唯一相同的大概只有两人都是家中独女了。
过去的蔺小柏只在一次陈婉婉偶然想吃豆花的时候,透过丫鬟掀起的轿帘,远远看到过她一眼。对比起相貌只能算清秀的自己来说,蔺小柏那时只觉得对方看起来当真是如同小仙女一般。
只是没成想,两人再次有交集,竟然是在这种被人贩掳掠情况下,关在了同一个笼子里。
本来对陈婉婉有些微小嫉妒的蔺小柏,对蔺小柏身份有些看不起的陈婉婉,也在这些日子的共患难中,与对方成了相互依靠的小姐妹。
不过相较而言,蔺小柏早早负担家中活计,心性坚韧,没有如陈婉婉这般陷入惊惧中不可自拔。
她早就注意到了马车中的人。
那是一个青衫少年,她之前从未见过,直至三天前离开宅院时,才与她关在了同一辆马车中。而且与她所在的装了五人的木笼子不同,关住少年的是一个黝黑的铁笼,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让人惊讶的是,这个少年也与其他失去了哭闹的精力变得疲惫麻木的人不同,整整三天,他总是盘膝闭目坐在铁笼中,神情平静,如坐家中。
蔺小柏偷偷瞧着对方,想起前日陈婉婉小声告诉她的话,对方是武者,那是在吐纳练功。
以一个从没出过镇子的九岁女童的见识,实在是不知道何为吐纳,只是模糊的知道武者都是活在另一个层面上的神秘厉害的大人物,如今见到这个在这种环境下依然安之若素的少年,不免心中升起羡慕神往。
此情此景,小女孩不由得心中一动,轻轻挪动手脚,学着侧面铁笼中少年的模样,将双脚盘起,似模似样的坐正,看着对方胸口起伏,学起他的样子呼吸。
然而没几个来回,蔺小柏就受不了了。
她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气在乱窜,左突右进,不由她控制,别提多难受了。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恰在蔺小柏想再仔细看看对方究竟是怎么做的时候,那双一直紧闭的眼帘倏然一掀。
正正对上那双灿若寒星的漆黑瞳仁,蔺小柏既惊讶又惊艳,顿时呼吸滞堵,本来就因难受发红的脸颊彻底红透了。
只那双墨玉般的眸子下移,蔺小柏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还学着他的动作,慌忙将盘起的双腿伸直,脑袋埋得低低的,不敢再抬头,尴尬羞愧得快要哭出来。
“打坐需要五心向天,盘膝而坐,脚心、手心、头顶自然向天。吸入的气后,要将其沉入脐下三寸的丹田处,回转一周后分三次吐出……”
悠淡的语声传来,蔺小柏不敢置信的抬头,瞧见对面的少年嘴唇开合,竟是在不吝的指点她!
武者!高高在上的武者大人竟然在教她练武!
被巨大的幸福砸中了的蔺小柏,连忙按照对方的指示开始吐纳,丝毫没有发现,明明隔着不远的距离,却只有她一个人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这厢,顾玄薇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的小女孩,不愧是天底下最大的人贩组织,这一车的孩童,都是根骨上佳之辈。
当然,即使根骨上佳,也并不足以引起先天强者的注意,到了先天这个层面,注重的就不是根骨了。
蔺小柏能引起顾玄薇的注意,完全是由于她的心性。
与其他被关得只知道哭泣或绝望麻木的孩子相比,蔺小柏不过九岁,遭此磨难,依然眼神明亮,神智清晰,实在是非常难得的。更巧的是对方居然想到学着她吐纳,并且还第一次就找到了气感,这孩子看来与她有缘,那她自然不吝给她一个机会。
恩,更重要的一点,收几个徒儿守山门,便可无后顾之忧的与天阑在一起了,真真是极好的。
顾玄薇满意的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楼船
竹青镇客栈中,谢天阑向着面前清隽文雅的中年男子长身一躬:“吴兄与侄儿乃生死之交,绝不可能视若无睹,此行有劳二伯帮扶了。”
谢云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侄子。
在谢家养出的透入骨髓的恬淡温润气息收敛得一干二净,眉目暗藏焦急,却保持住了冷静,薄唇紧抿,双眸精亮,透出少年人难有的理智坚决。
一旬不见,初入江湖的少年这段时日也是经了不少事。这个谢家年轻一辈最出众的孩子,来竹青镇的途中也曾遭遇山贼悍匪,都只是在家书中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昨日却动用谢家在外经营的暗网往族中急信求援,听闻此消息,身处江东的谢云峰连夜跨江而来。
不仅是因为事涉天一阁,也是谢云峰想看看侄子会如何应对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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