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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乱世佳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长柳七七

    那个年份,去世的女人,不都是要在名字前头冠上夫姓吗,为什么她的碑上只有自己的名字呢?而且,还葬在了这般偏僻的地方…

    知闲的心中有很多疑问,可是她一句也不曾说出,只是陪着他,两个人围着小小的坟,用一双手清理着上头的杂草。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

    看着干净的只剩黄土的坟,他声音喑哑:“知闲,我妈死前曾说过一句话,当时我不明白,现在我知道了。”

    第一百零一章 往事如烟

    夕光将至,高远的天空被暮色晕染成一幅斑斓的油彩画卷,与青山相接处,浓烈的色彩差绘出炫目的景色,使人顿感虽身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柔光穿梭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斑驳的洒在他身上,她微微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深邃的眼神,好似包含了无穷无尽的时光,他就用那低沉好听的声音,慢慢的给她将一个十几年的故事漾了开来。

    瞿家祖上世代从仕,然而辛亥革命,中山先生振臂一呼,清朝亡了。瞿经融是家中老二,生性淡泊,不治家业,寄居在叔父家中,靠着任县上行政长官的堂哥的接济。

    那年他代堂哥去送侄子到北平上学,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当时尚在女子学校念书的段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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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瑜年轻漂亮,富有那个风起云涌的年代里年轻人独特的朝气,而段家丰厚的底蕴带给她的眼界及学识,更是让她如同黑夜里的星星一般耀眼。

    她参与政治,总是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学生运动或各种变法革新的不足之处,这样一个有着锐利锋芒的女子,在北平学生界的年轻人中人称为“刺客”。

    簪花小楷,跃然纸上,令无数革命者为之热血,也让不尽男子感叹巾帼红颜。

    她像仗剑的侠客,吟啸徐行,大气磅礴,有人说,看着她,就相信只凭她一己之力,完全可以改变历史,探索出一条走出黑暗,推翻腐朽的道路。

    知闲听的入了迷,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一身灰蓝群的温婉女子,满是英气的从黑白色背景的北平城中走了出来,什么都不说,就让人看出了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大气。

    外公取的名字真好,瑜,她真的就像一块未经雕琢干干净净的美玉,于暗夜中自发的闪耀着莹莹光芒,即便风雨如晦,依旧无惧无畏的踽踽独行。

    这样的玉石,在旁人都觉得她铿锵如风雨玫瑰的时候,有人却欣赏她只是作为一个女子的美。瞿经融,就是宿命安排给段瑜这块璞玉的匠人。

    他受读书世家的熏陶,身上有着热血的年轻人所不能与之比较的温润潇洒,在人人高呼民主疾喊变法的时候,他仍是沉醉在自己那方剑道书法的天地中。

    本是迥然的两个男女,却就这么相爱了。

    一个是落魄家庭连自己都养不活的穷书生,一个是北洋将领百般呵疼的掌上明珠,这段姻缘,在谁看来都是不般配的,自然也遭到了段骐的强烈反对。

    最后的结局如人所见,段瑜决绝的断绝了跟段骐的父女关系,只身一人,没有嫁妆,没有祝福,从北平随他来了茂城,她再也不是那个高喊一声千般回响的刺客,而是安安心心的在瞿家做起了一个女人,尽着为人妻的本分。

    暮光已远,往事却仍未结束。

    “祖母本以为凭着外公的身份,可以让父亲就此飞黄腾达,所以一开始对妈十分客气,没过多久,她就听说了妈已经跟外公断绝了关系,人也变得刻薄了起来。”

    十指尽然阳春水,甚至采茶耕地,无一不事。

    段瑜本该是一把熊熊烈火,为了瞿经融却变成了一盏温亮的小灯,她不再是那个浑身是刺一支笔就可以当武器直戳敌人心脏的女侠,所以在瞿氏的挤兑下,她开始变得郁郁寡欢。

    知闲几乎可以想见瞿氏的话多么尖酸。

    段瑜背井离乡,本为不负所爱,可是瞿经融却以母为天,唯孝是从,日子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终是积久成疾。

    瞿氏的性子哪儿能忍受一个药罐子,虽然当时段瑜已生下了一双儿子,瞿氏却是说段瑜耽误了瞿经融当官的路子,这是她找大师算过的。

    段瑜在北平的那份心性又上来了,看着唯唯诺诺委曲求全的丈夫,她终于忍不住了。

    挥毫间又见当年风采,只是这次是自己亲写的和离书,她盖了瞿经融的章,然后一个人搬到了茂城远郊的这座小山。

    没有经济来源,又受了这般大的打击,虽不至悔不当初,心中却也是有几分懊意的。段瑜死前,床前只有八岁的大儿子一个人。

    瞿世峥的声音淡淡的:“妈说,如果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想过下辈子,那就已经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知闲心中所想,一切已然有了答案。

    瞿家像一个没有爱没有感情的魔窟,吞噬着一切美好,只是一味的伸着贪婪的喉舌索求那些富贵和权势。

    纵然当年段瑜对瞿经融的感情赤忱而热烈,甘愿为他放弃一切,却仍是难免以悲剧收尾。

    这恐怕跟衍之离开瞿家也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难为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慧极必伤,许是如此,他从小便承受了这么多,千般难过,自己一个人压在心里头。

    知闲慢慢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拂着他的发,一双漂亮的眼睛端着温柔的细碎光芒。

    “衍之,妈已经做回了段瑜,我们应该祝福她。之前因为它而备受冷落的那些荣耀,如今你都已经有了,可是你也不屑,我也没有在意,不管多少年过去,不在意的人总是不在意,妈的选择是很明智的。”

    石碑上四个遒劲的大字再次入眼,知闲只觉得那几个简单的笔画纵横间仿若有了生命一般,就在红瓦高墙的北平城,就在流觞曲水的茂城边,而更多的,是浸润在她心中那甘冽却含辛辣如佳酿一般的积淀。

    “嗯,知闲,你说的对。”

    他一笑,而后起身,伸手拉起了她。

    瞿世峥并未告诉知闲,这是他第一次带别人来段瑜的墓前,段瑜的墓,于年少时候的他是一个倾吐心事的地方,即便如今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了称作只手遮天也不为过的地位,也是一个难以释怀的地方。

    他就向她敞开了心扉,慢慢的将那些从未提过的过去,一点一点的在她面前抽丝剥茧,而她三言两语,便轻易的让他卸下了那些隐藏得很深的包袱。

    山间月华皎洁如练,他与她十指相扣,一步一步向着儿时噩梦的渊源走去。

    第一百零二章 一朵绢花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知闲就听到了他起床的声音。

    她睁眼去看,半昏的灯光下,瞿世峥正在打领结,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衬着那戎装的绿色,格外的修长有力。

    “衍之,你就要出去吗?”

    听到她略带迷糊的声音,他走到床前,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嗯,军中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再睡会吧。”

    知闲听到这话却是精神起来了,她一下就坐了起来,一边找衣服一边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保证乖乖的,就在那儿读书看报,不打搅你们工作。”

    想起昨夜,她实在是有些头疼在瞿家呆着了。

    两个人回来的晚了些,下山的时候她不小心崴了脚,他执意要背着她回来,知闲本心疼他一天一夜没合眼,不肯让他背,却是拗不过他,最终还是顺从的趴在了他宽厚的背上。

    月上柳梢头,一路走来都没遇上几个人,却不曾想黑漆漆的天,瞿家门口还有人举着灯笼在等。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提着灯笼的人跑着就过来了,嘴里还欢喜的喊着:“世峥哥哥,你可算回来了,我都要担心死了。”

    芷兰直冲冲的就冲着他的怀里撞来,瞿世峥微微一侧身,她便倒在了地上,紧接着眼睛里就含着眼泪哭上了。

    瞿世峥自然是不肯理会,背着知闲就往门口进,剩下身后的芷兰还在呜呜的哭。

    依着芷兰的性子,她今天若还是留在瞿家宅院里头,少不得要被穿小鞋。知闲倒不是怕,就是觉得麻烦的很,索性躲出去求个干净。

    她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瞿世峥无奈一笑便答应了她。

    林逸国一早就接到了虞城的专电,于嘉庆明里暗里的都是想着他来茂城,面见瞿世峥说一下当天那件事情的处理结果。

    林逸国岂会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就算是在上海南京,谁能面见少帅都少不得要当一番谈资,更不用说虞城这巴掌大小的地方了。

    若不是牵扯到了夫人,区区一个于市长,他都不会看一眼的,何况是少帅了。

    因此只礼貌温润却是不容拒绝的回绝了他,只在电话里听了他的汇报。

    “夫人并不是晏家的亲生女儿,那边找到了一个当年曾在想要收夫人做义女的人家伺候过的下人,说当年晏攀复咬定他亲生女儿是有绢花为信的。”

    “虞城那头已经给晏太太定罪了。”

    瞿世峥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道:“你去一趟,将人保释出来,就说算是抵清当年的养育之恩。”

    “是!”

    他倒是觉得于市长这件事收尾收的不错,毕竟这样少帅和夫人都不会落人话柄,可是少帅让自己特往虞城去一趟,还是将口口声声喊夫人“女儿”的晏太太保出来,虽是大义大气,可是总归是容易惹人遐想的。

    不过既然少帅发了话,他便不会去多言,毕竟更大程度上,这件事属于私事。

    林逸国应下,便去扭门,却不曾想一出门就撞上了知闲,她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夫人!”

    林逸国欲要去扶,眼前一道军绿色的影闪过,再抬眼知闲的肩膀已经被瞿世峥微微的摁住了,他敬了个礼便走了。

    “没伤到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嗯,没有…”知闲只觉得脑子嗡嗡在响,下意识的就回话了。

    他低下头去看她裸-露在外头的膝盖,已经有些微微的发红了,还有一块地方破了皮,便不由分说的将她抱在了椅子上。

    “乖乖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知闲坐在他先前坐着的地方,看着他出门的背影,心里却是有些疼的发木,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低头去看,桌上的是军部文件,上头还有他的字迹,密密麻麻的看着便头晕。

    桌上的两个抽屉,一个正严严实实的紧缝密合着,她随手一拉就打开了,里头是些跟桌上如出一辙的文件。

    另一个的锁孔处却还是插着把钥匙,知闲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颤抖着去拧了钥匙。

    这个抽屉里面很干净,只有一朵小小的绢花。

    她一下就呆住了。原来,竟是这样么?

    难怪衍之会特地让林参谋去虞城一趟,他是怕自己知道了晏家夫妇的事情难过吧。不过,这个“自己”,真的是如今的她,眼前的晏知闲吗?

    喜宴上的那句一见钟情,认真算来,第一面应当是虞城的那一面了。

    她乱七八糟的想着,只觉得胸口很闷,想要站起来逃出去,他却是已经进来了。

    瞿世峥手上拿了两个鸡蛋,三下两下的便剥了皮。

    他蹲下身去,用合适的力道在她膝上轻轻的揉着。

    “疼吗?早知道你会乱跑,我便不带你来了。”

    知闲按住他的手,轻轻笑道:“不疼的,衍之,你这样特地出去,倒是让大家觉得我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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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不让他们通报的,你不要怪他们。”

    她原本是想悄悄的看他一眼,可是却听到了林逸国在说虞城的事情。

    “我在这儿呆着也是无聊,看的有些乏了,就先回家去了,”知闲起身笑了笑:“你不用送我了,我叫小许开车送我回去就好。衍之,我等你回来。”

    他将她僵硬的笑意看在眼里,走上前去欲拉住她,她却似是故意般将手从身侧滑了过去。

    他看着她透着淡淡疏离的背影,眉头微微一皱。

    锐利的眼神最终落在了插在锁孔中的那把钥匙。

    瞿世峥走上前,打开了抽屉,那朵已严重褪色的绢花正静静的躺在里头。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只字不提,让他一下想起了多年以前苏州河边的那个夜晚,她的泪一滴不落的砸在了他的肩上,他的心里。

    那晚她给自己弹的琴曲,是肖邦的离别曲。因为妈也会弹钢琴的缘故,他对几首曲子算得上是熟知的。

    不敢向心恋的少女倾吐心事的肖邦,在决定远离祖国前往巴黎时,弹奏了这首缠绵凄怨的曲子,向美丽的少女告别。

    外头的阳光正灿烂,他的眼神却是暗了暗。

    第一百零三章 弟弟世嵘

    瞿家宅院向来清净,这回却是热闹。

    知闲还没进门,刚下车就听到了从里头传出来的一家老小的笑声。不过欢喜都是旁人的,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瞿氏给他们夫妻两个安排的房间在后院,要过去就得从大堂前的庭院穿过去,她本想安安静静的回房去,走到院中那搪瓷缸中正碧色抽叶的睡莲前头,却是被一个极为温润好听的男声叫住了。

    “这位便是大嫂了吗?”

    这样和缓中带了些朗朗笑意的声音,熟悉的叫她的心有些颤抖。

    知闲回头,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不禁微微一愣,轮廓分明,鼻梁高挺,长的分明就跟衍之一样。就算是亲兄弟,也未免太像了些。

    她惊异的眼神正对上一双清明的眸子,澄澈见底,没有一丝杂念在里头。

    知闲迅速的反应了过来,敛起自己的失态,温婉一笑:“嗯,你就是世嵘吧,衍…你大哥常常跟我提起你呢。”

    瞿世嵘穿着时下的学生服,一手抱着顶学生帽,听知闲这样说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是吗?大嫂,我大哥都说我什么了?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变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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